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號005返魂燈事件3
陳典澤說不清他跟明天到底算是什麼關係。
說是普通的租客吧,也不是。明天沒有交房租,不過承擔了別墅裡的所有清潔衛生工作,也負責做飯。雖然,陳典澤大多數時候伙食都在外面解決,不過明天依然堅持每天給他做飯。
要說是管家吧,也不全然是。陳典澤沒有固定女友,跟明天有過那麼一次後,他發現自己對男人也並不排斥。要是沒有交女友的話,他也不會委屈自己忍著。晚上爬上明天的床,明天從不會拒絕自己。不過,一旦交了女朋友,也就不需要他了。
偶爾陳典澤也會帶女人回來,每當這個時候,明天都很守本分,總是給他們準備好飯後躲回自己房間。陳典澤很滿意他知進知退,又柔順的態度。也就是因為這一點,陳典澤跟他一起生活了五年,也沒有趕他走的想法。
明天這人很奇怪,陳典澤總是搞不懂他。他彷彿沒有任何愛好,回到家裡也只是做做家務,做做飯。然後很努力地讓自己「隱形」,彷彿不願讓陳典澤發現他的存在般躲進房裡。第二早上起來做早飯,上班。五年如一日,沒有任何變化。這樣的生活不枯燥嗎?
不過陳三少也不想去搞懂,反正這個人之於他也只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雖然說明天大多數時候性子都是柔順的,不過也有倔強的時候。比如說他的工作。
明天無論晚上被陳典澤如何折騰,早上五點半是一定要爬起來的,他要去上班。陳典澤被他悉悉索索爬起來的動作擾了好夢,脾氣不太好地阻止他去上班。
明天陪著小心,哄好了大少爺,還是堅持出了門。
陳典澤真不明白,不就是一個破掃大街的工作嗎?值得他這麼認真嗎?爺又不是養不起你!
明天總是笑笑:「人家都說我們是城市的美容師呢。」
陳典澤冷笑,不過是說得好聽。什麼美容師?就是一個掃大街的!他陳三少包養的人竟然是個掃大街的,說出去他都覺得丟人!
當然,陳三少從來沒有想過,明天一個鄉下出來的孩子,既沒有學歷,又沒有關係。能夠找到環衛工這樣固定的工作是多麼不容易啊?他自然很珍惜。
更何況,說是包養,明天除了沒給房租,但是每天的伙食菜錢都是他出的。陳三少是「上等人」,不吃平民玩意兒。明天每月的工資基本上全都花在了這上面。
而陳典澤也從沒有想過要給他介紹一份好工作,在外面,他甚至從不提及明天這個人。若是兩人在外面相遇,他也會裝作與明天根本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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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這麼過去,陳典澤大學畢業後沒有到家族公司上班,而是另起爐灶開了家投資公司。當然,開公司的本錢是他老子打給他的。
不過這也不是全無條件的,陳典澤必須娶一位省級領導的千金為妻。只有錢和權緊密地結合在一起才能不斷鞏固他們陳家的勢力。大兒子風評不好,估計人家領導也看不上。而二兒子是個常年不著家的學究,人家小姐恐怕也看不上。只有這三兒子長得一表人才,重點大學畢業,又有自己的事業。怎麼看都是聯姻的不二人選。
老實說,陳典澤不太有所謂。不就是娶個女人嗎?他不會覺得被束縛。政治聯姻的夫妻大多貌合神離,他只是多了個已婚的身份,不會妨礙他在外面繼續風流。
反而他現在事業剛起步,正需要多方面的關係。有了這麼一位老丈人,他的商路還愁不一路順遂嗎?這樣的聯姻,對於他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至於明天,他就更沒什麼顧慮了,那個畏畏縮縮的人,陳典澤相信他是懂得進退的。日子還是那麼過,只不過家裡多了個女主人而已。
而新娘子相信也不會介意家裡有個男傭人,畢竟比起女傭人來說,男的怎麼也安全許多。
看了對方的照片,長得還不錯。陳典澤點頭,這場婚事就算定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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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果然那人正在廚房裡準備著晚飯。
陳典澤放下公事包走進廚房,輕描淡寫地說道:「我要結婚了。」
他能夠很明顯地看到,對方握著菜刀的手不受控制地顫了一下。陳典澤心裡得意,嘴角勾起一個笑。這人雖然平常表現得大方不在意,其實心裡終歸還是很在乎自己的。這個人一定不知道,他那總是畏畏縮縮,卻不斷追逐著自己的濕潤雙眼早就出賣了他的真心。
明天幾不可聞地「喔。」了一聲。
陳典澤一方面對他的反應滿意,果然是個懂事的,沒有大吵大鬧;另一方面卻又有點失望,明明就是喜歡自己的,這麼淡然的反應是什麼意思?逞強嗎?
兩人相對無言吃過晚飯,按照慣例陳典澤去洗澡,收拾善後的工作自然是留給明天。
當陳典澤洗完澡出來,頂著濕漉漉的頭大喊:「明天,電吹風!」
往常那傢伙早準備好電吹風守在浴室門口了,今天這是拿喬跟自己耍脾氣?哼!還真當自己是他陳典澤什麼人了!
「明天!」陳典澤的語氣很沖,可是又大喊了幾聲,依然沒有人回應。
他一腳踹開明天的房門。出乎他預料之外,裡面根本就沒有人。陳典澤滿腔的怒火頓時啞了。他拿起床頭櫃上的紙條。
陳先生:
感謝你這幾年來的照顧。我走了。祝你幸福。還有,天氣轉冷了,被子我放在雜物間衣櫃的最頂上。地下室裡放著你最喜歡的醃漬菜,要吃的時候記得去那找。
再見。
陳典澤打開明天的衣櫃,果然,裡面本就寥寥無幾的衣物現在全部不見了。床頭櫃上放著的全家福也消失無蹤。
他這是什麼意思?!甩了自己?
陳典澤坐在明天的床上,對著空蕩蕩的房間。也好,也好。這樣也省得再跟他糾纏下去,斷了也好。
突然,陳典澤衝了出去。開什麼玩笑?!向來只有他陳典澤能甩人,什麼時候被人甩過?!誰讓他走的?!
陳典澤心急火燎地下樓,明天應該還沒走遠,他要將那不知好歹的傢伙捉回來!
沒想到,才跑到馬路邊,便發現一群人圍在那。
「呦,真可憐,還這麼年輕呢。」
「叫了救護車沒有啊?」
「叫了,沒看救護車就停在哪?」
「現在的年輕人啊,就是心急,也不看有沒有車就亂闖。」
「我……好像看那孩子明知道有車還往那跑的……」
「不會吧?!怎麼這麼想不開?!年紀輕輕的就……造孽呦!」
陳典澤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他撥開眾人。果然,躺在血泊裡的正是明天!
陳典澤沖上前:「明天,明天你怎麼啦?明天你醒醒!」明天卻沒有一點甦醒的跡象,陳典澤朝救護人員怒吼:「快救他!快救他!」
「先生,你冷靜點,他已經斷氣了。」
陳典澤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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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典澤放下公事包:「明天,今晚吃什麼?」
回應他的只有一片寂靜。陳典澤忽然醒悟,是了,那個人已經離開了……
陳典澤叫了外賣,打開電視。
電視裡播放著無聊的綜藝節目,主持人和嘉賓誇張的笑聲,更襯托出滿室的沉寂。
明明那個人在的時候,他也不怎麼說話,為什麼就沒有這種寂寥的感覺?
扒了一口外賣,不合胃口,不是那個人做的味道。電視裡的笑聲越發響亮,陳典澤忍受不了地關閉電視。
躺在床上,卻無論如何不能入睡。腦海裡不斷播放著那個人的片段。為什麼會如此想念那個人呢?明明就是個枯燥乏味的人。要說樣貌,他是再平凡不過了,隨便在街上捉一個人都能將他比下去;要說身材,那傢伙又瘦又矮,還有點含背;要說氣質,一個掃大街的能有什麼氣質?渾身上下,也就只有名字還能稱得上漂亮了。自己對他唸唸不忘個什麼勁?
死了也好,死了也好。自己那不光彩的過去也算是一起銷毀了……
可是第二天醒來,他的眼角卻含著淚。為什麼你不入夢來見我?你是怨恨我的吧?為什麼要用死來報復我?!
一星期後,他搬到了明天的房間。只有那枕頭上殘存的氣味能令他入眠。
一個月後,他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原來真有這樣的一種人,如同空氣般,他在自己身邊的時候,自己一直不覺得對方的存在有多珍貴,可當失去的時候,卻令自己覺得活不下去。
「看看你現在什麼樣子?!只知道酗酒!你這樣下去,李小姐肯定會取消聯姻!」陳嶺南恨鐵不成鋼。
可明顯還在宿醉的陳典澤只是抬了抬眼皮,那雙眼完全沒有生氣:「那就取消吧。」
陳嶺南控制不住,暴打了兒子一頓。
明天死去的第四十九天,枕頭上明天的氣息幾乎已經消失,陳典澤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一定要見到明天!
在找了幾個靈媒,上了幾次當之後,他終於找上了云天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