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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房有福了》第5章
第5章(1)

更新時間:2018-01-13 18:00:02 字數:4944

 齊桁爾七歲的時候,齊家曾經因為朋友邀請,舉家到江南遊玩,途中經過奉霄鎮上,剛好那晚上辦廟會,街上實在太熱鬧,小孩興奮得不行,齊老爺便命令車子停下,在這鎮上過一夜。

 到了夜晚,街上張燈結綵,繁華無比,有撈金魚的,有賣糖人的,還有幾個變戲法的,人們摩肩擦踵的在街上走著,齊桁爾初次見到小鎮熱鬧風光,心裡開心,卻沒想到一陣推擠,嬤嬤鬆開他的手,他就被人潮給擠走了,雖然四歲開始識字,先生也稱他早慧,可一個七歲孩子面對人潮,實在一點辦法都沒有,他就這樣被推擠到很遠的江邊,等到人潮散去,月已經上了樹梢,遠遠傳來敲更聲。

 他累極了,實在擋不住倦意便在草地上睡著,等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竟在一間破廟裡,十幾個乞丐席地而睡,也不知道是誰看到他睡在江邊,怕他出意外所以抱過來的。

 齊桁爾問了最近的寺廟,就徒步過去,他記得爹爹說過,寺廟的師父人最好,跟他們說,他們肯定會幫自己找到家人。

 沒想到這裡卻是沒有大廟,只有一座沒人看管的土地公廟,他到那裡時,見到有一對母女正在參拜,女人喃喃自語,“請保佑我們娘倆平安到京城,保佑老爺那一起長大的堂兄願意收留我們。”

 女娃手上拿著個饅頭,咬了一口,齊桁爾看她吃東西的樣子,肚子突然餓了,發出了響聲。

 女人還在跪地跟神明祈求,那女娃拿著饅頭過來,“要吃嗎?分一半給你。”

 齊桁爾點點頭,他很餓。

 後來他才知道,母女二人是要上京尋親去的,女人腳傷了,得在這邊停幾日,他帶著母女到破廟休息,女人給了他幾個銅錢,讓他去買吃食。

 那幾日,他都跟這對母女在一起,女人雖然拮据,卻也沒餓過他,女娃總跟他說:“小胖哥哥不用擔心,你的家人一定會找到你的。”

 齊桁爾也不知道女娃哪來的自信,但見她一臉笑眯眯,心情總是會好起來,經過這幾日,他們已經變成好朋友了,把樹葉當貨品,把石頭當銀兩,你買我賣,還用樹枝搭起手掌大的小鋪子,也是買賣用的,齊桁爾自小被當成當家培養,自然沒玩過這種遊戲,一時間事事新鮮,倒也沖淡不少跟父母走散的不安。

 過了幾日,齊家的人終於尋來,母親給了那女人一包銀子,她說了謝謝,然後收下了。

 齊桁爾有點捨不得那女娃,但還是在母親催促下跟兩人告別,他只記得女人姓方,其他的都沒問,方嬸子喊那女娃叫做妞妞。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記得方嬸子,記得妞妞,也還留著方嬸子給他擦手用的帕子,可怎麼也沒想過方嬸子竟變成孟家的平太太,而妞妞成了他的妻,此刻正在他身邊吃著荷花酥,品著太平猴魁。

 齊桁爾突然覺得有點口乾舌燥,看到孟翠栩疑惑的神情,不自在的清清嗓子,把帕子還了回去,“當時你們母女一路到京城,很辛苦吧?”

 孟翠栩想起當年,臉上露出一抹感懷的笑意,“是啊,舅母很凶,舅舅將好不容易存下的幾兩私房錢全給了我娘,一路上吃饅頭、睡破廟,我曾想過去大寺廟裡乞討,母親卻是不允許,說就算窮,也不准我做那種事情,冬天寒風刮得寸步難行,夏天太陽又毒辣,我們往往黎明即起,走到日頭正烈的時候,便找樹蔭休息兩個時辰,晚上又繼續走,直到天黑才吃晚飯,幸好我們東瑞國富庶,許多寺廟都有善粥,善服,善鞋,倒是省去不少開銷。”

 齊桁爾有點失落,妞妞不記得自己了嗎?想想又繼續問:“一年多的時間說短不短,辛苦在所難免,但應該也有好的事情吧?”

 “有,到奉霄鎮時,剛好遇上廟會,撿到個小胖……妹子,妹子很可愛,剛好母親腳扭傷需要休息幾日,我天天跟那小妹子一起玩,我在家中可沒有弟妹,難得有個年紀相仿的小妹妹,很開心。”

 小、小妹子?他齊桁爾怎麼會像小妹妹?!當時雖然是她的個子高點,但自己分明就是男孩子啊,妞妞真不記得他了,連性別都記錯?

 “過幾天後,那小妹妹的家人尋來,給了母親一百兩謝銀,多虧那一百兩,我們後來的路途總算輕鬆些,要是風大雨大,還能有餘錢找個客棧,而不像以前一樣只能窩在破廟,盼著風別灌進來,雨水別淋到。

 “所以啊,我母親常說人不能做壞事,老天都在看呢,要不是我娘發善心顧了那妹妹幾日,我們後來的日子哪這麼好過呢。”

 齊桁爾鬱悶,突然沒了聊天的興致。

 孟翠栩見他意興闌珊,識趣的說天色不早,該回去了。

 齊桁爾心情不好是很明顯的,幾個下人沒人敢進入打擾,直到了飯點,才由大丫頭緋兒作主把飯端上來。

 緋兒比他大了六歲,跟了他許多年,與一般丫頭想嫁給少爺不一樣,緋兒倒是有主見的,想學齊太太身邊的艾畫,不嫁人,自己過日子,由於沒那心思,因此從不試探自家二爺,齊桁爾反而因為這樣特別重用她。

 這二爺也算是緋兒從小看到大的,故不像其他丫頭那樣會怕他,見他神色不好,便笑著問:“二爺這是怎麼啦,每回見二奶奶不都高高興興的,怎麼今日這樣嚴肅?”

 “緋兒,你可記得幼年之事?”

 “自然是記得的。”

 “會不會把小玩伴女孩當男孩,或者男孩當女孩?”

 緋兒笑說:“沒名字不好說,有名自然不會,後面都有哥兒姐兒的,可能不記得名,但性別不會記錯。”說完,見齊桁爾更鬱悶了,於是又道:“不過還是得看情形的,二爺不如跟奴婢說一下,奴婢也許有不同的想法呢。”

 齊桁爾心想也好,都是女子,也許她能解釋出來,於是便把與孟翠栩的淵源說了出來——如何從那帕子認出她就是妞妞,如何問起往事,而孟翠栩又是如何說起母女倆撿到一個小妹妹的事。

 緋兒自然十分詫異,這天下居然有這麼巧的事情。

 齊桁爾走丟之時,緋兒已經十三四歲,自然是有印象的,當時大隊人馬都出去找,還報官,老爺又花錢請鏢局幫忙大街小巷的走,後來聽說是在破廟找到的,被一對乞兒母女給收留過日。

 二奶奶居然就是那小乞兒,重點是她還不記得二爺了?

 緋兒轉念一想,便明白了,笑著說:“二爺,話不是那樣說,若是緋兒將來的夫君問起,自幼跟誰交好,我肯定會把鄰家哥哥說成鄰家妹妹,並不是為了欺騙,而是為了避嫌。這世道對女人來說是很苛刻的,一旦被懷疑,那就翻不了身,我想,二奶奶是不想二爺心裡不痛快,畢竟男女七歲不同席,而二爺跟二奶奶相遇的時候都已經六七歲了還玩在一起,要是被有心人說上一說,二奶奶的日子只怕會難上許多。”

 好像有點道理。齊桁爾覺得心裡舒服了一些,沒錯,一定是這樣,當時兩人都已經六七歲上下,他穿的又是男子服飾,玩了好幾天怎麼會不記得。

 緋兒替他剝了只暇子,“二爺介意二奶奶啦?”

 “什麼介意不介意。”

 “奴婢服侍了二爺十幾年,可沒見過二爺跟誰這麼能聊。”

 齊桁爾不以為然,“我人不在家,自然得透過她才能知道齊家狀況。”

 緋兒只是笑著沒說話。二爺一向話不多,跟二奶奶卻可以一說整個下午,這還不叫特別嗎。

 若想知道齊家的事情,二奶奶五日一報,基本上都是那樣,不用幾句就能交代完,二爺偏偏還會問東問西,夫妻之間的學問很多,“處得來”可是最重要的,不然就會像大爺跟大奶奶那樣,剛開始濃情蜜意,後來雞飛狗跳。

 都問起小時候的事情了,還不在意呢?

 “奴婢瞧二奶奶真好。”

 看,這麼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二爺卻沒喝斥,分明是要她說下去。

 “二爺雖然暫時不能回家,但齊家上上下下可都過得好好的,不用二爺擔心,反觀二奶奶,祖父跟父親死了,母親嫁給孟家老爺當平太太,幾個同母異父的弟弟從沒見過面,二奶奶想不想見?肯定想的,但她不能,她連母親都不能見,好不容易知道弟弟跟孫姨娘的消息,卻還得自己賺錢才能贖回,明明有丈夫,卻得當寡婦,這林林總總可多糟心啊,可二奶奶永遠那樣平心靜氣,面對二爺也是笑意盈盈,奴婢大了二奶奶許多歲,但自問也做不到那樣。”

 齊桁爾點點頭,“還真難為她了,有件事情,你去給我辦一下。”

 “是,二爺儘管吩咐。”

 齊桁爾於是說了起來,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不到卯正,孟翠栩已經把自己打扮完畢,穿著一身杏黃色的嶄新秋服,頭戴翠玉簪子,腳踩粉珠香鞋,在金嬤嬤、芍光、亦丹的服侍下到了齊老爺夫婦的恰然園。

 盡孝,是齊家每個媳婦的責任,但今天特別不同——齊桁山昨天成親了。

 今日是新婦奉茶,戶部許大人的女兒正式成為齊家的三媳婦。

 柳氏還沒來,孟翠栩先在西首坐下,金嬤嬤跟芍光亦丹在後頭站著,齊太太身邊的趙嬤嬤很快奉上茶。

 孟翠栩笑說:“趙嬤嬤辛苦。”

 “是奴婢的本分。”二奶奶真是客氣。

 孟翠栩拿起白玉茶盞,盡孝時大家還沒吃早飯,因此一向奉的是人參茶或者靈芝茶,今天倒是不太一樣,孟翠栩嗅了嗅,是蜂蜜菊花,正好,雖然時序入秋,但這幾日卻有些燥熱,喝蜂蜜菊花解解燥。

 喝了幾口,堪堪放下茶盞,就見齊桁宜帶著柳氏以及大房一堆人馬過來,一群孩子除了快三歲的襄哥兒外,還有鎮哥兒、擎哥兒共三位小少爺,兩位小小姐——眉姐兒,以及如月前幾個月生出來的秀姐兒,而另一通房丫頭如菊大腹便便,柳氏也已經顯懷,大房算算,已經有七口人,坐在東首好不熱鬧,相對於西首一個人的孟翠栩,就顯得單薄許多,所幸齊娟兒到了,姑嫂說話,時間快上許多。

 大概半炷香時間,大廳廊下出現齊桁山跟另一個女子的身影,趙嬤嬤趕緊進去裡房通報,齊老爺齊太太出來,在正中央坐定後,趙嬤嬤才喊著,“三爺、三奶奶敬茶。”

 墊子已經準備好,齊桁山喜孜孜的牽著新娘子許氏給爹娘奉茶,齊老爺很高興,兒子們總算都成親了,齊太太也很高興,按照齊家規矩,庶子成親一年後分家,一年後她就能把陳姨娘一起扔出去,再也不用看到那兩母子,故許氏奉茶時,兩人都笑咪咪的,齊太太照例交代一些快點生孩子之類的話,許氏含羞點頭。

 給家裡長輩敬了茶,又認識了大房一家子,接著是二房。

 許氏顯然已經知道二房狀況,見只有孟翠栩一人也不意外,拿出一條繡花精緻的手絹,“繡工粗糙,二嫂別嫌棄。”

 孟翠栩收下,笑說:“弟妹長得真標緻,三弟有福。”

 許氏臉紅,齊桁山卻是神采飛揚。

 大房人多,二房人少,三房的自然挨著二房坐下。

 齊老爺見子孫滿堂,心裡舒服,“今日是桁山媳婦奉茶,按照家裡規矩,一年後的今天分家,我齊家歷代如此,不過如今家裡狀況不同往日,我身為家長,不能墨守成規,要做一些改變。”

 這一番話,廳上眾人神色各自精彩,大房滿臉問號,三房一臉期待,只有二房孟翠栩容色如常,看在齊老爺夫婦眼底,自然加分不少,大戶人家最怕孩子沉不住氣,二媳婦除了出身比較差,還真挑不出一點錯處。

 “桁山聰慧,十二歲就考上秀才,去年的舉人也只差上幾位,如此看來,兩年後的大試考上不會是問題,只不過到時已經分家,家底肯定拿不出捐官銀,我今日便當著眾人的面說,桁山,不管分家與否,你都是我齊家的子孫,你來。”

 齊桁山不明所以,但還是起身上前。

 齊老爺一個眼神,薛管家便向前,拿著兩個匣子給齊桁山。

 齊桁山一臉疑惑,“爹,這是?”

 “收好,大匣子是二十萬兩銀票,這就是你考上進士後的捐官銀跟疏通銀,小匣子是買屋銀五萬兩,你既然娶“許大人的千金,我們也不能委屈人家,這幾日便找地,請先生畫圖樣,把宅院蓋起來,你將來肯定要走官路,蓋屋子別小氣,要想到將來,房捨得充足才行,花園也得是能宴客的大小,整個一年也差不多了。”

 齊桁山跟許氏喜出望外,兩人一起跪下,“謝謝爹。”

 陳姨娘眼睛一下紅了,她一直擔心著這問題,想不到老爺都替三爺想好了,不管太太會不會放她出去跟兒子住,她都會好好侍奉老爺的。

第5章(2)

更新時間:2018-01-13 18:00:02 字數:4903

 孟翠栩見齊老爺一出手就是二十五萬兩,重點是齊太太還沒辯駁,心裡再度讚歎齊太太的聰明,事情已成定局,吵也沒用,不如當個大度主母,反而能博得賢名。

 齊老爺下定決心的說:“當年母親懷孕時動了胎氣,才八個月就生下我,雖然勉強活過來,但身體始終沒一般人硬朗,尤其最近更是累得很,晚上睡不著,白天又睜不開眼,大夫說了我得休息,否則恐怕沒幾年就要走,你們都已經成親,我沒什麼放不下——”

 齊太太喚了一聲,“老爺……”

 齊老爺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只是高堂還在,我總不能作個比母親先離世的不孝子,所以我打算放下生意,好好休息養命。”

 齊桁宜慌了起來,“爹別聽那羅漢大夫說的話,我們再請歐陽大夫過來瞧瞧,爹還這麼年輕,肯定不會有問題的。”爹這是要交棒給他嗎?但他不行啊,他連雲州那兩塊田產產了多少穀糧都不知道了,是要怎麼掌管齊家當鋪,要是二弟還在就好了,把家裡交給他,肯定沒問題。

 柳氏卻是一臉喜色,“夫君,您怎麼說都是公公婆婆的大兒子,本領哪裡會差呢,謙虛過頭可就不好了,我們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總是做得到的。”自己要當掌家主母了,太好了,到時候她就拿公中的錢貼給娘家,反正她是掌家主母,想怎樣就怎樣,沒人能說她的不是。

 齊老爺嚴肅的說:“桁宜、大媳婦,你們膝下已經有了三子二女,得做好榜樣給孩子們看,別讓我失望。”

 齊桁宜苦著一張臉,柳氏卻是喜形於外。

 “我決定——”齊老爺深吸一口氣,“把齊家當鋪交給二媳婦。”

 一家三代都到齊的大廳上,頓時鴉雀無聲。

 饒是孟翠栩在金嬤嬤那裡學了一手喜怒不形於色的功夫,這下也忍不住了,這這這,這什麼跟什麼?交給她?齊家家業不是一向只傳給嫡子嗎,連庶子都要分家了,交給她這外姓人有沒有搞錯?

 齊桁宜、齊桁山兄弟以及柳氏、許氏也都很傻眼,想著是自己聽錯,還是父親糊塗,而母親怎麼這樣鎮定,母親已經知道了?

 靜默中,柳氏先行開口,神色有點不自然,“這,公公,媳婦耳朵笨,怕是聽錯了,請公公再說一次吧。”

 齊老爺對眾人的反應並不意外,再次道:“我說,以後我要把當鋪交給二媳婦。”

 齊桁宜松了一口氣,只要不交給自己,交給誰都好,柳氏卻是大怒,就算要交給媳婦,也應該是交給她,她排行第一啊!齊桁山覺得這樣不太妥,但身為庶子,他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許氏見夫君保持沉默,於是也沒吭聲。

 孟翠栩覺得自己必須說點什麼,“公公——”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齊老爺舉起手打斷她,“說來,是齊家對不起你,讓你嫁給一個沉江之人,現在又因為我愛惜性命,要把重擔交到你肩上。二媳婦,這廳上都是自己人,我就不跟你說客套話了,你一個深閨女子,能把四間小鋪子經營得有聲有色,連富貴酒樓的月收入都到達四百兩,這本事可不是人人有的,我希望你來看帳、作帳。

 “當然,不會要你做一輩子,我已經跟你婆婆說好,我們打算親自教襄哥兒跟鎮哥兒,這兩兄弟總有一個能成材,等他們滿十六歲,你再把重擔卸下,交還給齊家,你說可好?”

 眼見齊老爺滿臉企求,孟翠栩實在不忍心,這齊老爺,外人看來風光,事業順遂,家庭美滿,可是那苦啊,可沒幾個人懂。

 齊桁宜不成材,偏偏排行老大,齊桁爾堅決果斷,但有家歸不得,齊桁山一目十行,卻是要分家出去的,身為一個當家老爺,內心之為難,恐怕難以描述。

 先天不足,後天失調,導致他的身體比一般人更不好,身為一個兒子,不能死在母親之前,身為一個父親,總得看到四皇子倒臺,兒子可以回家那一天,為此,他得留著命,多活幾年,所以只能把家業交給一個外姓人。

 她其實是想拒絕的,但她既然是齊家媳婦,就得休戚與共,得讓齊老爺好好活著,也不能讓齊家敗在齊桁宜手上,一千兩一塊的玉佩啊,居然就這樣買了,齊家當鋪要是給他,只怕沒幾年就要易主。

 退後一步說,齊桁爾替她打聽到弟弟跟孫姨娘的消息,她還沒回報呢——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齊老爺會這樣講,其實是齊桁爾的主意。

 “是,媳婦明白了,今日起除了每五日去一次富貴酒樓,剩下的時間都用來跟公公學看當鋪的帳。”

 齊老爺跟齊太太互相拍了拍對方的手背,齊太太神色和藹的說:“孩子,辛苦你了。”

 “我是齊家二奶奶,替齊家做事也是應該的。”

 “以後我們婆媳,我主內,你主外,把齊家打理起來。”

 孟翠栩福了福,“媳婦年輕不懂事,還請婆婆多多教誨。”

 柳氏懵了,事情就這樣定了?他們大房明明是齊家唯一的嫡子了,卻沒人問他們意見?她的夫君是死人嗎,二房都騎到頭上來了,還一聲也不吭。

 柳氏本來就很氣,看到齊桁宜回避自己的眼光更氣,想到那白花花的銀子,忍不住開口,“公公婆婆,媳婦雖然愚笨,但也想給家裡盡份力,不如我跟二弟妹一起打理吧,多個人多雙手,總是比較好辦事。”

 齊太太皺著眉,想罵人,但又顧念今天是三媳婦第一次見家人,要是場面難看,怕嚇到她,傳出去對齊家名聲也不好,於是忍著丟茶杯的衝動,皮笑肉不笑的問:“今有物不知其數,三三數之剩二,五五數之剩三,七七數之剩二,問物幾何?”這是孫子算經的基本題,桁山四歲多便已經能解。

 柳氏噎住了,這什麼,這她哪會,“婆婆,這問題誰會呐。”

 “二媳婦,你說呢?”

 孟翠栩恭恭敬敬回答,“二十三。”

 齊太太繼續,“今有雉兔同籠,上有三十五頸,下有九十四足,問雉兔各幾何?”

 孟翠栩想也不想,“雉二十三,兔一十二。”

 齊太太很滿意,轉而對柳氏說:“你想幫忙很好,不過如果連算經程度都沒有,大抵也看不懂當鋪的帳本,這樣吧,我替你請個女先生,你就先把算經學起來,等學好了,再跟二媳婦一起幫持家裡,你瞧這樣可好?”

 柳氏第一道題答不出來,第二道題連題目都聽不懂,聽婆婆這麼說是讓她學算數,唉她不想啊,她只想當個掌權又清閒的大奶奶,誰想學什麼算經啊,但此時騎虎難下,也只能苦著臉謝謝婆婆厚愛。

 讓柳氏知難而退後,齊太太又道:“過些日子是老太太生日,今年依然是我們自家人吃個飯就行。另外,家裡前兩日來個客人,不過因為桁山成親,所以沒介紹給大家認識,寧香,你出來。”

 隨著齊太太話語落下,內廊處慢慢步出一個年輕少婦。

 一出來,孟翠栩忍不住在內心鼓掌,原來這世間真有人配得上芙蓉花貌這四個字,這少婦實在是太美貌,除了美貌,更有少見的楚楚可憐風姿,站在那兒什麼都不用說,一派我見猶憐。

 少婦對著眾人一福,“寧香有禮。”

 齊桁宜笑咧咧的,一臉討好,“表妹來我們齊家都不知道幾次了,怎麼如此生疏。”

 黃寧香咬咬下唇,“我現在已經是下堂妻,哪能跟以前比。”

 “去去去。”齊太太聽不下去,“說什麼呢,無論如何,你都是我們齊家的表小姐,你們可不准跟寧香生疏,娟姐兒若是無事,可常常去客院找寧香玩。”

 孟翠栩心想,這黃寧香不知道什麼來歷,齊太太好生偏心,為了怕她悶,居然讓齊娟兒去找她聊天,齊娟兒還沒訂親呢,要讓人知道一個黃花閨女跟個下堂妻來往,傳出去名聲可不好。

 但聰明如她,當然不會在這種時候去出頭,等回頭暗示一下娟兒別去找黃寧香就好了,這黃寧香總不會去跟齊太太告狀說表妹不來找我玩吧。

 一回到霞蔚院,孟翠栩便問起黃寧香。

 “回二奶奶,那是太太的姨甥女。”芍光恭恭敬敬回答,“太太的親姊嫁入黃家,是為黃四太太,因為黃家生意每況愈下,齊家當鋪又蒸蒸日上,黃四太太便起了心思,想讓女兒嫁入齊家,給二爺當正妻,一方面齊家聘禮多,二方面、二方面……”她臉上出現為難神色。

 “二方面怎麼樣?”孟翠栩覺得奇怪,芍光算是很敢講話的人了,怎麼突然出現這種樣子。

 芍光低聲,“奴婢僭越,二方面,大爺實在不爭氣,到十歲多都還作不出帳本,孫子算經一題也解不出,大家都在說,老爺會把家業傳給二爺,而將大房分出去,黃四太太圖的,就是將來的家權。”

 孟翠栩點點頭,這不意外,黃家快傾倒,除非能娶個貴女,或者嫁個貴婿,否則就只能開始裁減下人,但好日子過久了,要裁減下人又哪能忍受,何況還有面子問題,大戶人家就算一窮二白,也得維持體面。

 “黃家表小姐常常來府上玩,跟二爺感情很好,原本是說好二爺十六歲就訂親,但不知道怎麼著,二爺不娶了,有聽說是四皇子想讓二爺尚小郡主,但這只是下人傳聞,做不得實,黃家表小姐知道入門無望,很快另外婚配,嫁入一戶姓羅的人家,卻沒想到肚子始終沒動靜,今年因無子被休,而原本就已經生病的黃四太太大受打擊,竟這樣去了。”

 孟翠栩心想,齊太太這時讓黃寧香過來是什麼意思?齊家府內可只剩下兩個兒子了啊,齊桁山才剛剛娶妻,萬不可能在這時候給他塞人,應該不是他,所以目標變成齊桁宜?覺得大兒子妻妾眾多,所以多一個也沒差是嗎?或者是想給這疼愛的姨甥女找個晚年安定?

 如果把她嫁給齊桁宜當平妻,然後把擎哥兒抱過來養,那黃寧香就是有丈夫有兒子的人,那就不用擔心晚年了,嗯,一定是這樣,柳氏已經生有兩子,地位穩固,大抵也不會把一個無子表妹看在眼底,唯一可憐的就是如竹了,平妻如果要養庶子,那姨娘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黃寧香的動作很快,才沒幾天,就讓人送了自己燉的雞湯去福輝院要給齊桁宜,意外的是讓柳氏給喝了,她說自己懷著孩子呢,肚子餓,忍不住,這招非常好用,因為就算是齊太太也不能說什麼,金孫最大,不過一碗雞湯,男人不喝又不會怎麼樣,但可千萬不能餓著懷孕的媳婦。

 福輝院熱鬧了起來,黃寧香頻頻出招,雞湯、參湯、點心、帕子,什麼都來,柳氏則聯合如竹、如月、如菊三個,想辦法把那表妹擋在門外,什麼都擋,整天雞飛狗跳。

 而孟翠栩卻是憑著過人天賦,學會看當鋪的帳本了,雖然她不懂得辨識玉器、繪畫,但孟老爺說那些交給朝奉就行,只要她能看得懂帳本,不要被騙,家裡就算是穩住了。

 不過那帳本真的是很多啊,開始看帳後,她終於知道齊老爺為什麼身體會不好,帳務太繁重了,是人都吃不消,於是她想出一個方法——趁著每五天去跟齊桁爾報告祖母近況時,順便把帳本帶去讓他一起分憂。

 齊桁爾也沒反對,拿起帳本就看,他看帳的速度可快了,一目十行,心算又好,連用算盤做最後驗算都不用,只要她不吵,他半個時辰可以看完一本,讓她來看,一本可得花上半天呢。

 不是她在說,齊桁爾最近真的對她很不錯,會準備她喜歡的泉水碧騾春,點心也從他喜歡的水晶餃、鹹酥餅等鹹點,變成桂花糕、百合羹等甜點,給過她兩匹布,一匹紫棠色讓她找理由送給齊太太,另一匹桃紅色是賞給她的,還說她膚色白,穿桃紅會好看,孟翠栩有點困惑,這是稱讚她好看嗎,問了金嬤嬤,金嬤嬤笑咪咪的說“恭喜小姐”,然後就不肯多講了。

 以前是拿身分壓她,前陣子居然說“你我已經是夫妻,不用如此客氣”,嚇了她好大一跳,要不是知道他生性嚴肅不會開玩笑,她一定會以為他是在耍她,例如等她不拘謹了,又說她沒規矩之類的。

 但怎麼說有了齊桁爾的幫忙,總之看帳不再是苦差事,而且因為她很辛苦的“當家”,她發現自己的飯菜變好了,也不知道是誰的吩咐,原本是六菜一湯,現在變成八菜兩湯。

 時序漸進,老太太的生日過後沒多久,皇宮中傳出消息,聽說四皇子跟八皇子在禦書房吵了起來,皇上很生氣,氣得當場暈了,醒來後罰了兩皇子各禁足三個月,另外罰俸一年,以示懲戒。

 孟翠栩聽了只覺得可惜,怎麼不罰四皇子流放啊,這樣齊桁爾就能回來掌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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