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馨人的花香在夜空裏傳播得更加悠遠,自皇叔之亂後,鮮少有喜氣的深宮裏,這段時間人人忙碌,臉上帶笑,卻又都有幾分神秘。
"母後,合適的人選還沒找到麽?五弟那邊還好,瞞得他緊,人也已經在休養恢複當中,看起來身體是不成問題了。"
二皇子軒轅鳳翔一邊幫母後的挑選翻開了一地的紅绫繡緞,一邊略有些著急地催問一個結果。
道長給五皇弟相命,建議要給他挑一個福澤深厚妻子,以抵擋他流年的衝煞,他是完全贊同的。但想到五弟在北行宮的事,又怕五弟心下有所排斥,還特地遊說了太後,全宮上下一致將此事瞞得死死的,不許在五皇子面前透露一點口風。好在五皇子大病初愈,也不太有精力外出,所以宮裏對他的婚事已經准備得萬事俱備,只欠一個新娘子的事,卻是半點也不知情。
"都是你大皇兄啦!我本來想在全國選秀,叫家中有適婚年齡的大臣們都把自己女兒的生辰八字遞上,不求佳人淑女,重要的是命格相配,能讓辰兒一生平順。可皇上說這樣太張揚了,他說要親自給你五弟挑一名有福萌的女子,哀家也不好太過反對。"
其實皇上的心思她這做母後的也能理解,如果皇子選妃都全國大選,那豈不是和皇上選妃差不多了嗎?自己一直太過偏心小兒子,他這當大兒子的雖然沒說什麽,但在禮節和名份上還是有點計較的。更何況之前傳出小皇子病得這麽嚴重,那些家裏有女兒的大臣也怕孩子一嫁過來就守寡,就算是太後,也不能強逼著別人把女兒交出來不是?皇上自告奮勇,說要在全國普查記名人冊裏給選出個八字好的刮刮叫的女子,那就省事多了。
"哦,居然皇上也這麽費心啊!"
軒轅鳳翔倒是有些吃驚聽到這個消息。大皇兄對五弟的感情一向不算太好,突然對五弟的終生大事積極起來,倒叫他覺得有點奇怪。
"反正日子牛道長已經挑定了,名冊也在請他過目。只要世上有這麽個人,哪怕她是高官之女,還是貧民之後,九天玄女哀家都能把她給帶到宮裏來,許配給辰兒。"
太後選定了一款鴛鴦戲荷的圖案,吩咐下去讓宮人趕制了,自從牛道長說要衝喜以來,小兒子的病情一日好似一日,她的心也安定多了。
"母後......"
不知道爲什麽,知道了五弟的皇妃不是太後親自挑選而是皇上親自選定之時,二皇子軒轅鳳翔總覺得有那麽一絲不安的因素。不過......再怎麽荒天下之大謬也不可能選個男人給五弟當皇妃,最壞的都已經過去了,其他的不必想太多才好吧。
"已經夜了,我幫您把這樣式送到錦繡殿去吧。"
軒轅鳳翔又到了自己的出宮時刻,順便替太後做事送順水人情討乖巧,一路上還在爲五弟的婚事而煩憂著。
花的香氣隨夜風浸入了恒古以來只飄蕩著濃濃書墨香氣的禦書房,批章閱卷到深夜的皇上嗅到這自開春以來第一場花開盛宴,伸了個懶腰站起來,到窗邊推開了窗子,朝外望去。
在銀白月光下,白天裏明媚鮮妍的鮮花都褪了色,但那暗香微動,花氣襲人,卻是白天裏領略不到的。
月光下,遠遠地看到二皇子的人馬提著燈,穿過花中小徑從角門出宮而去,竟也沒過來給自己請個安,月光下那人俊美的側面如月神臨世,袍角帶著花香,輪廓在月光下被勾勒得深深的,不見了少年時的嬌柔,卻別有一番滋味。
從冷宮初見他至今,已經有十五年了呀,那個粉粉團團的美麗孩子,居然也變成了今天這副模樣。
與鳳辰相比起來,這個年歲和自己更相近的異母的二皇子才比較象自己的弟弟,雖然一起玩的時候,他總是不甘心卻又主動處處讓著自己,那咬著唇強行壓抑自己驕傲的孩子很早熟,從小就懂事的知道要在宮裏討好誰、跟近誰才能有出頭之日,自己也知道他最初的接近是爲了什麽,卻還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給了他這樣的機會,造就了今天的"魔神"二皇子。
突然在月下回想起往事的皇帝正自出神,背後的殿門微微一響,有人竟然不經請示就一步跨入,打斷了皇上獨享片刻的甯靜時光。
來人伏地叩首,雖然臉色蒼白卻不顯畏懼,輕聲道:"皇上,微臣有一事相求。"
"哦?你竟然還敢有事求我?"
恍惚間似乎見到自己剛剛才凝神注目的人分身有術地出現在自己面前,皇上定了定神,看清了來人,不由得又恢複了他那種貫有的懶懶微笑,走回龍椅上坐著也不叫人起來,只是淡淡地嘲諷。
其實,眼前這粉色衫子的青年才更符合他心目中長大了的軒轅鳳翔的模樣,眼睛裏有一絲狡猾,臉上帶著怯怯的笑,美麗柔弱有如好女。
"是,罪臣請皇上給罪臣的妹妹賜婚,這是臣妹的生辰八字,與五皇子最是相配。"
膝行靠進,雙手舉高把手上的黃符小字條呈給皇上,那青年也不離開,就順勢把下巴擱在皇上的龍腿上,跳躍的燭光給他的臉染上了一層金橘的紅色,異樣的妖豔。風吹燭動,閃動的眼神更魅惑誘人。
"就是逃到尼姑庵,最後命大地逃過搜捕的那個?"
他們那一族戰敗後每個親系血族的下落,皇帝都知道得清清楚楚,那小姑娘的確是命大福大。
據說其實這皇叔的幼女並不是他的種,而是新討的小妾肚子裏帶進來的。當時只道是皇叔荒淫,不顧皇族血統被擾渾,後來才知道,那新討的小妾是皇叔所有女人中,長得最象麗妃的一個。那女嬰一出生,也就順理成章地做了皇室郡主,不能不說是個福氣好的。就連後來皇叔終于起兵逼宮,直至戰敗阖族被滅時,除了一直被押在宮裏當人質的軒轅月曉是自己知道沒有參與謀反一事僥幸存活的人外,那小郡主被忠心的老仆送入尼姑庵中,也沒死在戰亂裏。
"是。皇上若是不信,可叫道長親來驗算。"
這麽說著的青年,修長的手指卻隱入了皇上的龍袍之下,在他胯間的雄性潛伏處輕輕逗弄,甚至在他玉囊下彈動頂弄,待得那處已經微微挺起後,一張嘴,隔著衣物吻上了那兒,把臉頰貼在充滿了雄性麝香氣的那裏摩娑。
"你又有什麽目的?想把她送到宮裏來,這樣就算五弟眞的死了,她至少也還得了個皇妃的名份,不會再被太後和朕追究前事?"
這種有事相求就對自己無比恭順的態度也是一樣,和那人相同。只不過,那個人卻只在自己夢裏展現過類似情色盎然的順從,自他再大些後,從來沒有一次主動再來自己身邊過。
"微臣只是想保住世上我唯一還存在的一個親人,而且此女的確福澤深厚,是堪配小皇子的合適人選。"
自下而上看上來的月曉呈現出一副全然恭順的姿態,鳳眼一挑,情欲的韻味濃濃地孕在他的眼角眉梢,尤其是皇上那怒撥昂挺的分身就直指在他嘴邊,不知道爲什麽,有一種想讓人狠狠蹂躏的情色味道。
"......別說得自己這麽可憐,你的‘親人'可不止她一個。她才應該算是最不該當你親人的人吧。"
這小子是咒軒轅家的人都死光嗎?
現在被賜名叫越曉的男子,他的眞實身份太後不知道,二皇子不知道,天下人都不知道,可是,一手策劃出這件事的皇上卻不能不知道。
一把抓住他烏黑的長發,逼得他不得不把整張臉都仰成一個讓脖子難受的弧度,軒轅鳳夼覺得自己今天晚上心裏的無名火被他撩撥得有加重的趨勢。重到讓他無法繼續維持那總是挂在嘴邊的微笑。
"臣雖然不是什麽孝子,但‘父仇不共戴天'之一句話是聽過的。普天之下,莫非皇土,您是天子,我不能報仇,所以從那一天起,我就已經不再把自己當成軒轅家的人了。"
苟且偷生,以男子之身行女子之事伺奉君主,自己都看不起這樣的自己。若不是......若不是因爲還有"那個"及月璃的存在的話......
咬緊牙忍受脖子都快要折斷的痛楚,倔強地不讓眼淚流下來反而笑得更妖媚,這三分剛強卻又折在柔弱裏的表情觸動軒轅鳳夼的過往回憶,歎了口氣松開手,把人抱上軟榻去的皇帝只丟下了一句"那朕叫人相過她的八字,能不能成全你,就看老天的意思了",便堵了他的嘴,不再讓那惹人愛又惹人惱的小嘴再吐出任何刺激性的話語。
"現在,朕只想在你這張嘴裏聽到呻吟與求饒,夜還很長,你好好伺候吧!"
今天既然難得他自己送上門......
望著在自己身上起落,因爲難言的疼痛與快感而張嘴咬住了一絡烏亮長發昂起頭,身子都染了一層淡淡绯色的青年,皇上並不憐惜。
月光在窗上剪下了一雙人的影子,親密地交纏,卻疏遠地從不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