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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榮》第93章
第93章

  “你是說,慕容瑜是被我舅舅……謝家的人帶走的?”慕容極立即否認道:“這不可能!”

  “我從月留衣那裏探聽到的消息,的確就是如此。”晏海靠在床頭,看著他在屋裏轉圈:“至於信或不信,就看郡王你自己了。”

  “舅舅為什麼要帶走慕容瑜?”慕容極停了下來,搖了搖頭:“太荒謬了,你說是誰都有可能,但舅舅他……”

  “有一件事,我並沒有告訴郡王。”

  慕容極看著他。

  “郡王可還記得那一日在紅玉樓裏,我在花憐憐的床上,找到過一隻陰蝶?”

  “是啊!”慕容極皺起了眉頭:“那又如何?那只蝴蝶不是化為粉末了嗎?帶回來的那些也都一樣。”

  “落在那個地方的,應當是一陰一陽兩隻,只是那陽蝶天明之前就已經消失了。”晏海告訴他:“花憐憐應當也懷孕了,只是她懷孕未及三月,先天之氣渾沌不明,所以才會有這樣的狀況。”

  “你怎麼知道?”慕容極問了之後,自己反應了過來:“你看到了另一隻蝴蝶的粉末?”

  晏海點了點頭。

  “你為什麼當時不告訴我?”

  “因為那幅畫。”

  “畫?”

  “掛在牆上的美人圖。”晏海提醒他:“郡王你可記得上頭的落款?”

  慕容極回想了一下,想不出落款是什麼樣的,不過是一個妓子屋裏的一幅畫像,就算是名家之作,依著花憐憐的名氣,似乎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王章。”

  王章?是哪個有名的畫家嗎?難道這個人和凶案……等等!

  “等等!”慕容極瞪大了眼睛:“你是說……”

  “不錯。”晏海點點頭:“若是我沒有猜錯,花憐憐懷的是殷玉璋的孩子。”

  不論是春風一度或者生了情愫,名妓和帝王有了這麼一段風流韻事,甚至還為這位多年未育的帝王懷了孩子。

  “但是……但是皇上他……怎麼會和花憐憐……”

  “他多年前曾有一位情人,花憐憐與她有些神似。”所以他在看到那幅畫的時候,才會覺得異常眼熟,這個花憐憐眼角眉梢,與月傾碧頗有幾分神似。

  “就算真是如此,以花憐憐的出身,是不可能入得了後宮的。”慕容極踱了幾步:“何況木貴妃又是剛剛懷了身孕……哪怕是木家,也比我舅舅更有嫌疑吧!”

  “月留衣沒有必要騙我,至於其中原因,還是郡王自行瞭解,我也算是不負所托了吧!”

  慕容極滿腹心事的走了出去,到了門外,一抬頭被嚇了一跳。

  “你……”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先不要說穿:“梟先生。”

  先前不知道也就罷了,如今知道面前這位是朝暮閣主,他的態度自然而然就恭敬了起來。

  雲寂朝他點了點頭,擦肩而過之時,慕容極只覺得一股寒意襲來,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他看著雲寂進了晏海的屋裏,知曉了這位的真實身份之後,心裏頭對這二人的關係愈加疑惑了,但目前有更緊要的事情,他也就無暇去細想。

  “賀立。”他對等在院門外的賀立說道:“備馬,我要去一趟國公府。”

  若真是與謝芝蘭有關,不若開門見山去問一問他,猝不及防之下,有馬腳自然會露出來的。

  “我告訴慕容極,就算是還了慕容瑜一個人情,畢竟她在天風樓裏算是救過我一次。”晏海有些局促的說:“雲寂……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麼?”

  雲寂眨了一下眼睛,放低了視線,不再直愣愣的看著他。

  “當然,這件事還有許奇怪的地方,比如說那些蝴蝶……這種蝴蝶只在千蓮島上才有,為什麼會在上京出現,又為什麼會和謝家有所關聯。我之前就在想……說不定和那個叫不真的和尚有關係,但我不能確定他有沒有帶東西……比如帶著這些蝴蝶出島,當時是月淩寒給他搜的身,那個丫頭有時候糊裏糊塗的……”

  晏海不知為什麼覺得心慌,嘴裏絮絮叨叨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也許是因為,雲寂一走進屋裏,就坐在離他挺遠的地方,非但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

  讓人心慌意亂……

  “雲寂……你在生我的氣嗎?我已經好幾個時辰沒有見到你,心裏頭很不安的……”他直起身子,朝雲寂招了招手:“你過來啊!”

  雲寂站起身來,走到床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雲寂。”晏海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仰頭望著他:“剛才小衛和我說,他想到辦法抑制毒性了,然後再慢慢化解,這樣你就能安心了吧!”

  “真的嗎?”雲寂的聲音有些低沉。

  “嗯!真的。”他點了點頭:“你看我這麼多年下來,不也沒什麼事嗎?我只要不妄動真氣,也就不會再發作了。”

  雲寂抬起另一隻手,似乎想要觸摸他的臉頰,半途想要往後退縮只是,被晏海一把抓住了。

  “我答應你,以後有什麼事都不會像這次一樣,一定會和你好好商量。”他把雲寂的手貼在臉上,閉起眼睛長長地舒了口氣:“這次我不願意你與我一起去,是考慮到你武功雖好,但月留衣為人鬼祟,各種手段層出不窮,我怕你一起去了,反而讓我分心……”

  “我相信,你一定有不希望我見到她的理由。”

  晏海渾身一僵。

  “我們回去吧!”雲寂突然話鋒一轉。

  “回去?”晏海喃喃地問。“回去哪里?”

  “此事已經告一段落,餘下的讓慕容極自己去查,我們也該回去了。”雲寂微微彎下腰,將晏海的臉龐抬起對著自己。“這裏太吵,不適合靜養,等你好一些了,有些事情我們要好好的談一談。”

  這一日的黃昏,雲寂帶著晏海從刑獄司回到了那間有著池塘的小院。

  小院幽深安靜,一切如常,就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晏海被抱著放到了床上。

  “雲寂。”他拉住了雲寂的手。“你醒過來的時候,可是很生氣?”

  “還好。”雲寂輕輕的掙脫出來。“你不是想的挺周到,還安排了京畿衛那些人守著我。”

  晏海盯著他,試圖在他的臉上看出怒氣或者別的什麼來。

  但是並沒有。

  他神情極為平靜……

  “雲寂,你……”

  “你好好休養,我有些事要辦。”雲寂說完就走了出去。

  “雲寂!”他撐在床沿,朝著門外喊道。

  門外倒是應聲走進人來。

  “晏公子。”容貌甜美的侍女朝他笑了一笑,露出了深深的梨渦:“梟先生關照過了,有什麼事您儘管吩咐我。”

  晏海握住了拳頭,躺倒在柔軟的被褥之中。

  不知道慕容極如何做到的,但幾日後慕容瑜就回到了郡王府,又經殷玉堂以及一些老臣們上疏奏請,白樂樂被殺一案也放寬了期限。

  而晏海,每一日都能見到雲寂。

  但是他們的對話,只限於“你好些了嗎?”“有哪里不舒服?”“你有什麼需要的嗎?”這三者之間。

  每次他試圖和雲寂說一些別的,但總是被“等你好些再談”這樣的回答阻擋了回來。

  如此十幾日下來,他們之間基本上已經沒有什麼話能說,甚至有很多的事情,他都是通過菡兒和衛恒知道的。

  晏海的身體雖然漸有好轉,但心中焦慮煎熬,卻讓他有些神思恍惚,整個人又瘦了一圈。

  這一日,雲寂又不知道去了何處,院子裏只留了他與菡兒。

  雖然已近夏日,但他依然披著厚厚的外衣,坐在池塘邊對著荷花發呆。

  有人敲門的時候,他也沒有聽到,直到菡兒過來喊了他好幾聲,他才回過神來。

  “晏公子,這位姑娘說要見您。”

  晏海回過頭去。

  看到站在菡兒身後的人,他愣了一下。

  站在那裏,眼眶還帶著微紅的,赫然是多日不曾見過的靜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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