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在我與雪峰浪費精力的時候， 半獸人的重甲團到了。

　　我從外形判斷那是重甲團， 現代機械化重甲團， 因為那些半獸人擠在機甲駕駛艙裡，讓人懷疑他們會不會把機甲駕駛室撐裂——自由科學陣線想來蓄謀已久，機甲， 以前可從未出現過半獸人能駕駛的機甲， 而現在他們改進了駕駛系統，簡化操作界面， 讓沒什麼物理科學學術基礎的半獸人也能操控機甲戰鬥。

　　——就是經驗不足，駕駛室改裝得還是小了點， 我看見一個重裝機甲的透明蓋裡，半獸人擠得肌肉都變了形。

　　巨龍咆哮著衝向他們， 借助俯衝的大力， 一片機甲戰士飛了起來，但我縱觀全局， 並不認為這是好主意。

　　「雪峰！回防城牆！」

　　在西北防線上，依仗地形地勢， 人類修築了鋼鐵城牆， 全套在線城防武裝系統全天候待機， 一度有國際和平主義者斥責這道防禦系統為「夜幕鐵壁」，阻礙了兩個種族和平的可能， 但我並不認為這城防是多餘的，至少，在半獸人學會用嘴交流而不是用拳頭交流之前， 人類應該小心防禦。

　　一旦半獸人越過城防系統，聯邦的內陸是一馬平川，直達首都。奧斯蘭特聯邦是距離半獸人聚居區最近的國家，也幸虧是聯邦離得最近，換一些自顧不暇的小國家來，怕是早成了半獸人的自助餐桌。

　　夏洛特與我飛快降低速度，我要求她到防線內去，向指揮官阿萊西婭女士報道，但她咬著牙強了一會兒，不情不願地轉過方向，只是臨走時還是對我扔出一個小型無人機。

　　我的光明神啊……你還打算全程跟拍啊？

　　算了算了，就當我今天也時髦一回，玩玩直播。

　　「雪峰？」

　　在我讓雪峰回防之後，他卻沒有按照我的要求回到防線上空——這很不對，因為雪峰一向很聽我的話，他在我說完後，反而一頭扎進半獸人堆裡，和一群機甲半獸人撕鬥了起來。

　　半獸人們以疊羅漢這種傳統戰術撲向雪峰，一層一層壓上去，機甲互相碰撞發出了匡啷匡啷的巨響，震得我頭皮發麻。

　　「雪峰，你在做什麼！」

　　巨龍的怒火同樣在我心底燃燒，我有一種跳下去撕碎半獸人的衝動，我只是衝動，雪峰已經在這樣做了，龍爪舉起機甲，然後像壞孩子折磨玩具一般將它撕成兩半，可問題是，半獸人多如牛毛。

　　「雪峰！」

　　我的呼喊終於得到回音，我聽到雪峰氣喘吁吁的咆哮聲，他回應我：「歌利亞，這不對，這不是我！」

　　「你在做什麼！？」

　　「我現在感覺好像連著輸了一晚上排位賽一樣，我想%*&￥……&……」

　　他的訊息變成一串龍語的髒話，現在我也想罵髒話！

　　「雪峰，防線在你後邊！後退！！！」

　　我在遠處，魔導飛行器已經到達最大速度，我已經可以不用契約連接、而是真正用肉眼看到雪峰了——他現在比我想像得還糟，渾身掛滿半獸人，我看到一個龍形的物體在半空翻滾，地面上的半獸人時不時跳起來，抓住他身上的倒刺，然後掛在上面展開攻擊。

　　「雪峰！」我終於開始緊張，我不斷呼喚，「雪峰，對方有魔法，你受到了干擾！」

　　雪峰呼呼喘氣，使得我的心跳也逐漸加快，巨龍的心跳頻率快要衝破我的肋骨。

　　他說：「是的，我發現了，別過來歌利亞！」

　　那我要站在這裡眼睜睜看著嗎！

　　我曾經說過一次，龍類有著遠強於其他種族的智慧和體魄，但裡歷史上，屠龍史詩屢見不見，只是因為巨龍再強，也最終抵抗不了人海戰術的消耗。

　　我錯了，半獸人並不是傻的，他們在戰場上也領悟到了對付龍族的辦法。

　　我應該早點讓雪峰撤退的！

　　「歌利亞，別過來！」雪峰再次咆哮，他直接用龍語喊了出來，「歌利亞，保持清醒，否則我就真的完全失去控制了！」

　　我飛行的速度降低了下來，我劃過一個弧線，沒有繼續向前，而是從側面切入了戰場，我發現在退遠後，我如同擂鼓一樣的心跳果然和緩了許多。

　　雪峰是對的，在契約的另一端，如果我能保持冷靜，對他也會有影響。

　　雖然這麼說會產生曖昧歧義，但事實的確如此——我是雪峰最後的理智。

　　這時，我身邊夏洛特小姐的那台無人機忽然傳出了阿萊西婭女士的聲音，指揮官冷硬的聲音多了一絲焦慮，她急切道：「騎士，你的龍受到了薩滿祭司的控惑法術，我的士兵們遇到過這類法術，它會產生混亂效果，使人陷入某種偏執情緒，甚至分不清方向！」

　　顯而易見的，正常狀態下的雪峰明明那麼聽我話！！！

　　「但是。」我說，「巨龍的魔抗能力遠高於魔導兵團的機甲士兵，他們是怎麼做到的？」

　　阿萊西婭女士急躁起來，我聽到她可能摔了什麼東西，她說：「我不知道，我兼修的那點魔法只能扔火球，該死，我早申請讓軍事法師駐守防線，議會駁回了我的申請，神他媽告訴我對付半獸人用不著出動軍事法師！」

　　很好，現在我們達成了一致，我們都討厭政客。

　　「騎士，想辦法讓你的龍離開那裡！」

　　我的皮膚上爬過一陣陣針扎一般的刺痛，使我在空中搖晃了一下，險些失衡——那是契約傳遞來的感覺，半獸人陣法散亂，所以雪峰在戰場上橫衝直撞，現在他們忽然有了陣型，於是雪峰就像自投羅網。

　　「阿萊西婭女士，防線上有對空導彈嗎？」我問，「我看到了，自由科學陣線的指揮艦！」

　　在地平線上，出現一個黑影，那是一架中型天空母艦，約有雪峰的三分之一大小，我在自由科學陣線的實驗室裡見過這些母艦的設計圖紙，我甚至還臨摹過——那時候我以為這是某種招貼畫圖案，所以，我可以精確標出那母艦的動力核心，只需要一發普通導彈，就可以炸得它粉身碎骨。

　　半獸人沒有這麼高明的軍事指揮能力，是自由科學陣線在做他們的指揮官。如果沒了這個指揮外援，雪峰就算徹底失控，也不怕半獸人纏鬥。

　　「對空導彈？」然而阿萊西婭女士嗤笑，「感謝偉大的演說家們，他們成功阻止了一切能挽救這防線的手段！」

　　我又聽到了阿萊西婭女士摔東西的聲音，碰巧，我也想。

　　在夏洛特直播了剛才的戰鬥之後，自由科學陣線似乎徹底放棄隱藏，準備明著和聯邦開打了。的確，只要突破這道防線，就算聯邦能派兵把半獸人再打出來，也一定損耗巨大。

　　我只是一個神職者，我百思不得其解，這樣禍害人，究竟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我可能太激動，忍不住質問了出來，這時候，我聽到夏洛特回答：「我們的聖子大人似乎完全不知道有種東西叫做股票。」

　　嗯？

　　我當然知道有種東西叫做股票啊，但那和打仗也有關係？

　　可夏洛特沒有再繼續說下去，我猜，可能話題太過敏感，所以她只提了一句，任由網友隨意評論去了。

　　我現在的手機也恢復了信號，所以我也能看到夏洛特的直播平台，上面彈幕刷得太快我看不清，但時不時畫面會黑一下，說該直播違法，被關停，但很快就會解開，我不由得驚歎，夏洛特的後台這麼強的嗎？

　　——等等，我們剛才忙著罵政客，一不小心把己方的政客也給罵進去了啊？

　　不是不是，我和政客不是一個陣營的，但我的意思是還不錯、比較可靠的政客，那名叫做雷諾的議長候選人應該會在暗處保護夏洛特，我對他非常有印象，頭髮一絲不苟，一看就是個古板嚴肅的政治家——奧爾多說他禿過頂？那還真看不出來。

　　可是雷諾再厲害也沒法子憑空給我們弄一台魔導炮來。

　　「該死！」我耳邊傳來阿萊西婭女士破口大罵的聲音，「我們派出去的精英小隊全部中招了！」

　　——特種部隊從不考核魔抗，我知道這一點，但因為是神職者，我也不好說什麼，其實這真的是要命之處，難道聯邦以為自己家的魔法強無敵了？外人就沒有拿得出手的魔法了？

　　「不行，我手下的人搶不到敵方的魔導炮，我很抱歉，我現在沒有辦法顧及敵人的旗艦了，我只求他們別大規模空襲，我這防線已經要破了！」

　　將近十年前，半獸人也襲擊過一次，那次聯邦的防線比現在兵力還少，我記得那次是有「邪影操控者」（天哪這稱呼的中二程度也很可觀了）的大法師梅菲斯特·麥德森出手，力挽狂瀾——

　　真正的傳奇強者的確有實力，一個人低過一支軍隊。

　　奧爾多說什麼來著？

　　我的實力與自由科學陣線無關，他的下一句是——「我的傳奇聖騎士」。

　　我還真沒研究過自己的職階能力到底達到了哪個程度，如果，我也是傳奇的話……

　　「阿萊西婭女士，請您全力攔截地面的重甲團，天空，請交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