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成軒道:「別的倒沒有,只是鴻臚寺那邊收到消息,安息國特使有書信傳來,他們的特使團已經出發,只怕過了年,就要到玉門關了。」
「他們的特使要到了?」
說這話的卻不是祝烽,而是一直尖著耳朵聽他們說話的南煙。
祝成軒抬頭看了她一眼。
雖然他從小到大都知道,皇帝經常和貴妃娘娘商議前朝的事,雖然貴妃還達不到后宮乾政的程度,可之前祝烽昏迷不醒,朝中動蕩,她在朝中的影響力也可見一斑——但不管怎麼樣,在公開場合,貴妃還從來沒有這樣插嘴過。
他也沒接這個話,隻輕輕的低下頭去。
祝烽回頭看了南煙一眼,道:「你插什麼嘴?」
兩個人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如何說私房話也是他們兩的事,但這裡畢竟有太子和太子妃,還有孩子們,南煙也不能帶這個壞的頭。
南煙一聽,立刻告罪,低頭抱著小世子。
祝烽沉吟了一番,說道:「你下去,讓那邊把事情說詳細了,特使團有多少人,來做什麼,在何處停歇,年後全都報到朕這裡來。」
祝成軒立刻道:「兒臣明白。」
祝烽拿起酒杯來喝了一口,說道:「就只有西北有事?」
祝成軒道:「不,還有就是——越國那邊,最近也有新的消息傳來。」
一聽說「越國」,南煙又忍不住抬頭看向他們,但這一次,她倒是很乖巧的沒有說話,隻靜靜的聽著,而太子妃顯然對這些事情不怎麼關心,看到貴妃出神,便小心的將世子抱回到自己的懷裡,免得擾了貴妃娘娘。
而聽到「越國」兩個字,祝烽的眼中彷彿也閃過了一點淡淡的精光。
他不動聲色的道:「那邊,不是一直在跟咱們互惠貿易嗎?」
「是,」
祝成軒道:「不過最近聽說,越國的宮廷又出現了一點動蕩。」
「怎麼回事?」
「父皇可還記得,當年夏侯糾擁立的那個幼主?」
「李無裕,」
祝烽微微的勾了一下唇角。
當年他才剛登基沒多久,連南煙都還只是他身邊的一個女官,他們巡幸邕州的時候正好遇上了越國內亂,據聞越國太子與皇后被叛軍所殺,不僅如此,這些叛軍還誅殺了越國國君留下的十幾個兒子。
巧的是,那麼多已經長大的皇子都被殺了,偏偏留下了一個不到七歲,最容易被操縱的小皇子,也就是後來被夏侯糾擁立的幼主李無裕。
而那些殺得皇族支離破碎的叛軍,最終又都被大將軍夏侯糾所滅,這其中的內情,大概也就只有最後擁立幼主,平叛有功的大將軍夏侯糾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想到這裡,祝烽淡淡道:「這個李無裕,算起來今年也十七歲了……長大了。」
「是,」
祝成軒道:「崔大人傳回來的消息,說這個人荒淫無道,整日只在后宮廝混,前朝大事都交在宰相陳比日和大將軍夏侯糾的手裡,而這兩個人這些年來一直都在明爭暗鬥。」
祝烽輕笑了一聲。
當年在邕州,他跟夏侯糾交過手,那個時候原本也是想要乘勝追擊,一舉剷除這個人,也給越國以重擊,不過,崔元美和簡若丞,連同南煙都一直在勸諫他,而後來,他也想通了,畢竟越國之患非一朝一夕能除,需從長計議,所以放過了夏侯糾,並且和越國達成了常年的貿易往來。
如今,越國國內的情形,似乎也應證了他當年的想法。
現在越國與炎國的貿易往來,最主要的就是糧食和生絲,炎國的糧食已經佔到了他們國內的近七成,當然,他們的生絲也在炎國有很大的市場,連黑市裡都在流通。
而據祝烽所知,陳比日一直想要減少這類的貿易往來,可夏侯糾是促成這件事的人,自然是不會允許他挑戰自己的權威,這也是兩個人相互抗衡的一個最主要的點。
祝烽道:「明爭暗鬥,鬥出個結果了嗎?」
祝成軒道:「聽說前些日子,宰相陳比日重病,夏侯糾想要一舉奪權,但沒想到,那位宰相大人的病很快又好了,收拾舊部跟夏侯糾大鬧了一場,局面鬧得很難看。」
祝烽道:「這樣,也沒有動刀兵?」
「陳比日的兩個侄兒手下也有大量的兵馬,夏侯糾有所顧忌,沒有動手。」
「這樣……」
祝烽聽著,淡淡一笑:「看來,還不到火候。」
祝成軒看著他:「父皇的意思是——?」
祝烽看向他,沒有說話,只在深邃的眼睛裡能看到一蹙隱隱的火光閃動著,祝成軒看了他一會兒,又想了想,輕聲說道:「兒臣明白了。」
「……」
「年後,越國與我們還有一次大的貿易往來,兒臣會派遣特使過去。到時候,讓人多送些奇珍異寶,尤其是美女。」
祝烽沒說話,只看了祝成軒一眼。
眼中,彷彿有一點淡淡的笑意。
不過,他並沒有多說什麼,隻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讓崔元美他們好好的盯著越國那邊,尤其是那個李無裕,他若有什麼動靜,提前來報。」
「兒臣明白。」
「還有,」
祝烽又想了一會兒,說道:「明年派遣特使出使越國的事,交給錦衣衛去辦。」
「錦衣衛?」
祝成軒愣了一下。
要知道,錦衣衛是皇帝的親信衛隊,平時基本上都是跟在祝烽的身邊,有什麼重大的案子才會調撥人過去,雖然越國那邊的情況一直都在他們的嚴密監視之下,但畢竟現在還沒鬧出什麼大事來,這樣就派遣錦衣衛過去,未免有點小題大做。
他輕聲道:「父皇現在就要派遣錦衣衛過去嗎?會不會,太快了?」
祝烽淡淡道:「無妨。」
「……」
「越國的事情雖然還沒出,但已經可以安排上了。」
「……」
「留在邕州那邊的泰寧衛和福余衛,如今是在誰的手裡?」
「他們如今劃歸兵部,受兵部直接調遣。只是這些年來,我們跟越國一直都相安無事,所以他們也只是操練而已。」
祝烽想了一會兒,喃喃道:「士兵放久了不打仗也不行。」
祝成軒道:「父皇要讓他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