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天氣很好，晴空高照，萬里無雲。

　眨眼已經懷孕八個月了，趙雅琪的肚子已經明顯地隆起，飽滿的胸圍與高高隆起的肚子，寬鬆的孕婦裝也無法遮掩。

　她站在陽臺，把剛洗好的嬰兒服晾在衣架上，然後心滿意足地看著隨風輕飄的小衣裳，臉上是幸福的笑容。她的手輕輕撫在圓滾滾的肚子上，很快，她就可以跟她的寶寶見面了。

　突然腳底下一陣鑽心的痛楚傳來，趙雅琪痛苦地發出呻吟。

　正在客廳裡處理文件的趙霆軒警惕地站起，向她走了過來，“你怎麼了？”趙霆軒扶著趙雅琪，關切地問。

　趙雅琪痛苦地皴起一張小臉，雙手緊緊地抓著趙霆軒的手臂，“我腿抽筋，好痛。”

　趙霆軒二話不說把她攔腰抱起走進客廳，讓她坐在沙發上，他半蹲下，幫她按摩小腿處。

　“還那麼痛嗎？”按摩到一半，趙霆軒抬起頭看著趙雅琪，一臉的關切。

　趙雅琪看著他關心的神情，怔住了，她以為他不喜歡孕婦，因為自從懷孕，他就跟她分房睡，也很少親近她。可是每次她身體不舒服，他又會悉心照顧，讓她一直在他的冷淡與關懷之間猜疑著。

　說不定他是為了孩子呢。她心裡淡淡地想，不知道為什麼，一下子就難過起來。

　“還痛嗎？”趙霆軒又問了一次。他看到了她眼裡的難過，已經過去八個月了，她還是那麼沒有安全感，他唯一能做的，是將她從她那些悲傷思緒里拉出來。

　“好多了。”趙雅琪點點頭。

　“平時不是讓你多補鈣嗎，醫生開的藥你怎麼都不吃？我看都好好地放在那裡。你現在是懷孕後期，體重在增加，雙腿負擔加重，腿部肌肉經常處於疲勞狀態，抽筋的情況會比較多，平時我要是不在家，你腿痛的話，要懂得自己緩解……”趙霆軒一邊說著，一邊給趙雅琪按摩。

　他很少會說這些關心的話，大概他也不知道自己說了這麼多關心的話。

　“霆軒，你有沒有想過，寶寶是男孩還是女孩。”趙雅琪看著低頭幫她按摩的趙霆軒，在他的臉上勾勒她肚子裡寶寶的樣子，他一直沒讓她去檢查寶寶的性別，她也沒有檢查。

　“怎樣都好。”趙霆軒抬眸，“不管是男孩、女孩都是我們的。”

　“我記得你以前說過想要一個兒子。”趙雅琪很認真。

　“有嗎？我不記得了。”趙霆軒不想給她負擔，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想必他都會喜歡。

　“我想給你生一個兒子。”趙雅琪的手撫在肚子上，很想滿足他的心願。但如果是女兒，他嫌棄，她會帶走。

　趙霆軒看著趙雅琪小臉上認真的神情，忘情地揉揉她的頭髮，“傻子，都一樣。”

　趙雅琪看著趙霆軒，心事滿盈，紅了眼眶。

　趙霆軒捧著她的臉，不知道她為什麼又哭了，本想說些安慰她的話，又擔心說多錯多，他站起身來，“我還有工作沒做完，先去處理文件了。”

　看著趙霆軒冷淡地走開，趙雅琪努力地讓淚水往心裡流。他總是無所謂的態度，讓她的心墜入穀底，他說的每句話她都很在意，可是他輕易就忘，不會把任何事情放心上。

　會議室裡，空調在冒著冷氣，趙霆軒一方與另一方的公司代表正在為一份合約僵持著，雙方都不願意為利潤讓步。

　趙霆軒在生意上的不擇手段是出了名，所以對方公司故意用一份合約來牽制他，試試他的底線，看能不能觸到他的雷區。

　他們這做法無疑是在找死！趙霆軒很火大，他的妻子趙雅琪半個小時前已經由司機送去醫院待產，他不在，他不知道她一個人會怎樣。

　滿腦子裡裝的都是趙雅琪，趙霆軒很擔心她的狀況。對方公司果然是狡猾老狐狸，既然沒有合作的誠意，就不應該浪費他的時間！

　趙霆軒代表的是公司，他還需要回去跟父親交差，他的一個舉措會關係集團上下的利益。

　本來商場如戰場，爾虞我詐，機關重重，如果換平時，趙霆軒會謹慎周旋，可是當下他沒有那麼多的耐心陪對方耗。當他得知趙雅琪已經進了產房，他一顆心已經煩躁不堪。

　“趙總，希望你能在這個利潤的基礎上再提七個百分點。”對方公司代表不識趣的聲音傳來。

　嘶的一聲響，那份白紙黑字的合約已經被趙霆軒撕成兩半，“抱歉，這個單子談不成了。”對方公司代表目瞪口呆。

　“請你回去轉告你們董事長，如果真有誠意，我們再約時間談，我有急事，失陪了。”趙霆軒淩厲的眼神掃一眼對方，轉身離開。他要趕去醫院，他要好好陪在趙雅琪身邊，看著他們的寶寶出生。

　產房裡，趙雅琪額前的頭髮已經被汗水打濕，一縷縷地貼在她蒼白的臉上。正在生產的她不時地痛苦大叫，淚水沿著她的眼角滑落，滲進她鬢間的髮絲裡，消失不見。

　此時此刻，她最想要看到趙霆軒，她也知道他不可能陪她進產房，可是進產房前他有事不能來，她見不上他一面，好難過。痛得快要死掉的感覺讓她好想抓住他的手，因為她真的好怕、好怕……

　一陣劇烈的痛楚傳來，趙雅琪喊得聲嘶力竭，感覺就要暈過去。她修長的指尖緊緊地抓著床單，咬著沒有血色的嘴唇用力，再用力，感覺體內撕扯著，她冷汗直冒。

　“吸氣，呼氣，用力，再用力！”醫生在旁邊鼓勵她。

　趙雅琪很用力，可是卻感覺使不上力氣，每一次都好像是徒勞，陣陣痛楚牽扯她，她喘氣，再用力，不停地重複著。

　突然她的手被一隻溫暖大手緊緊握著，她的淚眸望向那張臉，是趙霆軒，他來了。她的眼裡湧出淚水，以依戀的神情看著他，她以為自己看不到他了。

　“抱歉，我來晚了。”趙霆軒的手握著她的手，神情與她一樣緊張。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趙雅琪的淚水湧出眼眶，她一時忘情，卸下了冷淡，變得很依賴。

　“我不會不來的，傻瓜，你要加油。”趙霆軒鼓勵的話語傳來，讓她覺得溫暖。

　“我好痛……”趙雅琪哭著向他訴苦。

　“沒事，很快就好了。”趙霆軒幫她抹去汗水，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我真的好痛！”趙雅琪把趙霆軒的手拉到唇邊，用力地咬下去。像是痛苦被轉移的感覺，她下身再用力。

　“要不要給她換紗布咬，你的手會受傷耶。”一旁的護士驚叫。

　“沒關係，我這點痛不算什麼。”趙霆軒眉頭擰起，再次幫趙雅琪抹去額上的汗水。如果可以，他真的寧願代替她來受這種折磨。

　不知道過了多久，只看到趙雅琪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隨著一聲啼哭，寶寶出生了。

　“趙先生、趙太太，恭喜你們，是一個男寶寶。”醫生把寶寶抱到趙霆軒與趙雅琪面前。

　趙霆軒看一眼兒子，他只是心疼他的妻子，摸一下趙雅琪的頭髮，他在她額頭上一吻再吻。趙雅琪一臉疲憊，但看到寶寶的那一刻，她臉上的幸福溢於言表。

　安靜的病房裡，趙雅琪躺在床上，與趙霆軒一同看著躺在小床上的小嬰兒。小嬰兒濃眉大眼，五官輪廓像極了趙霆軒，他此時此刻已經吃飽喝足，小手緊緊握著，身體蜷成一團呼呼大睡，很是可愛。

　趙霆軒盯著那小小的嬰兒，一時還無法接受自己已經是爸爸的事實。

　“霆軒，是個兒子耶，好開心，我給你生了兒子，我們之間沒有留下遺憾了。”趙雅琪知道，就算有一天她要離開，她也心甘情願。

　趙霆軒蹙起眉頭，“生女兒我們就會有遺憾嗎？”

　“你喜歡男孩啊。”趙雅琪的身體還沒恢復，聲音很柔弱，“剛剛爸爸在電話裡面知道我生下了寶寶的消息，好高興，他現在正在趕過來，可是他、他說你在工作上有事情沒處理好就過來了……”

　“那不是該你擔憂的事。”趙霆軒打斷了她。

　趙雅琪嚇一跳，寶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趙霆軒為自己說話語氣太重很自責。他承認，他太緊張她，才會掉一個大單子，可是責任不在她，而是在他自己。他不希望她有負擔，畢竟錢可以再賺，而她只有一個。

　他伸手準備去抱小嬰兒，才發現他對這小小一團無從下手，他很抓狂。

　“寶寶可能是餓了，能不能幫我把他抱到我身邊？”趙雅琪想起身，可是身體太疲乏，只能躺著不動。

　趙霆軒費了好多的精力，才把如棉花般輕軟的小小肉團抱起，放到趙雅琪懷裡。他才發現，做完這小小的事情，他竟然滿頭大汗。

　寶寶在趙雅琪懷裡滿足地發出吃奶的聲音，趙霆軒不知為什麼，竟跟小小嬰兒吃起醋來，因為以後他們的生命中會多了這個不解風情的小傢伙。

　自從生下寶寶以後，為了方便照顧，趙霆軒跟趙雅琪便搬回了父親家裡住。

　趙鑫為了多在家玩孫子，把公司都交給了趙霆軒打理，如今的兒子，他很放心，因為兒子很有眼光，娶了趙雅琪。

　趙蠢知道趙雅琪多少也是有點委屈的，因為他的兒子性格冷硬，不擅表達，加之比較花心，在外面有過不少女人。

　那時候趙鑫除了擔心會有人通過趙霆軒花他們家的錢，他最擔心的還是這個兒子不肯給他添孫子，如今事情都解決了，還一舉多得，他樂開了懷。

　幸好，他在兒子提出要娶養女時，提了一個要求，一旦娶她便不能離。兒子也答應了，他相信兒子一定能夠處理好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如今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就是他最想看到的。

　這段時間應酬多了，趙霆軒很晚才回到家，進房門撞見趙雅琪在給寶寶餵奶，視線落在她豐滿不少的胸部，他的欲望升起，轉身便離開了房間。

　趙雅琪看著趙霆軒的背影離開，心情有些失落，卻沒有說什麼。說好不在意的，但如今，她心情反反覆覆，連她自己都拿自己沒辦法。

　趙霆軒回到他的房間，他們一直是分房睡，他不是不想碰趙雅琪，只是她的身體太虛弱，他不想讓她太累。每次看到她稍微穿得清涼一點，他都很難把持，如今連看她給寶寶鎖奶，他都有要她的衝動。

　趙霆軒壓抑著，告誡自己要再忍忍。

　對趙雅琪，他真的為一棵樹放棄一整片森林了。外面的女人已經一個個入不了他的眼，過去精彩的生活他早已經不感任何興趣，回家看她，是他忙碌一天之後最享受的事情。原來什麼生活方式、什麼自由習慣，都是可以因為一個人而改變的。

　在趙雅琪的身上，他找到了人生的意義。他不敢想像，如果有一天失去她，他會變成什麼樣子。

　夜深了，寶寶喝飽了奶，卻哭個不停。趙雅琪太累，剛想哄寶寶，可是趙霆軒讓她休息，他自己去哄寶寶。

　寶寶的哭聲小了，趙雅琪欣慰地進入夢鄉。

　不知道過了多久，趙雅琪醒來，一摸枕邊發現趙霆軒不在，房間裡面鴉雀無聲，她才回想起來趙霆軒已經好久沒跟她同床。也對，他不碰她是好的，雖然為了孩子，他說不會趕她走，可是身體終究是厭倦了吧。

　趙霆軒從來對任何人與事都不會在乎很多。

　趙雅琪起身走進嬰兒房，寶寶不在，她心一慌，忙走到客廳，看到養父趙盡披著一件外套，正笑呵呵地看著沙發的位置。

　“爸，你怎麼還不睡？”趙雅琪幫趙鑫拉拉外套，一臉的好奇。

　趙鑫指指沙發的位置，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趙雅琪望過去，看到趙霆軒正躺在沙發上，而寶寶趴在他懷裡，父子倆都在呼呼大睡。一個神情冷硬，一個小臉稚嫩，寶寶握著小拳頭，放在他爸爸結實的胸口前，而寶寶的爸爸雖然睡著了，大掌仍然放在寶寶背後，睡夢中也在呵護他的寶寶。

　趙雅琪笑了，眼角有淚水在閃爍，她輕輕地抹去眼角的淚水。

　“剛剛他把寶寶抱出來，我還真擔心他照顧不好，看來我的擔心是多餘的。”趙鑫搖了搖頭。

　“其實他已經做得很好了，這些天，他都努力做一個好爸爸。”看到趙霆軒很愛他們的兒子，趙雅琪很欣慰，也莫名感傷。不過，如果有一天她離開，她也足夠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