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福也愣了一下：「對啊，她人呢？」

他往周圍看了一眼，都沒看到蜻蜓的身影，便又找到那兩個小宮女小太監，問道：「看見蜻蜓了嗎？」

兩人對視一眼，都搖搖頭。

聽福皺起眉頭，看著那小宮女：「朵兒，你們不是一屋睡的嗎？」

朵兒聽了，輕聲說道：「奴婢聽見聲音過來的時候，就看見蜻蜓姐姐的床上沒人，還以為她已經過來了，結果——」

「嗯？」

聽福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一些。

要知道，這個后宮跟北平城中的皇宮可不一樣。那邊的皇宮，在晚上過了戌時之後外門就要落鎖，接著各宮也會相繼鎖門，既是杜絕危險，也是為了避免宮中出現私相授受的事情。

但是，這金陵皇宮因為剛剛被祝成瑾的人佔據，除了南煙之外，其他各宮都沒有住人，再加上，南煙現在也不算是能做主的，所以，眼下翊坤宮大門根本不能上鎖。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蜻蜓隨時都可以離開這裏。

可是，離開了這裏，她又能去哪兒呢？

要知道，她在金陵城中的家已經是家破人亡，是南煙救了她，她若是離開南煙，根本無處可去的。

聽福讓那兩個宮女太監到大門口去看一看，能不能找到蜻蜓，自己回到南煙身邊，說了一下，南煙的眉頭微微的蹙了起來。

這個時候，她已經自己把衣帶系好，又讓朵兒給自己找了一件外衣披上。

然後起身走到門口。

這個時候已經過了盛夏，到了晚上風一吹，還是有些涼意。南煙看著外面黑漆漆的一片，不由的心也跟著沉了一下。

就在這時，寂靜的夜色中傳來了一點聲音。

並不是有很多人在大聲的嚷嚷，而是太過寂靜的夜晚，有人行動就會有聲音，這在金陵皇宮，尤其是此刻的后宮是極不尋常的。

南煙立刻對聽福道：「出去看看。」

「是。」

聽福帶著那個小太監急忙往外跑去，隻留下朵兒站在她的身邊，那朵兒進入翊坤宮多日，自然是得了祝成瑾的交代，別的事也不用做，就隻讓他們平時盯著貴妃有什麼異動，她也深知貴妃和她身邊的人都不信她，所以平時也不敢離南煙太近，這個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太害怕的緣故，也哆哆嗦嗦的靠向南煙。

誰都知道，今天，是江上對戰的一天。

他們所有的人都在等著一個結果，如果江北的人渡江了，那麼——

那麼一切，都好了。

可是……

南煙皺著眉頭看著外面，一言不發，過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她的手腳都被夜風吹涼了的時候，終於看見聽福帶著那個小太監跑回來了，聽福的臉色蒼白得一點血色都沒有，走到南煙的面前：「娘娘……」

南煙看著他聲氣不對，問道：「怎麼了？」

聽福的喉嚨梗了一下，才說道：「仗，仗打完了。」

「什麼？」

「……」

聽福抬頭看向她，輕聲說道：「前面的人說，許大公子，已經回來了。」

「……」

南煙的心都沉了一下。

雖然，聽福並沒有說勝敗與否，但其實，甚至已經不用說了，哪怕不通曉軍事的人都會明白，如果是江北的人渡江成功，並且攻入金陵城，那今天晚上，不可能這麼安靜。

金陵皇宮內，也不可能隻這一點動靜。

南煙的氣息都頓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他們，贏了……」

聽福低著頭，過了許久，才輕輕的「嗯」了一聲。

話剛說完，南煙一個趔趄。

「娘娘！」

聽福和旁邊的朵兒嚇得急忙上前扶住她，只見南煙臉色慘白，整個人的氣息都飄忽了起來，好像有些緩不過氣來，聽福急忙要扶她回房去休息，可南煙艱難的抬手搖了搖，示意他們扶著她到廊下的長椅上坐下。

幾個人急忙護著她走過去坐下。

南煙靠坐在長椅上，臉色蒼白如紙，眼神也渙散無光，整個人的靈魂好像都被抽走了一樣。

這些日子，她在祝成瑾和許世宗面前的遊刃有餘，其實是沒有底氣的。

說到底，她只是一個女人。

手無縛雞之力，身邊也只有一個聽福，哪怕拚了命，也拚不過他們。

她所能依靠的，是自己對祝烽的信任，還有江北的人一定能夠渡江，能夠重新收復金陵，能夠救回他們。

可是，可是她怎麼也沒想到。

許世風居然還是失敗了。

也許，許世風對於水戰的確不擅長，又或許，他們準備倉促，還不是金陵這邊謀劃已久的許世宗的對手，但不管怎麼樣，江北的人不應該如此的不堪一擊！

但——偏偏事實就是如此。

他們居然真的失敗了。

這個時候，南煙心裏的最後一道防線，彷彿也垮塌了。

「娘娘……」

聽福的眼睛都紅了，嚇得也不顧僭越，握住了她冰冷的雙手：「娘娘，你可千萬不能倒下啊！」

南煙低頭看了他一眼。

她不知道該怎麼說。

甚至，她還有些不敢相信。

怎麼可能？

江北的人，怎麼可能就這麼失敗？

想到這裏，她又問道：「聽福，你說的是真的？你是真的打聽清楚了？」

聽福紅著眼睛，哽咽著說道：「前面的消息的確是這麼傳的。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他們還說，許大公子這一次回來，好像，好像還帶回來了什麼人，據說是在江上活捉的。」

「什麼！？」

南煙一聽，眉頭又是一擰。

在江上活捉的？

昨天就聽見說，許世宗想要把許世風也帶到江南來，說服他投入祝成瑾的麾下，兄弟兩一起為他效力，難道，許世風真的被他們抓住了？

這樣一想，南煙的心更是往深淵裏墜落下去。

她一咬牙，抓著長椅的椅背站起身來，聽福急忙說道：「娘娘要去哪兒？」

南煙道：「過去看看。」

說完，便轉身往翊坤宮外走去，聽福阻攔不及，也只能帶著朵兒他們跟上去，南煙一邊往外走，一邊沉聲問道：「他們人呢？」

聽福說道：「聽說，今晚祝成瑾在交泰殿臨幸——呃，所以人都往那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