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帝位之十
原本剛與內閣緩和關係的大皇子因為秦鳳儀的一封信直接氣綠了臉,尤其是“鄭尚書盧尚書曾勸他云云”,大皇子心下冷笑,原來這兩位早燒過秦鳳儀這熱灶,只是沒燒通罷了!現下,大皇子早忘了先時還握著人家盧尚書的手,一口一個“盧師傅”的事兒了。
其實,大皇子還真是誤會了鄭盧二位尚書,當時那是秦鳳儀身世剛剛爆光,倆人身為景安帝的心腹,過去幫著勸勸秦鳳儀,也是想緩和一下父子關係。而且,景安帝對此事一清二楚,真心說不上什麼燒熱灶沒燒通啥的。而大皇子這般惱羞成怒,一則是被秦鳳儀這封信點破了秘密,是啊,誰能料到呢,對他一向信重的父皇,特意跑到那荒僻的西南去問秦鳳儀,可願托負江山?
這樣問,那他算什麼?
親生父親都如此不是個東西,真不怪大皇子不信任內閣了。
大皇子最是惱怒的是,當初他說要給秦鳳儀出身潑一盆髒水,內閣哭著喊著的不同意。結果如何?白裝大好時機讓給了秦鳳儀,秦鳳儀此信一出,內閣諸人還不得懷疑……大皇子的唇角抿成一道冷峻的弧度!
真是錯失良機!
一想到當初內閣哭著喊著攔著他,大皇子就氣不打一處來!
至於內閣,他們看到秦鳳儀的信也大都傻眼。
秦鳳儀,你,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最傻眼的就是鄭老尚書啦,盧尚書因為回家病休,大概還不曉得此事。鄭老尚書卻是覺著,自己完全就叫秦鳳儀坑完了!他,他當年不過是盡臣子本分,這個時候叫秦鳳儀點名,就大皇子那疑心病,還晃得以為自己跟秦鳳儀有什麼私交啊啊啊啊啊!
鄭老尚書真是氣死了!他要是與秦鳳儀有私交,秦鳳儀能這麼坑他麼!
奈何,大皇子不這樣想啊,大皇子直接把先時隱而未潑的那盆髒水,嘩的潑向的西南,直接令內閣下詔說秦鳳儀生母與晉厲王有染。然後,大皇子令江浙總督出兵南夷,擒殺鎮南王。
內閣是攔都攔不住啊!
鄭老尚書乾脆辭官回家了,正好,鄭老尚書不走,大皇子也不打算留他了。鄭老尚書一滾,大皇子立刻提了新補的工部汪尚書任內閣首輔。汪尚書絕對是大皇子的鐵杆啊,不然,先時也不能在兵械上與秦鳳儀做對,叫秦鳳儀扒了面皮,失愛于陛下。如今汪尚書翻身了,先時因他守母孝提攜的李尚書隨駕南巡時一併交待了,大皇子立刻提了汪尚書代工部尚書銜,如今更是鄭老尚書辭官,大皇子乾脆提他做了首輔。
大皇子此舉,頗是不合規矩,因為,內閣是講究論資排輩。鄭老尚書是首輔,次輔便是盧尚書,縱盧尚書有病,大皇子按例也該問過盧尚書,如果盧尚書實在病休難支,內閣排第三的是刑部章尚書,第四戶部程尚書,第五是左都禦史耿禦史,第六是翰林掌院駱掌院,第七才是新補的汪尚書。所以,按理,該是前六部都不成,才輪得到姓汪的。結果,大皇子直接提了汪尚書,盧尚書在病榻上就遞了辭呈,言其老邁,不堪使用。大皇子大約是給秦鳳儀的信件刺激的,留都沒留一句,直接便允了。盧尚書若不是有家人一天六個時辰的寬慰著,真能氣死!
汪尚書一上臺,對於其他三位在職尚書以及耿禦史,當真是一種羞辱。倘是景安帝時如此,大家真能辭職不幹。但,大皇子這樣做,很奇異的,大家竟是沒說什麼,甚至諫都未諫一句,都沉默了。
至於大皇子非要往鎮南王身上潑的髒水,在鎮南王給各地督撫發過那麼一封信後還有什麼效果,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現下,最想死的就是江浙總督了,他是今年沒燒香還是怎地?朝廷是不是瘋啦!鎮南王這剛說大行皇帝前腳說了傳位給他的話,後腳御駕便出事。然後,朝廷給的應對就是,鎮南王不是大行皇帝的親兒子……鳳凰城正給大行皇帝出殯哪,你讓我帶兵去打鳳凰城,先不說這打不打得過,打仗啊,糧草哪,軍備哪!啥都沒有,叫我帶著江浙兵就用庫裡那些個陳年兵甲去打鳳凰城!內閣是不是瘋啦!
江浙總督又不傻,不要說要啥啥沒有,就是有,也斷沒有立刻就去送死的。江浙總督一面跟朝廷要糧草要甲械,一面與幕僚商量此事如何應對,這明擺著是大皇子與鎮南王的帝位之爭,他正二品總督,一個站不好隊就得炮灰。
幕僚道,“便是朝廷調來糧草兵械,咱們這裡的兵久不經戰事,西南卻是精兵強將,哪年都得打上兩場的。何況,一旦用兵,受苦的還是百姓啊。”
“誰說不是!”江浙總督道,“我真是愁死了!神仙打架,凡人遭秧!”
江浙總督與幕僚商量許久,也沒商量出個所以然,先不提秦鳳儀與大皇子之間的口水戰,一個說大行皇帝要傳位自己,轉眼就被害;另一個說你出身有問題,你娘不清白。其實,這些個話,到了江浙總督的位置,是不是真的,一點兒不重要。江浙總督自始至終所估量的完全是兩者的實力,大皇子據京城地利之便,而且,母族顯赫,掌北疆兵馬。鎮南王則是權掌西南,勢力一點兒不比大皇子小。江浙總督愁的,只鬱悶陛下走前怎麼就沒立儲呢。
江浙總督也沒愁多久,很快,秦鳳儀的使者就到了杭州。說來,秦鳳儀當真是個能人,他在京的消息要比內閣令江浙出征南夷的詔書更快,這並不稀奇,內閣風雲變幻,大皇子只以為提了汪尚書為內閣首輔,便能掌控內閣了?他簡直是把內閣得罪完了,大家又不只是他一家可以投資,大皇子直接摒棄內閣諸人,內閣裡哪條不是修煉成精的老狐狸,事實上,大皇子剛提攜了汪尚書,當天就有水、空兩路信使帶著急件趕往南夷了,水上這路是沿京杭運河而下,空路便是秦鳳儀這些年生意鋪到京城的信鴿了。
秦鳳儀接到密件後,氣的險沒直接提兵殺去京城,到了這份兒上,秦鳳儀與大皇子都放棄了和平得到皇位的方式。
秦鳳儀大罵大皇子就罵了兩個時辰,之後,秦鳳儀把越王世子給策反了。他先是請在鳳凰城的諸藩王、世子等參觀了他的兵馬,還有,他新式的刀槍,秦鳳儀道,“這是我們南夷新制出的兵刀,你們試一試。”
兩位勇士下場,一個持新刀,一個持禁衛軍所用舊制刀,不過十數招,那舊制刀便斷了。
秦鳳儀微微笑道,“我們南夷,地方上別個不多,就是山多礦多,這刀是新制出來的,比以往工部的刀還略強些。”
這句話所包含的含義太多了,山多礦多的地方不少,但私煉兵甲,可是死罪!
不過,現在無人提此一節,大家想的都是,難不成,南夷早有準備,還是說……秦鳳儀輕聲道,“大行皇帝過來南夷,見此刀,亦甚喜。”
不得不說,秦鳳儀簡直是深諳政治術語,他這一句,便引得人浮想翩翩,覺著大約是大行皇帝默許。如果大行皇帝有立鎮南王之意,或者,依大行皇帝先前對鎮南王的偏愛,突然之間昏頭,允南夷自煉兵甲,倒也不是不可能。
畢竟,沒有哪一位藩王能如鎮南王這般權掌西南數省,雲貴、南夷、交趾,簡直是西南半壁都給了他呀。
之後,秦鳳儀私下與越王世子說了不少知心話,秦鳳儀向來不說什麼虛頭話,秦鳳儀道,“總要站隊的,不是嗎?大皇子辱及我生母,我斷不能甘休!而大皇子,倘不能除我,他殺害大行皇帝之事,又怎能蒙蔽天下人眼呢?你父王的心啊,還是搖擺不定。不過,現在的形勢,已不能容他兩面討好了。去與你父王說,不論他選大皇子,還是選我,總要選一個。如果一個不選,將來,不論我們誰勝出,越王府都得不了好。選一個吧。”
越王世子低聲道,“我父王讓我過來,自然是……”
“我要的不是自然是。”秦鳳儀道,“我馬上會一統江南,而後,揮軍北上,為大行皇帝報仇!”
“所以,我要的是,明明白白的態度。”秦鳳儀又道,“還有,我這裡有給江浙總督的一封信,你幫我帶去。”
不只越王世子,前來為大行皇帝奔喪的諸位藩王、世子,都被秦鳳儀單獨談話了。其實,大家能來鳳凰城,多少也有些政治傾向了。但,秦鳳儀讓大家明確表態,大家還是有些猶豫的。不過,秦鳳儀很狡猾一幅高嶺之花的姿態不說,他對順王說,“閩王那裡親衛只有五千,分兵給我三千,雖則人不多,也是閩王的一番心意。”
順王嚇一跳,想著閩王不是與秦鳳儀素不對付,老頭兒站隊便是快啊。順王道,“閩伯王在閩地多年,我在湖北,兩湖總督巡撫都在,倘是有兵甲動靜,怕是瞞不過他們。”
秦鳳儀微微一笑,“順王你只管說著人來我南夷,你看是總督敢攔,還是巡撫敢攔你。”這話裡透露出的事情就更多了,順王不由思量,難不成,秦鳳儀早與江南的總督巡撫們都勾結一處了?
秦鳳儀則是秘密派了親信趙長史親自去了兩湖總督巡撫處,趙長史說的是,“順王殿下康王殿下已知京中大皇子謀害大行皇帝之事,決定出兵助我家殿下平逆。不知二位大人何意?”
而後,蜀王與蜀中總督、越王世子與江浙總督處仍如法炮製。
其實,秦鳳儀這法子,不是沒有破綻,只是,大家還未能再問個詳細,譬如,俺們投奔了你,待大事成功,可有什麼好處啥的?秦鳳儀那封《誅殺父逆子書》便已明發天下,讓江南這一干子總督巡撫藩王們險些憋死的是,那上面為什麼有他們的簽名印章手指印是怎麼回事啊啊啊啊啊!
這裡頭,最氣惱的就是閩王了,藩王們事後都說,是閩伯王你先分兵給鎮南王的啊,閩王只想吐血:老子何時給過他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