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成瑾說道：「下一步該做什麼，他一直沒說。」

「……」

「這個時候，還是不能全然拋下他。」

郭密道：「那公子打算怎麼辦？」

祝成瑾沒有說話，隻皺著眉頭出神的想著什麼，這時，剛剛去給許世宗看診的大夫走了回來，站在武英殿門口復命：「公子。」

祝成瑾一看到他，便說道：「你們都先出去。」

周圍的人愣了一下，但看他的確是這麼吩咐的，郭密和陸廣威對視了一眼，只能對著祝成瑾行了個禮，然後跟葛龍一起退出了武英殿，等到他們走出去之後，祝成瑾才揮了揮手，讓那個大夫進來。

幾個人站在大殿外，看著裡面兩個人低聲說話的樣子，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半晌，郭密先開了口：「你們有沒有覺得，軍師的身體，好像越來越不行了。」

陸廣威冷笑了一聲說道：「他本來就是個病秧子。」

「……」

「從一開始，我就不贊成讓他過來，一天到晚都是要死不活的，這樣的人跟在公子身邊，能有什麼作用。」

「陸兄也不要這麼說，這一次若不是他，金陵城還未必能這麼順利的拿下來呢。」

「哼。」

郭密又轉頭看向葛龍：「葛兄，你怎麼看？」

葛龍一直皺著眉頭，像是在沉思著什麼，這個時候聽見他叫自己，才回過神來一般，說道：「之前軍師過來的時候，就聽他身邊的大夫說過，他的病——拖了這麼多年，已入膏肓，治是已經沒法治的，只能一直拖著，但那大夫說的，只要用藥得宜，休養得宜，怎麼也能拖到來年開春。」

「……」

「可他現在這樣，都已經見紅了，只怕——」

「來年開春？」

陸廣威冷笑著說道：「都這個樣子了，還能拖到來年開春，我倒是佩服他了。」

葛龍輕聲道：「是啊，他的身子也垮得太快了一些。」

郭密雖然一直不服許世宗，但這個時候也忍不住長嘆道：「這麼沒日沒夜的算計，老天怕是也不想讓這樣的人長久吧。」

「……」

「不過，也好。」

說到這裡，他冷冷一笑。

葛龍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這時，祝成瑾在裡面跟那大夫也說完了話，只見那大夫畢恭畢敬的行了個禮，小心翼翼的退出來，又對著他們幾個人拱手行禮，然後轉身離開了。

祝成瑾才在裡面道：「來人。」

葛龍急忙走到武英殿門口：「公子有何吩咐？」

只見祝成瑾轉過頭來吩咐道：「讓人去把樂志齋打掃乾淨，今天之內，讓軍師帶著他的人搬進去住。」

「樂志齋？」

眾人一聽，都愣了一下。

樂志齋在金陵皇宮的北面，禦花園的西南角，非常接近西六宮，原本祝成瑾在位的時候，那裡是用來儲藏一些文書，也是他平時逛禦花園累了的時候休息的地方，現在竟然要打掃出來給許世宗住下？

郭密先說道：「公子，這，怕是不大和規矩吧？」

說起來，他們幾個都是一直跟隨在祝成瑾身邊，比許世宗跟隨祝成瑾的時間長多了，可現在他們都還各自住在文華殿和武英殿後面的排房裡，卻讓許世宗去住樂志齋，這難免讓人心裡有些不平。

祝成瑾看了他們一眼，道：「不服？」

幾個人立刻說道：「不敢。」

祝成瑾道：「他都病成這個樣子了，本座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在那小房子裡——，就這樣吧。葛龍，趕緊去辦。」

葛龍低頭應道：「屬下明白了。」

說完便轉身離開。

陸廣威和郭密對視了一眼，陸廣威有問道：「公子，那登基一事——」

祝成瑾道：「容後再議。」

很快，宮中的小太監們便將樂志齋打掃乾淨，把病得已經奄奄一息的許世宗送去那裡，因為樂志齋靠近西六宮，在路過隆福門的時候，聽福一眼就看到，打聽了一下，便立刻匆匆的回到翊坤宮，將這件事告訴了南煙。

南煙原本坐在窗邊看風景，聽到這消息，目光微微的閃爍了一下，立刻起身：「帶本宮去看看。」

聽福便扶著她起身匆匆的走出去。

幸好，外面的人行動也慢，南煙走過去的時候，正好看見一群小太監抬著藤椅慢慢吞吞的往前走著，許世宗幾乎是癱坐在藤椅上，臉色慘白，雖然沒有咳嗽，但口角似乎還有一點沒來得及擦拭乾凈的紅。

小滿一直跟在旁邊，小心翼翼的說道：「穩一點，再穩一點。」

一行人走過去，往樂志齋去了。

聽福一直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才說道：「娘娘，祝成瑾這是什麼意思呢？」

「……」

「過去，皇上那麼信任葉大——葉諍，也沒讓他住樂志齋那種地方。祝成瑾如今讓許世宗住樂志齋，他對他都這麼信任，這麼寵幸了？」

南煙想了一會兒，淡淡一笑。

聽福睜大了雙眼：「娘娘笑什麼？」

南煙道：「有求於人，只能這麼服軟。」

「有求於人？」

「……」

「祝成瑾要求什麼？許世宗不是他的人嗎？」

「許世宗雖然是他的人，但不是他的奴才，你也看得出來，許世宗隻做自己想做的事，只是恰巧，祝成瑾是他要擁戴的『正統』罷了，所以，祝成瑾未必使得動他。」

「這倒是。那，他要求什麼？」

南煙想了想，說道：「之前祝成瑾就提過，在阻截了江北渡江的大戰之後，他要舉行登基大典，連龍袍都準備好了，可現在，整個皇宮裡安安靜靜的，連燈籠都沒換，看來，他是不打算登基了。」

「他不想？」

「他做夢都想，但，以許世宗行事的穩健，他肯定不會同意。」

「那——」

「而現在，不管是前朝還是后宮，都一點動靜都沒有，其實，擊潰了許世風之後，他們應該再有動作才對，直到現在還沒有下一步，只有一個可能。」

「什麼？」

「祝成瑾自己也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

「……」

「許世宗一直沒有告訴他。」

「……」

「所以現在，他們像沒頭蒼蠅一樣，只等著一個人給他一個方向。」

說到這裡，南煙微微一笑，喃喃道：「這倒是個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