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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有妖怪來蹭飯》第78章
離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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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是戰火年代, 但說到底日子還是要過的。那時候桂地一帶,雖是比不了中原江南那般富足新潮,但卻在戰亂之中難得的留著些風雅氣息。”

  “在桂地那幾年,倒是過了幾年安生日子。”

  “我這人,除去帶兵佈陣,平日裡許是幼時受家中薰陶就喜歡聽個戲文,寫點字畫,偶有飲酒。可我那軍中, 竟是些粗人,真說能談幾句知己話的還真是沒有。”

  “那時候,離兒雖是日日在我宅子裡,倒也不大主動找我說話,但我那宅邸各項事宜, 他倒真像個管家先生般, 打理的井井有條。我有時實在是無趣了, 逗弄他幾句,他好像也從未有過惱怒之色,總是那副樣子。”

  “雖說不上歌舞昇平,但我統帥桂地那幾年,百姓也還算過得安穩,加上本就是雨水充沛之地, 稻米蔬果也夠了。”

  “我並非是想自圈一處當個土皇帝, 但那幾年,內有各方勢力暗湧, 外又是各路虎視眈眈,投靠我的人很多,暗地裡想除去我的更多。”

  “偏居一隅,也不得不時刻謹言慎行。”

  “無事的時候啊,我就坐在那院子裡,看著院子裡的那棵樹,會偶爾想起,小時候父親教我的那句詩文的後半段,講的是什麼來著。”

  “那麼想著想著,也就日落了。”

  “恍然回頭,不見父親講書母親婉笑,屋裡空落落的。我總是不自覺地晃去別院,遠遠的看到橘色燈火初亮,有那麼個人坐在椅上,翻著書,我這心裡倒是踏實了很多。”

  “這世上縱然有萬千人,可你不敢信,不敢言,當真是孤單極了。還好有那麼個人,縱然無言,可卻讓我無比柔軟與踏實。”

  “那麼一日日的,雖是無言,可我卻是知自己是離不了這人的,至少在那幾年我是當真不願他走的。”

  “在桂地的第三年,又逢我生辰,當時有些臉面的人都來我府上說著為我慶生,但我又何嘗不知那些笑面下各懷心思。”

  “那晚,敬酒的人來了一撥又一撥,我確實是喝多了。許是太久不敢如此醉過,那晚客人走後我竟覺難得暢快。”

  “我又晃去了別院,我看到離兒還是那般坐在院中,我借著酒勁闖了進去,醉醺醺地坐在了他對面。”

  “離兒看到我這般,臉上似乎依舊沒什麼惱意,只是放下書,恭敬地說了一聲:‘先生醉了,我去吩咐廚房準備些醒酒湯。’”

  “可我拉住了他,平日裡不敢說不敢做的,借著酒勁也就放肆了,我有些無賴的抓著他袖子:‘今日我生辰,你怎麼不為我祝生。’”

  “‘已是有那麼多尊貴的賓客為先生祝生,我不過是一個下人。’”

  “‘你不一樣,你和那些人不一樣。’那時我醉得說話都有些不俐落,大約也正是醉成那個樣子,平日裡連我自己都沒意識到的話語,就都說出來了吧。”

  “離兒倒也沒回絕我,站起身,俯身打禮,‘朱離祝先生身體康健,福壽延綿。’”

  “‘那你的賀禮呢?’現在想來,我都覺得羞人,自己怎麼像個幼稚的孩童般,耍賴一樣地糾纏著他。”

  “‘那先生想要什麼?’離兒站直了身子,一雙眸子對我對視。那晚月光正好,像極了第一次月光下與他相見,幾年過去,我知離兒睿智獨立,可我依舊總覺他是這亂世中內心最柔軟的人,或者說最能讓我內心柔軟的人。”

  “還未等我想出我究竟想要什麼,離兒背手而立,看著我說:‘先生如果想要這天下,朱離也可幫先生得到。’”

  “離兒的話,讓我酒醒了幾分。雖是旁人聽起來,這好似不過是表忠心的一句話,可我卻隱隱能感覺出,這句話離兒說出口並不是戲言,他或許真的有力量幫我站在這中華之頂。”

  “我又何嘗沒想過,踏遍神州一統天下的光輝,年幼時那英雄之夢,午夜夢回時依舊會想起。可真的打了幾年的仗,才知國事難,人心亂,哪有什麼無上榮耀,眼前是疆土遼闊,身後就是萬丈深淵,多少人想把你拉下去。”

  “況且,我雖是自問無愧於中華之血脈,可也並非是多麼正直之人,爾虞我詐中幹過什麼髒事我心裡還是清楚的。若有一日,這天下太平了,百姓安穩了,那麼好的盛世,還是應該給更心無所愧之人。”

  “於是我搖了搖頭:‘我只求若有一日太平了,能功成身退,後人不記恨我足矣。我可為中華之復興打出一條血路,但真要有一日百姓可過上好日子,我這戰場上的血還是不要汙了那盛世才好。’”

  “離兒似是愣了一下,而後稍稍附身,說:‘我敬先生是真英雄。’”

  “我看著離兒那一副正經樣子,趁著醉酒余勁兒笑著說:‘我的願望,你都可實現麼?’”

  “‘我定竭盡所能。’”

  “‘那……’我摸了摸下巴,‘你可否穿戲服為我唱一段鴻雁捎書?’”

  “我自是知道,那段戲是王寶釧唱賀薛寶釵生辰,心意托思,祝君凱旋,妻盼郎歸的橋段,我並非有戲辱離兒的意思,可卻是想著,離兒若是為我一人而唱,心中就不由得一陣躁動。”

  “離兒稍稍偏過頭,月光下我看不清他的神態,只覺他似乎並未真的生氣,過了一會,離兒低下頭摸了一下自己的眼鏡框,轉過身說,‘先生還是醉著,我去拿醒酒湯。’”

  “他雖是那麼說著便走了,但他低頭片刻,我卻見他三年來,哪怕是大敵臨城都不曾有的一絲慌亂神態,已是滿足萬分。”

  “只那一瞬,我便想著,這人我定要守住他的安寧。”

  “我坐在樹下,看他去了廚房又回,手上多了一碗湯,向我我走來。風過穿堂,恍若一瞬回到兒時家中院落與父親對話的那個下午。”

  “那般場景,我竟是懂了父親當時的話,心有所念重于國,只願護得天下一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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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幾年,有倭寇犯我中華,可那南京政府卻遲遲不動,犯我國土者豈應肯與之和談。”

  “於是我帶了一隊精兵,直逼南京,要求政府出兵對敵。但因桂地也出現動盪,需有人駐守,離兒自請留在桂地,我以為不過是半月功夫,便就留他一人在那裡了。”

  “可南京政府一直對我避而不見,我竟是在那呆了一月有餘。結果有一日,從桂地傳來急報,說是倭寇奸人到我的宅邸,我留下的兵力雖是奮力抵抗,卻也不抵奸人,府上血流成河,最後一把大火燒過去,連屍首都沒有。”

  “我顧不得問城內如何,其他留在桂地的軍隊此時如何,我那時心裡最怕的是我再也見不了離兒。”

  “我急急發了電報回去詢問,可那邊人卻說,我府上管家前兩日便已不見蹤影。”

  “那時,我心裡第一反應竟也不是懷疑離兒裡應外合,而是松了一口氣,還好,他還活著。”

  “不出三日,南京政府同意見我,但我卻在那裡看到了被綁起來的離兒。”

  “‘白先生可認識這人?’”

  “我愣了愣,看到離兒被綁在椅子上,神色依舊是那般不驚不亂,只是他向來打理的一絲不苟的頭髮已經散亂開來,鏡片也碎了一塊,衣服也滿是灰塵。”

  “‘這是我的管家,您這樣把人綁來,似是有些不妥吧。’”

  “‘白先生不惜帶兵來此一月只為逼我出兵對敵,自己府上管家卻裡應外合,讓桂地淪陷,這怕是更不妥吧。’”

  “‘還是說,白先生也是有意為之,有意放那賊人入桂……’”

  “‘是我,’就在我還未開口辯解周旋,離兒居然開口了,‘是我裡應外合,並非白先生所為。’”

  “‘呵,倒是個忠心的管家,自身難保倒還幫你家先生開脫。’”

  “‘朱離不過收人錢財為人辦事,但這些年白先生也待我不薄,我也並非忘恩負義之人,臨了不想白先生因我背上駡名而已。’”

  “‘白先生你的管家這可是認了罪過,你若是真是為了中華大業,你殺了他,我便信你,明日就聯合抗敵。’”

  “說完,他將一把槍放到我手裡。”

  “我看著離兒的眼睛,他依舊是毫無所懼的樣子,但當我的槍對準他的時候,我卻見他合上眼,開口說:‘朱離祝先生身體康健,福壽延綿,大業可成,功成身退。’”

  “我那時雖不知離兒為何如此,但我依舊記得那日他給了兩個孩子一日美夢,也記得他向我走來,記得他一瞬慌亂,記得那日日夜夜間別院的一抹清淨,恍若亂世唯一淨土。”

  “最終我將槍口對準自己胸腔說,‘既是我的人出了亂子,我有愧于桂地百姓,我今日以死謝罪,至於我的管家,也不過是奸人的一枚棄子,此後想必不會再有用處,看在他尚且隨我平定桂地之功,望委員長放他一條生路。我的兵令,也只有他知放在何處,待他平安後,我想他自會感念委員長寬放,將兵令交與您。’”

  “‘說完我便開槍,不過我也並非莽夫,那種情況下,我知道只有如此才能保下離兒。開槍時,我將槍口挪了兩寸,避開心臟。’”

  “委員長不可能在那種情況下,讓我死在他的地方,自然是要救我的,只是等我活過來,估計兵權就要交出去了,但只要是能抗敵,這兵權在誰手上倒也無差。”

  “我昏倒前,看到了離兒好像是掙脫開,一臉慌亂地向我撲來,說真的那時我想著,行了,疼這一下,值了。”

  “反正待我醒來,已是在醫院了,離兒就在我旁邊,比那天更狼狽了幾分,他輕輕合著眼,不知幾日沒誰了,眼窩黑的不行,衣服也都是褶子。”

  “我動了動手,抓了下他的袖子,他一下子就醒了。”

  “‘我渴了。’”

  “我見他,急急地去倒水,心裡不由得一陣柔軟。”

  “‘外面可是已經打起來了?’我抿了口水,也不知自己已昏睡幾天。”

  “‘三日前已全面開戰了,這裡也已基本撤空了,即便你今日未醒,晚上也要轉移了。’”

  “‘兵權呢?’”

  “‘還未交。’”

  “‘那便交了吧,我這身子一時半會也不能上戰場,無非謀劃謀劃罷了。’我知道,這兵權不交,後面離兒怕是還會被發難。”

  “我看著外面兵荒馬亂,但總覺身側坐著這麼一個人,就安穩萬分。”

  “過了半晌,離兒開口問我:‘你就不疑我?’”

  “‘我的人,我不疑。’我看著他那嚴肅的樣子,反而忍不住笑著調侃他兩句。”

  “‘你為何從不問我。’”

  “‘問你什麼?’我側頭看他,‘問你為何那日能讓那孩子的腿瞬間康復?問你為何可知將要發生之事?還是問你為何做了這麼個局,哪怕自己死也得讓委員長信我?’”

  “我醒來見他在我身側,我便知道他定不曾背叛我,否則他完全可以以兵權相脅,離開這裡。這麼想想,我怎會不知他那日為何那般做。”

  “見他啞口無言,我便大著膽子,握住他的手:‘這戰火裡,我不敢許你何,但若有一日,天下平了,除去那些,我更想問問你心意是何。’”

  “他沒有應我,偏過頭,卻未抽回手。”

  “那一日啊,兵荒馬亂戰火紛飛,我卻覺身前一馬平川身後山花爛漫,而此以後,我甘願為他一人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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