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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這邊稀裡嘩啦一響,有個人從隔著不遠的一張桌子邊站起來,緊走幾步,趕過來幫著顧北把小初扶起來坐好,笑著說,趙小初,你做實驗穩穩當當的,怎麼吃個飯吃到桌子底下去了?
然後又大大方方的自我介紹了一下,我是趙小初的同學,譚一冰。
劉天章走回來,笑了笑,說,謝了阿,周童,顧北,劉天章,光華的。我妹妹,劉天玥。外星球的,顧北在心裡補充。
光華外聯的劉部長,我認識你。譚一冰爽快地說,我是生科學習部的。你妹妹很可愛啊。
劉天章對她最後一句話不置可否,簡單的說,如雷貫耳,生科有名的人物。
譚一冰說,我們再說兩句這裡其他人也不用吃飯了,直接外面吐吧。
大家聽了都笑了,對這女孩的印象頓時加分不少。譚一冰接著說,你是不是要走了?我也吃完了,能一起走嗎?正好有些事想順便請教。天玥正想趁亂留下,這一下如意算盤落空,撅著嘴跟著哥哥走了。這邊三個人草草吃完了飯,童童說要回市區家裡,顧北問要不要送,童童說算了,她這是往偉大祖國人口最稠密的地方走。開出租的大叔也笑了,說小夥子不錯啊。你把我車號記住,明兒你女朋友丟了,我給你找去。童童朝兩人揮了揮手催著大叔走了。
顧北帶著小初回校區,他在心裡比較今天湊到一起這幾個女孩,童童,天玥還有小初那個同學,譚一冰。新中國解放婦女運動到底是好還是不好,現在的女孩子和男孩受一樣的教育,做一樣的工作,一起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穿一樣的衣服,說一樣的黃色笑話。是不是除了男的還是不能生小孩以外,現在基本上已經沒有區分性別的必要了?慢著,不是已經有了多利羊嗎?說不定不久以後會有更成熟的技術出來,無性生殖,同性生殖並非是全無可能的。到那時或許真的就gender is nothing了。顧北想起天玥今天的話,你們倆做的時候不用套嗎?顧北笑,轉過頭去看小初,小初這半年常常跟著顧北他們一起吃飯,不知道是不是北方的饅頭比南方的米飯養人,小孩明顯拔高了一塊,小豆丁現在有顧北鼻子高了。童童給他設計了一個碎發,現在有些長了,額頭有一縷垂下來,在他的眼角留下一小塊陰影。陰影籠罩下的眼睛有規律的一眨一眨的,沉默的小初,似乎正在努力思考著什麼。顧北覺著還是這個小孩好玩,什麼事都較真兒,逗起來實在缺乏難度。
唉,你跟那個一餅關係不錯嗎?我看她跟你很熟的樣子。
小初皺著眉,你為什麼總是不能好好說話呢?
顧北愣了一下,笑了,我怎麼不好好說話了?
人家明明叫一冰,你偏叫得怪怪的。
顧北笑,不服氣啊?你怎麼這麼逗啊?這學校這麼大,有名的人不多,可也不少。我怎麼說她了,別人怎麼叫的,你不會不知道吧?
小初想起班裡同學給一冰起的外號,更是不舒服。你們北京人真的很奇怪,本來沒什麼惡意的話,偏偏說的很傷人。而且,什麼話都拐著彎,不說明白。
什麼意思?什麼意思?一句一句來,別攪和。顧北耳朵尖,一下挑出來小初話裡有話。小初也反應過來了,嘴巴閉的蚌殼一樣不再吭聲。
顧北心說,好啊,趙小初,長脾氣了,今天看我不把你的毛捋順咯。
顧北說,你小學語文沒學好吧?講道理,擺事實,懂不懂?順手這麼大帽子扣我們北京人民頭上,群眾能答應麼?還有你們那個一冰同學我記著也是北京人吧?你把我的話原樣學給她聽,她要是有意見,我名字到著寫!
小初腦袋又垂低了一點,顧北的話他沒法駁回。可能真的是他和周圍的世界太脫節了。一冰,多好聽的名字啊,可是大家都不好好叫,有人也像顧北這麼叫她一餅。小初和一冰在植物課上是一組的,有一次聽見別人大聲這麼說到一冰,心裡替她難受。可是一冰自己倒是若無其事的樣子,私下她和小初說過一次,沒關係,以前還有更不好聽的呢,我有個同學說我應該叫擀麵杖,因為五官平平,好像被擀麵杖壓過了一樣。不好看的女孩是不是就應該躲在陰影裡面自慚形穢不要見人?小初不太弄得明白,如果一冰不是在活動中這麼活躍,可能也不會平白受到這麼多攻擊,可是她好像對這些攻擊也全不在乎。
顧北沒有費力去猜小初的心事,他大大咧咧的說,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她都不在乎,你瞎操什麼心啊?話說回來,等著考完試你們就該知道她的厲害了。那時候,該閉嘴的自然就得閉嘴。你別光看見北京人說話刻薄上了,嘴上沾點小便宜,有時候表示關係磁,越是鐵的哥們兒,越是損的利害。我是覺著她不錯,要是真對她有事兒,咱得明路來。說兩句能有什麼用?
小初想起童童下午的話來了,覺著顧北說的好像有了點道理。是不是真的對,他又不太確定。現在這社會好像什麼事都沒了一定之規,完全對和完全錯的標準是不存在的,中間那個模糊的界限全靠自己去摸索,適應。如此一想,顧北接下來的話小初也不覺著刺耳了,顧北說,你呢,就是個傻孩子,天天p大的事兒都得琢磨半天,總是這麼端著,你不覺著累啊?
小初心說,在你們眼裡什麼才不傻?什麼才是大事呢?搞了半天你那天告訴我別和周童在一起的話都是放p啊?我要是告訴你我擔心了好久,不是真傻了麼?趙小初吃一塹長一智,打定主意不說話,這一開口就吃虧阿。
顧北心思一轉,說,好像你們專業本地孩子占多數。該不是你被他們拿話擠得走了吧?
眼看要冤枉人,小初不能再沉默了,趕緊說,不是。跟他們沒關係。顧北站住了不走,拿眼角斜著他,小初一看沒辦法,只好直說,其實也沒什麼,我們宿舍就兩個不是本地的,週末就兩個人。後來,那個同學,那個同學有了個女朋友。。。。。。
然後呢?顧北摸不著頭腦。
小初閉緊了嘴,那個樣子是表示打死也不說了。顧北琢磨了一下明白了。他看小初紅了臉,好奇的說,跟你又沒關係,你臉紅個什麼勁兒啊?他卻不知道,趙小初想起天玥的話,那時童童和顧北都不太自然,那麼,那麼他們倆真的也那樣了吧?小初的臉更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