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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第49章
  第四十六章

  封易修從病房外走進來,回身帶上了門。

  抬眼一看到站得離門方向最近的司空景,他神色微微一變,幾秒之間,便又很快恢復如常。

  他走到司空景面前,溫雅淡和地點了點頭,斟酌幾秒後說道,「多謝。」

  這兩個字裡,多少包含了一些肯定的含義。

  司空景望著封易修的眼睛,心底輕輕鬆了半口氣。

  至少昨天晚上直到今天他所有的表現,似乎讓未來大舅子對他的態度要比預想中的稍微好一些。

  「客氣了,」他抿了抿唇、禮貌地一笑,「嫂子和寶寶的情況怎麼樣?」

  那「嫂子」二字一出,病房裡的人立刻都變得神態各異。

  病床上躺著的封卓倫簇起了眉頭,立刻想張嘴說句什麼,一旁陪著他的容滋涵連忙捏了捏他的肩膀,朝他搖搖頭。

  唐簇這時十分識相地不繼續參與在封家一家的事裡,悄悄地彎腰邊走邊爬地溜出了病房。

  而封夏,耳根微微有些紅了。

  「比較穩定,母子平安,現在在家裡休養。」半響,封易修平靜地回答。

  「那麼,你現在先回去吧。」頓了頓,只見封易修又不徐不緩地說,「你應該有很多事情要忙,已經麻煩你在醫院呆這麼久,是我和夏夏失禮了。」

  一記殺人不見血的回馬槍,毫不留情地立刻將距離重新拉大。

  封易修確實一向是溫雅的好性子,但是對於要奪走自己妹妹的人,脾氣再好的男人,應該都有自己最強硬的一套脾氣和方法。

  司空景微微瞇了瞇眼,半響,點了點頭,「好,那我先走了。」

  「伯父在醫院要小心養好身體,我有空會再來看你的,」他看向病床,「伯母也要當心身體。」

  「不勞大駕。」

  封卓倫懶懶地抬了抬眼皮,絲毫不留任何情面,又側頭繼續教唆封夏,「快打電話給傅郁,讓他過來一起吃飯,哦,對了,順便把你傅政叔叔也叫來好了。」

  封夏咬著唇,只能有些遲疑地從衣服口袋裡拿出手機。

  司空景靜靜看了封夏一會,轉身朝病房外慢慢走去。

  「夏夏,」容滋涵這時看向封夏,「你出去送一送吧。」

  正走到門口的司空景聽到後腳步一頓,連帶著封夏拿手機的動作也一頓。

  「涵涵……」封卓倫挑了挑眉,不滿意地抱住雙臂,「不可……」

  「別鬧。」容滋涵不理會他,拿了封易修帶來的早點,還有盛著湯的碗,塞到他手裡,淡定地命令,「吃早飯。」

  封易修在病床邊坐下,看了封夏一眼,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狀態。

  她得到媽媽的相助,很快走出病房,陪司空景一起去坐電梯。

  原本還有些緊張地站在他身邊,誰知電梯門一合上,他便立刻從身後輕輕抱住了她。

  「讓我抱一小會。」他輕輕歎了一口氣,靠在她脖頸邊。

  她抿了抿唇,沒有推開他,站在原地乖乖地沒動。

  「夏夏……」他靠在她耳邊,聲音裡有一絲疲憊,「原本早年已經有的機會,是我自己沒有好好把握住,現在要重新再來,難度必然是成倍加大的。」

  她知道他的意思,輕輕垂了垂眸,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雖然有捷徑不走是咎由自取,不過我心裡有準備。」電梯到達一樓,他才鬆開她,溫柔地親了親她的頭髮,

  「因為現在,我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

  封夏回到病房的時候,人還是有些暈乎乎的。

  她不是不知道某人現在裝可憐博同情的本事有多高,可是自己好像,真的是吃他這一套的。

  「出息呢?」封卓倫見她走進來,在病床上橫眉冷對,「你瞧瞧你剛才那個樣子,活脫脫就是一小媳婦樣,這五年一個人累死累活的時候忘了?這五年想他想得發瘋他沒人影的時候忘了?」

  「夏夏,原本我從小都覺得你是個挺有骨氣、挺倔強的孩子,怎麼現在就那麼沒戰鬥力呢?」封卓倫見她不說話,繼續喋喋不休,「他現在回來花了這麼點時間和功夫你就投降了,以後他要是又一句話都不說、甩手走人了,你算什麼?」

  「爸。」封易修在一旁邊削蘋果,邊說,「你先別急,我猜夏夏現在應該還沒有答應他。」

  「切,她敢答應?!」封卓倫冷眼看向封夏。

  「我……」她無力地撫了撫額,「爸,我其實不比你少煩惱。」

  「沒有人會比我自己更清楚這五年空缺的時間和傷害,但是我只是覺得……太累了。」

  她目光落在空中一點,「這五年,我已經夠累了,如果現在讓我繼續跟他反著道走,我會更累。」

  她不是沒有自尊,也不是沒有自己的倔強,她只是累了。

  這五年一個人的打拼和努力,這五年他不在自己身邊的時光,哪怕有穆熙和樓弈的相助,她亦已經飽嘗了人生百味。

  她只是真的,想停下來了。

  當她看到他是懷著所有的準備和抱著只此一次的豪賭決心回到她身邊的時候,她已經真的沒有辦法、也沒有力氣那麼輕易地對他說「不」了。

  當她看到五年後的司空景已經發生了那麼巨大的變化,她沒有辦法再用從前的想法去衡量他。

  人心和感情,是所有其他的東西都沒有辦法輕易改變的。

  她不會強求別人在她的世界裡留下,一旦離開、那麼她就不會再對那個人重新敞開心扉。

  可是總有人,是特別的。

  是可以讓她,將原則暫時放在一邊的。

  病房裡陷入安靜。

  封易修的臉上流露出一絲心疼,容滋涵走到封夏身邊,伸手抱住了她的肩膀。

  而病床上躺著的封卓倫看著女兒的神色,眼底也慢慢滑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在醫院陪了封卓倫一整天,直到晚上的時候,sharon開車來接她去參加一檔節目。

  這檔節目是屬於訪談與綜藝合併的節目,收視率在內地和港台皆是極高,她之前因為檔期每次都衝突,一直沒有上過。

  主持人是一對男女搭檔,思維相當活躍、尺度也非常大,因此將節目炒得尤其火,sharon帶她到後台的時候,還特地悄聲囑咐她,讓她有個心理準備、到時候被問到大尺度的問題不要太尷尬。

  「歡迎我們的天後summer來到今天的節目。」節目開始錄製,兩位主持人笑瞇瞇地看著她,與她打招呼。

  「知道summer今天要大駕光臨,我昨天一晚上都失眠了。」男主持捧著胸口,說笑道。

  「哎喲,每次節目來一個大美女,你都會這麼說!」女主持聳了聳肩,「不過今天這位,不僅是美女,還是娛樂圈裡最全才的女明星!」

  兩位主持人一搭一檔,將開場氣氛炒得很好,封夏整個人也放鬆下來,這時與他們閒適地談論一些話題。

  話題首先從比較基本的一些關於演唱會、關於新電視劇的話題,漸漸往後,繞到她與圈中人的友情,再到節目的最後,繞到感情問題。

  「哎,summer。」女主持捧著話筒,「我有一個問題,都已經憋了很久了,今天一定要問你。」

  她笑了笑,「你說。」

  「樓弈和司空景……到底哪個談戀愛時對你更好?」女主持淡定地將問題拋了出來。

  沒等她回答,女主持這時竟然又說,「不對,讓我修改一下,應該是他們兩個脫光之後的身材,哪個更好?」

  她聽了後一怔,現場的觀眾都已經沸騰了。

  「你這個人,能不能別那麼快就掉節操!」

  男主持這時假裝埋怨女主持,轉頭對著封夏又道,「哎summer,先回答我的吧,他們兩個,到底哪個的技術,更好?」

  她耳根一紅,一口氣差點噎在喉嚨裡上不來。

  現場的氣氛越來越烈,台下的觀眾都已經喊出了司空景的名字。

  她握著話筒,站在原地對著身旁兩個主持人還有台下觀眾期待的目光,絞盡腦汁地想著怎麼回答。

  「summer,要知道,雖然現在整個娛樂圈都在傳你和司空景舊情復燃或者因戲生情,已經迅速發展到見家長、上醫院檢查是否懷孕的程度,但是據說因為『有人』禁了媒體和雜誌的口,大家都不敢太過明目張膽。」女主持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但是電視節目,就沒有這個限制了,今天我可是代表著所有人來問你這個問題哦。」

  「想清楚再回答!」男主持在一旁繼續助攻。

  「其實……」她握著話筒,正還在組織著措辭,忽然聽到台下的觀眾瘋狂地尖叫了起來。

  「我的天哪……」她只聽到女主持的聲音都有些發抖了,「司……司空景……」

  她渾身一震,轉過頭去。

  只見這時,白天在醫院才剛剛見過,換了一套休閒服飾的司空景,手裡握著話筒、正慢慢從後台走了上來。

  「大家好。」他走到台上,淡聲而有禮地開口。

  男女主持都是反應靈活的人,怔愣幾秒,男主持握著話筒,看著走到封夏身邊的司空景,大聲笑道,「我已經料到,今天節目的收視率會突破本年最高了!」

  「歡迎uranus!」女主持笑臉盈盈,側向封夏,「看來天後都到了,天王怎麼能不到呢?」

  封夏整個人還有點懵,卻只聽見身邊的司空景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聽得到的聲音說道,「你不用多說,我來回答。」

  「啊呀……」女主持仔細看著他們兩個,這時又說,「你看看,這一上台就已經竊竊私語起來了……」

  台下的觀眾尖叫聲幾乎沒有聽過,封夏覺得臉有點熱,掐著手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Uranus,話說你進娛樂圈這麼多年,都很少上綜藝節目。」男主持這時開口道,「圈子裡一向都傳你『冷艷高貴』,是有這個說法吧?」

  司空景站在原地,淡聲道,「只是平時比較喜歡安靜罷了。」

  「我倒是覺得,你難道今天不是為了summer才突然來的嗎?」女主持巧妙承接,「既然來了,那麼剛剛問summer的問題,就由uranus來代回答,大家說怎麼樣?!」

  台下一片高聲的叫好,司空景剛剛在後台已經聽到了那個問題,這時低頭看了身邊的封夏一眼,撩了撩唇,

  「這三個問題,選項本身有漏洞,因為summer和樓弈,從來一直都是好朋友。」

  「但是,如果一定要答案,那三個答案,應該都是司空景。」

  他這句話說完,整個節目錄製現場都快要瘋了。

  女主持就算見過大世面,在聽到對於娛樂圈來說是天神般存在的司空景做出這種回答,也激動得語無倫次,「天哪……這,這算是表白嗎?!」

  男主持是全場最冷靜的一個人,這時繼續問道,「那麼接著最後一個問題繼續下去,uranus,在發揮技術的時候,你們比較喜歡用哪個姿勢?」

  封夏腦袋都快燒起來了,恨不得直接在地上挖個洞鑽進去,卻聽到身邊的司空景依舊淡定地繼續回答,「summer的話我不太清楚,我的話,是比較喜歡基本的吧。」

  台下有粉絲,已經激動得暈厥了過去。

  在場的任何人、包括封夏都不可能想到,司空景竟然真的回答了。

  她從來沒覺得自己一生當中,能有那麼窘迫的時刻,被當著全世界人的面調戲,像個傻子一樣僵在原地。

  而身邊一向少言寡語、最不喜歡吵鬧的某人,竟然會在這種最公開的場合,回答這種完全沒有任何下限的問題。

  女主持扶著心臟,已經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男主持連連感歎著「三觀都被顛倒了」,也不知該怎麼接下去。

  正當所有人都亂作一團時,司空景修長的手指輕輕握了握話筒,又扔下了一枚驚雷,「後面兩個問題的答案,我自己認為沒有異議,而對於第一個問題,我認為自己在這一點上還是繼續有待提升,才能把『女朋友』正式升級為太太。」

  「……這,這算是求婚嗎!?」女主持喃喃地。

  封夏全身繃緊,側頭看著他俊逸的面容。

  他……他是不是應該不要再繼續回答了……

  「是。」

  良久,他淡然一笑,對著攝像機道,「這是司空景式的第一種求婚而已,獻給所有的粉絲,所以,接受了我的賄賂,在summer這邊……你們要多幫我。」

  整個錄製節目的場面,真的已經完全失控了,甚至保安都全部出動,才勉強控制住瘋狂的粉絲。

  說完這句話,他將話筒遞給了男主持,轉身牽過封夏的手就朝後台走去。

  她聽著耳邊瘋狂叫著他們兩個名字的聲音,看著他高瘦的背影,已經……聽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

  他牽著她的手,一路帶她來到大樓地下二層的車庫。

  直到坐進車裡,她才後知後覺地問道,「剛剛在節目上,你說的……」

  「嗯?」他關上車門,側身到她那一邊,幫她扣好安全帶,看著她的眼睛慢慢問道,「我說的什麼?」

  近在咫尺的距離,他那雙眼睛裡全是柔意和調笑的意味。

  這個人,為什麼剛剛說了那麼驚天動地的話……都還是能這麼淡定。

  「喔……」他的聲音微微上翹,「你是說他們問我喜歡哪個姿勢,我說的那個答案到底是真是假?」

  她一愣,整張臉立刻紅了,對著他拚命地搖頭。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當然是……錯的。」他慢悠悠地湊近她,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鼻尖,「我最喜歡的姿勢是,你上……我下。」

  直到車子離開大樓,直朝醫院的方向而去,她整個人還是像被放在火爐上燒一樣。

  以前那個沉默內斂、寡言少語的司空景……到底去了哪裡?

  封夏默默地想著這五年在美國,他到底被歐美文化荼毒成了什麼樣子,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怎麼了?」他打了一個轉彎,側頭看了她一眼,「還在想剛才節目上的事情?」

  「不用太擔心。」他淡聲說,「出節目前,有些過尺度的部分一定會被剪除。」

  她咬了咬唇。

  「但是我之前已經跟他們的導播說過了,最後一段話,讓他們保留著。」他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岳父和大舅子這邊還沒有擺平,人民群眾我總要先納在自己的陣營裡,是不是?」

  他說的這些,根本不是重點吧……

  「司空。」車子很快駛到醫院的樓下,她這個時候想了想,還是叫了他的名字。

  他將車停穩,側過頭看她。

  她平視著前方,沉默了一會,開口說道,「在拍《聲色》的時候,其實我每天都在猶豫,甚至一度想過辭演,我覺得我違背了最一開始自己對你設下的原則和防線,我對自己……很討厭。」

  「我最開始的時候對你說,讓你不要干涉我的自由,我也不需要任何人來管制我的想法,可是現在我面對你,根本是沒有那個時候的那種底氣了。」

  她語氣幽幽地,「我承認,或許我對你還是有些心動,可是就像我爸爸說的,也許這樣下去,又可能是一個相同的結局。」

  「我甚至現在,都有點害怕。」她轉過頭看向他,「你現在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沒辦法去說『不』,因為你安排得實在是太好了,所有事情都好像在你的掌控下在進行,司空……我有點怕你。」

  司空景一直靜靜地看著她說話,這時忽然伸手,輕輕按住了她的肩膀。

  她看著他,本以為他會生氣地說什麼,卻沒料到他竟什麼都沒說,只是忽然側過身。

  就在她詫異的目光裡,他居然側頭、吻住了她的嘴唇。

  似乎沒有等待她反應的意圖,他並沒有長驅直入,只是在親吻她嘴唇的同時,輕輕地舔了舔她的唇角。

  卻是最曖昧、最蠱惑的吻法。

  她的腦袋,「彭」地一聲,像是要炸開一樣。

  可誰料幾秒之間,他卻已經離開她的嘴唇,無比淡然地摸了摸她的頭髮。

  「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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