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道：「那皇上派他們去白虎城，到底是為了什麼？」

祝烽故作神秘的一笑。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南煙忍不住嘟起嘴瞪著他，可祝烽卻真的沒有要告訴她的意思，她賭了半天氣，也只能作罷。

原以為這個「到時候」要不了多久就能到了，卻沒想到，一轉眼幾天過去了，祝烽完全沒有要告訴她的意思，而且，之前派出的那隊人馬不僅沒有回來，罕東衛反倒又接連派出了好幾支人馬，一去不回。

南煙更感疑惑。

這天吃過早飯，因為夜裏下了一場小雨，難得給這邊帶來了一陣清涼，祝烽便帶著南煙到庭院裏納涼，漢王成鈞和溫別玉也沒有出去，就在院子裏跑跑，因為大家都在，甚至把溫無玉也放出來了。

他有些時候精神錯亂，得有人看著，有些時候又好些，比如今天人就像是比較清醒，一開始只是遠遠的站著，但後來看見溫別玉和成鈞一起去爬假山的時候，他就急忙跟過去站在下面伸手護著溫別玉，笑呵呵的，倒有個當叔叔的樣子。

南煙也笑著在一旁道：「你們都留神，別摔下來了。」

成鈞從一個山洞裏探出腦袋來，大聲喊著：「母妃放心吧。」

說完又縮了進去，一眨眼，小小的身子又從另一邊躥出來，像隻機靈的猴子。

隻急得溫無玉在下面手足無措的跟著他們跑，口裏不斷的喊著：「小十七，小十七當心，別跌著了。」

看到他這樣，南煙忍不住嘆了口氣。

祝烽道：「你嘆什麼氣？」

南煙道：「妾看著那溫無玉，都瘋了這麼多年了，怪可憐的。」

祝烽也看了一眼，淡淡道：「他自己倒是什麼都不知道。」

南煙轉頭道：「對了皇上，薛運的那本劄記——」

話沒說完，就看見院門外，陳紫霄帶著兩個人往這邊走過來，正在跟守在那裏伺候的小順子說什麼，南煙戳了戳祝烽的胳膊：「皇上，陳大人來了。」

祝烽回頭看了一眼，便招呼他過來，陳紫霄急忙帶著人過來向皇帝和貴妃請安。

祝烽道：「什麼事？」

陳紫霄跪在地上，低著頭道：「皇上，微臣派去白龍城的人回來了。」

「啊！」

一聽這話，南煙的心跳都突了一下。

剛剛才問起，沒想到人就回來了。

祝烽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太過外露，然後說道：「東西找回來了嗎？」

陳紫霄道：「皇上恕罪。」

「嗯？」

祝烽皺起了眉頭：「怎麼回事？」

陳紫霄道：「微臣派過去的人回來說，他們剛到白龍城，就遇上薛家失火，皇上說的那座小樓被燒光了。」

「什麼？！」

南煙一聽，頓時急了，站起身來：「怎麼會失火的？」

陳紫霄道：「這裏是西北，這個季節天干物燥，就很容易走水。在罕東衛，遇上這樣的天氣，微臣都會吩咐下面的人隔一段時間就要往房舍角落灑水防火。可是，薛家舉家搬遷之後，隻留下了一個老人和他的孫兒在那裏看房子，經常有照顧不到的，沒想到那座小樓就走水了。」

「……」

「微臣的人過去的時候，火已經燒起來了。」

「……」

「雖然他們極力救火，後來又下了一場雨，但也已經來不及了，那小樓已經燒光了。」

「這——」

南煙的心裏就像是被壓上了一塊大石頭，一時間又氣又急，連呼吸都有些不順暢了，祝烽急忙伸手拉著她坐下來，讓若水他們給她奉上茶水，南煙眼睛紅紅的抬頭看向祝烽：「皇上！」

祝烽沉默了一會兒，長嘆了口氣。

道：「朕原本還想著，若能找到那本劄記，總還能有點辦法，沒想到，你們剛過去，樓就給燒了，看來真是天意，天意如此。」

南煙聽了，皺起眉頭來。

祝烽又道：「那，薛家那邊是怎麼安置的？」

陳紫霄道：「守房子的人倒是沒事。他們已經寫了書信寄給薛老夫人，看看他們會不會回來看。若要重修，微臣也會讓人過去幫忙的。」

祝烽嘆道：「若不是朕想要找那本劄記，薛家也不會遭此橫禍，若他們真的要重修那座樓，到時候你寫個摺子送上來，朕會給他們安排的。」

陳紫霄小心的抬頭看了他一眼。

然後輕聲道：「是。」

祝烽想了一會兒，然後擺擺手，道：「行了，你們都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

說完，陳紫霄便起身，帶著人退了出去。

等到他們一走，旁邊的南煙就有些按捺不住的道：「皇上！」

祝烽看了她一眼，見她又氣又急的樣子，隻平靜的說道：「消消氣，消消氣。」

雖然事先也做好了心裏的準備，畢竟就算是自己，如果有那麼一本重要的劄記，那應該是去哪兒都會隨身攜帶的，薛運將劄記留在薛家的可能性很低，可事情到了這一步，那終究是自己最後的一點機會，南煙還是免不了將太多的希望傾注進去。

而希望落空，隨之而來的自然就是失望和憤懣。

南煙沒有辦法讓自己不陷入氣憤的情緒裡。

可是，就在她氣惱得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見祝烽居然這麼平靜，就有些疑惑，雖然知道他喜怒不形於色，但在這件事上，他未免也太拿得起放得下了。

尤其是剛剛，他居然還說出了「天意」這樣的話來。

要知道，祝烽雖然活得通透，但從來都不是一個隨波逐流的人，相反，他自己就是天子，很多時候，天意是他自己要做什麼就要做成什麼，他過去從來不會說出順從天意這樣的話。

想到這裏，南煙有些詫異的道：「皇上……？」

「嗯？」

「皇上為何一點都不生氣？」

祝烽看了她一眼，平靜的說道：「有什麼好生氣的，朕早就跟你說過了，能找到是運氣，找不到也別生氣，對這個結果，朕是早就有心理準備的。」

「……」

南煙忍不住皺起眉頭——再有心理準備，他的表現未免也太平靜些了吧？

她說道：「皇上真的覺得，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