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所有的人都有些驚惶不定,陸廣威和郭密他們立刻上前。
「公子,我們該怎麼辦?」
祝成瑾卻完全沒有反應。
他好像還沉浸在敵人的人馬竟然是從當初他逃走的紫宸宮中衝殺出來,控制了金陵皇宮的這個打擊當中,半晌都回不過神來,不斷的喃喃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
「他們怎麼可能從紫宸宮殺出來。」
「……」
「紫宸宮的地道明明已經被封了,本座在進入金陵城之後分明已經查驗清楚。他們怎麼可能?!」
眾人看到他這個樣子,也有些不知所措。
雖然平時在軍中,都是有人指揮,過去是軍師許世宗,如今也有水軍首領李忱和方震,甚至還有祝成瑾的心腹陸廣威和郭密他們,但是,如今他本人在軍中,眾人自然也不敢隨便拿主意,都是要聽從他的指揮。
卻沒想到,他完全回不過神來。
郭密急得眼睛都紅了,沉聲說道:「公子,公子我們眼下該怎麼辦?」
可祝成瑾完全沒有聽到他的話。
還在不斷喃喃的重複著:「怎麼可能?他們不可能,不可能做得到的。」
這時,一個冷冷的聲音說道:「怎麼不可能?」
一聽到這個聲音,眾人都立刻轉過頭來,只見那位當朝貴妃司南煙正冷冰冰的看著他們,搖曳的火光映照著她的雙眼,那睥睨的眼神中分明透露著一點不加掩飾的倨傲。
祝成瑾立刻沉下臉,說道:「你說什麼?」
南煙冷笑道:「你覺得不可能?是不是覺得那紫宸宮中突然殺出了朝廷的人馬如神兵天降?」
「……」
「這跟當年,皇上發動靖難之役,拿下金陵城有什麼不同?」
「……」
「他是天子,天命所歸,老天自然是庇佑著他的。」
「……」
「只要他想,別說紫宸宮,就算是金鑾寶座,皇上的人馬也一樣會出現。」
聽到她的話,周圍的人突然都感到了一陣心慌。
雖然當年的靖難之役,身為燕王的祝烽大軍南下,直取金陵城,這件事真正經歷過的人沒幾個,但這一次,居然從紫宸宮中殺出了他的人馬,的確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再聽到南煙這麼一說,眾人的心裡也開始有些忐忑。
難道真是如此?
只有皇帝才是真正的天子,才是天命所歸,才會為天命所庇佑。
朝廷的人馬這樣神兵天降,難道真的是老天在幫他們?
想到這裡,周圍原本嘈雜的人聲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所有的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和臉色跟在江風中搖曳的火光一樣閃爍不定。
明顯,許多人的心態,也變得忐忑了起來。
若對方才是天命,那他們現在的所作所為,豈不就是逆天而行?
逆天而行,到最後,莫不是都要遭到老天的懲罰?
就在眾人都有些惶恐不定的時候,祝成瑾又一把抓住那個回來報信的人,面容猙獰的說道:「從紫宸宮裡殺出來的人,是誰?」
「啊?」
「是不是祝烽?!」
聽到他這麼問,南煙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只見祝成瑾那張臉因為憤怒和驚惶,完全扭曲了起來,他原本也算是個相貌英俊的男人,但這個時候,整張臉看上去竟像是廟裡壁畫上的惡鬼夜叉,連那個報信的人都嚇得兩腿發軟,急忙搖頭說:「不,不是。」
「不是?」
一聽到這個,祝成瑾的神情彷彿鬆緩了一些。
他又問道:「是誰?」
那報信的人想了想,說道:「聽宮裡面退出的人說,第一批從紫宸宮裡殺出來的人,身著錦衣,每個人都有一把做工精良的腰刀。對了,領頭的那個人,不過二十歲,身穿飛魚服,手持綉春刀……」
南煙的眼睛頓時一亮。
是錦衣衛!
領頭的人,是錦衣衛的都指揮使,黎不傷!
也只有經過嚴苛訓練的錦衣衛才有資格執行這樣的任務。要知道,這一次跟隨祝烽南下的錦衣衛人馬並不多,但這些人全都身強力壯,武藝高強,足以以一當十。以他們為先鋒殺出紫宸宮,才能最大程度的震懾祝成瑾留在金陵皇宮的人,進而讓朝廷通過紫宸宮的人馬迅速控制金陵皇宮。
再由內而外的發散出兵,很快,就能控制金陵城的內外九門。
只是現在,要看祝成瑾如何選擇。
想到這裡,南煙的眼中閃過了一道冷光,冷冷的瞥向祝成瑾,只見他聽說從紫宸宮裡殺出來的是這樣一群人,眼睛也亮了一下,那張猙獰的面孔慢慢的放鬆了下來,竟然還露出了一絲微笑。
說道:「哈哈,不是他,不是他。」
「……」
「他已經被殺了,怎麼可能出現在紫宸宮,沒錯,他已經死了。」
他這話,說的自然是祝烽。
而周圍的人完全不能體會他心中對祝烽的恐懼和恨意,對他們來說,不管是誰,只要控制了金陵皇宮,再控制了金陵城,對他們而言都是巨大的打擊。
郭密又上前一步,急切的說道:「公子,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祝成瑾這個時候才回過神來一般,轉頭看向他們:「什麼?」
眾人見他這樣,都有些著急,七嘴八舌的說道:「公子,我們現在還要繼續對揚州出兵嗎?」
「我認為,我們應該調頭回去。」
「沒錯,金陵城是我們的據點,若失去了金陵城,那我們將來該怎麼辦?」
「不,我認為應該繼續攻打揚州,如今我們已經在江山,如同箭在弦上!」
眼看著周圍的人全都爭執不下,遠處戰船上的李忱和方震他們還不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是看著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江上的霧氣漸漸被夜風吹散,再耽擱下去,他們進攻的最佳時機就會稍縱即逝。
於是,拚命的讓船工對著這邊揮舞火把,催促祝成瑾下令出兵。
南煙往周圍看了一眼,周圍的那些小船也在大船的周圍若隱若現,但始終緊跟著,一步不差。
她回頭看向祝成瑾,只見他沉思半晌,沉聲說道:「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