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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意外》第24章
相較於國小時的記憶,古承陽國中甚至是高中時期的記憶就少了許多,也許是因為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幾乎相同的生活讓那些記憶淡化了,古承陽國中所就讀的學校是他自己提出、選擇的學校,而非依照學區安排。

 古承陽給父母的理由是因為那間學校附近有著游泳池,業者和學校有著合作,因此學生們的游泳課便是到那個地方學習。而實際上,古承陽是為了和自己的朋友上同一所學校,雖然兩人並沒有分到同一班,但仍不減他們的友誼。

 只可惜在古承陽二年級時,那名朋友因為搬家而轉校了。兩人只能用書信往來,在學校裡古承陽也只好找找有沒有其他人能跟自己當朋友,沒多久後古承陽認識了另一名朋友,同樣家境與自家相差甚遠,但古承陽並不在乎這個差距,只是很高興教了一個新朋友。

 這名朋友帶著古承陽認識了租書店這種地方,古承陽也一頭栽進小說的世界中,並且頭一次接觸到同性小說與話題,此時他才了解到有關這部分的知識,同時慶幸著自己的性向並沒有被任何人發現過。

 而在此同時,玄造看見了一個不算陌生的女孩出現在古承陽的記憶中。那是名為小蕙的一個女孩,但她並不是古承陽的青梅竹馬,只是個感情還算不錯的朋友。

 在古承陽國小到國中時期是被霸凌最嚴重的時後,而那個女孩在某一天與古承陽出去玩耍時,就那樣被那群霸凌者害死了,更正確的說法是「殺死了」。然而在科技還不夠發達的那個時間裡,古承陽有著完美的不在場證明,他只是單純的因為失去了一個朋友而難過。

 看著古承陽從國中開始越加的孤僻,玄造和周元皇都有些擔憂,然而他們無法插手,只能靜靜的看著這些記憶。看著古承陽在體育課時獨自一人縮在角落看小說,甚至連上課、下課時也在看小說,或者畫圖,對於學習一點興趣都沒有。即使父母花錢讓古承陽去了許多的補習班,古承陽若是無法畫圖或看書,就會不由自主的打瞌睡。

 這種狀況從國小開始就已經很嚴重了,當時導師甚至提議讓父母們帶古承陽去醫院檢查一下腦袋,暗示著或許是因為有什麼疾病也說不定。然而結果一切正常,古承陽會睡著只可能是因為太無聊了。

 自己只要一上課就會打瞌睡的狀況,讓古承陽也很困擾,甚至因此有了一個不太好聽的綽號,那並不是暱稱,而是標籤般的綽號。是為了被嘲笑,而被強制貼上的標籤。

 國中時期,古承陽的英文尤其糟糕,甚至已經成了辦公室的常客。每每遇到小考,不管是補習班或學校,古承陽總是不及格的那一個學生,因此只要遇到了考試,古承陽就很清楚自己又要被留下來了。即使一次次的補考中,十次裡面有九次不會過關,古承陽也已經完全麻痺,就算好不容易考過了,臉上也沒有多餘的笑容或喜悅。

 除此之外,古承陽上了國中後幾乎完全戒掉了偷竊的壞習慣,幾乎。某次看見班上一名同學掉了五百元時,古承陽受不了誘惑的摸走了地上的五百元,卻被一名英文老師逼的不得不將它交出來,雖然裝作不知道而交還了錢,真相卻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只是礙於古承陽日後並沒有再做出類似的行為,就連地上的一百元假鈔都沒撿,才避開了後續的麻煩事。

 除了偷竊的壞習慣正在慢慢戒掉之外,古承陽卻另外多了一個壞習慣,作弊。只是古承陽並不是每次考試都作弊,也不在大考時作弊,而是巧妙的利用擦邊球技巧。

 關於這一點,三人都有些驚訝。畢竟以這個年紀而言,古承陽表現出來的行為、態度與想法都過於早熟。雖然對於三人而言,從雙眼讀取當事人真正的情緒,已經是一種習慣與技能,但對普通人而言,要這麼做卻很困難。

 更別說,古承陽完全沒有做賊心虛的舉動。

 古承陽作弊的手法,也不是每次都成功。然而他的失敗卻都只是些小失誤,古承陽甚至會從中記取教訓,改良每次的作弊手法。直到最後,古承陽不再有被抓包的時後,甚至不會引起其他人的懷疑。

 「承兒在這方面,可真有天份。」

 若不是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古承陽身上,再加上記憶的畫面讓其他人都處於模糊狀態,根本不可能會有人發現古承陽作弊。

 古承陽一但作弊,並不會拿高分,而是剛剛好低空飛過的成績,給人一種「差一點」的感覺。這是為了配合平常的程度,才不會引起老師與同學們的懷疑。接著,要作弊的前幾天小考中,古承陽總會刻意的做出假動作,像是「正在作弊」那樣的感覺,某次甚至讓一名監考老師走過去撥開了古承陽的手想當場抓包,然而那隻手底下根本什麼都沒有。

 這樣「被誤會」的舉動讓老師有些尷尬,接著古承陽就能利用這個「習慣動作」來真正的作弊。當然了,十次裡面古承陽只會作弊一兩次,連半數機率都不到。這讓老師們更難抓包了,況且成績上也看不出端倪,最多就是能說「有進步」罷了,整體而言成績還是一樣的糟糕。

 若因此而特別「關照」古承陽,就會變成在刁難成績不好的學生。於是在古承陽國中時期,就幾乎都在這樣的日子中度過,有時後古承陽會把答案寫在鐵尺上,有時候甚至直接把書本塞在抽屜裡,大膽卻又細心的行為,再加上縝密的計畫,古承陽雖然仍是班級裡成績低下的學生,卻巧妙的遊走在安全的邊緣上。

 而在古承陽國中時期,也發生了一件讓三人十分緊張的事情。這件事,直到古承陽跳樓自殺時,他的父母也完全不知道。那就是,自殘。

 古承陽渴望著死亡,卻又害怕疼痛,再加上父母們的教育,讓那割腕的舉動變得完全不夠力道。即使如此,看著古承陽左腕上一條條的血痕,交錯的新舊傷口,仍是令人不住心疼。

 利用冬天時的長袖,以及日常生活有意無意的遮掩,古承陽的父母沒有人知道這件事,而弟弟雖然「知道」這件事,卻不曾親眼看見,也完全不理解這件事的嚴重性。

 古承陽也試過自刎,想著如果看不見,是不是就能用力的割下去了?然而事實證明,切在脖子上的刀痕,甚至比小貓的抓痕還要輕。古承陽在那段時間裡承受了對自己無比的厭惡與憎恨,若不是很清楚古承陽是在大學後才跳樓自殺,三人都要懷疑這樣強烈的厭世會不會讓古承陽當場自殺。

 而關於國中的記憶裡,隱山刻意隱瞞了一小部分的記憶,畢竟要是讓這兩人當場看著古承陽自慰,而且因為「沒人會看見」的關係,古承陽可是做出了許多羞恥的動作,而那種畫面會造成怎樣的下場,隱山想都不敢想。更別說讓他們知道這部分的記憶,自己也曾獨自看過,隱山想著自己大概會被毀屍滅跡吧。

 為了不引起混亂和爭執,隱山跳過了這一段。萬一兩人問起,隱山也會讓他們獨自去觀看,反正利用寶珠的力量,可是有著類似「搜尋」的作用呢。要找到那段記憶並不困難,只是帶來的後勁可大了。

 高中時期,因為學校和住家的距離不近,因此古承陽每天上下學便只能搭校車。而在這高中時期,古承陽難得的認識了不只一名的朋友。那是古承陽一生中難得能稱上,不算太糟糕的時光。

 而在這群朋友當中,與古承陽相處還不錯的一名朋友,卻是古承陽心中最討厭的一名朋友。只是不曾感受過擁有「朋友們」的感受,古承陽絲毫不敢大意,也不敢做出「反抗」的行為。

 這其中最主要的因素,或許是在高中時與一名朋友之間的摩擦所導致。

 「……等等,發生了什麼事?」

 看著古承陽似乎曾發生過什麼不好的回憶,周元皇蹙了下眉,不解的看向了隱山。

 隱山略為思考了下,接著用拳頭拍了下掌心。

 「那是漏掉的片段。高中時不是有個朋友帶承陽認識租書店嗎?是關於那個朋友的事件。」

 說著,隱山揮手拉出了那一小段記憶。並說著那是古承陽第一次被朋友絕交,而事件的主因直到現在古承陽都不知道。老實說,隱山在一旁看著也不曉得那個人到底是在發什麼瘋?

 當時古承陽帶著朋友到家裡玩,那名朋友忽然問起了另一個同學的事情。他們之間原本也是朋友,但因為某些古承陽不知道的事情而鬧翻了,朋友問著如果是對方要來古承陽家裡玩,古承陽會答應嗎?

 古承陽回答不知道,接著那名朋友又問起了另一個同學,說如果是那名同學呢?古承陽想著自己和那名同學或許也有機會成為朋友,所以不太確定的說了「應該會」。

 哪知道那名朋友卻突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的收拾起自己的物品,然後一句話也沒說的轉頭走人。那樣明顯憤怒的氣場太過明顯,古承陽根本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只能不安的跟在對方身後。

 『那個……外面在下雨耶。你要不要,晚點再走?』

 對於古承陽的詢問,那名朋友理都不理,只是跟古承陽的母親打了招呼後直接離開,完全把古承陽當作空氣。

 不曉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又不願意像個小媳婦一樣和對方道歉,古承陽思考了一整個晚上試著釐清自己做錯了什麼,又該怎麼彌補過錯。然而他完全沒有頭緒,只是想起了自己借給對方的書,對方還沒歸還。

 於是隔天早上,古承陽試著用這件事和那名朋友交談,然而那名朋友卻忽然像是陌生人一樣異常的冷淡,同時透著一股拒絕與憤怒的情緒,對於這樣的反應,古承陽更加的不知所措了。

 接著再隔了一天,那名朋友……或者該說同學,將書本連同當初借給對方的紙袋全部還給了古承陽,至此他們之間的情感完全破碎。明顯的就連租書店的小姐都能感覺出來,偏偏那名同學還跟書店小姐說他們之間沒有問題,古承陽尷尬的站在一旁只能苦笑。

 他不懂發生了什麼事,但下意識的覺得自己根本沒有做錯。只是……回想起來仍有些可惜,卻不並後悔。

 「那名孩子,覺得被冒犯了。」

 看著這補上的一段記憶,玄造沉聲道著。但同時也透著一股不悅,那名學生把古承陽看作自己的財產之一,所以才會對這樣的反應感到不開心,而這種心態也讓玄造非常不悅。

 隱山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不知道,接著跳回了高中時期的記憶。

 而這段高中的回憶中,並沒有什麼特別深刻的記憶,應該說比起先前充滿負能量的記憶,此時的記憶雖然不完整,卻充滿了祥和與喜悅,就連一個打掃的活動,也會因為跟朋友在一起而顯得有趣與放鬆許多。

 然而好景不常,記不得是在哪一年發生的事,古承陽的記憶中透露出了連他自己也不確定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古承陽漸漸的有種「被拋棄」的感覺。或許是因為他自己習慣一個人的行為,讓朋友們反感了,也可能只是朋友們想給古承陽一個自己的空間,甚至真的是古承陽漸漸被疏遠了。

 總之,古承陽從這美夢中突然的被叫醒,他發現當遇到問題時,依然不會有誰幫助自己。最印象深刻的是,某天下課古承陽趴在桌上睡覺,完全忘了下一節課要去別間教室上課,班級裡的人漸漸轉往另一間教室了,就連他的「朋友們」也離開教室了。

 最後叫醒古承陽的,是最後一名離開教室的同學,他為了鎖門而不得不叫醒古承陽。那一次讓古承陽深受打擊,來到另一間教室外頭時,看著朋友們一如以往打招呼的模樣,古承陽表面上裝作什麼也沒發生,心底卻開始厭惡起這群朋友們。

 那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古承陽日後甚至刻意做了實驗,直到確定了沒有人會幫助自己,就連這樣簡單的舉手之勞,朋友們也不會幫助自己。古承陽開始了解到,這群所謂的朋友們也就只是能夠聊天的「人」罷了。當他們連聊天的話題都失去時,也意味著古承陽將會再一次的,成為一個人。

 了解到這個事實後,古承陽也自嘲著,這一切原本就是如此。感受過陽光的溫暖後,古承陽才忽然意識到自己一直待著的黑暗是多麼的冰冷難耐。

 於是交到朋友們一事,並不是古承陽邁向陽光的第一步,而是承受更多痛苦的下一步。即使如此,古承陽仍有一小部分並不希望就這樣放棄朋友們,不希望放棄走向溫暖的機會,他一邊自嘲著「找罪受」的自己,一邊不斷的主動與朋友們往來。

 或許在外人眼中看來,這是非常普通而正確的行為,在古承陽眼中卻被大大的扭曲了。他感覺自己像是一隻沒人要的小狗,連喚之即來、呼之即去的資格都沒有,就只是那樣毫無尊嚴的搖著尾巴乞討。

 除了與朋友們之間的「摩擦」之外,古承陽對凡事「毫不在乎」,甚至有著一股「我行我素」的反應,在某一次事件中完整的被激發了。

 那是某次段考後,因為班上的成績不甚理想,因此該科目的老師要所有人放學後都留下來,除非把規定的罰寫次數寫完,否則誰也別想走。而刺激古承陽做出足以成為眾人目光焦點行為的關鍵是,那名老師並非他們的導師,面對某學生提出關於校車的問題時,那名老師竟回答出「關我屁事」的話語。

 這讓古承陽非常不開心,事情關係到自己的權益問題,古承陽就不再管眾人的觀感與想法了。反正那名老師又不是他們的導師,甚至還說了趕不上校車他不管,古承陽也不在乎對方到底是在說氣話,或者真的不打算管校車的問題。

 古承陽自己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便收拾起了自己的東西,然後不管眾人的眼光走出教室。那時那名老師正好不在教室裡,古承陽也不在乎,他只是自顧自的坐上了自己的校車,然後拿出小說繼續看。

 隔天,古承陽被那名老師指著鼻子痛罵了一頓,古承陽依然是一臉的無所謂,老實說如果當時古承陽把老師不准他們放學的話語和被指責的部分全部錄下來,誰對誰錯還很難說。

 然而古承陽並沒有想到該這麼做,他只是隨便對方罵,反正成績已經如此糟糕了,古承陽也不在乎罰寫次數多個幾倍,畢竟不管多少倍他都能寫完。國中時就遇過,原本該寫三次的數量,第一次拿給老師後,老師表示字太小重寫,第二次表示字太醜重寫,直到第三次才終於接受。

 在古承陽的認知裡,老師並沒有讓他特別厭惡,只是和厭惡其他人是相同的程度,都那樣的死不足惜。

 而在另一個世界,老師這類層級的人物所說的話可是有著一定的權威,像古承陽這樣把老師的警告當耳邊風的狀況,在另一個世界裡根本不可能發生。對玄造和周元皇而言,也是非常驚訝的。

 「承兒後來,受到了什麼責罰?」

 對他們而言,學生竟敢反抗老師的命令,這是相當嚴重的罪行。高傲與自我完全是建築在「資格」之上,只要擁有比對方更多的權力、身份或實力,要無視對方的命令並非不可能。

 但古承陽,很明顯沒有這部分的權力。

 「沒有什麼責罰啊。在這裡,光是剛剛那樣當著全班的面痛罵學生就已經很嚴重了,更別說懲罰。那樣可是會害自己惹禍上身的。」

 聳了聳肩,隱山說著,完全不管玄造和周元皇臉上的錯愕,繼續播放著記憶。

 除了真的踩痛了古承陽的耐性,否則一般而言古承陽是非常聽話而乖巧的學生,操行成績甚至可以是非常高分。然而從國小開始,古承陽似乎總會遇上一名看自己非常不順眼的老師,小六是那播放鬼片的導師,高中是這名不顧校車時間的老師,這兩名老師的共同點,全都是「為學生著想」想「拉近師生感情」的老師。

 或許也因此如此,讓古承陽越加的厭惡這種人,淺意識中總認為他們是一群「偽善者」,甚至比中規中矩的老師還要令人厭惡。

 而在這之中較為特別的是,一名同樣秉持著「和學生當朋友」這種信念的女老師,是古承陽少數沒有特別厭惡的老師。而其中最關鍵的因素就在於,這名女老師所教的科目正好是古承陽少數成績較為不錯的科目,甚至可以說在中上的水準。

 而除此之外,古承陽也遇過一次讓他成為全班焦點的事件。這一次引發事件的是教導英文的導師,但卻與課程完全無關。那是全校大掃除的時間,古承陽負責教室前方的走廊,要掃地、拖地以及整理垃圾桶等等的事情,至於倒垃圾則是值日生的事情。

 那一次,古承陽發現自己每次拖完地後,總會有其他忙著打掃的學生走來走去,導致地面始終不乾淨,於是古承陽不悅的想著要等時間快結束時再來拖地才不會又髒了。

 問題就在於,古承陽跑去找朋友們聊天時,忽略了時間。直到被導師叫回來質問為什麼丟下工作時,打掃時間正好結束,古承陽並沒有認錯的態度,而是說明了自己離開的理由,但或許是因為緊張而導致話語說的有些快速與結巴,導師表示她聽不懂古承陽在說什麼,但總覺得對方似乎有些道理,最後只是輕輕帶過責罵後要古承陽趕快完成打掃。

 而在古承陽高中畢業前,也發生了一件差點讓古承陽提早死去的事件。那是古承陽母親問了他有沒有打算繼續升學?古承陽想著自己對學習根本沒有興趣,也讀的非常之差,那不如就別升學了?

 誰知道,提出問題的母親沒聽到想聽的答案,卻反而聽見最不想聽見的答案時,簡直像發瘋了一樣,邊哭罵邊打著古承陽,吼著如果沒生下這個孩子就好了,甚至要古承陽乾脆去死算了!

 當時父親也在場,然而他只是安撫著母親,並要古承陽趕緊去擰毛巾來,接著像是擔心妻子看見古承陽會更難過一樣,要他到別的地方去別在這裡礙眼。

 那天晚上,古承陽在脖子上綁了童軍繩,坐在三樓陽台邊緣,卻始終無法邁出那一步,他痛苦而恐懼的哭泣著。最後古承陽還是回到了房間裡,殊不知看見這一幕的三人都差點嚇壞了,那一次古承陽離死亡很近,非常的近。畢竟古承陽不只是將童軍繩綁在自己的脖子和排水管上,同時也在腳上綁上了一條繩子和木椅相連,只要一鬆手讓椅子落下,古承陽也會跟著被扯下去。

 沒有勇氣自殺,古承陽也只能隔天乖乖認錯,和父親坦白了這件事後,只得到一句「好死不如賴活」的話語,對古承陽而言,那是一點用處都沒有的話語。

 在快要畢業時,古承陽與那群朋友們之間的「裂縫」也越加深刻,但不得不說古承陽因為害怕著上了大學後必須重新認識朋友,因此與幾名朋友讀了相同的大學,甚至靠某一名朋友的家庭關係,編到了同一個班級裡。那是距離古承陽住家挺遙遠的一個地方,但上大學本來就不可能選到離家近的學校,老實說不用非住宿不可,已經是非常幸運的一件事了。

 而高中的畢業紀念冊,古承陽有沒有買已經忘記了,他只記得那是一場很盛大很熱鬧,也非常吵雜的一場畢業紀念晚會。老實說就是所有的畢業生坐在操場的草地裡看表演、聽演唱會而已,古承陽對於明星偶像沒興趣,對於秀肌肉的黑猩猩也沒興趣,最後他好不容易得到了導師發下來的畢業證明書,接著便一溜煙的逃進了教室裡,他們的教室距離操場有段距離,雖然還是能聽見聲響,但至少小聲了許多。

 來到教室,古承陽發現冷清的教室裡早就有幾名避難的同學在,其中還有幾名他的朋友們。對於這些人只顧自己的行為,古承陽已經習慣了,他們彼此聊天著,或許是因為很清楚大學也會在一起,因此這最後一天的離別,對古承陽而言並沒有多大的感觸。

 至於離開這生活了三年的學校,古承陽自然也是不痛不癢。畢竟回憶過往,古承陽對於在同一個地方生活了那麼多年,都沒有多深刻的記憶。

 看到這裡,隱山忽然想起來,在過去的記憶中,古承陽根本沒有關於畢業典禮的記憶,除了高中。甚至就連大學,古承陽的感觸似乎也沒那麼深刻,似乎不管在同一個地方待了多久,都無法觸動古承陽心底的情感。

 而這部分的感觸,就算告訴身旁的兩人大概也不會得到什麼結果。畢竟一個身為邪教大教主,本來個性就比較孤僻、陰沉,而另一個做為一統南北兩國的年輕皇帝,本來就沒多少與他人相處的時光。想到這裡,隱山無奈的嘆了口氣,換來兩人不解的一眼。

 最後一次坐校車,古承陽看著窗外的景色,忽然有些感傷。然而那種情感只存在了一瞬間,很快的,古承陽再次拿出了小說繼續閱讀。在高中三年的最後一天裡,古承陽選擇做和平常相同的事情與習慣。

 緊接著,古承陽的大學生活開始了。看著許許多多不認識的陌生人,古承陽不住感到害怕與厭惡。若不是觀看著古承陽的記憶,連同那份情緒也能感受到,三人恐怕也無法查覺古承陽內心的恐懼與掙扎。

 而這些壓力,打從一開始就始終存在著,古承陽自己也很清楚他有著某種程度的精神疾病,但是他不敢告訴父母,即使透露給朋友們和弟弟知道,也始終被當作玩笑一樣看待,沒有人知道古承陽心底到底有多恐懼,也沒有人能夠理解,古承陽所承受的壓力有多大。

 那是幾乎能夠壓垮一個人的理智的壓力,古承陽不確定自己的心悸是不是因此而起,但渴望著死亡的他,自然不可能因此去看醫生。萬一真的有病,被發現了不就代表必須治療?那他這麼多年來的壓抑與忍受,不就全部白費了?若沒有病,那是不是代表著這一切根本不痛不癢,全都是古承陽自己的問題?

 所以,無論如何古承陽都不會去看醫生。而大學時期,所有狀況卻突然急轉直下!

 並不是發生了什麼重大事件,就連母親得了癌症而死去,對古承陽而言也無法掀起波瀾,但他的精神疾病就這麼毫無預警的增加了。而在這之中也發生了讓古承陽這一生當中,唯一一次感到後悔的事件。

 他急於改變自己的個性,於是試著參加活動,但深知古承陽無法接受人群的一名朋友不斷苦勸、確認著古承陽的決定,直到最後古承陽失去冷靜的要對方少管閒事!

 從那一天起,古承陽心中對於朋友們的厭惡,轉變為極度的愧疚感。他不敢再和朋友們談心,也不敢在心中抱怨著朋友們丟下自己,古承陽始終對自己說出了那一句話而感到懊悔,卻不知道該怎麼道歉。

 在此同時,古承陽也感受到了,那名朋友對自己的關心就像是關上了開關一樣,古承陽開始主動的疏遠朋友們,他認識了另一名同學,一開始古承陽並不打算和對方交朋友,就只是單純的想要發洩出內心的負情緒。

 而那個,卻是三人最常看見的情緒反應,自傲、我行我素、對凡事毫不在意等等的種種反應,同時也對自己無比的自卑與厭惡,看到這裡,玄造和周元皇才終於恍然大悟。

 在認識那個同學之前,古承陽所做的種種一切全都是一種偽裝。古承陽欺騙了自己,也欺騙了所有人。他渴望改變,卻始終無法改變,同時古承陽也深刻的了解,若「做自己」會帶來怎樣的下場,那將會是一場家庭革命,與古承陽內心世界的崩壞。

 「承兒……」

 心疼的低喃著那人兒的名字,玄造不捨的蹙起了眉頭,就連他們都沒在第一時間察覺,甚至就連古承陽自己都不曉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戴上了面具。

 看著兩人臉上的表情,隱山垂下了眼簾。若不是長年與真實的古承陽相處,不管是誰都看不出這層關係,也永遠都看不見古承陽內心的壓力與痛苦。

 「雖然從記憶裡看不見任何造成心理壓力的關鍵,但其實……那股壓力一直都在,而且時時刻刻的擴大著。」

 就像是慢性中毒一樣,等中毒者發現時一切早就來不及了。

 「……後來呢?陽,和那個人成為朋友了嗎?」

 看見了古承陽的黑暗面後,那個人卻沒有以予嘲笑或疏遠,雖然看著另一個人和古承陽關係良好,讓他們感覺有些吃醋,但若這種結果對於古承陽能夠達到舒緩的效果,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嗯,他們成為了朋友。是古承陽難得的,能夠表現出自我的一個朋友。」

 看著畫面中,高傲、自我而對凡事毫不在乎的古承陽,隱山道著。

 古承陽是個很在意細節的孩子,他總認為如果對凡事不在意,那麼就算失去了也不會感到難過,所以他一改小心呵護情誼的舉動,大方的表現出自己的想法,卻沒想到對方卻認同了自己這樣的想法與做法。

 這對古承陽而言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一件事,然而讓他真正將對方當成朋友,是因為一件很小的事情。當時那個人正在和自己的女朋友講電話,古承陽在一旁擺般無聊的玩手機,忽然他聽見了對方說了一句話「我和朋友在一起啦!」,那樣稀鬆平常的,好像本來就該如此的口吻,讓古承陽感到了一陣心暖。

 從此以後,古承陽也把對方當作了朋友,是一個能夠大方說出心底話的朋友。那段時間,古承陽甚至忘記了自己一心求死的想法。

 就在他們以為古承陽的情緒穩定下來時,命運卻突然像是發狂的毒蛇般,發動了猛烈的攻擊。那是在古承陽大學畢業後沒多久,父親對於古承陽始終找不到工作而感到焦慮,明明不是多麼嚴重的壓力,卻讓古承陽瞬間想起了過往的痛苦,明明沒有任何的關聯,那些壓力卻如同洪水般湧來,轉眼間就將古承陽完全淹沒,甚至捲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

 「這是、承陽一生中最嚴重的一次,發作。」

 再一次看著古承陽承受那樣的痛苦,喘不過氣的模樣令人不捨。隱山難受的轉過了頭,身旁的兩人彷彿再一次忘了這只是記憶畫面,激動的撲上前,卻只能穿過那痛苦不已的身影。

 精神疾病即使不發作便有著足以令人發狂、失去理智的程度,更何況是一次突然「全部」發作。

 沒錯,隱山後來仔細的去找過了文獻與資料,交叉比對後發現,古承的精神疾病不只有一種。雖然直到現在仍搞不清楚,為什麼它們會同時發作,而且如此的劇烈,但考慮到那些疾病在古承陽腦中就如同連環鎖一般,層層交疊、相互糾纏著,若牽動了其中一個,會引發起連鎖效應也不是不可能。

 於是在古承陽無法獨自壓下那樣的痛苦時,他選擇走上了高樓,實現那一輩子的願望,自殺。

 『其實我……真的好害怕……』

 看著立於高台邊緣,充滿絕望的笑容。他轉頭看著那半開的鐵門,破碎的淚痕透露出內心深處對於「活下去」的渺小渴望。然而……沒有任何人出現。沒有任何人會出現……

 即使玄造和周元皇試著拉回那名少年,最後他還是向後翻落了高樓。

 「承兒!!」「陽!!」

 記憶的最終,是一片鮮紅與逐漸降下的黑暗。那個他們沒能救到的少年,親手了斷自己的生命。

 揮散了記憶,回到現實世界後,隱山看著還沉浸在那樣餘韻中的兩人,痛苦與驚愕在他們的臉上久久揮之不去。

 「所以,你們可以想像得到……承陽發現自己再次活過來,並且一次次的被死亡拋棄時,那種內心的悲慟是怎樣的深濃。」

 邊說著,隱山改了個坐姿繼續道著。

 「在承陽鼓起勇氣和我們說這些事情時,我們卻……」

 回想起當時的情景,隱山垂下了眼簾,眼中有著一抹懊悔。就算這種事情太過難以置信,他們也不該一口否決,更別說在所有人之中自己才是那個應該相信這種事情的人。

 一陣靜默後,玄造起身不發一語的離開了隱山的住處,在前腳踏出大門之前,隱山深吸了一口氣道著。

 「無論我們有多後悔,錯過的時間都不可能重來。沉浸在懊悔中,是承陽不願看見的。」

 說著,隱山拿起了面前的水杯,輕輕搖晃著裡頭的茶水。

 「你怎麼能,確定承兒的想法?」

 即使對方說得是正確的,玄造仍有些不甘心。

 「哈,因為他肯定會覺得很麻煩。」

 然而出乎意料的,隱山並沒有說出一大篇的理論,而是乾笑了一聲,放下水杯後轉頭看著門口的男人。

 「想想,一個自己就有著嚴重精神病的人,怎麼還有心情去當別人的心靈講師?幫自己化解心結都來不及了,更何況是幫助別人?再說了,承陽的個性你還不了解嗎?」

 聽著隱山的話語,玄造仿彿能在腦中勾勒出古承陽一臉麻煩的模樣,低笑了兩聲。

 「如果有任何漏掉的記憶,我也不會知道。只是,你們多多小心了,別沉浸在承陽的記憶中。」

 暗示著兩人也有能力獨自觀看記憶,隱山說完話後便送走了他們。看著窗外湛藍的天空,吹過耳邊的微風中彷彿夾雜著某人的低語。

 那不是道謝也不是責備,而是一聲宛如抱怨般的低喃。

 「呵呵,不是想讓人更了解你嗎?居然罵我變態……」

 低聲笑著,隱山也不能確定那一聲低喃到底是不是幻聽,他只是有些落寞的看著手腕上的三角形寶珠。

 不得不說,隱山也非常的想念那沉睡著的少年。或許……三百年後,他就能告訴古承陽,自己的真名。

 時光飛逝在那剩下的兩百年中,三人雖然遵守著與古承陽的約法三章,卻也有耐不住寂寞的跑出森林的時後,外界的一切與一百年前完全不同,畢竟時間已經過了一個世紀。

 即使如此,與古承陽記憶中那個「鋼鐵叢林」相比,仍是差了一截。而這一截,在法術的彌補下,差距並不大。他們感覺自己就像是偶爾離家玩耍的孩子似的,雖然待在外頭「玩耍」的時間一點都不短,對於度過一個百年的三人而言,仍是「玩耍」的時間罷了。

 也因為三人偶爾跑到外頭來的舉動,在這兩百年間創造了一個神話,關於三個形狀不同,卻蘊藏著同樣強大力量的神器,據傳神器其實有四組,而那第四組神器則在一個世紀前便已經存在。

 即使世界經過了一個世紀的改變,在寶珠的「輔助」,以及三人拋棄了人類身份走往更高一層的力量而言,世界的改變並不算太大的阻礙。再加上,待在森林中的這一個世紀,三人並沒有荒廢武功。

 因此,在三人出來透透氣的這段時間,和過往那樣的狀態並沒有太大的差別。若要說最大的差異,大概是他們學會了「低調」為何物。

 時光飛逝,寂靜了整整三百年後,那被黑色乾枯藤蔓包覆的水晶棺材中,傳來了小小的動靜。

 相較於這樣如同睫毛顫動的小變化,對於正好在森林外頭的三人而言,卻是有如靈魂深處傳來一股悸動般的變化。

 不需要任何言語,他們本能的知道,那沉睡了三百年的少年,將再一次的睜開雙眼。此時此刻的他們,無論身在何處,手邊正做著什麼事情,全都毫不猶豫的放棄,轉身趕回了森林深處那沉寂已久的神廟。

 此次回到神殿,花了比平常更多一些的時間,畢竟使用了三百年的寶珠忽然抽離,這讓三人都感到了一陣不適,平常也早已習慣了無時無刻都使用著寶珠的力量,雖然為了因應這樣的狀況,三人也練習過不使用寶珠的狀態。也因此,他們並沒有陷入慌亂之中,或者該說,這樣的狀況正表明了古承陽「好好的」,別說慌亂了,他們甚至可以說是欣喜若狂。

 架設於森林外的結界,如同被刺破的氣泡般,緩緩的消失。這樣的異狀,讓不知道狀況的人們有些不安與慌張,森林深處傳來了沉悶的聲響。那是彷彿有什麼崩塌了的聲音,聽著這聲響讓居住在森林邊緣的小城鎮更加躁動不安。

 那樣的聲響是,石塊落下、崩裂的動靜,終於回到森林中的三人,馬不停蹄的來到了神殿外頭,看著乾枯的沼澤地,倒塌成一座小山的神殿,以及……佇立於頂端的那個身影。

 急促的呼吸不知是因為激動或疲累,經過了三百年後,那身影依舊沒有任何的改變,蒼白的肌膚、漆黑的雙眼與長髮,古承陽穿著一身奇特而飄逸的服裝,緩緩轉過了身,看著聚集在石山下的三名男人。

 漆黑的眼底浮現出一抹溫柔,輕啟雙唇。

 「……我回來了。」

 三百年的時光,三個世紀的等待,世界改變了,物換星移。

 但,有些東西並不會改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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