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死秦若瀾，不僅僅是賜死一個女人。

也是賜死了一段回憶。

對他而言，好像是切割下了自己的一段人生，然後丟進火堆裡，硬生生的看著在眼前燒成灰燼。

他的記憶，本就貧瘠得可憐。

而他記憶裡的人，更是所剩無幾了。

這種感覺，比任何時候都更加淒涼，他忙了一整天，卻也甘之如飴，就是想要用這種忙碌塞滿自己的腦子，讓自己不要去想起。

不要去想起他發現被欺騙時的憤怒。

不要去想起秦若瀾悲痛欲絕的樣子。

更不要去想起，少年時的那一段時光，不管之後如何的悲苦，有再多的齟齬，可多年後回頭去看，終究還是有過美好和幸福。

只是那一切，他都失去了。

那種難過的情緒，一直縈繞在他的心裡，哪怕再是忙碌的時候，都不曾遠離分毫。

直到現在——

他低頭看著躺在自己懷裡的南煙，這個小女子臉頰緋紅，眼睛比平時更亮了一些，看著他的時候，像是羞怒，又像是高興，一翻過身來，便抱住了他。

也將臉埋進了他懷裡。

一瞬間，所有不甘，憤懣，頹廢和絕望的情緒，都像是被一陣風捲走，一掃而空。

他微笑著說道：「怎麼了？就羞成這樣？」

「……」

「咱們都老夫老妻的了。」

南煙將臉埋在他懷裡，甕聲甕氣的說道：「老夫老妻的，皇上還說那種話。」祝烽笑道：「好了，朕不說了。你把臉抬起來，別悶著了。」

「不要。」

「那你怎麼睡？」

「就這麼睡。」

「……好。」

祝烽哭笑不得，眼看著床邊的燭台，蠟燭也燒得快見底了，燭火搖曳著，很快就要熄滅，他自己抬手放下了帷幔，然後躺了下來。

南煙也順勢躺進了他懷裡。

忽的一聲，蠟燭徹底熄滅，屋子裡陷入了一片黑暗。

祝烽原本也有些睏倦，便攬著她，正要閉眼安睡，突然又感覺到胸口什麼東西在蠕動。

是一隻軟綿綿的小手攀上來，按在自己的心口上。

好像要確保裡面的東西沒有丟似得。

祝烽忍不住輕笑了一聲，道：「怎麼了？朕答應了給你，你還怕它飛了不成？」

「……」

南煙沒說話，就只是用手摸著他的胸口。

祝烽笑了笑，便也不多說，也拿手握住了她的手，閉上眼睛，兩個人就這麼相依著睡去。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祝烽就離開了。

南煙睡得迷迷糊糊的，聽到他離開的聲音，想要起身，但祝烽低沉的在她耳邊道：「多睡一會兒。」

說完便走了。

南煙又在床上悶了好一會兒，才總算醒來，一問，果然祝烽已經去上早朝了。

她打了個哈欠，昨晚倒是睡得不錯，起床之後吃了一點東西，便坐在窗邊看書，沒看一會兒，就聽見聽福跑進來稟報：「玉公公來了。」

「嗯？」

南煙愣了一下。

平時，玉公公都是在祝烽身邊服侍的，這個時候，他怎麼來了？

她放下書，抬頭一看，頓時驚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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