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商賈氣
平郡王說來還是李鏡的外公, 雖則景川侯夫人是繼室, 但也是正正經經的繼室,故而, 在禮法上, 平郡王府也是李釗李鏡兄妹的外家。去歲平郡王大壽, 秦鳳儀李鏡一道過來的, 今年李鏡在做月子,便是秦鳳儀跟著愉親王夫妻一併來的,平郡王府為京城第一異性王,又是國朝外戚,于京城亦是一等一的顯赫人家了。平郡王與愉親王也是老相熟, 倆人年紀也差不離,平郡王的大日子, 愉親王自然要親來的。非但自己來, 愉王妃也一道來了,這對夫妻多年無子,如今終於有兒子,自然要把兒子帶來顯擺一二。
愉親王夫婦上了年紀, 都是坐車。秦鳳儀則是騎駿馬, 著鮮服, 帶扈從, 那一等京城貴胄子弟的風流紈絝的風範,在秦鳳儀身上展現無疑,但因他容貌俊美, 便是如此紈絝形態,竟也不討人厭,反是一路不知招了多少女娘們的喜歡。
如愉親王這樣的貴客,平郡王自然要親迎的,遠遠就望見愉親王一行的車馬浩蕩而來,秦鳳儀騎馬伴在一畔,待得近了,秦鳳儀下馬,親自扶了愉親王愉王妃下車,愉親王愉王妃一向尊貴,但秦鳳儀這一身鵝黃暗繡雲紋的衣袍,穿在這仲春之初,晨間陽光灑落,他又是這樣的神仙人物,縱是平郡王這見慣風采之人,亦是笑道,“這衣裳,也就是世子這樣的人物,才能穿出風采來。”直接不是心裡贊,嘴上更是贊個不停。
愉親王一向是個謙遜的性子,到秦鳳儀這裡委實是謙遜不起來了,笑道,“這孩子,就是長得好。”
秦鳳儀在一畔笑嘻嘻地,“俗稱的才貌雙全,就是我啦。”引得旁人一陣笑。
愉王妃拍拍兒子的手,平郡王連忙引這一家子進去了,秦鳳儀與愉親王愉親王妃那種自然而然的親昵,包括秦鳳儀的相貌,說實在的,秦鳳儀身世未曾揭露時,誰都不會想到他竟然是宗室之後,可這事揭露,雖則彼時難免震驚,但自相貌而言,皇家人多是鳳眼,秦鳳儀則是那等神采飛揚的桃花眼,要是細看,還真有幾分皇家□□,何況,他這般的相貌,這等的風範,原本秦鳳儀在京城揚名後,便有不少話說的,“真叫人哪裡說理去,這麼個鹽商子弟,哪裡來得這樣的氣派。”當初,秦鳳儀能得景安帝青眼,全憑相貌與才智,他的禮節更是不差的,不然,倘畏畏縮縮的,皇帝陛下也看不上眼哪。當時嫉妒秦老爺秦太太命好的就不只一個,刻薄些的說秦家祖墳冒青煙了,就事論事的,就得說人家教子有方,秦探花不同常人。
如今,秦鳳儀身世之謎一出,似乎所有的刻薄眼紅都息了聲,大家都在想:哦,原來是愉親王之後啊,難怪哪。
今愉親王一家三口過來,愉親王與平郡王寒暄著,秦鳳儀就去找平嵐說話了,秦鳳儀與平嵐道,“去歲我生辰沒辦成,過幾天我府上擺酒,你可得去。”
平嵐笑道,“世子有召,不敢不去。”
秦鳳儀笑著捶他一下,道,“我先時鹽商子弟時你沒嫌我,現在又說這話。”
平嵐笑著引秦鳳儀進去,道,“原本祖父想著,該是你今日擺酒的,你這樣的客氣,今天可得多吃幾杯。”
“誒,這就外道了,老郡王這樣的年紀這樣的輩分,理當是以老郡王為先的。何況,我隨著阿鏡還得叫聲外聲訥,哪裡有叫長輩在我之後的理。”秦鳳儀說起漂亮話來也是一套一套的,便是平嵐知道秦鳳儀這話中有客氣的意思,聽著亦是無比熨帖。
一行人說著話就到了正殿,平郡王便在此相陪愉親王,秦鳳儀把愉親王妃送到內宅,跟平郡王妃打過招呼,請了安,方去了外殿。
秦鳳儀在口頭上斷然不會小家子氣的,他自內宅出來,去正殿就見著壽王到了,秦鳳儀連忙見禮,笑道,“我去送母妃,給老王妃請安,就同去迎壽王兄,王兄可得見諒則個。”
壽王笑道,“別個人見諒,別個你就不見諒了。”
秦鳳儀見丫環端上茶來,笑接了一盞,奉給壽王,嘴上卻是道,“既不見諒,拿這茶堵了王叔的嘴。”
壽王大笑,接過茶對愉親王道,“有了鳳儀,我看王叔年輕十歲。”
愉親王謙道,“就是個貧嘴的,只知道哄長輩開心。”也不知道這是謙虛還是臭顯擺呐。
秦鳳儀又去見過他岳父、舅兄等人,再者就是大公府的駙馬,在京的幾位國公世子的宗室,餘者京城豪門,秦鳳儀也有幾家相熟的,及至朝中高官,秦鳳儀更是都能說上幾句話,倒不是多深的交情。但去歲宗室改制時,秦鳳儀是清流主力軍,自然是與內閣幾位大人都有所來往的。況,他又不是那等愛擺架子的性子,也不因現在是世子了,就拿捏矯情什麼的,還是以往笑嘻嘻的模樣。就秦鳳儀這性子,不要說他眼下這般的身份了,就是以往七品芝麻小官兒時,清流的幾位大人還會與他說上幾句的。倒是如今他成了宗室,清流對他不及以往熱絡了,不過,盧尚書看秦鳳儀的眼神倒比以往溫和許多,無他,近來秦鳳儀給宗這立規矩,頗合盧尚書的眼。可不就是麼,這些個宗室頑童,許多事盧尚書都知道,只是礙於他清流的身份不好越俎代庖的說宗學罷了!但誰又真看得過眼呢。今秦鳳儀把人收拾了,盧尚書心下很是解氣加滿意!
秦鳳儀一圈招呼打下來,方坐回了愉親王下首,聽著大家說笑。
待大皇子二皇子帶著陛下與平皇后的賞賜過來時,都是快開席的時節了,這是常理,皇子畢竟身份不一般,一般都是最晚才到的。待大皇子頒下賞賜,親手扶起自己的外公,如此,便正式開席了。
與皇子同席的都是平郡王、愉親王、壽王,平郡王府把秦鳳儀也放到上席,秦鳳儀也並未推卻,他正好坐在愉親王下首,就給愉親王執壺了,愉親王這樣的身份,不會久坐,基本上待大皇子飲一盞酒,告辭時,愉親王也便告辭了,秦鳳儀本想同走,被壽王拉住,必要秦鳳儀陪他吃酒。愉親王笑,“那你就多坐會兒,好生敬壽王幾杯。”
秦鳳儀一直坐了半日,看了兩場戲,把壽王灌趴下,這才告辭而去的。
秦鳳儀不是表現的不好,簡直是表現得太好了。他的交際,他的人脈,雖則秦鳳儀宗室改制時簡直是把整個宗室都得罪慘了,可如今他又掌著宗學,宗室們就是為了自家孩子,也不敢太過得罪他的。何況,秦鳳儀那一等獨有的既豪爽又氣派的風範,不知為何,哪怕都知道這小子不是什麼好性子,卻仍是引得人願意與他來往。
不要說別人,就是平郡王,拋開那些利益因素不談,平郡王早在秦鳳儀剛在御前露頭時就很看好他了。
但,就是因為,秦鳳儀這獨有的魅力,平郡王希望,儘快落實愉世子冊封一世。
這事,平郡王府自然不好自己出面。
而且,需要一個恰當的時機。
平郡王壽宴後,就是秦鳳儀的生辰宴了。
皇室以世子例賞賜了秦鳳儀的生辰宴,壽王過去吃酒時,特意多灌了秦鳳儀幾杯,還與愉親王抱怨,“這小子壞呀,上回在平郡王府,淨灌我吃酒了。”
愉親王笑,“今天叫他多敬你幾杯。”
秦鳳儀的生辰宴自是不比平郡王府的壽宴熱鬧,並不是規格比不上,而是兩人的年紀相差太遠,秦鳳儀上頭還有愉親王夫婦呢,他這樣的晚輩,生辰宴本身不會大辦。當然,朝廷該有的賞賜還是要有的。
如二皇子、三皇子、六皇子都被秦鳳儀請了來,另則平嵐、酈遠、柏衡柏衡兄弟等,亦皆到了,再者就是翰林院的同窗,宗人府的同僚,余者便是宗室的親戚們了。這回親室們皆備了厚禮,待生辰宴結束後,愉王妃看侍女整理出的禮單時才發現的。愉王妃私下還與丈夫說呢,“如何鳳儀過生辰,他們送這樣的厚禮啊?”
愉親王一想便明白,笑道,“他們各家都有孩子在宗學,現在阿鳳正管著宗學的事。”
愉王妃頗有些哭笑不得,道,“咱家豈是這樣眼皮子淺的人家。”
愉親王笑,“送都送了,也不能再給他們退回去。看看有什麼得用的,拿出來用就是。”
愉王妃應了,道,“先時阿鳳說待生辰宴過了,有事找我幫忙,到底什麼事呢?”
“有什麼事啊?”愉親王擺擺手,“不可能的,有事也是找我幫忙啊。”
“都說了是找我了。”愉王妃再次強調自己的重要性。
老兩口上了年紀,愉親王識趣的不與老妻爭這個。這事兒吧,是秦鳳儀在自家宴請過商賈上的朋友才同愉王妃說的,秦鳳儀請愉王妃到宗學書院吃飯,讓愉王妃幫著嘗嘗味道,秦鳳儀道,“以後都叫他們在學裡吃午飯,省得這家送那家送,搞得宗學外頭跟坊市一般,哪裡像讀書的地方。這是我從陛下那裡要來的禦廚,母妃你嘗嘗味道,要是覺著好,先在宗學這裡宴客,請宗室們先來吃一吃食堂的飯菜,省得他們嘰歪。”
母子倆就在宗學吃的午飯,愉王妃嘗了嘗,覺著味道很不壞。回家又把秦鳳儀誇了一回,說秦鳳儀辦事仔細,妥當。還幫著秦鳳儀如何宴客時給諸宗室排座次,這可是不是個簡單的活計,要知道,宗室與宗室,有些個也是有矛盾的。故而,不能只看官爵大小,倘有些個彼此不對付的宗室,就得把他倆分開來坐,省得坐一處鬧氣,不痛快。
這些都是要避諱的。
忙完這個,再以宗人府的名義給各宗室發帖子,定在一個休沐的日子,再到御前打過招呼,請了大皇子二皇子坐陪,大家到宗學吃一回食堂,嘗一嘗食堂的味道。
秦鳳儀在御前先與大皇子說了,“大殿下到時講幾句話,但也不要太長,你說幾句,咱們就開始吃了。之後吃過飯,大殿下就把宗學現在的規矩法令都與他們說一說。以後在學裡吃飯,一月十兩銀子的飯錢。”
大皇子道,“學裡不錯兩百多小學生,一月三千不到的銀子,何必還要他們出錢?”
秦鳳儀道,“幹嘛不要啊,這錢也不是咱們要,每月採買,還有廚下那些廚子幫工,總得叫他們賺些個。再者,也不是全都收錢,每次考試,每班前五名,就不用交這個銀子了,介時還有東西獎勵他們呐。”
大皇子心下是覺著秦鳳儀小家子氣了些,但看他父皇沒說什麼,大皇子只好笑道,“你這算計的,也忒到了。我看,你掌嘗學幾年,沒準兒還能賺些銀子。”
“賺銀子不是根本,根本是叫他們好生念書,學些本事。”秦鳳儀道,“凡事絕不能白給白拿,因為,什麼東西沒個價錢白送,憑誰也不稀罕的。”
大皇子算是無語了。
秦鳳儀與大皇子說好了介時一併到宗學吃飯的事,就告退了。待秦鳳儀走後,大皇子道,“愉世子終是脫不了商賈氣。”
景安帝叫長子找出宗學籌建的開銷摺子來,與長子道,“宗學瞧著人不多,可就是宗學的修繕營建,學裡林林總總的這些個東西,工部報上來單子,也有數萬兩了。現在是朕當家,以後你當家,就知道柴米貴了。”
大皇子給父親說的,連忙道,“兒萬萬不敢有此念。”
“這可怎麼了,誰都不能真活萬萬年,這江山,早晚都是要交給你的。”景安帝溫聲道,“別看鳳儀雖是口中談錢,有商賈氣,待你當家就曉得了,有這樣會省錢的,你以後就滋潤著吧。”
大皇子笑,“宗學從學費到書費到飯費,兒臣看,起碼是虧不了本的。”
景安帝一笑,打發大皇子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