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根結底來說，你找的這個替罪羊，找錯了！」

聽到這裡，凌善思徹底的頹敗了。

她跪坐在地上，獃獃的看著南煙，再回想起自己做的一切，發出了一聲淒慘至極的苦笑。

什麼叫竹籃打水一場空，她這一次，是真真切切的明白了。

原來，自己汲汲營營，謀劃了那麼久，甚至不惜加害人命才換來的局面，不過是更讓自己暴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更加無從抵賴罷了。

這種敗落的感覺，令她痛苦不堪。

而南煙再看著她，卻又是另一番心情。

對這個凌善思，她並非全無印象，畢竟那一次選秀，她中途就貶斥了一個趙南風，之後，也隻留下了這麼兩個人，凌善思年紀小，雖不是傾國傾城的美貌，但勝在青春秀麗，哪怕此刻跪坐在自己面前，也透著一股楚楚可憐的味道來。

但是，這樣的人，卻有著那麼深的心思。

南煙輕嘆了一聲，說道：「雖然本宮說你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但，這的確是只有聰明人才會犯的錯誤。」

「……」

「你雖年少，心思卻如此縝密，實在難得。若真能好好的留在宮中，留在皇上身邊，未必不能得到一點恩寵。」

「……」

「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

說到這裡，凌善思的臉色又鐵青了起來。

她抬頭瞪著南煙，惡狠狠的說道：「你以為，是為什麼？！」

「……」

「這后宮裡，不管年輕的還是老的，不管美的還是醜的，不管是新進宮的還是冊封多年的，誰都近不了皇上的身。你以為，是因為誰？！」

「……」

「貴妃，就是因為你！」

一看到她有些歇斯底裡的樣子，不僅若水，連門口的聽福也急忙上前，攔在了南煙的面前，生怕她狗急跳牆，做出什麼傷害貴妃的事。

但南煙隻伸手，輕輕的撥開了他們。

她冷靜的看著兩眼通紅，彷彿要瘋癲一般的凌善思，平靜的說道：「你要恨本宮，就恨吧。」

「……」

「不招人妒是庸才，人生在世，不過是那麼回事。」

「……」

「本宮對皇上的心意如此，自然是要得到他的寵愛；若被人奪去了，那眼下這麼痛苦的就是本宮。相比之下，本宮寧肯自己佔得皇上寵愛，而受你們嫉恨，本宮不在乎。」

「……！」

聽到這句話，凌善思恍然一震。

像是有什麼東西從頭到腳將她醍醐灌頂，她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再看向南煙，苦笑著說道：「難怪，難怪皇上離不開你，那麼多人想要取代你，都不可以。」

「……」

「貴妃，你可真是好心很，好手段。」

說到這裡，她深吸了一口氣，站直身子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然後說道：「好了，現在你們已經知道我是什麼人，我進宮來做什麼，現在，你想要怎麼樣？」

說著，她又冷笑了一聲。

「如果你們還想從我嘴裡挖出什麼來，我告訴你，不可能！」

「……」

南煙平靜的看著她，眼中的情緒沒有一絲的波動。

她淡淡說道：「你以為，本宮今晚過來，是真的要問你什麼，還是要審出什麼來？」

「……」

「你錯了。」

凌善思聽到這句話，驀地一驚。

南煙接著說道：「連龍霆雲我們都抓住了，你以為，你還有什麼價值？」

她慢慢站起身來，說道：「本宮，不過是要除掉這宮裡的一點汙穢罷了。而這一點汙穢，對本宮來說，沒有一點價值。」

這句話，徹底擊潰了凌善思。

作為別人的暗棋，她全無作用；作為一個宮妃，她甚至連單獨面對皇帝的機會都沒有，她整個人，似是為了這一切而生，可到頭來，卻什麼都沒有做成，什麼都沒有得到。

沒有比這更可笑的人生了。

殺人誅心，南煙的這句話，將她整個人，整個生命，都擊得粉碎。

凌善思獃獃的看著她。

看著她倨傲的樣子，再看著周圍的人冷漠的表情，突然大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指著南煙，惡狠狠的說道：「貴妃娘娘，你以為現在你霸著皇上的寵愛，能橫行一輩子嗎？」

「……」

「別做夢了！你也會老，你現在已經老了，遲早有一天，皇上會厭棄你的，總有人會替代你！」

「……」

「到那個時候，你就會嘗嘗我們這些人吃過的苦頭了。」

說完，她突然轉身，一頭撞向了旁邊的牆壁。

只見一朵血色的花在她的額頭間和牆壁上綻放開來，隨即，南煙聽到了一聲巨響。

「轟——隆——」

這一聲，將在場的人都驚得顫了一下。

南煙皺起眉頭，看著凌善思的屍體軟軟的跌落在地，仰面倒下的時候，人已經氣絕身亡，鮮血流淌在那張年輕而蒼白的臉上，顯得淒艷又蒼涼。

聽福急忙攔在了南煙面前。

「娘娘，這種汙穢的東西，就別看了。」

「……」

南煙沒有說話，她的表情很平靜，既沒有驚訝，也沒有懼怕。

上前一步，又抬手撥開了聽福，低頭看著凌善思的屍體，眼中雖然有一點惋惜，但別的更多的情緒，一點也無。

她很清楚，這個小姑娘雖然可憐，但，如果她要做的事成功了，那可憐的就是他們。

所以，她沒有太多多餘的同情。

淡淡的看了一眼之後，她便轉身往外走去，說道：「凌貴人疾病暴斃，把這裡都清理了吧。」

「是。」

聽福招了招手，外面的幾個小太監立刻跑進來。

南煙走到門口，就感覺一陣凜冽風吹來，一下子將屋內的燭台都吹熄了，頓時身後一黯，她的心莫名的一顫，同時，頭頂又炸響了一聲驚雷。

「轟——隆——！」

再一抬頭，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高懸於空的明月已經不見，黑雲壓頂，封住了整個天空，雲層中隱隱看到一點電光閃過，卻更給這樣寂靜的夜晚增添了幾分令人窒息的沉重感。

原來，剛剛聽到的，是雷聲。

不知為什麼，剛剛那一瞬間，她感到一點不可言狀的難過，好像有人捏著她的心一樣。

她問道：「皇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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