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能冷靜的考慮到任務。

一時間，田燁神情複雜的看著黎不傷，尤其看著他那雙冷冷的眼睛，全然沒有因為之前發生的事而引起任何的波瀾或者火氣，心中暗嘆。

看他這樣，黎不傷道：「怎麼？」

田燁低著頭，沉聲說道：「大人能縱觀全局，冷靜應對，真是小人等的楷模。」

黎不傷淡淡的垂下眼，說道：「我跟在皇上身邊那麼久，學的，不只是他的用兵之道，也不只是用人之道。」

「……」

「還要學他的沉穩，學他的眼界。」

「……」

「否則——」

說到這裏，他像是感覺到自己說得有點多，立刻截斷了這個話，隻淡淡說道：「總之，這件事既然是沖著我們來的，那我們就不能讓對方牽著鼻子走。」

田燁道：「大人的意思是，兇手的目的，就是想要讓我們兩邊打起來。」

「……」

「不錯，這樣一來，獻城是徹底不可能，而我們，還會因為任務失敗，因為這把刀，回到都尉府也要獲罪。」

「……」

「所以，你回去之後，也要控制住局面，不準任何人輕舉妄動！」

「……是。」

黎不傷回頭看了他一眼，說道：「你還在擔心什麼？」

田燁眉頭緊皺，輕聲說道：「屬下在想，就算我們不輕舉妄動，可已經有人在暗處行動，刺殺程家家主，讓我們雙方陷入水火不容的局面，若不找出這個人，事情根本無法解決啊。」

黎不傷道：「不錯。」

「那，兇手到底是誰呢？」

「……」

「大人心中，可有猜度？」

黎不傷聞言，卻隻沉默不語。

田燁輕聲說道：「大人，是不是那個——慕容家的人。」

黎不傷抬眼看了他一眼。

「你認為是他？」

「……」

田燁咬了咬牙，說道：「這件事一出來，他就一直不停的針對我們錦衣衛，而且，他本身就是昨夜最後一個見過程也的人，他的嫌疑，或者說，他動手的可能是最大的。」

黎不傷淡淡道：「你會這麼想，他難道不會這麼想嗎？」

「呃？」

「若他是兇手，那就做得太明顯了。」

田燁眉頭一蹙：「大人的意思是，不是他？」

「……」

黎不傷平靜的說道：「在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真相之前，不要妄加猜測，這樣，只會讓自己的偏見蒙蔽了自己的雙眼。」

「……」

「到底是不是他，到底是誰，需要查驗真相，才能得到結果。」

見他這樣，田燁深吸了一口氣，也強按下了自己胸中的怒火。

他說得沒錯。

人，一旦開始動怒，就會失去冷靜思考的能力，雖然他們這些錦衣衛已經是受過嚴苛訓練的，但人的性情，卻是很難轉移。

剛剛他們，幾乎都被慕容秋溟激怒了。

可仔細想想，就算他是兇手的情況很明顯，就算他們都懷疑是他，若沒有證據，那他們也只能接受對方的指責。

於是，田燁沉聲說道：「那，我們該如何查驗真相？」

黎不傷想了想，說道：「這幾日，我肯定是只能呆在這裏面不能走動了，你帶著人，在這邊的營地裡多打聽打聽。」

「打聽什麼？」

「打聽，在程也遇害的晚上，有沒有人發現任何的異常，或者看到其他人的身影。」

「這——」

「這很重要。」

「……」

「不必在意對方的態度，問清真相就行。」

田燁道：「屬下這就去辦。」

「還有。」

黎不傷說道：「若罕東衛那邊有消息傳回，尤其是——」他頓了一下，原本已經凝結成寒霜的眼睛裏掠過了一點剛剛沒有的情緒，似乎，是一陣暖意。

繼續說道：「若是貴妃娘娘的消息，立刻來稟報。」

見他提起貴妃，眼神都不同了，田燁的心裏又是一陣無奈。

隻輕聲說道：「屬下明白了。」

黎不傷道：「行了，你可以出去了，每天照三餐，讓人給我送吃的來就行。」

「是。」

說完，田燁轉身走出了這個帳篷。

他剛走出去，迎面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也走到了帳篷的門口，不是別人，正是謝皎皎。

一看到他，田燁的神情變得複雜了起來。

剛剛，很明顯，謝皎皎似是有意幫黎不傷隱瞞他獨自離開營地的事，看那態度，像是在幫著他們。

可是，現在兩邊已經勢同水火，他面對這位謝小姐，態度也有些拿不準。

倒是謝皎皎，臉上帶著微笑，走上前來便問道：「他在裏面。」

「是，我們指揮使在這裏面。」

「那好，我進去見見他。」

「哎？」

田燁還來不及阻攔，謝皎皎已經走過他身邊，直接鑽進帳篷裡去了。

原本守在帳篷四周的白龍城的護衛，和幾個錦衣衛，看到她這樣，也都有些無話可說的樣子，大家隻對視了一眼，又都安靜的低下頭去。

田燁嘆了口氣，也只能走了。

而待在帳篷裡的黎不傷，正坐在椅子裏，閉著眼睛彷彿是在養神，可一聽到腳步聲走進這個帳篷，他的眉頭微微一蹙。

睜開眼，就看到謝皎皎正站在他面前，笑眯眯的看著他。

黎不傷道：「幹什麼？」

「來看看你呀，」

謝皎皎走過來，輕聲說道：「我也沒想到，他們會這麼對你。你現在，是不是很生氣啊？」

黎不傷看了她一眼。

不等他開口，謝皎皎自己說道：「好了好了，你不用說，我幫你說——與我無關，對吧。」

黎不傷淡淡的閉上了眼睛，似乎已經懶得看她了。

謝皎皎說道：「你就這麼安穩，現在程伯伯死了，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你，剛剛，秋溟哥哥他們幾個人聚到了一起，我看他們的樣子，是在決定到底要不要去罕東衛，還是回白龍城。」

「……」

「如果，他們的決定是回白龍城，那他們會怎麼對你，你想過沒有？」

黎不傷閉著眼睛，淡淡道：「與你無關。」

「你——」

謝皎皎雖然已經習慣了他的態度，但也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他還這樣。

她一生氣，咬著下唇，轉身便衝出了營帳。

聽著她的腳步遠去，黎不傷這才慢慢的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