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桂花師娘
以往, 李鏡也知道阿鳳哥在家裡是個受寵的, 可如今嫁過來才算知道,秦家的規矩就是,沒規矩啊。或者說, 他阿鳳哥高興了就是規矩。
李鏡新媳婦嫁進來,第二天還醒的挺早, 就是想著早些起床去給公婆敬茶。結果,她醒了, 秦鳳儀還睡得死豬一樣。李鏡便又眯了一會兒,李鏡其實也累, 昨兒那樣鬧騰一整天, 甭看她不用跑不用說話的, 心裡既興奮又緊張,也累。故而, 這一眯, 又給睡過去了。結果, 這一睡, 天就亮了。李家是習慣性五更天起床吃飯的人家, 李鏡一見天亮,連忙把秦鳳儀給推醒了。
秦鳳儀摸到身邊一個熱乎乎暖乎乎的身子, 高興的閉著眼睛就嘿嘿笑了兩聲, 繼續摸了兩把, 把人抱懷裡, 就要繼續睡。李鏡急道, “天都亮了!”
“嗯,亮就亮唄,今天又不用去衙門。”秦鳳儀嘟囔著,拍拍媳婦的背,“再睡會兒再睡會兒。”
李鏡道,“不得給公婆敬茶啊。”
“起來再敬。”秦鳳儀道,“爹娘也累,定也沒起呢。”
李鏡其實受不了這種天大亮都不起床的,容他再睡了一盞茶的功夫,就把人給揪起來了。秦鳳儀死活不想起啊,李鏡自己先起來,就要邁過秦鳳儀先下床,她看著秦鳳儀那幅死豬樣,要不是這人生得肌膚如玉,枕在大紅鴛鴦枕上的臉龐俊美不凡,李鏡真想給他一腳。結果,她這要下床,卻冷不防被秦鳳儀突襲,秦鳳儀突然跳起來,一抱李鏡的腰就把人又壓床上了。秦鳳儀多麼的赤條條啊,李鏡哪怕不若昨日那般激動,也險沒再飆回鼻血。
秦鳳儀壓住她蹭了兩蹭,“媳婦,這麼早起來幹嘛啊。”
“不幹嘛,天亮了就得起床。”李鏡原想嚴厲一些,可他這蹭來蹭去的,蹭得李鏡最後變了音,連忙把這傢伙推來,道,“大白天的,老實點。”
秦鳳儀理所當然,“男人長大了,都這樣。這不是老實不老實的問題,太監老實,那能行嗎?”
李鏡笑道,“你少給我胡攪蠻纏,既醒了,就快起來吧。”
秦鳳儀枕著雙臂,整個身體越發拉伸,顯得寬肩細腰大長腿,矯健有力,李鏡多看兩眼便鼻頭發熱發酸,她別開眼,道,“你說,你這大醒了,這麼赤條條的晾著,你不冷啊。”
“媳婦看我一眼,我就熾熱了。”秦鳳儀發了一回騷,結果,人家不理他,秦鳳儀感慨,“真個喜新厭舊的,昨兒還看我流鼻血呢,今天就沒反應了。”
李鏡笑道,“不許再提這事,知道不?”
“為何不能提?”秦鳳儀覺著太有面子了,他媳婦誒,這麼冷靜自持的人,結果,看到他的美貌,都要飆鼻血的!
“你要是再提,我就把你不穿衣裳光屁股的事說出去。”
“誰家夫妻洞房還穿衣裳啊!”秦鳳儀理所當然,他披件袍子也下床了,見李鏡對鏡梳著頭髮,就取了李鏡手裡的梳子給她梳頭。李鏡看他就披了件袍子,這都八月了,問他,“你不冷啊。”
“冷,媳婦不給我找衣裳,我就冷呢。”
秦鳳儀簡直是個天生愛撒嬌的,李鏡則有些大女人的性子,李鏡問他,“你衣裳在哪兒呢?”
秦鳳儀一指,哪怕櫃子哪個箱子。李鏡叫他坐了,去給他找衣裳。秦鳳儀還叫李鏡服侍他穿,李鏡一向是自己穿衣,服侍人還是頭一回,尤其裡衣裡褲,羞的很,李鏡不肯慣著他,“自己穿。”
秦鳳儀感歎,“到手就不珍惜了。”
“你少說這怪話。”李鏡給他遞一遞衣裳,幫著系系扣子,腰帶束起來。倆人都收拾好了,這才喚丫環進來,打水服侍梳洗。
待全都收拾妥當,李鏡都覺著有些遲了,因為,過去主院見公婆都神采弈弈的等著他們呢。秦鳳儀道,“一大早上,媳婦就把我叫起來了,心裡記掛著敬茶呢。”
秦太太笑與李鏡道,“無妨無妨,阿鳳不上工時,都是要多睡一會兒的,我們起的也沒那麼早。”
秦老爺糾正,“當差當差。”
“對對對,不當差時,你們正年輕,多睡會兒才好,正長身子哪。”秦太太望著佳兒佳婦,心下十分喜悅。
秦老爺亦是如此。
一時,丫環端上茶,擺上拜墊。
李鏡給公婆敬茶,拿出給公婆做的針線,公婆很高興的接了,秦太太給了李鏡一套東珠首飾,這套首飾,便是小的珠子都蓮子大小,而且,個個滾圓,寶光瑩瑩,極是珍貴。李鏡連忙謝過,親手接了,又交給丫環捧著。
敬過茶,便是用早飯了。
李家的早飯一向是揚州風味,不過,如今娶了媳婦,也有幾樣京城風味的早點。李鏡出身大家,想著成親第一天,要站著給婆婆布菜的,秦太太忙道,“不必如此,咱家沒那麼些規矩,坐下一起吃。”
李鏡便大大方方的坐了,她娘家繼母其實也不用站著布菜的,只是在老太太屋裡吃飯時,繼母還是要站著布一筷子菜,老太太讓她坐方能坐的。想著婆家規矩,倒比自家更省事些。
非但省事,還是公公兒媳一個桌子上吃飯的。
實在是家裡人口太少,要是分男席女席,就是男席二人,女席二人了。而且,看公婆的意思,是絕對沒有分開用的傾向,李鏡便心下有數了。一時,丫環們端來早飯,也是滿滿當當的一桌子,不過,各碟盤裡都不多,並不會浪費。
李鏡仍是先給婆婆布了一筷菜,秦太太十分喜悅,秦鳳儀則是先給他媳婦布了一筷子菜,秦太太心說,我阿鳳果然是個會疼媳婦的樣。秦太太這樣一想,秦老爺也給妻子夾了個素愛吃的翡翠燒麥,圓潤潤的臉還朝妻子眨眨眼。
秦太太瞥丈夫一眼,有媳婦在呢,叫丈母莊重些,這都做公爹啦!
秦家也沒有食不言的規矩,秦鳳儀就說起昨天成親的事來,秦鳳儀道,“先時爹咱們算著,有上十五桌,人就很多了,昨兒我看,來了二十桌不止。”
秦老爺道,“是啊,咱家的一些舊交,有的在京城做生意的,都過來了。再有他們子弟也在這邊的,也都帶過來走動一二。人一下子就多了。”
秦太太想到一事,“媳婦,昨兒還有公主娘娘的女官過來送了一份賀喜哪。”
李鏡笑,“那是永壽公主打發人送來的,我與永壽公主自小一道長大,我出閣時,她還去我家送我了。原來是把賀禮送來咱家來了。”
“是啊,嚇我一跳,可真是榮光。”秦太太十分歡喜。
秦鳳儀舀了半碗雞湯慢慢吃著,問,“就是與你坐榻上的,穿宮裝的那個女人吧?”
“是啊,公主非但相貌過人,為人也是極好的。”
“不如你。”秦鳳儀道。
李鏡一笑,給秦鳳儀夾個三丁包子,道,“等明兒或者什麼時候吧,你與我一道去公主府坐一坐,我與她交好,以後咱們兩家也是少不了來往的。”
“成。”秦鳳儀應下了。
秦太太道,“咱們在京城也沒什麼親戚,最親的就是方閣老家了。一會兒拜過祖宗,阿鳳你帶著阿鏡去方閣老那裡坐一坐。他老人家那麼大的年歲了,昨兒天一早就過來了,晚上也呆到散了宴才走。”
“嗯,我也說要帶著媳婦去給師傅請安的,還有兩位師嫂,也跟著忙著還好幾天。去了方家,再去程叔叔家走一走。”
秦老爺道,“去了不要吃飯,回來吃。”
說著話,就把早飯吃好了。
用過早飯,秦老爺帶著兒子媳婦去祠堂給祖宗燒了香。秦家小戶人家,像秦鳳儀說的,秦老爺少時父母雙亡,出來討生活,能有今日,當真不易。秦家這祠堂也頗是簡單,就五塊牌位,兩塊是秦老爺父母的牌位,父母的名字,秦老爺還記得,上面寫著長輩的大名,待到祖父母那一輩,當初秦老爺離家時年紀尚小,哪裡曉得祖父母名諱,於是,就寫了個秦富祖父之靈位、秦母祖母之靈位。再往上曾祖輩就更不曉得的,也沒有單立牌位,秦老爺很簡單的立了個大牌位,上面一行字:秦家列祖列宗之靈。
李鏡也是無語了,想著阿鳳哥當真是家族最出眾之人哪。
跟著丈夫給祖母敬過香,秦老爺拿出族譜,添上李鏡的名字,從此,李鏡便是秦家婦了。
做好這個,秦鳳儀便帶著媳婦出去拜見長輩去了。
方閣老看他們男的俊美女的端莊,很是高興,待見過禮後,李鏡獻上針線,方老閣一人一方玉牌。秦鳳儀謝過就收了,李鏡看阿鳳哥收了,也謝過方閣老收了。
說一回話,秦鳳儀又過去親自謝過兩位師嫂,方大太太笑道,“這還不是應當的麼。”
師兄們都去當差了,師嫂了都有見面禮,只是不及方閣老的貴重,但也是精心準備的東西,方大太太給了一對紅寶石的步搖金釵。方四太太給的是一對翡翠玉鐲,水頭很是不錯。
如方悅師侄輩,都過來見過小師叔小嬸子。
方悅也去了翰林,不過,給方悅的見面禮,李鏡也都備好了的,他雖不在家,也有他的一份。
方家這裡略坐過,二人就辭了方家兩位師嫂,又往方閣老那裡說了一聲,往程家去了。程家程尚書亦不在家,程太太一向喜歡秦鳳儀,給了李鏡一套羊脂玉的首飾,件數並不多,只有八件,但卻極是上乘玉料。程家孩子都是念書的年紀,皆去了學裡,只有兩個女孩兒在家,不過,程家幾個孩子的見面禮,李鏡也都預備好的。
程太太問他們走動的如何了,秦鳳儀道,“也差不多了,我家在京城就嬸嬸家還有我師傅家要走動,再有,昨兒我們掌院沒過來吃酒,我給他送兩罎子酒去。”
程太太瞧著時辰,道,“那我就不留你們了,趁著這時辰,趕緊去吧。”
秦鳳儀便帶著李鏡辭了程太太還有兩位小妹妹,往駱家去了。
駱掌院自然不在家,駱太太卻是在家的。
駱太太是一位年約四旬的和善婦人,圓團團的臉,很是柔和,與那位愛訓人的駱掌院形成鮮明對比。駱太太見著秦鳳儀很是高興,收下秦鳳儀送來的酒,笑道,“要不是鳳儀你這個模樣,我還真有些不敢認。”
秦鳳儀摸摸自己的臉,道,“掌院大人跟嫂子提過我。”
一個“嫂子”把駱太太叫的噎了一下,駱太太想想,秦鳳儀現下做了方閣老的弟子,這麼叫也沒差。駱太太笑道,“時久了,你定是不記得的,那時你也小,不過,你如今比小時候越發生得好了,小時候你在我家私塾念書,我家有棵大玉蘭樹……”
不待駱太太說完,秦鳳儀就一聲怪叫,跳了起來,盯著駱太太看了許久,方恍然道,“你是桂花師娘啊!”
駱太太笑道,“這麼大了,還這樣頑皮。”
“唉喲,師娘你家不但有棵大玉蘭樹,還有兩棵桂花樹,每年秋天那叫一個香啊,你年年做桂花糖桂花糕,唉喲,我現在想想都要流口水的。”秦鳳儀道,“自你與先生走了,我就再沒吃過那樣好吃的桂花糕了。”
這麼說著,秦鳳儀心下卻是暗暗叫苦,想著,怪道駱掌院總是看他不順眼,原來是小時候就常尋他麻煩,敲他手板的酸生先生啊!
唉呀,這回可不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