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蘭小寶按捺下想要提起馮宏的衝動，韓煦又不認識他，提起來有什麼意思呢？而且馮宏這次也真的沒有對他做壞事，甚至還幫他解圍了。那些恩怨，都隔了一輩子了。

　　蘭小寶揉了揉鼻子，輕聲說：“我就是……我就是想和你說說話，你現在在做什麼？”

　　韓煦看著電腦螢幕上紅紅綠綠的折線，回答：“剛吃完飯，怎麼了？”

　　蘭小寶聽著他溫柔的聲音，忍不住問：“韓煦……你為什麼總是對我那麼好啊？”

　　韓煦愣了愣，一下子也回答不上來，他就是想對蘭小寶好，看到他笑，自己心裏也開心。

　　“我今天遇見了幾個人，初中同學，我發現我已經沒法和他們待在一塊兒了。

　　我也挺失敗的。以前我覺得大家從小一起長大，多多少少也算是朋友。

　　可等到我落難的時候，他們都袖手旁觀。”

　　難怪當初馮宏對付他的時候一個站出來的都沒有，也怪他自己混太差，還不如馮宏和他們的交情吧。

　　“他們欺負你了？你怎麼樣？”

　　“沒有。是……是以前的事。”

　　蘭小寶想，自從再遇見韓煦之後他好像比以前還軟弱了，一有困難馬上就想去找韓煦。

　　不能這樣，也太不像是個男子漢了。

　　韓煦很是擔心，翻來覆去地想，卻越想越不對勁：不對啊……小寶這輩子什麼時候落難過了？

　　蘭小寶也想了很多。

　　他畢竟不是個真的毛頭小孩，難道真的就這樣一直依賴父母甚至依賴韓煦嗎？他也是個男人啊，得成為頂樑柱的，父母對他沒期望覺得他當個吉祥物就可以，那他自己也只把自己當成吉祥物嗎？

　　之前他是決心直接避著馮家兄妹，釜底抽薪，那就不會重蹈覆轍。

　　可現在還是碰見了，以後會怎樣呢？假如又發生上輩子的事呢？他一直覺得馮宏搞垮他們家，不單是為了妹妹，那只是個藉口，他就是個野心勃勃的男人。

　　蘭小寶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怎麼樣都可以，但是爸爸媽媽不該落得那樣的結局。

　　蘭小寶回到家，門口、院子、客廳的燈都還開著，媽媽穿著睡衣在等他：“自己一個人回來的？冷不冷？有熱果汁，喝一杯再去睡覺吧。”

　　“媽媽，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蘭小寶說。

　　“你就是八十歲了，也還是我的小寶。”媽媽說。

　　“那你還非要我跟他們出去玩。他們不學好，我不想和他們一起玩。”蘭小寶說。

　　蘭小寶媽媽回過頭。

　　“我已經長大了，媽媽，我會保護你的。”蘭小寶抱住她，“你一定要活得好好的。你和爸爸都要活得好好的，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蘭小寶媽媽笑了，摸摸他的頭：“還說長大了呢，這不還在跟媽媽撒嬌嗎？你怎麼了？媽媽爸爸這不好好的嗎？我們還要給你帶孫子、抱曾孫呢。”

　　蘭小寶知道，比起他們認識的家庭，男人但凡有點錢的，沒幾個不出去花的，他爸爸的朋友，那些叔叔伯伯們，甚至是馮璐的父親，都在外面有過情人。可蘭小寶爸爸不一樣，他是個罕見的好男人，和妻子十年如一日的恩愛，他家裏其實是他媽和他奶奶寵他，他爸也對他好，但還沒對妻子好，寵兒子只是對老婆的愛屋及烏。

　　蘭小寶羡慕父母之間的感情，他以為世間夫妻都是這樣的，總想著將來他找了老婆，也要像他爸對他媽一樣。

　　後來幾天，又有老同學來找蘭小寶，他都一概拒絕。

　　“你這也太不把大家當朋友了吧？”

　　“是。”蘭小寶索性回答，直接到讓對方愣住了，“你們把我當朋友了嗎？你們不尊重我，不把我當朋友，卻要我把你們當朋友嗎？”

　　一向唯唯諾諾的人這樣突然翻臉變得強硬，倒叫人更加心生忌憚。

　　拒絕了幾次之後，就沒有人再來強迫他了。

　　蘭小寶才發現，其實也沒有他想的難。

　　大年夜，家人一起熱熱鬧鬧地吃了年夜飯，蘭小寶回了房間，又和韓煦打電話，一起守年。

　　“新的一年有什麼心願嗎？”韓煦問。

　　“我希望爸爸、媽媽、奶奶、外公、外婆都身體健康，長命百歲。”蘭小寶說，“還有你，希望你也能平平安安、一切順利。我們可以作一輩子的好朋友。”

　　好朋友嗎……韓煦聽著有點遺憾。

　　“你呢？”蘭小寶反問。

　　韓煦想想，他的願望居然和蘭小寶的差不多，一般少年人會只想著乞求健康平安什麼的嗎？他開玩笑說：“你不許願遇見你的黑長直姑娘了嗎？”

　　“那還不知道在何年何月呢。”蘭小寶說，“與其想這些不著邊際的，我還不如許願明天就能見到你，說不定容易實現一點。”

　　韓煦低低地笑起來，窗外天邊一叢煙花炸開，他一看時間：“啊，新年到了。小寶，新年快樂。”

　　“韓煦，新年快樂。”

　　睡前，媽媽對他說：“明天送你一件新年禮物，你一定會很喜歡的。”

　　蘭小寶想：不就是去海南旅遊嗎？

　　他早就知道了，之前他就在電腦流覽器歷史記錄裏發現了。但他還是裝成不知道，並且十分期待。

　　蘭小寶一直睡到中午，直接吃午飯，還穿著奶牛圖案的厚絨睡衣，聽見樓下停車的聲音，走到窗邊往下看：“爸爸什麼時候出去的？”

　　“誰讓你睡到中午，本來想叫你一起去的。”媽媽說。

　　“去做什麼？”蘭小寶一頭霧水地問。

　　“喏，你自己看。”

　　蘭小寶轉頭，看到車門打開，一個少年走了出來，跟變戲法似的：“！！！”

　　韓煦福至心靈般抬起頭，和蘭小寶視線相接，他怔了怔，才彎起嘴角一笑。

　　蘭小寶愣了一下，回過神，拔腿就往樓下沖。

　　“小寶。”韓煦只說那麼一聲。

　　蘭小寶如乳燕還巢般飛奔過去，恨不得給韓煦一個擁抱，在最後一步忍住，只站定在韓煦面前。

　　“你怎麼來了？”

　　“你怎麼這麼瘦了？”

　　他們差不多是同時開口，又同時笑起來。

　　“走，外面冷，我們進去說。”蘭小寶興沖沖地拉著韓煦就往家裏帶。

　　才半個多月不見，韓煦差點沒認出蘭小寶來，他又瘦了一圈，整個人彷彿是一塊玉胚被細細打磨雕琢了，變得賞心悅目，以前自然也可愛，但現在是漂亮，清風明月似的少年靈氣。

　　“這個新年禮物你喜歡吧？整天打電話打那麼久，乾脆幫你把人帶來好了，一起去海南過冬，這下你開心了吧？”蘭小寶媽媽說，她之前就想要感謝韓煦，便找了這個機會，邀請他一起去旅遊，韓煦爸爸也同意了。

　　“謝謝媽媽！”蘭小寶聲音清脆地道了謝，帶韓煦去自己的房間。

　　一對好朋友十幾天不見就如久別重逢，先上上下下把對方好好看了幾遍，韓煦心頭百般思念，卻不知該從何講起，他想問問蘭小寶怎麼瘦了這麼多？氣色也不大好，是不是有人欺負他呢？他很傷心難過所以才瘦了這麼多嗎？

　　蘭小寶也是，他也有好多話想和韓煦說，憋了好半天，目光熱忱而羞澀：“韓煦，你寒假作業做完了嗎？”

　　韓煦：“……”

　　蘭小寶真誠地說：“沒做完的話，得帶上吧，不然回來來不及趕作業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