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烽看著他：「怎麼了？」

小順子輕聲道：「黎指揮使，也陪著。」

「……？」

祝烽也露出了愕然的神情。

要知道，這些日子雖然大事在眼前，但這兩個人的關係他也是一直看在眼裏，謝皎皎剃頭挑子一頭熱，而黎不傷總是冷冷淡淡的，幾乎不怎麼理睬她。

怎麼會陪著她？

他下意識轉頭看了南煙一眼，卻見後者的臉上浮起了一點淡淡的微笑，像是有些驚喜，又像是意料之中。

問道：「怎麼了？」

南煙沖著他眨了一下眼睛，笑道：「晚些妾再跟皇上說。」

祝烽聽了，便沒再多問，隻說道：「讓他們進來吧。」

小順子立刻出去傳話，不一會兒，就看見謝皎皎一臉喜色的從外面走了進來。

而她的身後，跟著那個熟悉的高大的身影，正是黎不傷。

謝皎皎走進來，對著祝烽和南煙拜道：「拜見皇上，拜見貴妃娘娘。」

正式獻城之後，他們就算是炎國的子民，也專門有人教導了他們對皇帝和貴妃的禮節，這一下，謝皎皎倒是從善如流，不再和之前一樣莽撞，禮節周到的樣子跟之前已經判若兩人。

黎不傷也對著他們叩拜行禮。

祝烽道：「平身吧。」

「謝皇上。」

謝皎皎站起身來，看了看他們，然後說道：「今天，民女就要和知問哥哥一起回白龍城了，特地來向皇上和貴妃娘娘辭行。」

祝烽點了一下頭，沒多說什麼。

倒是南煙微笑著說道：「說辭行倒是言重了，反正謝小姐回去之後，過不了幾日又要再回來的。本宮就在這裏等著你們便是了。」

謝皎皎道：「是。」

「這一路上，還望你們一路順風。」

「……」

「當然，也要好好相處才是。」

聽到這話，謝皎皎的眼睛都彎了起來，又回頭看了黎不傷一眼，然後對著南煙說道：「多謝貴妃娘娘。」

這時，祝烽對著黎不傷道：「你們，都準備好了嗎？」

黎不傷低著頭，說道：「都已經準備好了，皇上還有什麼吩咐。」

祝烽道：「也沒什麼可說的，貴妃說得對，一路上小心，也望你們好好相處。」

「……」

黎不傷沉默了一下，才說道：「微臣，明白。」

最後這兩個字，他說得有些重。

說完這句話，他像是想要抬頭看南煙一眼，但祝烽的一雙眼睛一直盯在他身上，像是堅不可摧的鎖鏈，令他掙扎也無餘地。

最終，他只能低著頭，沉默不語。

而這一點小小的，幾乎不算動靜的心情，旁的兩個人自然是感覺不到的，南煙還殷勤的叮囑道：「本宮看著天色不太好，大概是要颳風了吧。你們可要穿暖些。」

謝皎皎也往外看了一眼。

她畢竟是從小在西北長大，對這裏的氣候比別人都更熟悉，於是說道：「不只是起風，看天氣，怕是要下雪了。」

「是麽，那你們路上可要留神。」

「謝娘娘。」

說完，謝皎皎又回頭看了黎不傷一眼，見他只是安靜的站著，連頭都沒有抬，心裏不由的愈發喜悅了幾分，然後說道：「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要啟程了。就此拜別。」

南煙道：「一路順風。」

祝烽也點點頭，便看著兩個人走了出去。

南煙伸長脖子，一直看著兩個人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才微笑著轉過頭來看向祝烽，說道：「皇上看看，是不是很登對的？」

祝烽卻沒立刻說話。

南煙接著說道：「其實，妾這兩天想了想，對黎不傷，還是我們過去做得不夠。」

「嗯？」

祝烽微微蹙眉看著她：「什麼？」

南煙道：「說起來，他被咱們帶回來的時候，也就十來歲，尋常人家的孩子，十來歲的時候，還不知道在怎麼瘋怎麼鬧呢，可跟著咱們，就隻一心想著讓他成材成器，先是去了，去了簡家……」

說到這裏，南煙的口氣微微一沉。

連祝烽，臉色也沉了一下。

南煙在心裏輕嘆了口氣，又接著說道：「後來，他救了妾之後，皇上又讓他加入了錦衣衛，他都是跟著大人一起混的。」

「……」

「還從來沒有跟他一樣年紀的孩子一起玩過。」

「……」

「這樣長大的孩子，不老氣橫秋才怪呢。」

「……」

「如今，哪怕他看不上那謝家小姐，也應該讓他多跟這些年輕人在一起走動走動，人稍微活泛些，心思也能活泛些。」

說著，她看向祝烽：「皇上說，妾說的對不對？」

「……」

祝烽卻沒有立刻接這話，仍舊看著門外，雖然兩個人早已經走遠，背影都看不到了，但他還是看著外面有些灰暗的天色。

喃喃道：「尋常人家的孩子……他真的是尋常人家的孩子嗎？」

南煙道：「皇上，你在說什麼？」

「……」

祝烽回過神來，又看了她一眼，輕咳了一聲，道：「你這些話，跟他說過了？」

「嗯。」

南煙道：「妾跟他談了一次」

「他怎麼說？」

「他說，他會考慮。」

說著，南煙笑了笑，道：「看來，也算想通了。」

「……」

「皇上，你說是不是。」

「……」

祝烽沒有說話，只是仍舊看著外面，天氣陰沉，看上去的確像是壓著一場大雪，那樣晦暗的天氣映在他的眼中，連同他的神情，似乎也染上了一絲天氣的陰霾

「皇上？」

見他半晌不應，南煙喊了一聲。

祝烽回頭看了她一眼，南煙道：「皇上在想什麼，這麼出神？」

祝烽笑了笑：「沒事。」

「是嗎？」

南煙微微蹙眉看著他，雖然祝烽平時是喜怒不形於色，但畢竟，兩個人已經這麼多年了，對對方的心思，若論喜怒，多少還是能摸到一點。

看著南煙不甚相信的樣子，祝烽輕咳了一聲，岔開話題道：「你今天，幹些什麼？」

南煙一聽，立刻道：「妾還能幹些什麼？若是在后宮還能管管人，這裏又沒人給妾管，還不是只能乖乖的等著皇上。」

聽見她這樣抱怨，祝烽忍不住笑了笑。

說道：「這樣吧，正好最近大小事都處理得差不多了，朕帶你出去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