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我們沒在龍谷耽擱太久， 就被十八位守衛巨龍聯手給轟出來了， 理由是——

　　「能不能考慮一下單身狗的心情？」

　　雪峰嚴厲地踩著熔火， 質問紅龍青年：「你是高貴的紅龍，怎麼自降身價和狗混為一談，還要不要你的龍臉了， 家族顏面何在， 龍族榮耀何存啊？」

　　還真別說，在年輕龍面前， 雪峰這個五百歲的「長輩」還真是很有威嚴。

　　紅龍青年慘兮兮地從坑裡舉起中指說道：「我堂堂火焰之子，在你們來了之後， 都被你們秀成狗了，還不夠體現我的悲慘境遇嗎？銀鱗大人， 您作為長輩的長輩愛呢？」

　　雪峰得意回答：「愛都給我家歌利亞了！」

　　然後……

　　然後我們就被轟出來了， 連商討如何追回龍晶石的相關事宜，都是那邊發郵件給我的， 龍谷守衛們說，已經把我和雪峰列入黑名單， 成為龍谷絕對禁止入內的對象， 他們甚至還在入谷門口掛了個牌子：

　　「狗與雪峰不得入內。」

　　追回龍晶石實在不是個一朝一夕就能解決的事情， 不然，龍後陛下也不至於壓下這個消息， 不允許動用本國力量去追查了，說實話，我從龍後的態度上也能猜到， 這些龍晶石基本上是追不回來了，所以她才把這個案子全權委託了我一個外人。

　　辛西婭陛下在和我的通訊中非常無奈地表示：「龍晶石是一種高純度的魔力結晶，轉化能源的速率比傳統魔晶石還要高，也就是說，對方一偷到手，可能都沒飛出龍谷上空，龍晶石就被轉化為能量儲存起來了。」

　　「陛下，我並非相關學者，所以我不太清楚龍晶石能用來做什麼，不知您是否有相關資料可以提供，讓我能更有針對性地調查？」就算是追不回來了，也不能就這麼算了啊，我得把這夥人挖龍族祖墳的目的弄清楚，這才好對症下藥，重點防範啊。

　　龍後陛下思考了一下，回答：「我國也曾發生過類似案件，龍晶石可以用於某些魔法類禁咒的施展，但我仔細問過梅菲斯特閣下，他說現場並沒有法師突入的痕跡，而且，法師如果想要和十八個龍谷守衛巨龍打，那他得有傳奇級別，全大陸有幾個傳奇法師，一隻手就夠數了。至於科學用途，抱歉，我也不是很懂了，可能是用來做能源一類的用途吧。我國目前研發出了『龍船』，使用的動力就是龍族們捐獻的晶石，我想其他科技組織也可能會造出類似的能源轉換設施。」

　　的確，法師去偷的可能性太低，除非梅菲斯特本人動手，或者狂怒之焰動手，但如果是科技手段那就花樣比較多了，比如，微型遙控機器人？

　　我說出我的猜想，龍後點點頭：「的確，因為巨龍們沒發現入侵者，所以有可能是遙控機器人，我們一直疏忽了，沒有在龍谷安裝過探測儀器。」

　　這次的國際國防議會一頓瞎折騰，沒想到，還折騰出了一個好結果。

　　因為有電子人的炸彈襲擊，會議暫停了一個星期又重新開了起來，這回龍騎兵團全副武裝守在外頭，沒有一個政治家敢說一個不字。而且，電子人明顯準備不足，他們面對施法者攻擊的時候，連基本的戰術素質都沒有，比如說，一個術士召喚了一隻「黑胖子」——對不起，我不知道那個法術的正確名稱，因為他們召喚出來的東西實在太像黑色的小眼睛胖子了，我暫且這麼叫——電子人根本不知道在面對召喚類法術時該怎麼辦，他們傻乎乎地去攻擊黑胖子，而不是術士本人，要知道，沒有了施法者的精神力支撐，召喚物很快就會煙消雲散，所以面對施法者時，不管他做什麼，只要黏上去使勁揍他本人就行了，這是基本戰術！

　　那些電子人連這個都不知道！都不需要梅菲斯特動手，幾個術士就把電子人打趴在地了。

　　有了這麼一出鬧劇，議會上提議限制「危險施法者」的提案就顯得很搞笑了。

　　尤其是，梅菲斯特一身莊重法師袍，從一群肥胖或者禿頭的政治家中間走過，鶴立雞群，一路坦然優雅地走上主席台……我看見雷諾的眼珠子差點黏在他身上摳不下來。

　　梅菲斯特在高高的禮台上站定，陽光正好從他背後的落地窗照射進來，晃得他整個人好像聖地來的精靈，神秘莫測，又驚艷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他平和從容地說道：「本次議會上，多位議員提出應該限制危險施法者，對此——」

　　他淺藍色的眼睛冷靜甚至冷漠地環視四周，緩緩開口：「對此，我深表同意。」

　　嘩啦啦……

　　一片兵荒馬亂的聲音，不少政治家打翻了手邊的水杯，一大堆材料、鋼筆、手機等物品從大家的手中跌落在地，還伴隨著一大堆猛咳、嗆水和崴腳的聲音，真是毫不淡定。

　　而已經習慣了奧爾多神轉折式、大喘氣類宣講方式的我，完全不認為梅菲斯特腦子忽然抽風，或者中了什麼混淆咒，那可是一位傳奇大法師，我有理由相信，他演講的水平就算沒有傳奇級別，至少也有普通祭司的水平。

　　他動了動手指，做了一個……不是法師千萬不要學、學了容易手指骨折的動作，只見一片驚呼聲中，大家的影子整整齊齊地站了起來，沉默地離開本體，站到過道上，顯得黑壓壓又詭異，不少政治家嚇得呆若木雞，臉都白了，下意識地摀住脖子。

　　梅菲斯特說道：「這是我的成名法術，我知道很多記者朋友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邪影』？」

　　我倒是很新奇地看了看我身邊的影子，我伸手摸了摸，一團空氣——所以法師的法術真是相當神奇，我不知道梅菲斯特是怎麼操控這些影子扭斷半獸人的脖子的，因為我摸不到這些影子啊。

　　雪峰湊到我身邊：「不許在腦子裡誇別的人！」

　　我低聲回答：「閉嘴雪峰，你說話漏風。」

　　梅菲斯特提高了聲音，他說：「你們看，如果我想要你們誰的命，這輕而易舉，所以我承認，我非常危險，我剛剛就是用這隻手驅動了你們的影子，那你們是不是要給我戴上禁魔手環？我得說，一般的禁魔手環控制不了我，不如，你們乾脆砍掉我的右手？」

　　他說著，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法師的左手一樣細長白皙，骨節漂亮勻稱，指尖的皮膚與右手的一樣，微微有些褐色痕跡，那是長期使用魔法材料、被魔藥等魔力物品侵蝕所留下的痕跡，就像我雙手都有握劍的繭子。

　　他像是剛剛想起來，說道：「我左手一樣可以施法，這可怎麼辦？也砍掉嗎？」

　　他說著，左手的手指動了動，那些影子在原地做了一個舞台劇演員登台演出時的行禮。

　　——龍皇陛下居然還還禮，我的天，這麼入戲……

　　梅菲斯特不負眾望，他接著說：「其實，達到我這個水平，我不需要雙手，不需要聲音，僅憑意念就可以施法，哪怕你們把我打成高位截癱，我仍然可以一招殺死你們所有人，所以怎麼辦，你們要不要直接殺了我，就像無光歲月裡那樣，把我關在鐵籠子裡，用火燒成灰？」

　　一片鴉雀無聲，只有龍皇非常不合時宜地說：「哇呀~~好可怕耶~~」

　　政治家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個個都不出聲，像是霜打的茄子。

　　龍皇左看右看，一眼看到我，興高采烈地說：「聖騎士大統領閣下應該也可以一招幹掉在場所有人的吧！」

　　哎……您這麼興奮幹什麼啊，我真的不是殺人魔頭！

　　不過我還是站起身，向她行禮，然後我說：「在下並不能像大法師那樣一招殺掉所有人，可能一招只能砍死十幾個吧，但是我可以一秒出劍幾百次，從最後結果來看，差不多也是一瞬間死光。」

　　龍皇聽我說完，直接就鼓掌了。

　　整個大廳裡尷尬地迴響著她的掌聲，龍後和幾位龍騎士不鹹不淡地拍拍手表示迎合自家皇帝，其他政治家木木地坐在座位上。

　　我說：「我曾經一劍就劈開一顆導彈，那顆導彈的威力足可以把商業街整個炸成深坑，而我可以一招劈開它，按照梅菲斯特閣下剛才所說，我一樣具有高度危險性，可能應該立刻拖出去燒死。」

　　高台上，梅菲斯特冷笑一聲：「就這樣吧，把我們全都幹掉，等下一次再有導彈，就讓導彈炸掉商業街好了，下次再有恐怖分子拎著炸彈往裡沖，就讓他們把議員全都炸成碎肉算了，畢竟，我們這些遵紀守法的現代公民才是危險的，恐怖分子都是善良可愛的！」

　　嘩嘩嘩……又一陣鼓掌聲，這回真誠多了。很快議員們完成投票，基本上是以碾壓的優勢，否決了這個倒霉議案。

　　散會的時候，龍皇在遠處衝我比心，被她的龍後嫌棄地瞟了一眼，趕在粉絲圍追堵截之前，把這個不著調的皇帝拖走了。

　　我轉過頭，發現梅菲斯特站在不遠處的角落，他身邊居然是……雷諾？

　　我忍不住湊過去，只聽雷諾正在說：「……已經追查過了，聯邦魔法議會的議員伊萬被一個叫做恆星的科技集團綁架了親屬，威脅他配合他們，所以他才污蔑我和其他無辜者，為的只是推動這次議會通過提案，現在聯邦已經逮捕了那位伊萬議員……」

　　伊萬議員，我好像有印象來著，第一次我救了雷諾，順帶著就有一個伊萬，不過，他和梅菲斯特說這個有什麼用啊，梅菲斯特又不認識伊萬。

　　梅菲斯特正在看手裡的一個筆記本，我敢打賭那是法術筆記，他嗯了一聲，貌似在聽，所以雷諾說得更起勁了。

　　「……半年之後是國際魔法峰會，由我們聯邦主辦，我是聯邦魔法議會的議長，到時候……」

　　梅菲斯特依然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

　　但雷諾好像很開心，又廢話了一堆，然後屁顛屁顛地跑了，他那姿勢特別像第一次摸到女朋友小手的愚蠢初中宅男……

　　我走過去，試探著問：「剛才……」

　　「嗯？哎！是聖騎士大統領啊。」他笑起來，「剛才我在看法術筆記，你有事找我？」

　　果然……我給雷諾點了一排蠟燭。

　　「我答應幫龍後追查龍晶石的下落，不知道你有沒有什麼意見？」

　　他遺憾地搖頭：「不知道，如果是被法師偷走，我還能幫點忙，但是偷東西的是科技組織，我對科技的瞭解程度……僅限於知道哪個牌子的手機千萬別買！」

　　我忍不住一笑：「比我還強呢，我都不知道哪個牌子不能買，因為我們的手機都是聖殿配發。」

　　「哈哈哈……」他笑起來，「我打聽一下，你是確定會有一個黑法師藏在都城？」

　　我回答：「是的，但是那名黑法師可能與現代社會有點脫節，他好像很怕我。」

　　梅菲斯特再次哈哈大笑：「天啊，怕聖騎士的黑法師，怕不是穿越來的，那真是太可愛啦！」

　　於是，我詳細描述了一下我認識無名法師先生的全過程，梅菲斯特聽得認真極了，他甚至還寫了筆記？嘖……

　　「真是太感謝您了！」他激動地說。

　　唔……不客氣不客氣，說起來，我很欣賞梅菲斯特，我覺得無名法師先生應該也會喜歡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