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契約發熱發亮， 就像是一封強有力的邀請函一樣， 溫瑾根本就無法抗拒。寫在他身體裡的刻印甚至沒給他去摸永恆能量石的機會，就直接把他拖進了一個……全是機甲的地方。

　　真的是全是機甲！

　　有好幾百架那麼多，還排列的特別緊！溫瑾覺得要不是自己體型嬌小，身手矯健，恐怕連在它們中間穿梭都是個問題。

　　溫瑾小心翼翼地往前一直狂奔著，他持續這個動作預估至少十分鐘。然而狐都快跑岔氣了， 也沒能找到個出口，而且很神奇的是，他在這裡面竟然運不了靈力， 連妖丹都不見了。

　　對，橫空不見， 溫瑾能感覺到自己的小腹處是一片空蕩蕩的，除卻記憶和聰明的腦袋瓜以外， 溫瑾現在和一隻普通的狐狸沒什麼區別。

　　不過這種史詩級妖丹搶劫現場，溫瑾認為不太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哪有那麼膽大的傢伙敢掏他的妖丹，還能不被他發現的？那可真是厲害死了……

　　何況他上一秒還在懸浮車內呢， 就是那個契約開始發亮之後，他才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所以唯一說得通的， 就是這有可能是一個夢境，或者是幻境之類的地方。

　　如果這麼想的話， 那麼發光發熱的契約完全可以比作一個把他送進這個幻境的橋樑，而這個幻境的主人，十有八九就是契約的另一方， 德維特。而德維特本人，也很有可能就在他附近。

　　溫瑾之前一直覺得，在他身體裡的那個契約除卻威脅他的生命以外，對他來說幾乎是毫無用處，存在感也是底弱的不行。但他並沒有因此而忽略這個契約，也沒有忘記，這個契約，是亞述人讓他綁定的。

　　在這個世界這麼久，溫瑾多多少少也瞭解了不少，並且有有屬於自己的判斷。

　　亞述人讓他定契，就說明這個契約很顯然是對前者有好處，而威脅亞述人生命的無非就那麼幾點。

　　能量核爆體而亡是這群異能者自己能量運行方式有問題而造成的，而契約被創造出來，和能量核爆體而亡應該沒有關係，最直接的證據就是，德維特之前那麼難受，這個契約也一點反應都沒有。

　　但這傢伙才剛昏過去一秒，這契約就立馬開始發亮。這就好像一把鎖終於找到了對應的鑰匙一般。也就是說，這個契約的存在，對亞述人的好處很有可能就是當這群亞述人昏迷之後，契約會給他們的契獸打開一個視窗。

　　打開視窗能幹什麼溫瑾就不知道了，不過他可不想一直被關在這裡，而且他進來之前，德維特的身體就已經不安全了，那個時候輸入能量是最好的時機，但偏偏在這個時候，契約卻把他送進了這裡。

　　他不知道自己的猜想是不是正確的，但是倘若這個世界真的如他所想是德維特幻想出來的話，跑到窒息的溫瑾覺得自己出去了以後一定要把德維特暴打一頓。

　　他的世界就不能多點軟乎乎可愛的東西，多一點狐行道，至少收拾工整一點方便他跑嗎！為什麼要是上百個機甲啊！

　　他都快瘋了，跑了這麼久了連個頭都沒看見---

　　就在這時，溫瑾的耳朵突然動了動，腳步也停了下來。他聽見了一個聲音。

　　懸浮車發動時會產生的那種聲音，但是比懸浮車的要更大更響亮一些，小狐狸眼睛一亮，邁開四條腿，飛速地超那個聲音的方向狂奔而去。

　　然而事情並沒有他想的那麼簡單。

　　就像他預料的那樣，德維特的昏迷很有可能是他的能量核躁動導致的，而此時此刻，因為他被突然送進契約，所以很顯然德維特的能量暴動並沒有被壓抑住。

　　而當溫瑾一路狂奔過去的時候，腳底下的地面，就應證了這一點。

　　他越跑越不對勁。那不是完整的地面，地板都是開裂的，溫瑾每越過兩塊石頭，低下頭去，都能看見沉在裂縫之間，黑中冒著紅色火光的能量。

　　耳邊的機甲聲越近，地板與地板之間的裂縫就越開，那地底下的東西，蠢蠢欲動地仿佛隨時能沖出來一樣，就算沒有碰到，都能叫人感受到它的熾熱和強悍。

　　溫瑾咬緊牙關，再一次飛躍過一個寬達好幾米的溝壑。當他站在那個巨型機甲的下面時，整個狐都愣住了，門是關的，他要怎麼進去？

　　“嗷嗷嗷！”溫瑾第一反應是伸爪去拍門，希望裡面的傻大個可以聽見。

　　然而他拍了好幾下，一點用處都沒有，相反，那機甲發出的啟動聲音還越來越大，甚至往上升了一點。

　　溫瑾知道這個，懸浮車發動的時候也會抖一抖，這基本就是要開車的節奏啊！萬一這機甲跑了，他都不知道上哪兒去去找德維特，而且腳下的地板開裂的情況也是越來越嚴重，到時候他說不定會直接掉下去。

　　溫瑾咬了咬牙。

　　高高的機甲，沒有靈力的身體，他想要夠到最上面開門的地方，只能變得更大，或者是變成人，這麼個想法剛從溫瑾腦海中閃過，伴隨著體內的契約一熱，他真的就變了。

　　在感覺到身體的高度驟然拔高的瞬間，溫瑾腳下一動，飛快地搭上了那架機甲，管他三七二十一地去按下了艙門的把手。

　　溫瑾沒坐過機甲，所以他不知道的是，在現實中，這種機甲是需要輸入虹膜和基因匹配資料才能進去的，但是在這裡，幾乎在他上去的一瞬間，機甲的門就開了。

　　簡直就像是敞開門來迎接他一樣，並且在溫瑾登上去的一刹那，這座機甲就啟動了。

　　溫瑾低下頭，在緩緩關閉的艙門縫隙外，看見了已然粉碎的地地面，和翻滾著要往外沖的能量。那股能量的溫度相當高，在艙門關閉的前一刻，溫瑾還看見一點星火濺到了機甲身上，燒出了一個小小的凹洞。

　　瞳孔微睜，溫瑾有種預感，如果說地面裡的能量代表著德維特躁動的能量核的話，那麼它們吞噬這輛機甲的時間，基本就等於德維特自己被能量核撐爆的時間。

　　溫瑾一路沖進駕駛艙，而如他所想，德維特果然就坐在駕駛艙裡，正雙手握著操控柄，看上去正在駕駛機甲。

　　他們兩之間就那麼十步的距離，但不論溫瑾怎麼喊，對方都沒有要回過頭來的意思，而且簡直……就好像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一樣。

　　溫瑾一邊喊一邊就想往那邊沖，可無形之中卻仿佛有一股無形的牆壁樹在他和德維特之間。

　　溫瑾進不去，但他卻能詭異地透過德維特坐著的椅背，看見他身體裡，和剛剛地面下湧動的液體一模一樣的黑色能量正在吞噬他體內的能量核。

　　咬著牙的溫瑾狠狠地拍了兩下那堵牆，他不知道契約為什麼要送他進來，這種不由自主的感覺實在是太討厭了，如果在外面，他能輕而易舉地引導德維特體內的能量遊走，德維特感覺到了他的能量，應該也會醒過來，可現在，在這個夢境裡，他連靈力都搞不定。

　　這契約怕不是想看見德維特死吧！

　　“哐當---”一聲，整個機身再一次猛地晃蕩了一下，溫瑾單手死死的抓住一旁的欄杆，勉強保持平衡。

　　“喂！”溫瑾用力地拍了一下那堵牆，發現依然沒有用，德維特還是沒有回過頭，依舊在旁若無人地開機甲。

　　機甲，機甲，回去就把你的機甲通通砸光換肉乾！溫瑾的眼底閃過了一絲暴力的光芒，他後退了兩步，凝神看向自己面前的那堵牆。

　　他剛剛想變成人的時候，契約像是回應他的想法一樣，發熱後，他就成功地變了，如果他想用靈氣的話，用力想想，說不定也可以---

　　溫瑾深呼吸了一口氣，猛地把一股力量沉下了小腹，然後一鼓作氣地沖向那堵透明的牆。

　　也就在那一瞬間，剛剛還一直旁若無人的德維特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操控機甲的手一頓，下一秒，溫瑾身體裡的契約應聲發起光來。

　　妖丹沒有出現，但溫瑾卻成功地沖進了駕駛艙。

　　看著操控臺上模模糊糊反射出的，德維特那張迷茫的臉，溫瑾深呼吸一口氣，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快點，結束這個夢境。”溫瑾氣喘吁吁地跑到德維特身邊的第一時間，說的就是這句話。

　　這句話其實有那麼點無理取鬧，因為溫瑾都不知道要怎麼結束這個夢境，但是他很理直氣壯地認為這是德維特的夢，那麼傻大個就必須得有結束他的方法！

　　只是很可惜，在溫瑾說出這句話時，德維特的目光裡露出了一絲迷茫，甚至還不著痕跡地躲開了他的手。

　　溫瑾一愣，倒是沒發現德維特抗拒的動作，反而想起他剛剛怎麼喊對方都聽不見的情況。他還一直覺得是那堵牆擋住了，現在想想……

　　他有些誇張地指了指自己，“你聽得見我說話嗎？”

　　德維特的目光隨著他的手晃動，但卻一點回應都沒有做出來。

　　很好。

　　溫瑾想，傻大個就是這麼沒福氣，他人形時英俊瀟灑的聲音這傢伙竟然沒聽見。

　　“你……”德維特那張冰塊裡露出了一絲困惑，他看上去似乎對溫瑾的出現感到非常神奇和無法理解，並且身體往後靠了靠，和溫瑾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我怎麼出現在這裡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再不出去就要死啦！

　　溫瑾撐著椅子喘了兩口氣，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因為說出口了對方也額聽不見。

　　就在他琢磨著能不能找幾張筆紙來表達一下自己的想法時，德維特的臉色驟然一變，然後猛地扭過頭去，雙手握住了操控趕，下一秒，溫瑾就感覺整個機甲天旋地轉了起來。

　　老天，他在幹什麼？

　　匆匆忙忙間，溫瑾只來得及看見德維特的觀察屏上也出現了和剛剛一模一樣的黑色能量，數量龐大到能遮瞞整個觀察屏。

　　溫瑾他還沒來得及細想，身體就因為失重而猛地朝一個方向撞了過去。

　　那個方向是一個凹凸不平的機械擺動器，溫瑾就這麼直直地撞了上去，痛地他生生倒吸了口氣。

　　轉過頭去看，德維特正面色肅然地控制著機甲。

　　觀察屏上洶湧的能量越來越多，操控臺上也不斷地冒著紅光，看上去簡直就像是要把整個機甲都包裹住一樣，而德維特努力操控機甲的樣子，似乎是企圖從這些能量中找一個沖出去的缺口---

　　沒用的。

　　那些能量如果真的代表的是德維特身體裡的能量核的話，那麼唯一的方法，就是讓德維特從身體裡遏制住他們。

　　溫瑾一邊想著，一邊扒著周圍的牆壁就想往德維特的方向走。

　　然而艙內的角度變換的實在太快了，溫瑾要費很大的勁才能在這中間保持站立，更別提讓德維特清醒過來了。

　　溫瑾咬了咬牙，目光落在德維特那個穩定的座椅上，他瞄準了其中一個拉杆，腳下猛地用力，一手拉住拉杆，借力跨開腿直接坐在了德維特的身上，把他仿佛黏在了操控臺上的手和眼睛全部生生掀開。

　　對上德維特震驚和皺眉，以及企圖後退離自己遠點的動作，溫瑾在心裡冷笑了一聲，用力地拉扯了一下德維特，伸手指了指自己，“你看著我。”

　　德維特目光越過溫瑾的肩膀，落在他後面的觀察儀上面，伸手就想去把溫瑾扯下去，另一隻手伸出去企圖碰到控制台，面色看上去非常焦急。

　　行，聽不見。

　　砸爛機甲的衝動再一次湧上心頭的溫瑾很想翻白眼，心想你聽不見我說話，連我的動作表情都看不見嗎，我長得那麼好看，你多看我兩眼感受一下我想說什麼不行嗎？而且他坐上來很便宜這傢伙了好不好，老想把他趕下去什麼情況啊！

　　雙腿緊緊地扣住德維特的身體，焦急的溫瑾深呼吸了一口氣，一句至理名言“說不如動”湧上心頭。

　　他一把掀翻德維特再次企圖操控機甲的手，從對方訝異的目光中，溫瑾的雙眸一動。

　　他面無表情地把德維特按在了椅背上，不允許他再碰操控台，轉而伸手乾脆地扒掉了對方身上的軍服。

　　靈力沒有，能做的就只有用手了，就是不知道這在夢境裡變得更蠢的傻大個，到底能不能明白他想表達什麼。

　　面對著德維特凹凸有力的小腹，溫瑾這時候也來不及想別的了，他伸出了一根手指，抵在了對方下腹深處，能量核的位置，感覺到德維特熾熱的身體後，溫瑾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兩秒後，那根手指在德維特的小腹上，畫出了一個弧度。

　　“你以前的運行方法有問題。”

　　“之前我教過你一次的，就在你睡覺的時候。”

　　“能不能想起來？”

　　“再不想起來我們兩個都得完蛋。”

　　溫瑾的手劃完了一遍後，似乎是擔心德維特不理解，抓緊時間就開始了第二遍，而當他開始第三遍時，從剛剛開始，明顯就一副很抗拒接觸他的德維特，卻突然伸手握住了溫瑾的那根手指。

　　“……懂了？”抬起頭，對上德維特目光如炬的模樣，溫瑾下意識開了口。

　　然而就在那一瞬間，整個機甲再一次被什麼猛地撞擊了一下，像是被人生生在空中掀翻了似的，溫瑾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天翻地覆了一遍，他下意識地反扣住了德維特的手，本能地去看德維特。

　　哪怕是在混亂中，那人的眼神也是一點動盪都沒有的，對方按住了他的大腿，讓他得以保持平衡。

　　下一刻，機甲再次一翻。

　　“你到底明白了沒有---”這句醞釀在心裡的話溫瑾沒能吼出來，在機甲的翻來覆去下，德維特離他越來越近，有什麼東西嗑在了他的唇瓣上。

　　•

　　德維特睜開雙眼，看見懸浮車的車頂時，目光裡露出了一絲迷茫。

　　他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在夢裡，好像有個穿著奇異的少年。判斷對方是少年的理由，是那人脖頸處白皙的皮膚和不算太高身高，而之所以說好像，是因為他看不清對方的臉。

　　對方的臉始終被一層薄霧擋住，看上去就好像生生在臉上掛了個馬賽克面具一樣，身上的衣服也是寬寬的大袍子，是德維特此前從未見過的服裝樣子。

　　德維特不明白這樣一個少年為什麼能進入自己的機甲，溫瑾對機甲不瞭解，但他可是很瞭解的，他的機甲，除了本人的基因資料以外，誰的都沒有，能進去的只有他一個人。

　　不過當時的情況容不得他問太多---是什麼情況他現在想不起來了，只記得很危險，非常危險。

　　哪怕以他控制機甲的能力，都不一定能逃脫的危險。

　　少年撞上堅硬的牆壁時倒吸的那一口氣讓德維特的眼皮下意識地一跳，但當時眼前的景象卻讓他連這個都無暇顧及。

　　那絕對是絕境了。

　　德維特想。

　　後來發生了什麼……

　　跨坐在他身上的少年，落在他小腹上，無比熟悉的手指，很多東西都已經模糊了，但唯獨對方想表達的意思，德維特覺得自己似乎是接受到了的。

　　最後的畫面定格在一個無比柔軟的東西上。

　　那是什麼？

　　對上懸浮車車頂的德維特眼神一點點聚焦，他的手下意識地伸出，碰了碰自己的唇瓣。

　　“嗷嗷嗷！”一個聲音在懸浮車內響起，德維特低下頭，就看見小狐狸正從自己的身體上一路狂飆跑走。

　　一直跑到整個懸浮車內離他最遠的地方，一頭紮進了那個坐墊裡面，良久，才偷偷摸摸地從那個方向露出了一對黑色的小眼睛，悄咪咪地看了他一眼。

　　臉上的毛毛亂的看上去簡直就好像是被狗啃了一樣。

　　“我剛剛睡著的時候……”德維特的嗓音都有些沙啞了，他凝了凝神，低頭一看，發現竟然和夢境中的一模一樣，他的衣服也被人扒開了，眉頭一挑，“有人進來了？”

　　“嗷嗷！”你自己撕的！注意到德維特的動作，溫瑾臉上變得越來越熱，連人話都忘了說。

　　德維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眯起了眼睛，有點懷疑，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也不一定。

　　剛剛那個夢境，是他精神游離之後出現的世界，現在還沒有能進入別人精神游離世界內的案例，那個少年說不定是他憑空想像出來的，至於他為什麼會想像出個少年……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對方清清涼涼的體溫卻又顯得那麼真實，而且他記得，之前好像也曾經夢到過那只手。

　　感覺到體內還紊亂著的能量核，德維特閉上了雙眼，決定先不想那些，他在腦內一遍遍回憶著少年在他小腹處遊走的動作。

　　清涼而又柔軟的手指在他身上上一遍又一遍地劃著，像是在勾勒某個複雜無比的圖騰，但那個軌跡看上去卻是無比的熟悉。

　　就在德維特一邊一邊地回憶著，並完全想起少年在他身上畫出的軌跡時，胯下也隱隱地有了點抬頭的現象。德維特抿了抿唇，正想和溫瑾說點什麼的時候，就發現蹲在角落裡的溫瑾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胯下的帳篷。

　　臉上亂亂的毛顯現出的被狗啃了的意思越發的明顯。

　　“嗷嗷嗷！”你要不要臉啊！

　　作者有話要說：　　點一下，溫瑾會突然能進去，是因為德維特想起來他不應該是單人旅行，也就是一定意義上的“懷疑完美世界”上章有寫，有關精神游離後的世界，以後會慢慢展開。

　　契約就是為了爭對精神游離出現的~爆體而亡是現代亞述人才有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