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於是， 我和約希婭進行了一次長達三個小時的深入信仰交流。不過基本上都是我全程在耳提面命、苦口婆心地教導約希婭， 在我的勸誡之下， 約希婭放棄（至少表面放棄）了剛才所說的那些想法。

　　堂堂聖主，怎麼能把殘忍折磨這種事兒掛在嘴邊？

　　約希婭聽到我剛才那句話，眼睛一亮， 立刻說：「那就是說， 可以背地裡——」

　　「禁止！」我嚴厲地打斷她，「聖騎士怎麼可以心口不一！」

　　「你們看， 我家歌利亞是最優秀的聖騎士，沒有之一——」

　　一個令我毛骨悚然的聲音響起， 我驚恐回頭，赫然發現——雪峰， 你又在開直播？！而且你直播什麼不好， 你為什麼要直播我訓約希婭？這樣一來，約希婭這未來聖主——

　　噢， 我送了口氣，因為雪峰真是非常機智了， 他的鏡頭裡， 全程只能看到我訓人的側面， 我視頻電話另一頭是誰完全看不到，而我剛才又沒有一直強調約希婭的身份， 所以完全可以當做我現在在訓斥某個年輕不懂事的聖騎士。

　　「啊啊啊聖子連罵人都這麼溫柔，好想被聖子罵啊——」

　　這行彈幕刷過去的時候，我詭異地沉默了， 對面的約希婭看著那行字，臉上明明白白寫著——「聖殿的聖騎士同儕會哭暈過去的」。

　　好吧，我承認，我有時候對待屬下確實很嚴格，但嚴格是為了他們好，並不是網上說的那種「切開黑」屬性好嗎，他們是真的以為我不知道他們私下裡搞的小動作？什麼《聖殿生存一百招》、《應對聖子的一百條禮儀規範》、《你必須知道的聖騎士團行為準則（私人訂製版本）》……

　　我不認為我要求得很過分啊，早晨起來必須洗漱打扮整齊這有錯？這都做不到，還怎麼當聖騎士？鞋子不擦乾淨？衣服全是褶皺？出門還不系最上面的扣子——那是聖騎士執勤還是小學生度假啊？個別腰帶沒有別好的、指甲太長沒修剪的、耳朵後面鬢角沒紮好的……

　　第二天的時候，我收到了奧爾多的電話——

　　「歌利亞，你考慮一下開一個『禮儀訓練網絡班』怎麼樣？」奧爾多明顯一邊打電話，一邊在網上看東西，他興奮得兩眼冒光，如同雪峰看見巨大的鑽石，「網上好多人說，如果被聖子培訓一次，這輩子都不愁自己的禮儀規範了！」

　　我沉思三秒後，回答：「你確定，上完這個課，大家不會改信影月去嗎？」

　　奧爾多氣勢萎靡起來：「你這麼有自知之明啊。」

　　實際上，影月神殿的內部禮儀規範可比我們聖殿嚴苛多了，他們的神職者一言一行都必須嚴格符合訓練時的要求——以防止「人設崩壞」——這是影月神殿大神官親自跟我說的，上次我去影月的時候，和這位大神官商討某些儀式性慶典的有關內容，有幸旁觀了一整天：司月大神官是如何做美甲的。

　　負責給她做美甲的三個死亡女妖前前後後忙了一整天，才做完她的指甲，雖然我怎麼看……都不過是拿黑指甲油左三層又三層地塗而已啊！

　　「你一個騎士懂什麼！」司月大神官驕傲地回答我，「這是我們影月先賢發明出來的指甲油！ 不僅可以防止黑魔法實驗材料腐蝕指甲，而且每一個上面都有預先刻畫好的魔法，相當於隨身攜帶十個禁咒，釋放的時候就和丟魔法卷軸一樣簡單方便，還不消耗自己的魔力！」

　　「美甲能當禁咒？這怎麼釋放？」

　　大神官得意地說：「撕拉式指甲油，方便乾淨，無毒無害，德魯伊認證噢！」

　　我：「……」

　　「影月每年都要向德魯伊教派定做指甲油、染髮劑、彩妝眼影盤、口紅、超級珠光白粉底液……」

　　我差點一口茶噴到對面女妖眼眶裡去！

　　「唉，神職者哪有那麼好做啊！」司月大神官憂鬱地揪起自己的黑袍，「我做夢都想穿一次夢幻粉紅色蓬蓬裙……」

　　呃……粉色，您就別想了，影月神殿和這個色系無緣。

　　……

　　半個月後，我和雪峰回到光明聖殿所在的聯邦都城——聖光城，畢竟是我們的就任典禮，自然不能鬆懈，雪峰對此表現得……比狂信徒還要狂熱。

　　「歌利亞！我是不是就算過門了！」

　　「等等……」我扶額，「過門是什麼情況？」

　　「就是你把我娶進門啊！！！」雪峰激動地說著，尾巴不小心抽飛一個路過的祭司，那位祭司手疾地給自己套了一層聖光護盾，變成一個大金蛋，在地面咕嚕嚕滾遠了。

　　「雪峰，注意一下，現在我們不是在曠野，空間比較小，你最好變成人形。」我擔憂地看了一眼庭院另一邊還在滾動的金蛋，我怕那位同事是轉暈了吧？

　　雪峰眼睛瞪得老大：「所以，你是默認了對嗎！哇！等著，我要發微博，我嫁出去了！！！」

　　等等……嫁出去這個詞用得不太對吧？？？

　　我們光明聖殿雖然有著悠長的歷史，在歷史上，我們有過來自各個種族的神職者，但還是有史以來第一次……弄出一個神聖白龍來，所以司務長來來回回翻遍了聖殿內殿的房間，也找不出一個合適巨龍住的屋子。

　　「呃，這兒有人類標準間、高地人、平原人、野蠻人、矮人房間……有人魚專用的、黑暗精靈專用……天啊，您哪怕帶回來一個地精，我都能找出專用套間！」

　　「別鬧了伊瑞爾，當代聖子和地精只能傳出不雅新聞。」路過的一位女祭司說，「哪有那麼麻煩，住聖子房間裡去，凡是打砸毀壞任何設施，統統從聖子的薪水裡扣除！」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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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確實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因為我千叮嚀萬囑咐，告訴雪峰絕對不可以碰壞我屋裡價值連城的各種擺設——聖子的住所是專門的房子，這裡面連牆皮都是文物！可我萬萬沒想到……

　　「哈哈哈哈哈哈……」奧爾多捶桌大笑，「歌利亞，你是聖殿有史以來第一個把床睡塌的聖騎士！」

　　我確定我現在臉黑得可以去當黑暗騎士，我冷漠地回答他：「又不是我一個人的錯。」

　　昨天那位女祭司、奧爾多的副官圖蘭朵一邊化妝，一邊驚呼：「這就是傳奇級別的實力嗎？床都塌掉了，他居然還能活蹦亂跳滿地跑，而不是捂著腰躺在廢墟裡呻吟——」

　　「圖蘭朵，自己去禁閉室靜心三天。」我敲了敲桌面，「還有，上交你私藏的同人本。」

　　「……誰告發我的！」圖蘭朵生無可戀。

　　同事們快要把我燒出一個窟窿的視線還不是最難忍的，最難忍的是雪峰，我回到收拾好的房間時，我發現他正在拿我的智能電腦上網。

　　我冷著臉站在他背後，他刷論壇刷得熱火朝天，都沒發現我站在這兒。

　　——是那個龍族網站「如何訓養你的人類」。

　　和人類論壇喜歡匿名不一樣，龍族們沒有「馬甲文化」，他們堂而皇之地頂著自己引以為傲的真名，外加一張高清無碼大頭照，蠢得讓人無語凝噎。

　　我看見雪峰手指飛快，正在發帖炫耀：

　　「你們根本無法想像我的性福！傳奇級別的聖騎士，他的體能有多厲害你們猜得到嗎？他有力氣和我玩一整晚的騎乘哦！盡情羨慕去吧哈哈哈哈！」

　　「銀鱗家的，你怕是吹牛吹大了，哪有人類能做一晚上的！」

　　「我靠，你家的人類這麼不行嗎？」

　　「樓上，熔火家的人類是個啥你也不看看，是個法師，這得多想不開找個法師啊，碰一下都擔心碰碎了！」

　　「噫，說得好像你能打得過熔火家那個法師似的……」

　　一片省略號刷了出去。

　　「唉，什麼都好，能打能看，就是上床的時候不行……」

　　「你找銀鱗家那個幫你介紹一個聖騎士啊！」

　　雪峰再次得意洋洋地敲字：「哼哼，傳奇聖騎士，天底下僅此一個，已經歸我所有！來兄弟姐妹們，有什麼新姿勢可以給我推薦的嗎？」

　　「咳咳。」

　　白龍在那一瞬間飛快地伸出手把智腦屏幕扣下，用盡全身力氣，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但笑得實在太假，就和我每次突擊檢查內務的時候，我那些私藏違禁品的同儕們的表情一模一樣。

　　「雪峰。」我語氣盡量柔和。

　　「嗯，我在呢歌利亞！」

　　我微笑：「今晚去睡走廊。」

　　這頭龍不好好教育，真是要污法污天了！對，我沒打錯字，我看了那麼久直播彈幕，我學會了一個新詞——污法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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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這次回到聖殿，除了重新執行例行的每日任務之外，我特意拜託了監獄的烏鴉女士一件事——因為上次的亡靈法師事件，無辜的學院派法師和一位男性女巫還在裡面頂罪呢，烏鴉女士告訴我他們被保釋，是的，不是無罪釋放，而是暫時被保釋出獄，保釋人是議員雷諾。

　　世俗政治的效率……說實話，真的不高，在我們聖殿順利換屆後大半年，龍皇主演的《會有黑法師來愛我》都上映第二季了，聯邦魔法議會的選舉才準備完畢，即將開始。

　　這時候，我都已經很熟悉聖騎士團大統領的職責了，簡單來說……呃，沒什麼變化，除了大家對我的稱呼從聖子變為大統領之外，我……還是沒有假期！

　　而且我在桌上看見聖主該負責的公文時，真是一點都不意外。

　　我去找約希婭的時候，她正在和圖蘭朵祭司看著同一部手機。

　　我隱約聽到——「這篇新文可真棒啊，主角雖然是個法師，但和我哥哥一樣好吃……」

　　約希婭，你是某種食人族嗎，你哥哥我為什麼能用「好吃」來形容？

　　「約希婭！」

　　「沒有！我沒有在看小說！沒有刷微博！沒有翻晉江……」

　　不打自招？

　　「聖主大人。」我加重讀音，「這是您今天需要處理的公文。」

　　「……」約希婭呆呆地看著我，「你又要出門嗎？」

　　「是的。」我說，「國際大國防議會最近正在召開，我會代表聖殿去旁聽。」

　　——這是一個傳統，每次國際召開什麼會議，就會邀請我們和影月派出代表參加，其他的精靈族啊、人魚族啊、德魯伊教派、法師協會等等具有一定影響力的組織，也都會受到邀請，但說實話，這種國際性質的決策……沒什麼實際約束力。

　　我所要做的工作也很簡單，就是充當一件「神聖」的擺設，表示聖殿「支持」這次決策，哪怕這次的決策內容是「聖殿每年收那麼多信徒的供奉，應該交一部分稅才對」，我都得微笑點頭。

　　……毫無意義。

　　不過雪峰很開心。

　　「歌利亞，你就當是公款旅遊啊！」

　　說起這個，我更抑鬱，因為：「雪峰，你的費用，是我自費。」

　　雪峰：「……」

　　「所以，我可以不帶你嗎？」

　　吼——————————

　　今天的光明聖殿依然充斥著雪峰熱情嘹亮的龍吼聲。

　　作者有話要說：　

　　反派：我們還沒死光呢，怎麼就開始有人擔心完結，我們存在感這麼低的嗎？？？

　　大統領還有24h抵達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