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什麼？！

　　這可給我嚇得不輕， 我居然都沒聽見雪峰出去抓半獸人的動靜， 這嚴重下降的警覺性啊……

　　「放鬆放鬆， 是我給你上了睡眠魔法。」雪峰美美地回答，「我向你保證不會有任何危險，我也沒有打草驚蛇——因為我們龍族過去就有獵殺半獸人玩的習慣， 所以就算我抓了一堆半獸人， 他們部族裡也不會發現問題的。」

　　我狐疑地看著他：「你說的那該是傳奇年代的習俗吧？」

　　雪峰卻回答：「你這是典型的人類思維，我族千歲的老龍未必沒經歷過傳奇年代啊。」

　　哦對， 這是時間觀念的差距。

　　我知道長生種族對於時間的理解與我們人類當然有著本質的差別，其感受我無法想像， 但我猜，或許一百年對他們而言只是眨眼一瞬間， 是可以拿來隨意揮霍的。而普通人類的平均壽命不足兩百， 在最糟糕的無光歲月裡，或許是科技產物對人體的污染太嚴重， 人類甚至只能活七八十年，還不如巨龍打盹一場的時間吧。

　　儘管現在一切正在好轉， 但……

　　我希望我能多陪雪峰在世間停留一段時間。

　　雪峰一直很希望我能成為龍騎士， 與龍簽訂契約之後， 龍騎士受到的好處遠比龍多得多，所以， 像我這樣被龍選中還拒絕成為龍騎士……可能也十分罕見吧。

　　成為龍騎士後，不管是什麼種族，只要簽了契約， 就能學會龍語——龍語不是一種語言，現代語言學家認為龍語其實是一種龍族的天賦魔法，因為龍語只有龍能說，除此，最高明的語言學家也不能學習和理解，其中定然蘊含某種深邃魔力，後來大法師們證明了這一點，因為傳奇大法師能學會龍語中最基本的單詞，但需要進入一種專注施法的狀態，才能夠正確發音。

　　但龍騎士可以學會龍語，可以擁有巨龍的學識——這簡直是單方面受到巨大強化啊。

　　我幾次婉拒雪峰的時候，他都表現得很是失落，但也不會再強逼我了，他理解我對聖光的信仰，這讓我多少在感動之餘也十分歉疚。

　　歷史上有過一個極端的案例——傳奇年代曾經有一位巨龍，非常想要一個人類騎士與自己一起在西北戰場作戰，但一直都沒有，所以他死了之後居然無法安息，變成了一頭骨龍！然後骨龍還和影月神殿的大神官成為了搭檔，這太難以想像，一位巨龍寧可放棄去龍眠之地安息，變成不死生物，都要找個龍騎士搭檔。

　　龍騎士契約對龍族來說很神聖吧？

　　我不禁抖了一下……別，雪峰不會這麼極端的吧？

　　我不太能想像雪峰變成骨龍，或者……他找個亡靈法師挖我的墳，把我變成死亡騎士，拉起來繼續當龍騎士……那糟糕極了，亡靈生物死太久就沒有肉了，我會變成一具四處漏風的骨頭架子，骨頭縫很難清理，多不衛生啊！

　　「走，我帶你去看看半獸人啊。」雪峰對我的擔憂毫無察覺，而是興高采烈地向我說起半獸人，彷彿在推銷什麼熱門產品。

　　我心情複雜地點頭：「好啊。」

　　我不知道雪峰怎麼做的，昨天晚上我還一身狼藉，現在我乾乾淨淨，即使用最挑剔的眼光來看，我也乾淨得發光，真不知雪峰如何幫我清洗的。

　　他還在興奮地說著半獸人：「我抓的這幾個特別肥美，肌肉飽滿又不過硬，骨骼健康，身體乾淨……」

　　別別別，雪峰，人類不吃半獸人！人類最喪心病狂的時候也沒吃過任何智慧物種……呃，不是，我不是說龍族喪心病狂啦，我……呃……

　　好吧，龍族在上古時確實吃人，生吃，都不吐皮，呃我是指衣服。

　　龍族與人類的歷史並不是一帆風順，一直和諧發展的，時間倒退幾千年，衝突時有發生，聖龍帝國哪怕已經立國，都無法阻止其他人類與龍族之間時不時爆發的衝突。

　　人類覬覦巨龍的財寶，不只是他們收藏的那些，還包括巨龍本身，龍身上任何一個部位都有極強的魔法功用，所以屠龍的軍團前赴後繼，踩著血和骨骼前進，誓死拿下龍巢，而龍族……在社會還沒發展到和諧社會的時候，我猜龍族踩死人類和踩死螞蟻沒有情感上的區別。

　　所以，人類與龍族的今天還真是……特別奇妙。

　　我們每個人、每個龍，都應該倍加珍惜啊。

　　現在的話，雪峰如果用原型去人類城市，是要引發瘋狂圍觀的，在聯邦境內，人們覺得……嗯……很難理解，但是人們真的覺得看見龍是好運氣，摸一下龍的話，小孩子長大會像龍一樣威武強壯，將來會很有出息……

　　這完全是迷信！但沒辦法，聖龍帝國的龍後陛下曾經和搭檔紅龍一起出訪聯邦，那位可憐的紅龍先生……差一點被摸禿！

　　我和雪峰一起出了帳篷……這有點困難，因為我現在的狀態活像負重狂奔十萬公里後，隨時隨地都可能癱倒。

　　雪峰扶著我，卻顯得更加興高采烈了。他現在就和彩票中頭獎的中獎人一個狀態。

　　真有這麼激動？

　　我無奈地拍了他一巴掌：「都是你，節制是光明神訓示我們的美德！」

　　「我很節制！」雪峰迅速回答，「正常巨龍的交配時間是一周還多，我只有一晚上，我特別節制！」

　　我聽了他的話腿都軟了——一周！

　　聖騎士的耐力好，但不是用在這種時候的，一周絕對不行！

　　「看，半獸人！」雪峰避開這個關於節制的話題，給我看那幾個被龍威壓在地上動彈不得的俘虜。

　　嗯……

　　雪峰，你臉盲症？

　　我看著面前幾個「半獸人」，確實，有兩個是半獸人，但另外兩個……

　　「雪峰，這兩個是精靈。」我說，「就算看不出種族，美醜看不出嗎？」

　　「呃，我族的審美是亮晶晶的鱗片和粗壯的四肢才叫美，他們在我眼裡都很醜啊。」雪峰回答。

　　那兩個精靈差點暈過去。

　　嘶……

　　我忽然意識到了種族審美的隔閡，雪峰是位巨龍，那在他眼裡……

　　「雪峰，我是不是很醜？我既沒有大翅膀，也沒有粗壯四肢，更沒有——」

　　「不！」雪峰大聲回答，「你是這世界上最漂亮的珍寶！你的美麗超過了種族的界限，超過了那些俗世的破爛標準，我管他媽的種族審美呢，歌利亞就是最美的！」

　　噫……那邊的兩位精靈真的快要抽過去了。

　　咳咳。

　　我控制一下情緒，不然會臉紅。

　　緊接著我讓雪峰解除掉這兩個精靈身上的龍威壓制，他們撲通一下跌倒在地上，大口喘了一會兒，又站起來，恢復了優雅。

　　精靈們自稱是一個叫做「昆蘭」的傭兵團成員，昆蘭傭兵團鼎鼎大名，上一次半獸人的小規模進攻，就是被他們團裡的一位法師擊退，那是鼎鼎大名的當世傳奇，黑法師梅菲斯特·麥德森，他一個人施展了一個大規模法術，生生扭斷上百半獸人的脖子——一次性！扭脖子我當然也可以，但我得徒手一個個去扭，扭到第一百個可能我的手就酸了，而且效率也完全比不過法師，所以這個傭兵團真的並不好惹。

　　精靈心有慼慼地看著雪峰，對我說：「您怎麼會和一位巨龍結伴呢，您並不是龍騎士啊。」

　　「他是我的伴侶。」雪峰不滿地說道。

　　精靈們張大嘴巴，很沒有形象地拉長聲音，噢了一聲。

　　其中一個居然說了句髒話：「臥槽，真有人能忍得了龍……我是說，生命聖樹會祝福二位的結合。」

　　因為是長生種族，所以住嘴的速度也比較慢嗎？前半句我聽見了！

　　這兩名精靈都不是純血精靈，而是混血的城市精靈，一個名叫半夏，一個叫半葉，一男一女，（女性半精靈比女性純血精靈容易認，純血精靈身材高挑又很平，男的也很俊美不英氣，所以經常會有人誤喊一位精靈女性先生，或者反過來，總之去精靈聖域旅行之前，學會辨別性別真是一大難題）。

　　混血精靈確實愛叫這種花花草草還都只是一半的名字，叫做半xx，可以更清楚地表示出他們的另一半血統——因為他們同樣以另一半血統為傲。血脈不會作假，我不懷疑他們是半獸人的奸細，因為精靈和半獸人無法和諧共處，哪怕都是混血種，也會莫名其妙打起來，這兩個種族基本不能靠近在可視範圍內。

　　「你們到這裡做什麼？」

　　精靈半葉回答：「我們傭兵團受雇於國際促進多種族和平協會，是來此地遊說混血半獸人放下武器的。」

　　我皺起眉：「混血半獸人，他們不是很多都生活在人類那邊嗎，他們也參與了戰爭？」

　　「是的。」半夏也皺著眉，和人類沒什麼差別，他說，「半獸人部落發出公告，如果能成功突破防線，有功的混血半獸人就可以被族群接納，成為真正的半獸人。」

　　竟然這樣！

　　歸屬感——我太知道這東西的重要性了，不像半精靈，半精靈在純血同胞的眼中也是同伴，所以半精靈其實很自由，可以選擇另一方血親的生活方式，也可以選擇做一個純粹的精靈。但和精靈這種睿智種族不同，半獸人是瞧不起半-半獸人的，他們認為混血兒血統駁雜，是劣等生命。但混血的半獸人長得又幾乎和半獸人分不清，不可愛也不美麗，所以同時也很難融入人類群體。

　　說完，他們兩個指著那邊的半獸人說：「這兩位小姐就是不願意打仗的半-半獸人，她們認為這場戰場是受人蠱惑，因為那些機械來源不明；我們想幫他們到人類防線的那頭，或許她們知道一些重要消息。」

　　小姐？

　　我轉過頭，看了看那邊身高兩米五，肌肉和我頭差不多大的半獸人……嗯……比精靈的性別還難認！

　　可能是看到我難以置信的表情，半精靈半葉不太認同我的觀點，她說：「起碼半-半獸人女性愛穿裙子，你沒見過矮人嗎，他們男女都穿工程師制服，還都長鬍子，那才難認！」

　　唔……

　　「評判一個人或非人，不應當從他或者她的性別出發，而是應該關注他或者她的言行品德。」我說。

　　半葉吃驚地抓住自己的耳朵，驚叫：「你是聖騎士！」

　　「……這麼明顯嗎？」

　　「太明顯了！」半葉說，「怪不得你能忍受龍……我是說能和巨龍墜入愛河！」

　　「等等……我覺得你有點眼熟。」半夏湊過來，認真地看著我，然後也驚呼，「你不是單手劈炮彈那位嗎！我的天，讚美大自然，給我合個影吧！」

　　「哇，快給我簽名！」

　　「我先來！」

　　兩名半精靈一左一右拉住我的胳膊，然後把手機遞給雪峰，翹著腳殷切地說：「快來快來，幫我們合影！」

　　雪峰……

　　雪峰沉默地看著我，然後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口，吃了手機。

　　雪峰！！！

　　「不要亂吃東西啊！」我吼道。

　　作者有話要說：　提問：雪峰是用什麼清理歌利亞的身體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