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蘭建國這兩天被老婆罵怕了，都不太敢待在老婆身邊，一有機會出去透透氣，他親自去超市買了一大袋吃的，回來發現，咦，韓煦和蘭小寶之間的氣氛怎麼不大對了？雖然韓煦坐在蘭小寶身邊給他剝水果，但是他一直低著頭不去看蘭小寶，一看就是在生悶氣，蘭小寶巴巴地把他給望著，像只惹了主人生日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急的團團轉的小狗狗。

　　蘭建國悄悄地問孩子他媽：“怎麼了？”

　　孩子他媽說：“小醋怡情嘍，年輕人嘛……”

　　蘭建國不太高興，護短地直接站蘭小寶，說：“那也不能這樣，這小子敢給我們小寶看臉色？這得教訓教訓他吧？”

　　結果被老婆白了一眼，“嘖，是你和韓煦談戀愛，還是小寶和韓煦談戀愛啊？你管那麼多？”

　　蘭建國軟趴趴地輕聲抱怨：“為什麼又罵我……”

　　“你嘀咕什麼？”

　　“沒什麼……”

　　這是蘭小寶和韓煦正式交往以來，兩個人第一次真的鬧彆扭。別看他們倆之間是韓煦主導地位，但其實還是蘭小寶更倔，很多時候都是韓煦在包容他，他要是下定主意，就算韓煦再不高興，他賴皮一下韓煦也就不得不同意了。

　　可這回是怎麼樣都沒辦法糊弄敷衍過去了，蘭小寶避重就輕又轉移話題都沒用。兩個人倒是沒吵起來，繞來繞去還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韓煦心裏惱火，不想和他說話，首先發起了冷戰，一個人在旁邊生悶氣。

　　蘭小寶揪心難受，拖著殘廢的手，小心翼翼地走到韓煦面前，探過頭去看韓煦的正臉：“韓煦，你不要生氣了嘛。”

　　韓煦正氣在頭上，扭過頭不看他。

　　蘭小寶就又小跑到另一邊，湊到韓煦的面前：“韓煦？”

　　韓煦又轉回去，用後腦勺對著他。

　　蘭小寶依然不放棄，再一次湊過去，這次剛開口說話：“韓……”

　　話還沒說出口，韓煦終於直視他了，蘭小寶瞧見他的眼神，頓時愣住了，像是燃燒著烈焰，韓煦伸手摟住他，俯身親吻下來，以往韓煦都是很溫柔的，這次被憤怒和嫉妒沖昏了頭腦，一時沒控制住力道，想要把他嚼碎吞進身體裏似的。

　　韓煦親夠了才放開他：“你知不知道你那時候不告而別我是什麼心情？”

　　蘭小寶很愧疚地看著他，搖了搖頭。

　　韓煦好生氣地罵他：“我覺得你是個白眼狼，我都對你那麼好了，你還偷偷跑了，讓我提心吊膽、為你擔心著急！我們都在一起那麼久了，我一直在等你自己說，一直沒等到，現在我問你，你又一點都不告訴我。馮宏到底對你做了什麼你不敢告訴我？你這樣讓我猜來猜去我更不安。非要我這樣像個壞人一樣逼著你說嗎？”

　　蘭小寶去拉他的手：“對不起。”

　　“別和我說對不起，你哪里需要和我說對不起了？你和我好好坦白，不管是什麼我都不會生你氣的，我生氣的只是你不相信我。”韓煦說完，覺得自己語氣太重把小寶嚇到了，長長呼了口氣，“你現在還在生病，我知道我不該和你發脾氣，可我實在忍不住。”

　　蘭小寶低頭，歎氣似的說：“那、我、我告訴你吧，你別生氣了……你讓我想想這該怎麼說……”

　　說實話，如果可以，蘭小寶真的想催眠自己完全忘記那段可怕的回憶。

　　那時他找了份工作，在一家小公司當文員，下班了還偷偷做兼職，開順風車，每天到深夜才回去，因為要省錢，不捨得買肉，每天吃青菜，之前生病瘦下去了，就沒有再胖起來過，瘦得跟條杆兒似的。

　　當時他還是和韓煦有聯繫的，每個月還點錢，韓煦時不時地會叫他去家裏吃飯，每次都給他做很多好吃的，但他不好意思經常去，像要飯的。他二十七歲生日那天，韓煦還到他家裏，給他買了生日蛋糕，和他一起做了幾個好菜慶祝生日，蘭小寶真的非常感動，他都不知道韓煦怎麼會對他那麼好。

　　他送韓煦下樓去停車場，一直目送韓煦的車消失在街道的盡頭才悵然地回家。

　　回到家，蘭小寶收拾屋子，發現韓煦不小心把圍巾給落下了，想著改天去韓煦家的時候給帶過去，這時敲門聲響了起來，蘭小寶想當然地以為時不時韓煦發現了圍巾忘在他家所以折回來拿。

　　他打開門，馮宏站在門外。

　　蘭小寶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回過神就打算關門，馮宏伸手推門，非常用力，鐵門砰得一聲甩在牆上，他跨步進門，反手把門給關上。馮宏走進來，環顧一周，看到桌上還剩下的半個蛋糕和雖然狹窄但是佈置得整齊溫馨的小出租房，笑了。

　　蘭小寶被他笑得很害怕，不由自主地發抖起來。

　　馮宏譏諷地說：“我妹妹被你害死了，你卻能這樣心安理得地活著，還過得挺好的？”

　　提到馮璐，蘭小寶就滿心的罪惡感，他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不敢看馮宏：“對不起……”

　　馮宏揪住他的領口：“怎麼了？不敢看我？還‘對不起’，呵，對不起有用嗎？你說句‘對不起’我妹妹就能活過來了？看著我，蘭小寶，你看著我！”

　　蘭小寶只好怯弱地抬頭看他，被他逼人的視線所迫，可憐的眼淚都快被嚇得掉下來了。

　　馮宏深深望著他：“我看到你這張臉我就覺得……很噁心。你怎麼還有臉和男人有說有笑的？韓煦還真是喜歡你啊，對你那麼好。我都警告過他了，他還罩著你，他到底是因為什麼對你那麼好啊？”

　　蘭小寶壓根沒聽懂他在說什麼，被馮宏一問，他自己都覺得很困惑，為什麼韓煦對他那麼好啊？圖什麼啊？但馮宏提起韓煦頓時讓他緊張起來，馮宏還去警告韓煦了？他是不是又連累韓煦了？

　　他可真是個害人精，蘭小寶又內疚又著急，一反之間的唯唯諾諾，主動問：“你、你不能這樣。韓煦和我們兩家之間的事又沒有關係，他是無辜的，他只是太善良了而已。我是對不起你們家，但韓煦沒有，你有什麼事就沖著我來，不要去打攪韓煦！”

　　馮宏不但沒有消氣，反倒被他給刺激到了，撇嘴，氣得冷笑：“你還敢對我用這個態度說話？”

　　他毫不憐惜地用力捏著蘭小寶的下巴，把人推在牆上，蘭小寶被他掐得很疼，伸手去抓他的手臂，他那時是久病之軀，哪里有力氣可以掙脫地開。

　　馮宏說：“蘭小寶，你是覺得有韓煦保護你就有資格和我做對了？韓煦那點底子我還看不上眼，我翻手就能捏死他你信不信？”

　　蘭小寶當然相信，好心又善良的韓煦肯定不是喪心病狂的馮宏的對手啊，就算可以，韓煦憑什麼要為了他這麼一個只是有點熟的朋友擔待上身家性命？他淚汪汪地看著馮宏，哀求他：“你別動韓煦，你怎麼對我撒氣都可以……”

　　馮宏忽然愣了一下，他看著蘭小寶出了神，靠近過去，輕聲問：“怎樣都可以嗎？”

　　“他強、奸你了？！”韓煦聽到這裏氣得聽不下去了，打斷了蘭小寶的話。

　　蘭小寶滿臉漲得通紅，羞恥地說：“也、也沒到那步。我那時候以為他就是羞辱我，他讓我把衣服脫了，用香煙頭燙我，還用皮帶抽我……後來、後來他親了我一下，又說很噁心，說完扇了我一耳光，就走了。”

　　“我怕他找上門，也怕連累你，第二天我就退租搬家走了。要是聯繫你的話，他肯定不會放過你的，我就不敢聯繫你。”

　　蘭小寶想想自己真挺傻的，他以前的世界觀裏壓根就沒同性戀這種東西，他就沒往那方面想，只覺得噁心害怕。還是和韓煦在一起以後他才慢慢意識到馮宏對他做的事好像是有點不對勁，那他怎麼敢和韓煦說？反正都是上輩子的事了，不說也沒關係吧？

　　蘭小寶都說完了，他看著韓煦轉過身去，心底有點委屈，韓煦是什麼意思？他又不是自己願意的……

　　等韓煦平復了心情再轉過身來，就看到蘭小寶哭了，他愣了愣，剛才說那麼可怕的事蘭小寶都沒哭，現在哭什麼啊？還是反應慢了好幾拍？他趕緊給蘭小寶擦眼淚，說：“你哭什麼啊？別哭了，不要害怕了，我不是在這嗎？”

　　蘭小寶抽噎著說：“你幹嘛聽完了就不理我了，你是不是嫌棄我了？”

　　韓煦心都要被他給哭碎了：“我是冷靜一下自己，怕自己忍不住現在就去搞把刀把那個王八蛋捅死！”

　　蘭小寶吸吸鼻涕，說：“那不行的，犯法的。”

　　韓煦抱住他：“沒事了，都沒事了。我不會嫌棄你的，我怎麼會嫌棄我的小寶？你就該早點和我說啊，我現在就生氣，你那時候為什麼不和我說呢？你應該相信我啊，我怎麼會覺得你連累我？”

　　蘭小寶悶聲說：“我們那時候又沒在談戀愛。”

　　韓煦忍不了他臉頰上的淚水，親了下：“好，怪我，我要是早點發現我喜歡你就好了。”

　　他覺得心疼內疚，但還是有些意難平，就算蘭小寶和他說在這個世界那些都是還沒發生的事，韓煦還是沒辦法就這樣輕輕放下。

　　不出這口氣，他以後就不姓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