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成瑾笑眯眯的看著她。

「終於被你發現了。」

南煙急了，兩隻手用力的抓著圍欄，大半個身子都探出去，像是想要看清楚兩邊的岸上的情況，但其實，就算她看清了也沒用，這一段水路是她從來沒有走過的，完全陌生的。

她根本不知道祝成瑾到底要帶她去哪兒。

她轉過頭，焦急的瞪著祝成瑾：「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祝成瑾笑道：「你還真的以為我會帶你去下江鎮啊？」

「……」

「的確，你一心想的，肯定都是他的生死。在我眼裡，他的生死——也很重要，但不如另一件事重要。」

南煙皺著眉頭：「什麼？」

祝成瑾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說道：「我被他奪走的！」

南煙的心一沉。

只見祝成瑾的臉色慢慢的陰沉下來，眼睛發紅，好像一瞬間整個人都被浸在了鮮血裡，連眼神中都透著一股濃濃的血腥氣，道：「我被奪走的一切，我全都要拿回來！」

「……」

「這，才是最重要的！」

「……」

「至於他的生死——他已經死了，我去一個小小的下江鎮，去看一具說不定已經發臭的屍體，有什麼意義嗎？」

「……」

「唯一的意義，大概就是等到我出去，重新奪回金陵城，我一定會讓人把他的屍體運到那裡，高高的懸掛在城頭！」

「……」

「我要讓所有人看到，背叛我的下場！」

這一刻，南煙隻覺得頭頂像是炸開了一個驚雷，震得她整個人都有些發顫，她扶著圍欄的那隻手用力的抓著，幾乎連指甲都掐進了木頭裡，看著祝成瑾道：「你，你是要去金陵？！」

祝成瑾笑著道：「你才發現啊。」

「……」

「可惜，現在知道，已經晚了。」

說完，他轉過身去，看向這艘大船前後無數的船隻，上面的那些水匪，還有他的手下，一個個都蓄勢待發，他們早已經按捺不住，就等著一場血戰。

南煙的腿都有些發軟，這個時候，身邊的聽福原本應該扶著她。

可是，連聽福都僵住了。

沒有想到，他們是真的沒有想到。

南煙從南下，進入了下江鎮之後，就一直把他們和天罡連環塢裡面的人之間的對決地點定在了星羅湖，她以為，就算真的要打一仗，也一定是在那裡。

卻沒想到，祝成瑾早就把地點選定了。

他的目標，是金陵！

他故意在這邊搞這麼大的聲勢，將祝烽和自己引過來，利用自己想要探知消息的心理，將自己引入星羅湖，再利用自己和葉諍，逼迫冉小玉動手。

但，不管冉小玉有沒有得手，其實，都不重要。

南煙咬著牙，啞聲說道：「你，所以這一次，你是要帶著這些人，去攻打金陵城？」

為了讓自己不至於完全落入下風，她又冷笑了一聲。

「你以為，有那麼容易？」

要知道，就算祝烽已經遷都，可是他心裡很明白，炎國幅員遼闊，遷都北方之後，許多政令就只在北方有效，要傳達到南方，甚至施展開，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所以，他並沒有完全放棄金陵。

在離開這裡之後，他仍舊在金陵城內留下了一套班子，甚至連金陵皇宮都繼續使用，讓金陵成為了南方的一個京城。

唯一的不同，就是這個南方的京城，沒有皇帝坐鎮而已。

可是，文臣武將，這裡一個不少。

也同樣有守衛金陵的守備軍，就憑祝成瑾這裡帶走的這些人，不過是他的手下，和一些水匪，說起來，也只是些烏合之眾罷了！

這樣一想，南煙稍稍氣壯了一些。

她冷笑著說道：「你別忘了，當年皇上靖難之役，是用他鎮守北平的軍隊南下攻打金陵城，都花了那麼長的時間，你——？」

祝成瑾笑著說道：「所以，我不從北平打。」

「……」

「我從這裡，直接走水路。這一路上根本不會有人阻撓，我們可以直接撐船就抵達金陵城外。」

南煙眯著眼睛，冷冷說道：「金陵城郭堅固，易守難攻，你以為就憑你這一點人，現在過去就能拿下金陵城？別做夢了。」

祝成瑾仍舊笑著看著她。

說道：「你以為，就只有這一點人？」

南煙一愣。

祝成瑾繼續說道：「你以為，我是現在過去才開打？」

南煙的心又是一沉，下意識的道：「你說什麼？」

祝成瑾大笑了起來，笑聲狂縱，好像一個人終於離開了鎖住自己的牢籠，發出的瘋狂的嘶吼聲。他說道：「我告訴你好了，在你離開下江鎮，坐船趕往星羅湖的那一天開始，金陵城，就已經開打了。」

「什麼？！」

南煙睜大了雙眼。

祝成瑾道：「你們還真的以為，我的目標就只是你們而已？」

「……」

「你們也太天真了！」

「……」

「把你們引下來，讓你們自以為是的掩飾身份微服出巡，就是為了讓那邊的消息沒有辦法立刻傳到你們這裡。金陵城的確易守難攻，可金陵城被攻打，那裡的消息要傳出來，也難！」

「……」

「就算他們傳出了消息，可你跟他都是微服私訪，朝廷的人根本找不到你們。」

「……」

「消息只能往北傳，等傳到北平，北平那邊再做出調度——」

說到這裡，他得意洋洋的看向南煙：「那是什麼時候了？你身為當朝貴妃，為何不算一算？」

這一刻，南煙的心都涼了。

的確。

這一次，她跟祝烽微服出巡，瞞住了所有的人，身邊也隻帶著黎不傷那些人馬，朝廷的人要找他們，真的是找不到的。

如果說這個時候，金陵城正在被他的人馬攻打，那麼現在過去，極有可能——

想到這裡，南煙的眼睛也紅了。

她看向祝成瑾，突然擰起了眉頭。

靖難之役，雖然說起來已經像是上輩子的事了，可說起來，也還過去了不到十年。

幾年前，他面對祝烽毫無還手之力，只能靠裝死逃出金陵城；可現在，他突然脫胎換骨，整個人比之前精明了百倍不止。

如有「神」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