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我的心微微向下沉了沉——阿萊西婭女士要求的八小時， 配合上背景音——士兵們鬼哭狼嚎毫不猶豫的能量不足警報， 真是讓人無法輕鬆起來。

　　但， 在場有兩名傳奇，或許我們還能有一戰之力？

　　「守住防線！護盾上城牆！」

　　從後排防線內走出一隊穿著沉重外骨骼盔甲的戰士，我最近打電子人打多了， 這種覆蓋全身的裝甲乍一看真的太像電子人了， 不過他們都是聯邦魔導兵團的戰士，他們登上防線城牆， 手持護盾發生器，這樣一來光盾就連成了一片光幕。

　　城牆防線的防務長正在指揮魔導兵團與半獸人近身作戰——因為半獸人已經把陣地推進到了牆根底下， 我猜半獸人多半並不知道他們的老大多姆剛剛敗了，不過我想， 就算他們知道了， 也未必就能聽戈瑪的命令，不再進犯人類領地。

　　兩個種族之間的隔閡由來已久， 早不是說消除就能消除的了，半獸人曾對人類的村莊大肆燒殺搶掠， 但人類方也並非始終無過， 在我們擁有了高科技武器之後， 半獸人一度被嗤笑為低等生物，人們用形容牧場動物的詞彙來描述半獸人， 而非以兩個文明對接的方式進行外交。

　　人類在經過無光歲月之後，我不能說全部，但我可以說， 是大多數人類都已經學會了反思，而恰好，半獸人也失去了隨意魚肉鄉里的體能優勢，或許，我認為，或許這是一個契機。

　　但我們需要先守住這道防線，然後才有平等和談的機會！

　　歷史經驗早都用鮮血教育了我們，沒有力量空談和平，那簡直可以被叫做烏托邦式妄想！

　　說來慚愧，光明聖殿在早期是如何感化頑固不化的邪教徒的呢……用的就是聖殿騎士團的鐵騎啊。

　　所以，是時候使出先賢們的手段了。

　　我掏出我的魔導飛行器——不不，我當然不可能在這種時候掏出戰馬啊，戰馬那玩意兒能隨意塞進空間戒指隨身攜帶嗎？現代聖騎士早都不帶戰馬了，別說從魔法理論角度來講空間存儲設備無法攜帶活物，就算從動物保護主義出發……我會被那些斥責我踩爛史萊姆的人黑成黑暗騎士！

　　「指揮官閣下——」我在空中向那位我不認識的防務長喊話，他似乎顯得有些經驗不足，我看到他努力威嚴地怒吼著，以糾正站錯位置的士兵，並且聽到我喊他時，露出明顯的羞赧。

　　從他盔甲的面罩透明壁，我能看出那還是個很年輕的青年。

　　讓這樣年輕且經驗不足的指揮官挑起西北防務的重任，由此也算可以窺見國防議會對半獸人是多麼不重視。

　　「堅守防線！」我說，「讓兵團士兵回防，集中力量攻擊對方的電子人，並勸說半獸人投降，那邊的魔導炮我來解決！」

　　戰場上，巨大的紅色機甲正與那台要命的電磁軌道炮較量，那東西一旦發射絕對可以炸穿防禦設施，同時，過量電磁波還能造成大面積的網絡通訊癱瘓。

　　駕駛機甲的是烏鴉安吉拉女士，這位德魯伊悼亡人同時竟然也是優秀的機甲駕駛員，碩大的鋼鐵機器在她的操控下輕盈靈活，彷彿就是真人在戰鬥一樣。

　　但讓我意外的是，電子人一方也派出了大型機甲，而他們的大型機甲，居然比烏鴉女士還靈活！

　　我的通訊忽然被安吉拉女士接入，全息畫面裡她臉色嚴峻，氣息有些急促，臉上透著劇烈運動和高度緊張的紅暈，像是……嗯……像是一隻正在思考如何折磨受害人的深淵魅魔……

　　「聯邦的機甲系統絕對是國際超一流水準，這台機甲叫做火焰女神，阿萊西婭是聯邦魔導兵團參謀長，她的駕駛系統是最新技術，操作延遲率在半秒之內，而對面絕不可能研究出比我們運行還快的系統！」

　　我點點頭，機甲在如今非常火爆，即便是我，也從網上瞭解了不少皮毛，大型機甲的優劣並不取決於材質和武器，而取決於操作系統，因為機甲太大，從駕駛台發出的指令傳達到每一個軸承關節，就會產生訊息延遲，這台巨型機甲像一座會走路的房子，大得可以，所以能做到半秒以內的延遲，這已經是聯邦最高級的技術了。

　　但，對手卻比我們還快。

　　安吉拉冷硬地說：「只有一種技術可以讓機甲的操作速度快成那個樣子。」

　　我心頭狂跳了一拍，被我飛快穩住，我驚道：「您是說，義肢系統嗎？」

　　「沒錯。」

　　天啊！

　　我差點驚呼出光明神的神名！

　　——機甲操作的延遲時間，是由駕駛員的反應速度、操作手速加系統自帶延遲來決定總時長的，除去工程師們努力想縮短的系統延遲，很多駕駛員自己的操作就會帶來遲滯，因為指令從人腦發出，到控制手去動彈，還得那麼一瞬間回神時間呢，所以總長在半秒以內的延遲，已經是聯邦頂尖機甲搭配頂尖駕駛員的結果了。

　　對方比烏鴉女士快，只快短短一瞬，可能十分之一秒都不到，但，的確是快。

　　不要小看這一瞬間，在傳奇級別的對戰中，別說十分之一秒，百分之一秒都可能決定生死，我與那位無名法師如果動起手來，誰先起手那百分之一秒，誰就是生還者。

　　所以……

　　自由科學陣線恐怕是乾脆取消了機甲駕駛台，廢除了駕駛操作系統，把活人的大腦，直接接駁到了機甲台上，於是指令不再通過人手，直接由大腦，傳遞給機甲。

　　所以他們比烏鴉女士快出了一個人身體的反應時間！

　　「把人腦移植給機器……這種做法都能想得出來，他們徹底失去理智了嗎？」烏鴉女士憤怒地說著，狼狽地主動摔倒，以此來閃過雙翼同時撲來的巨型機甲——這兩台人形機甲沒有安裝頭部，出於擬人化的習慣，也出於逃生便捷的需要，一般機甲的駕駛艙都在頭部，而這兩台機甲沒有頭部，說明他們不需要駕駛艙。

　　「這我攻擊哪兒？！媽的！」烏鴉女士怒罵一聲，我感覺到天空中的雲層因為德魯伊的發怒開始聚集起來，天空黑雲低垂，陰測測的風發出怒號。

　　我快速分析那兩台機甲，回憶我在實驗室見過的各種設計圖紙，既然挖出人腦移植到機械內，那就是機械最脆弱的部件，絕對會藏在最關鍵的位置好好保護。

　　我說：「動力核，直接瞄準動力核！」

　　「可是機甲動力核都有能量輻射，炮彈打上去，毀的是炮彈！」

　　我回答：「那是正常的機甲，正常機甲的動力渦輪可以直接外露，強大的魔磁輻射會炸毀試圖攻擊動力核渦輪的襲擊者，但這是義肢類型的機甲，攻擊動力核時，動力核心會爆發不規則脈衝，會損傷距離較近的人腦！我敢肯定，他們一定把大腦安置在動力核附近，因為按照機甲常識來判斷，沒人會浪費彈藥攻擊動力核，都是出手攻擊四肢軸承使機甲失去行動能力！他們一定認為這個地方更安全！」

　　對方反應速度快過我們，我們既然打不中比較小的四肢……我們真的打不中四肢的，我問過都城防衛部隊的長官，他們隊伍裡最準的狙擊手，也不能做到百分百命中高速移動的人體四肢，所以互聯網上很多人一聽到治安官擊斃搶劫犯，總是問類似於「就不能打四肢嗎他明明罪不至死」這種蠢問題……真的，我們是人，不是光明神，如果嫌疑人高速逃竄還手舞足蹈，怕是只有精靈族的神射手可以挑戰一下命中四肢不致死。

　　唔，胸口那麼大的動力核，聯邦一流機甲操作員不可能失誤。

　　以我對傑西卡的瞭解，她一定會按照我的思維模式思考——畢竟我那些年受過她太多的影響了。

　　我一邊說著的同時，我穿過空中對戰的戰機群，像地面的魔導炮俯衝而去。

　　呃，因為我知道自己的箭法退步太厲害，所以，我不如直接衝過去！

　　我和雪峰在瞬間交換了心念——契約的存在使我們不必互相喊話，就能得知彼此的想法，雪峰甚至還一邊開著直播絮絮叨叨，一邊按照我的指示，猛然發動了龍息。

　　大片冰息噴吐在地面，碎冰四下飛濺，尖銳的冰稜甚至可以刺穿電子人的金屬殼，冰面上紅藍一片，紅色是人類軀體的血液，藍色是電池液，半獸人的綠色血液混合其中，五顏六色彷彿一個用完沒洗的調色盤。

　　呃……

　　太噁心了點吧，黏黏糊糊掛在魔導炮上了！

　　我一會要用我閃亮亮的聖槍去扎那玩意兒？

　　不，我拒絕！

　　歷代先賢都曾經握過的聖槍，怎麼能這麼玷污！

　　我立刻收起聖槍，估算了一下——有十五門魔導炮，我的聖光量……呃……之前的賜福神術消耗有點多，實在不行……

　　實在不行我寧可自己用牙咬！

　　光明神保佑，別讓我真的去碰那些液體吧！

　　我雙手舉過頭頂，在正上方交錯，聖光順著我的手臂流淌，在我虛握的手中凝聚為璀璨絢麗的長槍，我瞇了瞇眼，以瞄準地面……算了，我不瞄準了，反正傳奇黑法師就躲在……他躲在了雪峰的影子裡！他整個人彷彿化身陰影，而且神奇的是，雪峰在空中飛過，速度可是非常快的，他居然隨著影子一起移動，那可真是相當方便又不需要什麼錢的旅遊方式……

　　咳咳，扯遠了，反正，黑法師會出手的。

　　我大致對準地面的魔導炮，猛然發力，將聖光之槍投擲了出去！

　　呃，偏得有點遠，不過，我是聖騎士，我不是聖神槍手，或者聖弓箭手，所以我不准也是可以原諒的。

　　那位法師果然出手了！他使用了一種無屬性的中立法術，像是某種空氣凝聚的護盾，我的槍在他的護盾上微不足道的一磕，立刻回到正確的軌道。

　　轟——

　　我滿意地看了看爆炸火光，示意雪峰繼續製造干擾，繼而如法炮製，對準第二台、第三台……

　　在第八台魔導炮爆炸之後，我感到眼前輕微的眩光——

　　我的聖光快要耗盡了。

　　呃，還是得繼續努力，不能因為已經進階傳奇就放棄提高自己！

　　不過眼下……

　　我忽然想起來了，奧爾多是一位執劍祭司——執劍祭司並不是指要求祭司用劍戰鬥，而是說明這名祭司可以隨著我們聖騎士軍團一起衝鋒到前線，是一位戰鬥祭司，他學過很多戰陣用的增幅神術，我記得，其中有一個叫做……

　　我想起來了，那個神術叫做「黎明讚美詩」，用以大幅度聚集和恢復聖光！

　　我聽奧爾多練習過很多次，耳朵都聽出繭子了，我雖然沒用過，但我保證我唱得肯定准！

　　——對，那個神術需要吟唱，真正的「唱」，通常我們講吟唱法術，只是在描述法師唸咒語，咒語什麼樣兒的都有，而那個神術的咒語，真的需要唱，沒有詞，咒語就是一段旋律。

　　於是我立刻清了清嗓子，用最標準無誤的聲音，將這首讚美詩唱了出來。

　　很好，和我預計得一模一樣，法術生效，被消耗掉的聖光來不及消散，就被我重新握住。

　　我吟誦著這首黎明讚美詩，天空中德魯伊的陰雲將我手中的聖光襯托得彷彿就像黎明的第一道霞光。

　　我再次瞄準魔導炮——這回不需要法師出手，我準確命中！

　　「啊啊啊啊啊啊——我要噴出鼻血了！」

　　嗯？

　　我震驚著看到雪峰一尾巴掀飛一排機甲戰士，兩個鼻孔真的掛著一道金紅色的血液，他仰天咆哮道：「歌利亞唱歌了，我家歌利亞唱歌了！我家歌利亞唱歌，世界第一好聽！！！」

　　不是——我——

　　「對，你們說得對，完爆當紅小鮮肉！」

　　不是，這不是我的預期！！！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文章裡有一個遊戲梗！在wow遊戲早期版本中，神聖系牧師有兩個技能，學名大致就是叫xxx讚美詩一類的玩意，因為學名太複雜不好記，一般會被玩家喊成回藍歌和回血歌，然後經常就打著打著，忽然間聽到指揮撕心裂肺地狂吼：牧師唱個歌！要死了你唱歌啊，不知道的怕是以為這人瘋了2333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