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秦鳳儀不曉得景川侯都派人來棒打他跟他媳婦這對小鴛鴦了, 他把給方家的禮置辦好, 特意先給方悅下了帖子, 過去說話。
要擱往時,秦鳳儀這樣的出身,便是想見方悅一面,都不容易。不過,因著李家兄妹的關係,秦鳳儀與方悅好幾回都一道出遊,而且,這畢竟是李家兄妹的結拜兄弟, 人家這樣正式下帖子拜訪,方悅也不大好不見, 便令人回了秦家下人,讓秦鳳儀明日有空只管過來。
秦鳳儀第二天上午就過去了,還帶著給方悅的一方硯臺。這送禮, 自來講究投其所好, 方悅見著硯臺, 是一方上好端硯, 就知秦鳳儀想是有事。方悅客氣道,“咱們不是外人,阿鳳你過來便是,如何還這般客套。”
秦鳳儀笑,“有事相求。”
方悅一樂,想著秦鳳儀倒是個直人, 便道,“有事相求,只管說事,東西拿回去。”
“阿悅哥這就是你客套了,這硯臺是我特意打聽了鏡妹妹,我倆一道給你選的。我又不愛讀書寫字,你叫我帶回去,也是白瞎了這硯。”秦鳳儀笑眯眯地,“真的事求阿悅哥。”
方悅瞧著秦鳳儀還沒說事兒,便喜的見牙不見眼的模樣,不由也笑了,“什麼事,只管說。”下人上得茶來,方悅又請秦鳳儀先吃茶。
秦鳳儀顧不得吃茶,他讓方悅把下人打發走,先說事。秦鳳儀道,“我跟阿鏡的親事,想找閣老大人幫著做個媒,阿悅哥你看這事成不?”
成不成的,阿悅哥險沒因他這話叫茶水給嗆死,方悅驚訝的調子都變了,“你說啥?你跟阿鏡的親事!!!!!!!”天哪天哪!他聽到了什麼!秦鳳儀與李鏡的親事!
秦鳳儀笑眯眯的點頭,“旁人都還沒說,除了我們兩家,也就珍舅舅知道,我特意先過來告訴阿悅哥。”
可聽秦鳳儀這話,倒不像私定終身。方悅顧不得別個,先問,“已經跟平大人說了?”
“嗯,珍舅舅還答應給我們做媒人。這媒人,不是得兩個麼。我想著,珍舅舅與阿鏡近些,珍舅舅自然是女方媒人。我這裡,還得請個大媒。”說著,秦鳳儀有些不好意思,“我這人雖好,奈何眼下我家門第有些低,我不願委屈阿鏡。咱們揚州城,最有名望的就是閣老大人了。阿悅哥,這可是弟弟我一輩子的大事,我怕直接求閣老大人,萬一老大人不願,我這事可就沒迴旋餘地了,故而,想先來問問阿悅哥的意思。”
方悅真給這事驚著了,瞧著笑嘻嘻的秦鳳儀,心說,當初真是小看了這小子啊,看著笨笨的,竟然能叫李鏡傾心。當然,憑秦鳳儀的相貌,叫個把女孩子傾心再正常不過。只是,李鏡何許人,傾心跟下嫁可是兩碼事。
李鏡竟然當真願意!
方悅這正想事兒呢,秦鳳儀等不到方悅的回音,不禁有些焦急,喚了聲,“阿悅哥,你倒是說話啊,到底如何?”
方悅一笑道,“先時竟未聞半點風聲,你們瞞得可真緊。我得先恭喜你跟阿鏡了。”自己祖父是李釗的先生,自家與李家兄妹也相交莫逆,這事問題不大。
秦鳳儀見方悅應了,頓時喜上眉梢,笑,“同喜同喜,阿悅哥,請閣老大人做媒人一事,我可全靠你了。”甭看秦鳳儀念書不成,平日間說事也常說些不著邊際的話,他認真做起事來,頗知循序漸進的道理。
方悅笑,“你都給祖父尋來這麼心儀的東西,想是問題不大,我幫你問問。”說的是秦鳳儀帶來的紫砂茶。方閣老偏愛紫砂,方悅雖對紫砂不似祖父般喜愛,卻也頗具眼力,一眼便看出秦鳳儀帶來的這壺不凡。
秦鳳儀笑,“待我們辦喜事時,我多敬阿悅哥幾杯。”
“這是一定的。”方悅乾脆道,“也不必等以後了,祖父現下就在家,我帶你過去見見,咱們提一提這事。”
秦鳳儀頓時喜上眉梢。
方閣老自從告老還鄉後,一下子就清閒起來。說真的,自內閣相輔到回鄉養老,兩樣生活,初時方閣老挺享受回鄉的悠閒,可時間長了,他又不愛跟揚州城的官場打交道,又覺著,實在有些過於清閒。好在,他還兼顧孫子方悅與愛徒李釗的科舉課業,總算有點事情做。
正閑的無聊,方閣老見子孫方悅帶著秦鳳儀過來了,秦鳳儀恭恭敬敬的先送禮物。方閣老一見這壺果然歡喜。當然,他上了年紀,便是沒這紫砂壺,端看秦鳳儀這麼個漂亮後生,也挺喜歡。指了指下手的椅子,讓倆孩子坐了。方閣老還說,“阿鳳過來,總是攜重禮啊。”
秦鳳儀笑嘻嘻地,“上回來是過來願老大人身體安康,這次來,是有件喜事想求老大人。”
方閣老見是孫子帶著秦鳳儀過來的,孫子一向細緻,心知此事孫子定是認為尚可,方會帶秦鳳儀過來。不待方閣老問,方悅就與祖父說了,“可不是大喜事麼,我也是才聽得阿鳳說,祖父,是阿鳳與阿鏡的親事,想請祖父做個媒人。”
方閣老雖有些吃驚,到底人生歷練,較方悅強了百倍,方閣老面色如常,微微頜首,“是樁才貌雙全的好親事。”
秦鳳儀立刻起身作揖,“多謝老大人成全。”
“你少跟我抖這機伶,我可還沒應哪。”方閣老笑呵呵地,問秦鳳儀,“你敢過來說此事,想來你家與阿釗都樂意了。只是,這親事,不只是你們兩人的事,還是你們兩家人的事。我問你,景川侯可點頭了?”
秦鳳儀道,“大舅兄已寫信給岳父,算著時日,想來岳父眼下也曉得了。介時我自然親自上門提親。”
方閣老點頭,“這自是應當的。”
方閣老都好奇,“你倆先時不是結拜的兄妹麼?”
秦鳳儀先把自己那“夢”,挑撿了美好的內容與方閣老說了,後道,“先時我覺著,縱有夢中之事,我也配不上阿鏡。想著,倘有了兄妹名義,我也就能斷了想與阿鏡親近的心。後來我才曉得,情之一事,並非什麼結拜兄妹的名義就能阻止的。我心裡如此,阿鏡的心,與我是一樣的。興許真是天上的緣法,不然,怎麼叫我先時做了那樣的夢?只是可惜我這夢夢得太晚,要是早幾年,我一準兒上進,考個功名,不叫人小瞧。我雖會一輩子待她好,可眼下,倘勢利人看,我們這親事,到底委屈了阿鏡。所以,我想請老大人做媒人,您既是大舅兄的恩師,又是德高望眾的長輩,您,您不會拒絕我吧?”說著,他就露出一臉可憐兮兮的模樣,兩隻大桃花眼露出萬般祈求,巴巴的望著方閣老。
秦鳳儀這小眼神兒,再加上他這相貌,當真是鐵人都能給看化了。方閣老還不是鐵人,何況,聽秦鳳儀說他與李鏡的戀愛故事,方閣老聽得津津有味。方閣老笑道,“你們這親事倘能成,我做個媒人又如何?”
秦鳳儀大喜之下,跳起來給方閣老磕了一個,方閣老這回是真驚了著,忙道,“快起來,這是做什麼。”
方悅已眼疾手快的扶起秦鳳儀,秦鳳儀笑道,“有您老和珍舅舅做媒,我們這親事,已有七成把握。”
方閣老笑,“那我們就等著吃喜酒了。”
“一準兒的!”秦鳳儀現在就拍胸脯打包票了。
方閣老現下比較閑,何況秦鳳儀直頭直腦的,說話還挺有意思。主要是,方閣老對於此樁親事頗有幾分好奇,留秦鳳儀說起話來,沒幾句,就都打聽出來了。秦鳳儀說“情之所至”,並非妄言,只看秦鳳儀說起倆人感情的動情處或是歡喜或是哽咽,就曉得他用情極深。也就現下民風開放,尋常間亦不禁男女往來,當然,私下單獨往來仍是少數,多是一群朋友同行的這種。但,小兒女互生情愫,這亦不罕見。
方閣老聽得胃口大開,中午足吃了一碗飯。
秦鳳儀一向胃口很好,他吃兩碗,方閣老這把年歲,最喜年輕的孩子,還說方悅,“你看阿鳳,還小你兩歲,吃飯比你都香。”
方悅打趣,“他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秦鳳儀道,“那阿悅哥也不要總打光棍,你比我還大,我這事都定下來了,也沒聽說你有媳婦。”
方悅斯文人,聽得這話,不由笑道,“滿嘴胡言,我自然要先舉業後成家。”
秦鳳儀擠股下眼,笑,“說不得是等著榜下捉婿被人捉哪。”這也是現下流行的一樁雅事。榜下捉婿,就是說新科進士,尤其未婚的新科進士,一旦榜上有名,立刻成為京城女婿的熱門人選。那些缺女婿的人家,都不是譴媒人提親,直接瞅著誰好,立刻著家丁將捉回家去,給閨女做女婿。這也是時下文人春闈後的一大樂事,雖然被抓女婿時難免欲拒還迎,但個頂個的心下爽得要命!
在方家吃過午飯,秦鳳儀方辭了去。
方悅送他出門,秦鳳儀想到一事,道,“阿悅哥,到時我成親,可得請你做個迎親使。”
方悅笑,“成。”
今日非但請了方閣老做大媒,還順便請阿悅哥做了迎親使,走一趟,辦成倆件事,秦鳳儀愈發歡喜,恨不能立刻就把這好消息告訴李鏡去!
李鏡得知後自然也只有喜的,倆人又把新房如何收拾商量好,秦鳳儀搬了另一處院子住,把眼下的院子空出來,秦家就請工匠來收拾新房了。
而後,剛過端午,吃過粽子,景川侯府的人就來了。初時,秦鳳儀當真不曉得是岳家人過來了,他是一場誤會後才曉得的。雖然景川侯府的人堅持那不是誤會,就是故意傷害,但,秦鳳儀堅持說是誤會!本來就是嘛,秦鳳儀一大早上騎馬去李家,街上突的躥出十幾條大漢,個個持槍帶棒,沖著秦鳳儀就過去了。
他們若是打別人,那一準兒能得手,可沖著秦鳳儀來,這就有些不清楚形勢了。小廝攬月多麼機伶,不待大漢們上前,朝街上大吼一聲,“有人打鳳凰公子啦!”
然後,那些大漢們都沒能近前,就給揚州城街上路見不平的大小娘們兒們給幹翻了。當然,也有商家出來助拳,因為,秦鳳儀可是城中名人,不要說他往哪家鋪子多走幾趟,他就是在哪條街上多走幾遭,整條街的生意都能因那些愛慕追逐鳳凰公子的狂花浪蝶受益。眼下竟然有人敢打鳳凰公子,這不是要砸咱們的飯碗麼,以後鳳凰公子繞路可怎麼破!
瘋子啊!
都是瘋子!
被揍成豬頭的景川侯府的管事哭暈在了揚州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