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那種感覺是從未體驗過的疼， 好不容易緩過勁兒之後，溫瑾立刻把自己下半身變成了原來一半的大小，保證不會隨便蹭到之後， 這才直起腰板來，靠在牆邊深呼吸了口氣。

　　“你們這都是什麼衣服啊。”狐生中第一次感受到扯蛋的痛感，溫瑾的聲音裡充滿了怨念， 朝德維特的方向看了一眼。

　　對方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但眉頭微蹙， 似乎是被自己剛剛的表情給嚇到了。

　　“你穿下了？”德維特似乎是在上上下下地尋找溫瑾剛剛那個表情的來源， 末了目光落在他身上竟然剛剛好的衣服上， 眸色有些詫異。

　　這是他的衣服沒錯， 尤其是外面罩著的外套， 元帥的軍徽全帝國只有德維特一個人有，再好分辨不過了， 然而那大小……卻絕對不是他的。

　　“對啊。”身上的衣服從外表看上去極其合體，只是溫瑾仍然心有餘悸，從牆上站起來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把下面又變小了一點，在心裡安慰了自己半天應該不會再扯到之後， 這才重新邁開步子， “一點小法術而已， 你不是想去審那個尤塔人麼？窩在裡面幹什麼？”

　　溫瑾說著，頓了頓，仿佛有什麼被刺痛掩蓋的畫面重新浮上了腦海中， 他目光跟隨者記憶地往下一移，眼神毫不遮掩地盯著德維特下面微微鼓起的位置，然後眼睛眯了起來，一臉嫌棄，“你可真是血氣方剛。”

　　“……沒有。”德維特很冤枉，看見溫瑾那張臉白成那樣的一瞬間，他心裡就咯噔一聲，哪還有那些心思，下半身早就平復了，“平時就這樣。”

　　怎麼可能？

　　溫瑾下意識地就想反駁，心說這模樣怎麼看怎麼不像啊，然而他下意識地在腦內對比自己剛進來看見的帳篷大小，和此時此刻的……

　　溜到嘴邊的反駁被溫瑾生生咽了回去，耳根有些發熱，頭一扭，一聲不吭地就走了出去。

　　德維特在他身後目睹了溫瑾整個變臉過程，勾了勾唇角，笑容有些意味不明。

　　•

　　跟著德維特一直走到房間外面，接連遇上好幾個人的好奇的目光，溫瑾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這才反應過來，他這張臉在這地方應該是陌生的，平時這群人進進出出都要審核那麼多，手啊眼睛啊刷來刷去的，這要是旁邊沒有德維特的話，他說不定早就被攔下來了，不過也說不定正是因為德維特在他旁邊，這群人才盯著他看。

　　溫瑾這麼想著，扭過頭看了德維特一眼。

　　就之前這群人內鬥的模樣，爾虞我詐的，陳雄因為會變人都被監視起來了，他的情況估計也差不多，這麼個大活人出現肯定不好解釋，也不知道小尾巴怎麼想……

　　然而當他扭頭時，卻並沒有從德維特身上看見一點困惑和為難，對方似乎十分坦蕩，還順手處理掉了幾條彈出來的資訊。

　　於是溫瑾就放下心來，左看看右看看，偶爾好奇心大法了就乾脆直接推門進去，整個過程基本都是他在前面走，德維特在後面跟著，時不時拉扯一下看的忘乎所以要撞上東西的青年，或者跟上兩句講解。

　　“嗯？不是要去看那個尤塔人？”就這樣，當溫瑾把這一整層都快跑了個遍，並且在其中某一個房間內流連了近二十分鐘後，才想起來自己身上好像是有這麼個任務的。

　　“想看就帶你再轉會。”德維特說著，自然地伸手將溫瑾剛剛亂跑後，粘在臉龐的髮絲別到了他耳後。

　　“這些又跑不掉……”溫瑾沒對他這個舉動產生什麼過激的反應，倒是饒有興趣地朝旁邊看了一眼，“不過這個房間太有意思了，你們是怎麼造出這些幻境的？”

　　溫瑾當時一推開這個房間的門就被吸引了，外面分明還是鋼筋水泥硬邦邦的走廊，然而一走進來，整個天地都好像被換過了一樣。

　　最開始的時候，映入溫瑾眼簾的是一片原始森林，這房間溫瑾摸過了，總共並沒有太大。然而展現在他面前的原始森林看上去就好像看不見盡頭一般，且他進來的時候，腳下分明應該是一片平地，然而當他向前走的時候，地板卻會根據他所處的位置，製造出石頭，草地的觸感。

　　且有時候溫瑾分明以為自己跑了很遠，然而一扭頭，卻會發現從剛剛開始就沒動過的德維特就在自己身後。

　　這種法術實在是太神奇了！根據德維特所說，這好像還是個什麼什麼模擬訓練場，裡面的景色都是可以隨便換的。

　　“這是全息映射。”德維特回答了溫瑾的疑問，一邊隔空調出了個光板來，將周圍影響的透明度調低。

　　於是，溫瑾就從這些映射的背後看見了四堵牆壁，甚至還看見了每一堵牆壁上的發光面，它們在空中形成了一個十分詭秘的交錯點，最後將並不算太大的房間內，神奇地拉扯出了一片一望無際的草原的模樣。

　　溫瑾有些恍然大悟，“我在美食街那會，看見的大鐵錘，也是這個……全息映射嗎？”他記得德維特家裡好像還有個電影房，裡面好像也是這樣的？

　　德維特應聲，“構造上來說相同。”

　　這個對溫瑾來說太有意思了，尤其是在德維特給他示範了各種映射能怎麼玩，什麼狙擊模式什麼逃生模式之後，溫瑾頓時把這個房間列入了自己以後要是回洪荒大陸，必須帶走的項目之一。

　　然後，溫瑾才戀戀不捨地跟著德維特朝監察室的方向走去。

　　“喜歡？”全程都將溫瑾滿臉的感興趣看在眼裡的德維特問道。

　　“喜歡。”剛玩過的溫瑾心情大好，彎起眼睛露出了個明顯的笑容。

　　德維特看著他，垂在腿側的手有些蠢蠢欲動，良久，應了一聲，這時候監察室已經近在眼前了。

　　•

　　卡塞的人生最近很玄幻，近一個多月的時間內，他寫的報告比過去一年都要多，中年謝頂的危機日益變重，每天看見報告兩個字都會忍不住反胃，深深懷疑自己上輩子是不是得罪了哪個報告精，這輩子要這麼折磨他。

　　尤其是前兩天，他還因為一籌莫展的審訊咬牙從審訊大隊那邊調來了那個傳說中的大隊王牌，卡塞和那人性格不對付已久，這可真是拉下臉皮去找的，結果審訊依舊一籌莫展不說，那王牌還簡直像是杠上了一樣，現在天天都賴在這邊不走。

　　想想就叫人忍不住馬上謝頂。

　　把一上午有關那名尤塔臥底的審訊內容做完報告後，卡塞感覺自己的脊背僵硬，一邊怨念這種文職工作磨磨唧唧地一點都不適合他，一邊站起來準備放鬆身體。

　　就在他也不知道扭了多少下脖子的時候，眼睛隨便一瞟，就看見了走廊上朝他的方向走近的兩個人。

　　老實說，在最開始的時候，卡塞是震驚的。

　　元帥的制服和普通士兵的本來就不一樣，再加上卡塞可是德維特多年的麾下親信，千里之外認出來那真是一點都不誇張，於是就在他看見那件熟悉的外套，立馬站直了身體，下意識地想行禮，然而回過神後又發現不太對勁。

　　心想這身板不太像啊……

　　卡塞認真地看了看，然後越看越不對，隨手推了旁邊的椅子一把，推完就覺得不對勁，然而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那椅子上坐著個上校，長相端正，正看著面前的光屏，被推完後皺著眉頭扭過腦袋。

　　“……嘿賽弗，你看那誰啊？”卡塞忽略他的晚娘臉，指了指朝自己方向越走越近的兩個人，剛剛還沒仔細看，這越看越覺得穿著元帥衣服的青年似乎長得很好看，卡塞以前喜歡流連紅燈區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這一款，咂摸起來特別帶勁。

　　賽弗有些嫌棄地看了卡塞一眼，不著痕跡地把自己的肩膀從他手下撤離，聲音一本正經，“他穿著元帥制服，人不是元帥，你不該過去？站在這裡做什麼？”

　　“你怎麼這麼煩。”卡塞瞪了他一眼，“那人就那點瘦小的身板，我要上去肯定兩秒搞定，我身體又沒毛病。”

　　賽弗淡淡地評價了一句不好說，惹的卡塞差點當場暴走，一旁有其他文兵適時地搶過了話題，“少將，元帥也在啊，就在那人身後。”

　　“嗯？”卡塞一愣，定睛一看，發現元帥竟然真的就在那人身後，兩個人一前一後走著，元帥的目光一直都落在他面前的青年身上。

　　而且很神奇的是，今天的元帥出門……竟然沒帶著小狐狸？

　　卡塞內心一凜，往前走兩步，站直了身體。

　　身後所有的士兵和他一起站了起來，整齊劃一的聲音在監控室內響起，“元帥！”

　　德維特應聲，他這會兒身上只是很隨便地穿了件便服，本該穿上的制服則在溫瑾身上，那場景對於看習慣了德維特在軍部穿制服，且習慣了元帥制服穿在德維特身上那種一絲不苟模樣的人，目光落在溫瑾沒完全系上的頂扣上，心裡別提多彆扭了。

　　卡塞的目光一直忍不住往溫瑾身上瞟，並且越瞟越覺得好奇，這還真就是他喜歡的那款，側面看鼻樑很挺，再加上臉部的輪廓，本該是張英俊的臉，可那雙桃花眼又給他的臉添了幾分風情，就是為什麼穿著元帥的衣服，這樣他每多看一眼都會隱隱有種自己會不會活不長了的預感……

　　卡塞在心裡揣揣地想著，可目光還沒來得及落在對方的唇部上，就被一個身體擋住了視線。

　　“報告。”德維特的聲音有些冷。

　　卡塞登時一個激靈。

　　跟在德維特身邊這麼長時間，元帥發脾氣他倒是不害怕，但這兩個字可真是直擊靈魂，聽得他這種不正經都想根正苗紅地談夢想。

　　“……還是沒有說話。”卡塞打了個哆嗦，老老實實地開始報告，然而就在他目光準備從青年身上撤走的時候，卻一不小心穿過德維特的肩膀，對上了那個素未謀面青年的雙眼，對方下巴微微上揚，目光輕佻，帶著幾分嘲諷地看了他一眼。

　　卡塞沒來得及心跳，也沒來得及去想這眼神怎麼那麼眼熟，就聽見自己面前的元帥語氣加重，用一種能分分鐘把他凍起來的聲音道，“科研院那邊怎麼說？”

　　卡塞連忙把思緒收回來，點了個報告給德維特，“科研院回復說生理反應確實存在沒錯，但腦域活動頻率很低。”

　　“總之就是類似精神游離狀態。”卡塞總結道，“但是科研院也無法得知他是怎麼在沒有外界刺激的情況下進入這個狀態的。”

　　翁迪自從自殺未遂之後，身邊的看管就一直很嚴格，全程絕對沒有讓他給自己注射類似藥物或者打開任何儀器的時間和空間，內外都有人二十四小時守著，有人接應也不太可能。

　　德維特點頭表示知道，點了點門的方向，“開門。”

　　卡塞愣了愣，“是。”

　　不光他愣了，周圍幾個人也紛紛露出了的好奇的目光

　　腦域活動頻率低這個結論，直接宣佈了不論他們從外部怎麼刺激，只要找不到將翁迪從這種狀態中解放出來的方法，就不可能能獲得對方腦內資訊的結論。

　　而元帥現在進去……難道還是想審訊？

　　不能吧，難道元帥自己有方法嗎？

　　而下一刻，讓所有人十分驚訝的事情發生了，只見卡塞將門打開之後，元帥並沒有直接走進去，相反，他往旁邊撤了撤，讓身後那個好看的青年先進去，這才跟在了身後。

　　“……少將，那位是誰啊？難道是元帥找來的什麼大師？”德維特軍團內，非戰爭時期的氣氛一向融合，卡塞也不是什麼端架子的人，德維特剛帶著溫瑾進去，外面就有人好奇地問開了。

　　“我哪知道。”卡塞回了一句，心想他自己都一頭霧水呢，“你能不能別一天到晚信邪，還大師？”

　　“哎，業餘愛好嘛，不過那人長得可真好看，咱們軍部有這麼一號人物嗎？身上穿的居然還是元帥的衣服？我記得元帥的衣服……不會隨便給人穿的吧？”

　　德維特不解風情和冷血出名是在某場宴會上，年輕的德維特戰功赫赫，自然能夠很輕易成為女嘉賓眼裡的焦點，傳聞某位小姐在宴會時，為了多和元帥說兩句，穿著薄薄的晚禮服硬是蹭在德維特身邊站了一晚上，連件外套都沒拿到，那位小姐據說之後直接都凍哭了，楚楚可憐地主動開口的時候，也就得到了一句，“房間有恒溫器”，就結束了。

　　那會兒他們這群人聽見之後努力想了想，發現元帥好像還真沒什麼主動把衣服給誰穿的先例。

　　那人這麼說，就有點想入非非的意思，一臉八卦，然而他話音才剛落，卡塞就伸手在他腦袋上用力拍了一巴掌，“想什麼呢你？元帥的衣服有那麼小還剛好合身的嗎？腦子裡能不能有點墨水了。”

　　卡塞說完後，就朝某個方向一點，“你，你，還有……賽弗，跟我進去做記錄，外面的工作也別停，開小差一會要被我發現有紕漏，都給我出去裸奔！”

　　卡塞說完後，就帶著他點名的那幾個，跟在德維特身後走了進去。

　　這是軍部內的規定，別說今天德維特帶了個不知名的青年來，哪怕就是德維特自己，都不能單獨審訊凡人，監控室裡，和監察室裡，都必須有人盯著，並且隨時做記錄。

　　“元帥。”卡塞走進去後，就湊到了德維特身邊，小聲道，“是真的不太好審，我可什麼方法都用過了，有點點踩線的都……用過了，沒用。”

　　軍部內審訊犯人有嚴格的規定，但是像這樣情況特殊的臥底，審訊的時候超出規定，也是常有的事情。

　　卡塞說著，扭頭指了指賽弗，“這位是審訊大隊內的王牌，都被我給借來了，是真沒用。”

　　這話說的有點歧義，賽弗淡淡地看了卡塞一眼。

　　“你們怎麼審的？”德維特還沒說話，一直站在他旁邊的溫瑾就突然開了聲，清脆的少年音落在監察室內，目光本垂著看向那個尤塔人翁迪，聽見這邊的談話，半開的眼睛睨了過來。

　　那眼神相當有力度，像是能瞬間把人看穿一樣，和剛剛在走廊上只能看見的漂亮和俊俏截然不同，卡塞頓了頓，下意識地就回答了，“就是審……還嘗試過用機械建立腦部連結。”

　　後者是科研院的專家為了刺激精神游離狀態下的異能者研究出的，然而從當今異能者的情況來看，顯然並沒有什麼用。

　　“那當然不行。”溫瑾嗤了一聲，隨便找了把椅子坐下，修長的腿交疊在一起。

　　只見空氣中若有若無地浮起了一絲能量，隨即，賽弗就發現綁定著翁迪的檢測儀上的資料突然開始劇烈地上下浮動。

　　他眉頭一皺，下意識地就要衝上前按住溫瑾，然而他的手還沒碰到溫瑾的肩膀，就被德維特在半空中截住了。

　　緊接著，在所有人面前，那個尤塔人睜開了他已經完全通紅到沒有眼白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