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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田小姑娘》第11章
第十一章 廣濟寺借兵(1)

更新時間:2018-01-12 17:00:09 字數:5429

 “你就是趙冬雷?”

 見到本人,牛雙玉一點也不意外,就如她所想像的,趙冬雷身材高大,有一米九左右,皮膚黝黑,是長年在太陽底下帶兵曬出來的痕跡,國字臉、雙手粗糙,說起話來聲音十分宏亮,中氣十足。

 唯一沒預料到的是,此人非常年輕,大越君翎沒幾歲,今年才二十五,再一細問,她又被雷到了,此人居然十二歲就上戰場,積累無數的戰功才成為今日的天威將軍。

 他父親便是先帝派去保護越君翎的三品武官,自逍遙王府開府時趙家便成了王府的屬臣,一直到今日,趙家人始終忠於家主,恪守先帝遺命,並未因皇上的打壓而失志,另投明君。

 “嘿嘿!俺就是趙冬雷,小姑娘長得真好看,許人了沒……姓管的,你踢我幹什麼,你腿有我長嗎?”這死書生老和他作對,腹中多點墨水就比較清高嗎?

 王府謀士管先生以手蓋嘴,輕咳了幾聲,對不用腦的莽夫真是哀莫大於心死,覺得無藥可救,連半點眼力也沒有,真不知是怎麼當上天威將軍的。

 “嘿什麼嘿,沒教過你規矩嗎?正常點說話。”臉色一沉的越君翎提腳一踹,要他學好禮數再來。

 “俺……我就這麼說話嘛!王爺也太為難人了,在軍營便是這般說著渾話,你叫我改也改不過來。”太難了,叫他裝斯文人還不如一刀砍了他來得快,他學不來文謅謅的酸氣。

 “現在不在軍營,而是在寺廟,菩薩看著。”他這糙性子得改一改,直來直往容易得罪人。

 “哎呀!王爺,你拿神明來壓我,這真是……”不服不行呀!打仗的誰不和老天爺打交道,求祂們庇佑自個兒旗開得勝。

 趙冬雷是天生的武將,打小就力大無窮,單手能拔起一棵百年大樹,十來歲就壯得像一頭牛似的,不讓他上戰場殺敵發洩一些精力,只怕王府的屋頂都要被他給掀了。

 由於太早投身軍營,他也在潛移默化的情況下染上油性和糙氣,一開口便是粗話,識字也不多,偏偏帶兵打仗絲毫不用人教,信手拈來有如神助。

 不過本朝歷經數年,大戰倒是沒有,都是些小打小鬧,今日西夷國來襲城,點燃百里烽火;明日北方狼族來撈撈油水;東昊國哭窮,求點施捨;南羌人要過冬沒牛羊,帶了幾萬人馬來行搶,把幾個村子給燒了並擄走女人。

 戰事有長有短,長的打了一年半,短的三個月就班師回朝了,趙冬雷在大大小小的戰役中獨領風騒,皇上論功行賞都不得不帶上他,以防寒了其他將士的心。

 因為逍遙王府多了一位天威將軍,因此皇上要動越君翎就得多方考量,一名能殺敵的武將養成少說要十數年,甚至數十年,本朝能帶兵打仗的武官太少了,如非必要,他是不忍折損。

 所以他放縱皇子們對越君翎下手,讓趙冬雷沒理由向朝廷發難,只針對這些妄想圖謀著皇位的龍子龍孫各別突破。

 “有用就好。”他還是有怕的東西。

 哪裡有用,他只是不想開罪神明,害他娶不到老婆。趙冬雷在心裡嘀嘀咕咕,眼角餘光不斷掃向嬌滴滴的小娘子。

 “雙玉過來,這位是管先生,王府軍師。伍玄風是暗衛首領,王府管事蕭正一,糧草調派官鄭青桐……”越君翎一一引見,讓他的人都認識他特意帶來的女子。

 他在為她鋪路,一條退路,也是青雲路。

 看了看長相各異,但皆目光如炬的男子,牛雙玉苦笑著見禮。“我真的不想和各位說幸會了,因為見到你們絕對沒好事,我只是貪生怕死、見財眼開的小老百姓,和各位的大才沒得比,今天見過我後就兩兩相忘,以後哪兒遇見了也別打招呼吧。”

 這個王爺太可恨了,把她也算計了。

 “你救了王爺便是我們的恩人,大恩定當圖報。”視而不見不可能,她可是逍遙王府的功臣。

 她苦惱地直想歎氣。“我救他是家裡少了壯力,他生得健壯正好拿來做牛做馬,挺好用的。”

 所謂越描越黑就是牛雙玉此時的情形,她不解釋則已,一解釋便成了欲蓋彌彰,頗有內倩。

 救人是一件好事,有什麼好遮遮掩掩,想必是情絲難解,抽刀難斷,她才先把事情撇清了免遭誤解,姑娘家臉皮薄,大家心照不宣,非常能……諒解。

 “牛姑娘,你可以繼續用下去沒關係,我們王爺身強力壯、耐操、耐磨、耐力十足,十八般武藝樣樣行。”趙冬雷擠眉弄眼的拍拍壯實臂膀,意思是指王爺絕對是百用不壞的苦力,他用人頭保證。

 “你話太多了,大雷。”他有那麼多能耐,他怎麼不曉得。

 一聽到一點也不威武的小名,天威將軍的國字臉垮成苦瓜臉。“王爺,我們家就我這道雷,沒必要分大小吧!”

 趙冬雷是冬天出生,當時外頭打了一聲響雷,故而命名冬雷,冬天的雷聲。

 而每個當父親的都希望兒子越多越好,所以喊他的乳名為大雷,意指大雷牽小雷,小雷帶春雷,春雷之後是雷大雨。

 誰知趙冬雷的娘在生女兒時難產,痛了三天三夜差點死於產後大出血,後來雖救回來了,但也傷了身子無法再有孕,因此趙冬雷成了家中的獨苗。

 趙家人不納妾,無子便過繼宗親子女,所以小雷、春雷、雷大雨的盼望落空了。

 倒是趙小妹很能生,五年內生四個,其中一對龍鳳胎。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在婆家挺能說得上話。

 越君翎沒理會他,轉身和眾人說起牛雙玉。“我們這次的藥草來自雙玉的藥田,每三個月拉一次,一次一百車。蕭管事,由你調派五百名府兵全程運送,玄風是暗線,讓暗衛先行探路,確保無人劫車……”

 “等一下,我們談的交易好像不是這樣,幾時三個月拉一次,還一次一百車,你乾脆說我藥田的藥草全給你算了,不用交給商會了。”到底誰是藥田主人,牛家上下唯有她知曉每種藥草每軟的產量,曬乾後又有多少斤兩。

 一聽她說“我藥田的藥草全給你算了”,聚集在隱密禪房中的十幾個男人都笑了,他們就等她這一句話。

 聰明人最怕失言,一失足已是百年身,牛雙玉說的是氣話,可每個人都當真了,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也無不可,我吃得下。”她這兒離駐紮地很近,藥草的運送只需兩天,比往返江南要一個月,中途恐會受潮、遇到土匪劫道的風險來得省事多了。

 打仗要糧、要軍備、要兵馬,更重要的是傷藥,刀劍無眼難免有損傷,後補的藥草若能及時供應上,傷亡的人數便會減少,戰力不減。

 有藥才能救命,否則只有等死的分。

 原本只是個小傷口,若因為沒有藥,可能會突然高燒不退,燒上一整天人也歿了,無糧能餓上三天,無藥一天也等不了,可見眾人多重視藥草的補全,無論如何也要多弄幾車。

 “你吃得上也要看我供不供得上,雖然我兩年前買下一千畝田地,但兩百畝種黃豆供給油坊榨油,另一百畝種糧,剩下七百畝也不全是短期作物,有的是一年收一次,甚至更久,半年一次太吃緊了。”

 她可以供應,但非常緊湊,藥草一熟成就要立即採收,然後又馬上施肥播種、栽上種苗、勤灌溉、常除草、預防蟲害、追肥、整枝、除多餘的枯葉……人工成本費暴棚。

 農人們也有自己的耕地要護持,哪有多餘的空閒全心投入在不能吃的藥草上,最多農閒時打點零工,賺些貼補。

 藥田增產,牛雙玉第一個想到的是人力不足,若提高工錢請人來幫工,她所賺的利潤就減少,若是藥田再出點事故,肯定血本無歸,一整年的辛勞化為烏有。

 其次是地肥的匱乏,這時代沒有大型的肥料工廠,她用榨油剩下的豆渣養豬也養不了多少,也就兩、三百頭,每天豬糞的排量僅供兩畝地,而追肥要一次供給,不可能今天撒兩畝,明天撒兩畝的分著用,所以還是有執行上的困難。

 因此她著重在一年兩季的藥草收成,發酵後的堆肥也追得上,人力上沒咬那麼緊,她也輕鬆些。

 說實在的,藥草供應穩定了後,她本來打算慢慢放手,做個盤帳本的東家就好,以前想辦法攢家產是為了有飯吃才什麼都做,如今都家財萬貫了,她還瞎忙和什麼。

 “你不是剛買下一千兩百畝荒地?”越君翎言下之意是全用來種藥草,短期、長期的都能供應。

 聞言,牛雙玉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你也知道是荒田呀,田地得先開墾才能用吧!你讓我上哪找幾百人來上工?”

 她一說,所有人都笑了,笑得她莫名其妙,覺得這些人都有病,腦洞開得太大了,補不起來。

 “王府配有五千名府兵,皇上對我特別厚愛,怕我養不起太多而銳減成三千,這次我出京帶了兩千名,你認為夠用嗎?”他闊氣地貢獻自己的兵,拿戰馬當耕牛用。

 三千名壯丁……她暗喜的扳了手指頭數一數,想著怎麼奴役他們。“我只要五百名就好,幹三日。”

 “成。”

 “沒有工錢。”她家小豐剛接手,銀錢不多。

 “可以。”

 “不供膳,自備糧食。”今年的春稻剛播下不久,最快七月才能收成,家裡的儲糧不夠喂五百頭牛。

 “行。”

 牛雙玉喜孜孜的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口氣和善得讓人如沐春風。“那就來談談你們需要什麼藥草,約多少量,再算算一路上的折損,我再來規劃種什麼藥草,每一種藥草的畝數,依生長週期來出貨,儘量達到你們要的數目……”

 一群大男人從沒想過光種藥草就複雜得令他們頭暈腦脹,要多少藥草還能依畝數算出來,進而推算幾成的折損,路程遠赴的風險和藥草最怕受潮,要避開陰雨日,擇日採收及運送,要怎麼才能保持乾燥,添加什麼才能確保藥草鮮度。

 說到最後,已經開始有人頭暈,以內急為由溜了,再來又一個,一個接一個的一去不復返,然後管先生說該喝茶了,蕭管事幫著泡茶,趙冬雷義不容辭的洗茶具去了。

 出策謀劃,行軍佈陣比種田簡單多了,幸好他們不是莊稼人,不然那田地肯定被弄得慘不忍睹。

 “笑,你還笑得出來,一群人問他們要什麼藥草、多少量,居然一個個一問三不知,還傻笑的回問不是藥就成了?你哪兒找的傻貨,他們不會連左腳右腳都分不清吧。”

 樂不可支的越君翎還真點頭。“打仗的時候哪記得鞋子是哪一隻,敵軍來襲的號角一響起,每個人都只顧著匆忙地穿上護甲拿起刀,以最快的速度沖出去與敵人一決生死。”

 “你上過戰場?”他有那股奮不顧身的血性。

 “上過。”他抿著唇,斂了笑意。

 “幾次?”應該不是很好的經歷,他的臉像外面的天氣,陰了。

 “兩次。”

 “才兩次?”牛雙玉非常詫異。

 “兩次後我被封為戰神,皇上說玩夠了,該收心了。”從此再沒派他出去。

 其實他瞭解皇上的陰狠用心,皇上不殺他,卻把他往戰場上一扔,刀劍無眼,以他當時的稚齡,十之八九活不成,誰知他卻沖出一條血路,以八千名雜軍坑殺東夷國五萬名兵士,十四歲的他一戰成名。

 不信邪的皇上又把他丟給北方狼族,眾所皆知狼族男女皆剽悍,連個孩子都能屠狼,因此皇上認定他此行必死無疑,故而死訊尚未傳至京中便派人代為管理他的逍遙王府。

 可是他又讓皇上失望了,聲名再創高峰,成為眾所皆知的少年戰神,那年他十六歲。

 “他怕你擁兵自重。”牛雙玉說出他未竟之語。

 越君翎面冷如冰。“慧極必傷,你還是傻一點比較好。”

 “嗯哼,顯而易見的事有誰看不出來,皇上怕了,他怕他已老去,而你逐漸茁壯,他想萬年屹立不搖,當個真正的萬歲。”他作夢,人非神仙,百年壽轉眼即過。

 “很多人都眼瞎了,他們勸我別和皇上鬧,交出兵權做個無拘無束的逍遙王,堂堂親王幹麼上戰場和人打打殺殺,享雙親王俸祿便是皇上對我的恩寵,殊不知我根本身不由己。”皇上略施小惠已彰顯他的肚量,背地裡卻策動皇子們對他趕盡殺絕。

 要不是那一次的追殺,他被迫跳河求生,最後被牛家姊弟救起,意外過上一段全無紛爭的日子,他還真不知道什麼叫“和平”。

 “所以皇上的“病重”……呃,真是你動的手腳。”兩年前龍體康體,聽說還帶了若干宮妃去別宮玩,但越君翎回歸後,便傳出皇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連早朝都坐不住。

 神情一冷的越君翎輕握她的手。“怕嗎?”

 “毒又不是我下的,我怕什麼。”她仰著頭,想把手抽回,但未果。

 “不是毒,是一種讓人身體慢慢變虛弱的藥,一開始不敢下得太多,怕被察覺,皇上很怕死,警覺性甚高,一年後他才有些精力不濟,常常頭暈、嗜睡,一躺下去往往爬不起來。”皇上的神智在退化中,漸漸力不從心。

 “所以你屯糧、屯藥、招兵買馬,還把晉王拉到你的陣營。”連她都成了他的藥草供應者。

 “你連我屯糧都曉得?”她未免聰慧得叫人稱奇。

 牛雙玉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若有人不計成本的大量收購糧食,要嘛天災,否則就是養兵,不然還會是什麼?”

 因為吃飯的人多,所以才要大批採購。

 什麼地方需要數百萬石白米?一是災民,賑災用。二是軍營,一營區至少有數萬軍士要吃飯。

 她常說“反向思考”,他明白其中含意了,反過來由結果去推測前因,自然不難瞭解發生什麼事。“真想把你藏起來,你太好了怎麼辦。”

 會有人來搶。

第十一章 廣濟寺借兵(2)

更新時間:2018-01-12 17:00:09 字數:5406

 難得聽見他近乎孩子氣的話,沒能忍住的牛雙玉笑了出來。“人好就放在神壇上供著,為我塑金身、修金袍、建廟宇,日夜香火不斷,等我羽化成仙時必賜你三滴甘露水,點化你魯鈍的癡愚。”

 “少胡說,待在我身邊哪裡也不去,等你及笄時我來插簪。”越君翎強橫的決定她的將來。

 古時男方為女子插簪有求親之意,但牛雙玉聽後並未欣喜若狂,她目光澄澈的看著他。“你想登帝嗎?”一個帝王對她而言太沉重。

 “不。”

 “不?”她雙目瞠大。

 那他辛苦的籌糧、儲藥是為了誰?

 “有備無患。”他笑著解答她的疑惑。

 “有備無患?”她聽得更模糊了。

 “最多半年,皇上便會變成先帝,之後是三王爭帝,誠王、周王、陳郡王,他們會不會打起來我不確定,但一定會使盡一切手段擴充勢力,到時苛吏重稅、官逼民反,零星的匪亂在所難免。”在他們控制之下。

 牛雙玉聽完後瞠目結舌,感到不可思議。“你居然放任你的侄子拆你的家園,禍害你的子民?!”

 他姓越,此時是越家天下。

 “不破不立。”去蕪存菁,等自相殘殺後,剩下的那一個便可輕輕鬆松的收割殘局。果真是不破不立,他真下了重本,瞧她嚇出一身冷汗。“你這兩年就為了這件事?”

 搞死皇帝。

 “是。”皇上不死,死的就是他。

 哎呀!她真的頭暈了,玩得這麼大。“越君翎,我問你,真有先帝遺旨這回事嗎?”

 “沒有。”先帝死時他根本沒見到面,皇宮裡外都被當時的太子把持住,他在拜靈時才允許入內。

 “啊!沒有?”那……一群無頭蒼蠅在搶什麼?

 無解。

 桃花塢裡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桃花呀!真是好東西。

 灑落片片紅塵。

 一方外中人,一耆年老者,一人飲著竹葉香,一人笑說酒香濃,一盤棋,白子黑子林立,誰能看透棋中局。

 “你打算出兵幫他?”白子下,取黑子三粒。

 花白壽眉一擰。“你一個和尚管什麼閒事,我自顧不暇了還管他死活,要不是皇兄死前要我拉他一把,我連見他一面都不肯。”

 他連自己的兒孫都擺不平了,哪有精力應付年紀足以當他曾孫的小子,他養三十萬兵容易嗎?

 想起就是一把辛酸淚。

 “呵……違心話說得不錯。”幾十年的棋友了,哪會不瞭解他的刀子口豆腐心。

 “什麼違心話,句句肺腑,我這一輩的死得差不多了,那一個也快了,越氏皇朝一代不如一代,看著樹生樹倒,我也活夠本了。”唯一的遺憾是不能回歸故里,再看看年輕時待過的地方。

 那個混小子太奸詐了,簡直不是個東西,明知道人老了就那麼點念想,還拿來釣他,把他打算帶進棺村裡的思鄉之情給勾出來,害他不小心著了道,如今後悔莫及。

 “別把死字掛在嘴邊,哪天就靈驗了。”言咒,言咒,有時言語的咒殺也挺可怕的,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黑子又被吃掉的老人語氣很沖。“和尚可以犯口戒嗎?你少詛咒我,你別以為頭上沒毛就比我年少,你死我還不見得會死,到時給你打口金槨,讓你在裡面坐化。”

 “施主風趣了。”出家人四大皆空,要槨何用,此身身在紅塵中,化成風花和雪月,跳脫三界外。

 “哪裡風趣,你這和尚心忒黑,也不知道要讓讓子,把我半壁江山吃掉是什麼意思,你心俗了,修不成菩薩身。”一個和尚也看重輸贏,貪嗔癡、貪嗔癡呀!

 七情尚在,六根不清淨。

 “下棋下的是意境,施主的心亂了。”棋中可看出人的心境,心亂則無章,下棋如踩空,一不小心便粉身碎骨。

 “是呀,亂了亂了,全亂了,人亂了,江山也亂,誰得錦繡江山。”也不曉得那小子會不會誆騙他。

 停了一會的雨又開始下,打落不少顫巍巍的桃花,一地的殘紅鋪了地,有如那十裡紅綢,紅豔豔的刺人雙目。

 飮著桃花酒的老人賭氣的甩了手中的棋子,拿起手邊重達百斤的巨闕劍便舞弄了起來,

 一把老骨頭了還舞得虎虎生風,盪氣迴腸,腳下的殘花花瓣也自成旋氣的轉動。

 但畢竟是上了年紀,才耍了十八招便氣喘吁吁,手裡厚重的長劍差點握不住,需以劍尖拄地才勉強能站立。

 驀地,他瞧見撐著傘走在桃花樹下的一對儷人,見不得人好的他肝火一升,語氣刻薄的喊人。

 “小十九,你怎麼還活著啊,長得這麼像你的死鬼爹,就不知能不能活得像你爹一樣長壽,不過早死也好,死了從此無煩惱。”人生在世苦事多,早早解脫了就不用再受苦。

 紫竹骨繪著青鳥逐花油紙傘輕輕一旋,傘底下露出素淨小臉與俊美容顏,一嬌柔,一高大,彷佛那濛濛煙雨間一對欲乘風而去的仙影。

 “我等著給九叔送終,不敢不孝的比你早走,九叔可放心地去,別惦記著陽世子孫,逢年過節我會給你多燒紙錢。”若比口頭上的毒辣,越君翎也不遑多讓,幾句話噎得晉王差點吐老血。

 先帝有三十幾個兒子,活下來的有十六人,逍遙王是最小的那一個,老一輩的都喊他小十九。

 “你這張嘴怎麼沒把自己毒死,我看你八字帶煞,怕是命不長矣,還是早早看好風水寶地,趁我這把老骨頭還動得了的時候幫你給埋了,也算為先帝做最後一件事。”晉王尖酸的回話,銳利有神的雙眸卻是盯著越君翎身旁面生的小姑娘。

 “九叔,你幾時學會看相了,你又不是普濟大師,還是你閑著沒事偷師了?大師,得罪了,晚輩口無遮欄。”他先冷諷了兩句,又向得道高僧舉手一揖,表示自家人起口角,勿怪。

 “你們叔侄的對話真有趣,老衲受教了。”不以為然地將生死掛在口頭上,世間少有,皇家中人少有如此豁達。

 “老和尚,少打機鋒,你還不是來為他做說客,出家之人還管俗事,你九十九步都走了,最後一步登仙路卻讓自己耽誤了。”誰說他一定要借兵,不能出爾反爾嗎?

 普濟大師祥和的撫著雪白長須,目光澄澈。“老衲什麼話也沒說,你錯怪老衲了。”

 “哼!無聲勝有聲,你就是這麼陰險,什麼都沒做就把事情點出來,我信你才有鬼。”嘴裡說著勸善向道,手持屠刀血染蓮花,以殺止殺,淨滌一切罪惡便要以鮮血洗刷。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施主心浮了。”心浮氣便躁,坐立難安,難免遷怒他人。

 “我心浮了甘你什麼事,念你的經,拜你的菩薩,少摻和有的沒的閒事。”罵完了和尚,晉王又把茅頭指向小輩。“哪拐來的小姑娘,自個兒命不長就別拖累別人,好歹積點德,咱們皇室中人就沒做過幾件見得了人的事。”

 “九叔……”你自個兒不痛快幹麼拿小輩開刀,先前還好好的,怎麼又鬧起性子了。

 准是王府裡那幾個又鬧心了,兒孫不爭氣,當老子的也難以寬心,想清靜幾日都不行。“老爺爺這話說的對極了,簡直是鑲了金的明理話,我也說過他是做大事的人,和我一個田莊小姑娘拉扯什麼,我還能給他添錦添花,肚皮管飽嗎?”她也不想當亂臣賊子,死得快呀!

 噗!晉王一口酒全噴了,指著面容無辜的小姑娘,那眉毛、嘴唇都在顫抖,顯然被氣著了。

 “說什麼混帳話,還肚皮管飽,是錦上添花,你學過字沒,哪個山坳旮旯教出的愚婦,老爺爺豈是你能叫的,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晉王氣呼呼的,鬍子都氣得飛起來了。

 故作無知的牛雙玉笑顏如花,繼續在火上加炭。“不叫你老爺爺改喚老壽星可好,看你這兩道壽眉多神武,細長又充滿睿智,一看就是人世間碩果僅存的智者,你的智慧之光猶勝萬丈佛光呀!”

 “哼!哼!馬屁精。”他連哼兩聲,面上不善。

 晉王表面上不喜牛雙玉阿諛奉承,內心可笑出一朵花了,他這輩子好勝,就愛和信眾無數的老和尚較勁,一聽對方佛光還及不上他,當下就樂了,兩眼眯成線。

 “是實話,打我出生至今還沒見過眉毛長得像你這麼好看的人,光看就覺得變聰明了,受益匪淺。”眉毛長,壽長,難怪他七十多了還不用人攙扶,健壯如牛。

 晉王得意的揚眉。“見識少,你才幾歲呀!連走路都走不穩還能看過幾個像樣的人物,多往外邊走走,眼界寬了自然會說人話。”

 難道她和畜生說話?牛雙玉心裡暗笑。“走不出去呀,你有看過把田地帶著走的莊稼人嗎?”

 “油嘴滑舌,你這小姑娘也不老實,一肚子心眼,不過和某個心肝都黑了的一比,你倒是實誠多了。”起碼說了能聽的話,不為討好而說得天花亂墜。

 當今皇上也是他親侄,幫著侄子對付侄子,他於心何忍,不知越家天下會走向何種地步,太平日幾時到來。

 “嗯!他心黑,我善良,所以你得勸勸他,別染指自在綻放的小白花,辣手摧花可是沒辦法成佛的。”老天爺會看不下去先劈了他。

 一聽竟然有人拒絕容貌出色又地位崇高的親王侄兒,晉王就樂了。“瞅瞅,你做人多失敗,連個鄉下小姑娘也看不上你,我看你呀!找棵桃樹上吊成了,省得羞愧死。”

 面有柔色的越君翎笑睨身側的小女子。“她姓牛,名雙玉,是你的小侄媳,大事底定後來喝杯喜酒。”

 “早夭的命格……”

 一旁的普濟大師忽地張口說了一句,讓人一頭霧水,以為是無意的低喃,唯有牛雙玉知道他在說什麼,登時手心一緊。沒錯,牛雙玉本尊的確是短命,剛滿三歲不久就因風寒而去了。

 “大師,你在為我們看相嗎?”越君翎誠心一問。

 普濟大師眉目祥和的手握佛珠,雙手合掌,口念佛號。“不用算也知是天作之合,要好好把握得之不易的福分。”

 他這話是對著越君翎說,但牛雙玉曉得大師是說給她聽的,異世魂能得良緣著實不易,要善加珍惜,切勿辜負。

 “老和尚又在絮絮叨叨了,別信他那一套,他只會說道理卻不懂道理。”晉王一逮到機會便數落普濟大師,樂此不彼,他當這是長壽的秘訣。

 “呵……理之一字越理越不通理,不理了,理就通了。”他打著禪機。

 “什麼鬼,誰聽得懂,又理又不理的。”老和尚這毛病得改,老是故弄玄虛,糊弄別人。

 “大師的意思是順其自然,不去強求,求不得是七苦之一,放下了,也就不苦了。你理會了,苦的是自己,不理便是海閭天空,處處是道理。”在於個人想不想得開。

 人一生執著的事太多就無法解脫,把握緊的手稍微放開一些,心就不再那麼難受了,可飛揚在雲層裡。

 “嘖!得道了,教出個俗家弟子來,老和尚,你沒白活了,居然有人懂你那一堆鬼話。”先前的心浮氣躁變得平靜,晉王眼中難得出現一抹慈祥。

 “是你有福了,此女是你小侄媳。”普濟大師話中有話,若想享老福就巴著她吧,小姑娘心地良善,比起他府裡那些個孝子賢媳,這才是個人哪。

 晉王一怔,忽地大笑。

 “喂!你們可別自個兒樂著歡,我沒打算攀高枝……”能不能別笑得那麼賊,她好像煮熟的鴨子被端上桌,大家準備好開吃,她連說聲不給吃都不行。

 “小子,你運氣好,看上有幫夫運的小姑娘,今兒個老夫舒坦,三十萬兵馬就由你支配,別掉了你老子的面子。”這把年紀了也不知道何時入土,就趁還動得了的時候玩一玩,到了地底也好見老愛說教的皇兄。

 面上一動的越君翎看向無心插柳的牛雙玉,好笑她無意中又幫了他一回,這個皇叔性情反覆,陰晴不定,向來不是好說話的人,但她三、兩句話就把人收服了。

 “是的,九叔,你老坐穩了。”接下來會有一番動盪。

 “不坐穩你還能把我顛了不成。”這小子真不會說話,要不是找了個嘴甜的媳婦,理都懶得理他。

 “不敢。”他離目標又近了一步。

 “你們也把我的話當真行不行,我真的不想……”她心裡曾有個叫“趙冬雷”的男人,“越君翎”離她太遠了,那是高掛夜空的星子,搬梯子也摘不著。

 牛雙玉人微言輕,直接被忽略掉了。

 “妹妹,你在這兒呀!真叫哥哥嫂嫂一陣好找,你的丫頭都急哭了,說她找不到姑娘。”一看到完好無缺的妹妹,滿頭大汗的牛輝玉松了口氣,原本僵硬的臉孔變得柔和。

 “喜妞?”啊!她都忘了她。

 一名眼睛紅通通的小丫頭從陳若嫻身後走出來,神色不安的絞著衫子下擺,一副委屈又可憐的模樣。

 “沒事,看人下棋呢!你們瞧這人棋下得多爛,一個臭棋簍子也好意思下棋。”黑子半壁江山已失,仍苦苦支撐。

 被稱臭棋蔞子的晉王抬頭看了她一眼,倒也沒說什麼的繼續下棋,就是黑子似乎快被他捏碎了。

 “別胡說,觀棋不語真君子,別擾了人家的棋興,趁著雨停空檔趕緊回家,你二哥今天從書院回來,得讓灶房燒幾道他愛吃的菜……”陳若嫻拉著小姑離開,就怕她口無遮攔得罪人。

 牛家人的身影消失在桃林中,越君翎也跟著他們走了,淡淡的水氣散去,一隻持棋的手停了。

 “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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