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溫瑾趴在椅子上， 爪子揣進胸毛裡，一臉凝重，他在想是不是他長相太英俊犯了罪， 竟然讓德維特一天到晚對他產生這樣不軌的念頭。

　　要知道，他現在可是一隻狐狸，德維特到底知不知道他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行魚……你想和一隻狐狸這樣， 自己都不覺得怪嗎？”溫瑾揣著胸毛下埋著的爪子，看了眼遠處哆哆嗦嗦把他拿出去的那些東西， 像供神一樣放進櫃子裡的林教授， 用只有德維特能聽懂的嗷嗷嗷問道。

　　問這話的時候溫瑾心裡是有點小緊張的， 因為他最近總隱隱地有種， 以前那個老實巴交的小尾巴已然遠去的遠去， 更新的小尾巴每天都在勤勤懇懇給他挖坑的感覺。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踩坑踩多了，溫瑾現在還神奇地養出了一股直覺， 比如說他說出那句話的一瞬間，就下意識地在心裡哆嗦了一下，總有點底氣不足，擔心是不是他過度理解了德維特的話，萬一對方的意思和他想的不一樣怎麼辦云云。

　　果不其然， 他話音剛落， 那頭的德維特就伸手解開了上衣的領口， 一邊解一邊低頭看了他一眼，“我什麼時候想了？”

　　溫瑾心臟一頓，臉蹭地一下就燒了起來， 爪子狠狠地抓了自己一下，雖然早有預感，但卻還是不甘心地喊道，“明明剛剛才說過的，你說話不算話！”

　　溫瑾這一聲嗷嗷有些尖銳，連遠處凝神看著那幾味草藥的林教授都扭過了頭，朝他們的方向看了一眼，完了見沒什麼事，又鑽進了實驗室的里間。

　　在林老離開這個空間的同時，德維特也低下了頭，面色饒有趣味地看著溫瑾，“誰說的？我一直說話算話。”

　　他說著，還故意在最後四個字用力地點了點，這樣乍一聽，簡直好像是溫瑾想要主動和他怎麼樣一樣。

　　頓時感覺自己吃了個大虧的溫瑾在心裡用力拍了自己一下，扭過頭去決定再也不要和德維特說話了，這傢伙就是個說話不算話，超喜歡給他挖坑的騙子。

　　別的事情開開玩笑也就算了，這種事情怎麼能亂開玩笑？

　　溫瑾一邊想著，一邊皺起了眉頭，他不喜歡這樣的玩笑。

　　就在溫瑾扭過頭暗自賭氣的時候，德維特突然湊近了他，強行把狐狸臉扭了回來，捏了捏他臉上肉呼呼的腮幫子，感覺到溫瑾往外噴氣的鼻息，唇角帶了幾分笑意，“又生氣了？”

　　“嗷！”什麼叫又！

　　溫瑾有些生氣地張嘴咬住了德維特想碰他鼻頭的手指，還咬的挺用力，尖尖的虎牙嗑在對方的指尖上。

　　德維特任由他咬著，另一隻手扒拉出溫瑾揣胸毛裡的小爪子捏了捏，低垂下的睫毛不算長，卻很密，聲音認真道，“不是想和狐狸，是想和你。”

　　溫瑾被德維特捏住的爪子輕輕一抖，抬起臉，一雙黑色的眼睛亮晶晶的，“那你喜歡狐狸嗎？”

　　德維特摸了摸他的腦袋，笑容很淡，但眸光卻很深，“喜歡你，所以喜歡。”

　　•

　　林教授從小房間裡推出了一個巨大的儀器台的時候，溫瑾一雙眼睛正飄乎乎地在地板上找地洞，仿佛隨時能夠一個胖狐跳龍門，鑽進地板裡面去。

　　而德維特的手，則是在他身上一下下地順著毛，每順一下，溫瑾渾身就會晃一晃，這畫面看起來特別有節奏。

　　“怎麼啦？”剛剛粗略把溫瑾遞過來的三個東西看了一遍的林教授現在看向溫瑾時，眼神越發的慈愛，仿佛冥冥中得了個狐狸孫子，臉上和聲音裡都充滿了寵愛，“他不舒服啊？”

　　德維特把狐生三觀正在遭受強烈撞擊的白團子放在了腿上，手不輕不重地在溫瑾坨起來了的下半身上拍了拍，“舒服麼？”

　　他這話尾音拉的很長，充滿了一種別樣的趣味，年紀大了的林教授感覺不到，可剛剛還在曖昧氣氛裡的溫瑾簡直要跳起來了。

　　“嗷嗷嗷！”一早上已經快被撩撥的不行了的溫瑾抬起頭沖著德維特就是一頓狂吼，看上去氣極了，四隻肥嘟嘟的爪子崩的直直的，整個狐僵硬極了，他用力地把德維特的手打到了一邊，然後因為德維特手臂的攔截，誤打誤撞地往德維特猛地懷裡一鑽。

　　整個鼻子都充滿了小尾巴的氣息，鬧鬧騰騰的狐狸似乎總算安靜了下來，然而心臟卻還是在狂跳。

　　“喲，力氣挺大嘛。”遠處的林教授把這一幕看在眼裡，一臉笑意地說道，“精神，精神好啊。”

　　德維特不置可否，目光落在林教授推出來，接上軌道的機器上，頓了頓，正想詢問的時候，突然感覺到鑽進他懷裡的小白團子一抖。

　　緊接著，就是一聲悶悶的“嗝”。

　　“嗯？”那頭的林老本來就在關注這邊，自然聽見了聲音，扭過頭來，好奇地看向了德維特，“什麼聲？”

　　他話音才剛落，又是一聲悶悶的“嗝”，而且聲音似乎比剛剛還要更大了。

　　德維特的表情裡也閃過了一絲訝異，他低下頭去看向鑽進自己懷裡的小狐狸，手放在他的背毛上停頓了片刻，緊接著，目光裡蕩漾起一抹清晰且止不住的笑意，抱著小狐狸的胳肢窩就把他整個舉了起來。

　　“嗝！”緊接著，就當著德維特的面，聲音無比清晰的，伴隨著溫瑾的小身體一抖，發了出來。

　　“寶貝？”看著溫瑾被舉起來四隻爪子下意識地全部團在一起，臉還拼命往下縮的模樣，德維特頓時被逗樂了，心裡癢兮兮的，“打嗝了？”

　　他說話的時候離溫瑾很近，後者立馬本能地伸出四隻爪子去頂德維特的臉，看上去有些憋氣，很想罵人的模樣，可話到嘴邊，又化為了一聲響亮的“嗝！”。

　　嗅到鼻尖狐狸爪上的清香，德維特帶著笑意蹭了蹭溫瑾的肉墊，然後在上面十分自然地親了親。

　　“嗝！”溫瑾看上去已經被見縫插針的元帥氣地接近嗝屁了。

　　•

　　溫瑾覺得他在洪荒大陸活了上百年的時間加起來，都沒有他這幾個月在德維特面前丟的臉多。

　　而等到他堅決維持自己最後一點臉面，拒絕德維特和林老的幫忙，自己冷靜下來，生生運氣停止住打嗝的時候，已經是十幾分鐘之後的事情了。

　　求生欲十分強烈的德維特也清楚地意識到了再繼續逗弄小狐狸的結果，所以他趕在溫瑾大發脾氣之前，飛快地轉移話題，和林教授一本正經地開始了談話。

　　然而那雙眼睛裡還沒完全褪乾淨的笑意卻顯得那麼欠揍，那麼讓狐忍不住爪子癢。

　　趴在德維特身上，溫瑾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一邊心裡抓心撓肺地難受起來，他覺得這樣下去不行，怎麼能一直是德維特逗他呢？再不把場子找回來，以後小尾巴豈不是永遠都要壓著他了？

　　溫瑾的爪子動了動，那頭的德維特也若有所感，伸出手安撫似的摸了摸狐狸毛，動作溫柔。

　　原本還在說話的林教授捕捉到這一幕時，突然停頓了下來，眼神落在一人一獸身上，盯著看了一會，對上德維特疑問的目光，扯開嘴角笑了笑，“沒事，就是感覺你好像很多年沒有這樣高興放鬆過了。”

　　德維特從小就從軍，好巧不巧地生在亞述幾百年安定後最亂的時代，幾十年如一日地待在最暴亂的前線，從尤塔到蟲族。

　　所謂亂世造英雄，英雄造出來了是沒錯，但隨之而來的，就是被剝奪常人都應該能享受到的，一些最平常不過的輕鬆和幸福。

　　德維特目光頓了頓，而趴在他懷裡的溫瑾卻覺得爪子更癢了。

　　是啊，看他笑話能不高興嗎！

　　“你之前在信件上說的，感覺能量核不舒服，是怎麼個不舒服法？”林教授的話點到為止，一邊問著，一邊打開了他剛剛推出來的機器。

　　同時，德維特來的路上就已經喊過了的阿奇敲門而入。

　　兩人在空中對視，那頭聽見林教授話的溫瑾耳朵抖了抖，回想起自己在懸浮車上嗅到的不尋常的氣息，抬頭看了德維特一眼。

　　心想這小尾巴果然不舒服麼？爪子踩了踩德維特的小腹，感覺到了裡面能量的不同尋常之處，晃了晃尾巴，瞪了德維特一眼。

　　他覺得自己要找個機會好好教訓這個小尾巴一頓，不舒服為什麼不和他說，信不過他麼？

　　這種猜想並不怎麼讓狐好過，他尾巴晃著，聯想起被戲弄了一上午的劣跡斑斑，報復的心思越來越強烈了。

　　“悶，總覺得裡面的能量存不住，想沖出來。”德維特見林教授給他比了個過去的手勢，看了看那個大型儀器上的座椅，又低頭看了看溫瑾，把小傢伙放在了旁邊的軟椅上後，才起身走了過去。

　　而突然被放到一邊的溫瑾心裡更不高興了，他瞪了走過去的德維特一眼，眯起了狐狸眼睛，心想傻大個也太不在意他了，居然完全沒有被他的情緒影響到。

　　那照這麼說，他被逗了一上午的結果就是他心緒不寧，德維特繼續正常地該幹嘛幹嘛？

　　他才不要。

　　哼了一聲，在德維特坐上椅子的一刹那，溫瑾邁開爪子，三步並兩步地跑了過去，輕鬆地躍到德維特的腿上，然後兩隻前爪扒住了德維特的大腿，在上面盤成了一坨，一副趕不走的模樣。

　　他這個動作讓屋內的三個人都是一愣。

　　“幾天不見，”阿奇看著溫瑾的動作頓了頓，繼而一笑，“他倒是越來越粘你了。”

　　德維特沒說話，那頭的溫瑾不耐煩地擺了擺爪子，心想他這可是一隻背負著報仇使命的狐，有計劃在身的，這不過是暫時的委屈罷了。

　　“試一下這個吧。”一旁的林教授遞過來了一個空心圓柱體，交到阿奇手上，“給他戴上。”

　　“測試？”德維特顯然是認識這些儀器的，並且不陌生，見林教授讓他試，當即脫掉上衣，露出了精壯的身體。

　　溫瑾看了看德維特坦蕩蕩的表情，有些不高興地哼了一聲，心想這傢伙也太放蕩了，平時在家裡不穿上衣也就算了，反正只有他們兩在，現在這麼多人呢，德維特這傢伙居然依舊隨隨便便地脫衣服，一點底線都沒有。

　　他哼這一聲的時候，德維特已經準備把手伸進阿奇手裡的儀器了，而溫瑾那一哼，也不知道被理解成了什麼，德維特不再伸手，而是直接把阿奇手裡的儀器接了過來，然後戴上。

　　阿奇一臉問號，溫瑾繼續扭著脖子。

　　“嗯，我有個想法，但還不是很確定，最好多一點具體的數值。”林教授的注意力一直在觀察儀上，德維特把儀器帶好後，觀察儀上面的資料也全部顯現了出來，他左左右右地看了一會，皺起眉頭，“還真是這樣啊……”

　　“指數升高地很厲害。”阿奇也看了過去，“但是和蟲毒的時候不一樣啊。”

　　“不一樣。”德維特搖頭，“蟲毒的時候是紊亂的爆炸感，但這次只是想沖出來而已。”

　　溫瑾看了看屋內三個人，晃了晃腦袋，心想小尾巴就是要進階了啦，本來這傢伙就很有天賦，蟲毒這種毒素，雖然進攻的時候來勢洶洶威脅人命，能讓這群人心驚膽戰。但戰勝蟲毒的時候能量核也是煥然一新，所謂以毒攻毒，被那麼強悍的能量天天脹著，現在蟲毒沒了，天賦使然，自然就要進階了。

　　只不過……

　　這傢伙之前運行能量的方式很有問題，所以這個時候進階，不會那麼順利的。

　　溫瑾想著，那頭的林教授也借著機器上的資料，告訴了德維特自己的猜測。

　　“進階？”德維特皺起眉頭，“真的？”他之前四階，每一次進階都花了大量的時間閉關，且等級越高，花費的時間就越長，那種閉關是相當苛刻且辛苦的，心智稍微不那麼堅定一點，很有可能就會挫敗，且即便是閉關了，成功率也不是百分百。

　　帝國進入五階的異能者是足以載入史冊的少，德維特以前的確想過要進五階，可……怎麼會這麼容易？他最近別說閉關了，連普通的修煉都沒有，竟然就要進階了？

　　“試試這個吧。”林教授謹慎地盯著儀器看了好半天，最終做了個決定，拿出了一個儀器，那是測試異能的儀器，並且還是科研院最新加強改裝過了的。

　　林教授盯著那個儀器看了會，認真地說道，“不過，我可能得多喊幾個人來，至少一個小組，這件事太重要了，我們需要更多人的判斷，你被蟲毒干擾了那麼長時間，現在非但好了，能量風暴消失了，還有要進階五階的跡象……太重要了，這件事太重要了，元帥，只有我和阿奇兩個人，對這樣的場面是不夠的。”

　　德維特沒說話，低下頭來看了看溫瑾，然而溫瑾這會兒卻沒有在看他，一雙黑色的眼睛古靈精怪地到處轉著，也不知道在琢磨什麼。

　　“好。”德維特閉了閉眼，最終點頭。

　　夢境裡的青年告訴他新的，運行能量的法則他沒有告訴過別人，一方面是因為他不確定是不是有效，或者運行了之後會不會有過大的負面影響，而另一方面，則是因為溫瑾。

　　見林教授出門去找人，德維特看了阿奇一眼，後者頓了頓，反應迅速，把手裡的儀器放下，沖他們擺了擺手，“我去去趟衛生間。”

　　那之後，房間裡就重新只剩下德維特和溫瑾了。

　　在這之前，溫瑾的小腦袋瓜裡，一直在很認真地思考，他到底要用什麼樣的方法，才能把他丟了一上午的臉給找回來，而就在阿奇也離開這個房間的一刹那，溫瑾猛地想到了什麼。

　　他記得，今天早上他感覺到自己爪下，德維特某塊軟肉變硬之後，那傢伙似乎面色並不是很好看，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眯起的狐狸眼睛內光芒一閃，溫瑾充滿算計地看了德維特一眼。

　　“你介意我告訴其他人麼？”德維特對上溫瑾的目光，沒看清楚對方眼底的壞水，腦海中還在晃著自己之前的擔心，伸手摸了摸溫瑾的腦袋。

　　“啊，什麼？”剛剛還滿肚子小算盤的溫瑾被這麼突然一問，有些慫地歪過了頭，心想小尾巴不會猜到他想幹什麼了吧？

　　“方法。”德維特認真地問道，“你在夢裡告訴我的，運行能量的方法。”

　　一聽這話，溫瑾心裡瞬間松了口氣，眼珠子轉了轉後，感覺到周圍的環境，潑壞水的想法蠢蠢欲動。

　　於是揣在身下的小爪子一邊微微地踩了踩，溫瑾一邊狐模狗樣地說道，“我不介意，你說吧。”

　　雖然這種疑似改變了一個世界軌跡的事情做出來，從修士的角度來說好像不太好。但從他當初不得不救下德維特那一天開始，溫瑾就已經料想到了這個結果了，他本來就不屬於這個世界，除非把他從這個世界抹消，否則從他出現的那一刻開始，這個世界的軌跡就會發生改變。

　　而且能量運行法則只能讓新生的亞述人不再走歪路而已，至於那群已經用錯了那麼多年的老亞述人，程度不一，數量龐大，溫瑾也沒有辦法。他能徹底救好，並且心甘情願救好的，只有德維特。

　　德維特低頭看著溫瑾，張了張嘴，一時竟有些說不出話來。他之前一直認為，他遇上溫瑾是一種幸運，而今天，“幸運”兩個字仿佛已經不能勾勒出他在他心裡，這場邂逅的重量了。

　　就在德維特很是認真，且深情地摸上溫瑾的腦袋，並想莊重地說一聲謝謝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下半身不太對勁。

　　是的，原本竄上他身窩著的小狐狸，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支起了上半身。且兩隻小爪子還十分有節奏地在德維特某個地方一下輕一下重地踩著，小腦袋也低著，一雙眼睛專注地看著自己爪子下面的地方。

　　一股異樣的熱意不受控制地直躥下小腹，當即，德維特的大腦就嗡地一聲。

　　似乎是有所感應，溫瑾加快了爪下的動作。

　　德維特眉頭一皺，下意識地發出了一聲悶哼，他本來就正值熱血壯年，反應速度和效果都無比迅速且直觀，看著自己爪下真的緩緩升起了一個大帳篷的溫瑾一雙眼睛驚喜地瞪圓了，再扭頭看見德維特不太好看的臉色，溫瑾覺得整個狐都要興奮起來了。

　　他一邊幸災樂禍地看著德維特，一邊兩隻前爪繼續摩擦摩擦，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且不經意。

　　突然，感覺到自己揉搓效果越來越明顯的溫瑾耳朵一抖，似乎是聽見了門外的什麼聲音，小狐狸身後蓬鬆的大尾巴歡快地晃動了起來。

　　“林教授，是這個房間嗎---？”

　　就是這樣！

　　感覺自己的報復即將成功的溫瑾渾身上下都舒坦極了，他雞賊地抬起眼睛，嘲諷地看了德維特一眼，覺得是時候棄帳篷而去了！

　　然而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溫瑾轉身邁開前爪準備跳的一瞬間，他的身體被一隻大手一把兜住。

　　緊接著，就在實驗室的大門被人推開的一瞬間，溫瑾被德維特一把按回了自己大腿上。

　　“嗷---”

　　磕到了什麼的溫瑾吃痛，抬起頭下意識地就想凶人，然而腦袋才剛抬上去，就對上了德維特那雙著了火般，仿佛能把他吃下去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