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我決定忽略這頭少兒不宜的龍， 他的眼裡除了姿勢， 已經什麼都不剩下了， 就把他當作跟寵吧——我指的就是網絡遊戲裡的那種，跟在角色後面滿地跑卻什麼用都沒有的東西。

　　我的想法太過強烈，所以雪峰隔著契約就感知到了， 他用龍語對我抗議道：「歌利亞，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怎麼沒用了？當時你明明爽得說不出話來——」

　　「停下！」我嚴厲地說。

　　——該死， 現在都是什麼場合了，還滿腦子這些？況且， 大庭廣眾說這種話會……影響不好！龍語也不行，萬一路過一頭龍呢？萬一路過一頭兒童龍呢……

　　好吧， 我承認， 提起來會讓我害羞。

　　不過我這才是正常人類的反應，只有龍族才滿嘴都是床上那點事兒！

　　但是雪峰不依不饒， 在科林向阿萊西婭女士分析病情的時候，他卻在和我強調：「我很有用！你之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你說『太厲害啦我受不了了』， 你都不記得了嗎？」

　　我：「……」

　　「你還說過『雪峰好棒』呢， 需要我提醒你嗎？」

　　不……不需要……

　　「你的腦子裡都裝著什麼？」我承認，我的臉上正在發燒。

　　雪峰得意地張了張翅膀， 鼓動身邊的風，他在這風裡以龍吼聲高昂地說：「什麼都有，我的頭腦就是一座豐富的寶庫， 我們龍族的記憶裡可是無與倫比的！」

　　——謝天謝地沒人懂龍語！這是一種無法學習的語言，只有龍和龍騎士會，而在場只有我一個龍騎士，我也確信沒有龍躲在石頭縫裡。

　　「很好，現在我們要去救伊萬的家人。」

　　雪峰頓了頓，問我：「伊萬，那是誰？」

　　我……

　　我還能說什麼呢？

　　跳過這頭龍，我問烏鴉安吉拉女士：「你真的確定，這個人是伊萬的妻子？」

　　我的問題非常犀利直白，烏鴉女士從我的態度上感受到了一絲異樣，於是她也直白反問：「有問題？這個人你是不是在其他地方見過？」

　　我點頭回答：「是的，我認為，她就是目前已知的自由科學陣線領導者之一，名字叫做傑西卡，並不知道真假。」

　　烏鴉女士哦霍了一聲，用手指搓著自己的下巴，我感覺到有一萬種酷刑在她的腦海中醞釀。

　　阿萊西亞女士插道：「會不會是美人計？邪教組織頭目假扮無辜美女蠱惑議會議員？」

　　「也有可能是議員妻子自甘墮落，竟然與邪教組織為伍，真是世風日下啊。」烏鴉女士說。

　　她們兩個的推測聽起來特別像那些寫震驚體新聞的三流記者，充滿了桃紅色八卦，而不是涉及嚴肅政治事件的陰謀。

　　這時候，雪峰威嚴地用人類語言說道：「伊萬議員，聽起來就不像什麼好東西，誰知道他是不是最壞的那一個呢？」

　　你這麼一說……雪峰，你是蒙的還是思考過？我懷疑地看著雪峰——他的說法和我的猜測一致，但我現在完全不確定這頭龍的腦子除了床事還能不能思考其他問題。

　　雪峰繼續嚴肅地說：「只有三流壞蛋才讓自己又高調又欠揍，成為世界公敵，進而陷入人人喊打的地步，而高明的壞人往往看起來格外像好人。」

　　「按你的邏輯，我們當中最有可能是壞人的是歌利亞騎士。」烏鴉女士抱著肩膀，半開玩笑地說。

　　——其實，你說得對，我就是我們當中最「壞」的，我出身邪教組織，還是被當成臥底培養的，我不是毫無準備就去了聖殿，我在自由科學陣線學會了很多技巧，我懂得如何暗殺，如何潛行，知道人體所有致命要害和次級要害，以及，如何攻擊這些部位能製造最大傷害，我懂得偽裝術，也會使用武器，還學過黑客技術。

　　並且，我經歷過角逐，才贏得「臥底」的機會。

　　——十幾個實驗體，我們共同擁有過一個代號，097。

　　我記得，那一共是十三名男孩，四名女孩，我們所有人都被稱為097，我們使用的強化技術都是同樣的x型技術，這種技術在各國（主要是聯邦這類歷史悠久的國度）被命令禁止——因為上個世紀曾經有私人軍事企業將之稱之為「超級士兵計劃」，旨在為各國批量提供強化士兵的基因藥劑，只要長期注射，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學者都可以不經鍛煉自動稱為身體素質超高的優秀戰士——直到，一整支戰鬥小隊的士兵集體稱為連環殺人案的主犯，他們差不多屠戮了一整個小鎮。

　　有時候，這種外力改造身體的技術對人類來說很不實際，我是指心裡感受上的不實際，換句話說，迷失自我。因為我不需要努力就能得到力量，於是，人就會失去對這種力量的敬畏心裡，覺得一切不過是遊戲人間而已。

　　在格鬥場裡，我們十七個年幼的097只能得到一個人份量的補給，我們需要殺死對方，直到，只剩下真正的097 。

　　沒有人因為同伴的臉有過絲毫猶豫，我承認，我也沒有過。

　　即使過去這麼多年，我能清晰地描繪出每一個097的音容笑貌，也永遠不會忘記我殺死他們時的感覺。我背負鮮血前行，並將會始終背負著鮮血。

　　如今的我終於能夠坦然地正視我的過往，那段沒有道德和光明的歲月裡，我也是為了生存手染鮮血的怪物，我沒有名字，只有097這個冰冷的代號。

　　——那讓我更珍惜我身為歌利亞的時光。並且我曾在成為聖子的那一天，以我的靈魂對光明神立誓：我不會再允許世界上有更多個「097」存在，每個孩子都應該擁有屬於自己的名字，而不是實驗室裡的批量代號。

　　「你在想什麼呢？」烏鴉問了一句，「所以你到底選哪個方案啊？」

　　啊？

　　不好，我發呆了！

　　雪峰這時候就很有作用了，他急忙在精神鏈接裡提醒我：「剛剛這個女的問你，現在我們怎麼辦，既然你肯定了照片這個女的身份不單純，我們是按原計劃一起搜尋半獸人領地並尋找解藥，還是先穩固防線。」

　　這是個問題，我回答：「我選穩固防線，但我認為，阿萊西亞女士應該和這位科林先生應該去搜尋解藥，然後你們以營救的名義去，既可以迷惑敵人，又不會耽擱救治我方士兵。」

　　科林唯唯諾諾地躲避著空氣中的根本炸不到他的爆炸物，然後一邊糾正我：「疫苗，是疫苗。」

　　「好吧，疫苗。」我說：「但是，我覺得既然有假，那就一定有陷阱埋伏，你們千萬不要和自由科學陣線的人交手，現在和他們動手純屬內耗。」

　　——他們煽動半獸人來襲擊防線，想必自己在養精蓄銳，我們如果把阿萊西亞女士這樣的優秀指揮官消耗在這個階段，對我們將來的戰爭而言會是極大損耗。

　　阿萊西婭點點頭，她打開駕駛艙，從機甲裡走了出來：「烏鴉，給你機甲，你去指揮防線。」

　　烏鴉安吉拉挑著眉看向火紅色戰衣的女戰士：「喂，你行不行？」

　　「嘖。」阿萊西婭女士毫不示弱，她回應道，「難道我會輸給一隻鳥？」

　　「我是怕你離開駕駛艙就不會打架了。」安吉拉毫不在意自己被稱為一隻鳥這件事。

　　——我非常同意，我也有這種顧慮，現代科技太發達的後果就是人們過度依賴科技，比如離開手機三分鐘就會焦慮不安，覺得自己和世界失去聯繫，卻忘了古代的時候根本沒手機的年代，人們也沒有天天跑丟啊。

　　「歌利亞，現在網上出現水軍來洗地了！」雪峰忽然說。

　　唔……我不是很理解時髦網絡用語，完全瞭解這些詞彙需要花很多時間泡在互聯網上，並且等流行趨勢一過去，這些詞就再也不會被用到，很是得不償失，於是我問：「什麼是水軍洗地？」

　　「就是說，他們是拿錢發帖製造輿論聲勢的，現在有很多人忽然湧進了夏洛特的直播間，他們說，聯邦現在打不過半獸人，都是因為不肯通過人體強化試驗和納米機器人技術！&……￥%）&*……%￥！他們還甩鍋黑法師，說半獸人使用的法術是邪惡黑法師傳授的！」

　　算了吧！本世紀最強黑法師剛才像一隻小野兔看見了狐狸，從我面前倉皇逃竄！我只是一個聖騎士，就嚇得那位法師先生撒腿就跑，搞得我還以為自己隨身攜帶了聖殿騎士團！

　　是否遵紀守法和職階無關，只和品德有關！

　　「他們認為，此次危機無法接觸，除非使用新科技武器。」雪峰說著，髒話開了個頭，又嚥了下去。

　　我讚許地對他點點頭。

　　「媽的。」雪峰沒忍住，他說，「有個人說聖騎士不行了，體能和耐力太差？我擦兩個&%￥…！那天晚上你明明很——」

　　「雪峰！」我高聲喝道，「準備戰鬥了！」

　　一個控制不住，這頭下流龍就往帶顏色的方向狂奔而去了！！！

　　雪峰，我們需要好好談談節制怎麼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