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葉遙的重量

　　少女悄無聲息地降臨在諦聽身前。

　　不僅僅是諦聽，就算是葉遙與白澤都沒感覺到。

　　窮奇還在和巫女死磕，葉遙遠遠地守著諦聽，白澤有一雙靈敏過分的鼻子，卻也沒有聞到少女的氣味。

　　她一定是用了什麼手段，遮蔽了自己身上的味道。

　　一切發生在電石火光之間，她輕飄飄腳尖點在雕塑上，拔出別在腰間皮套中的老式槍管，以槍口抵在諦聽的腦門上。

　　而活了幾千年的妖獸好像被嚇傻了，中了定身術似的在原地一動不動，呆呆地看著突然出現的少女，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葉遙怔愣零點幾秒，論震驚的心情他比之諦聽不遑多讓，一連串泡泡似的問題從心中冒了出來，這少女是誰，為什麼她會突然出現，她是從哪裡來的，目的是什麼？

　　值得慶幸的是，雖然他的大腦處理問題速度並不是很快，但是身體卻下意識作出反應，凝結繞在白澤身體周圍薄薄一層祥瑞之氣，以及混雜在空氣中混合的元素粒子。

　　此地有異寶出世，空氣中靈力的活躍程度達到有史以來最高，同山海寵物店內被麒麟寶寶進化過的氣相比也不遑多讓。

　　數枚短而窄的光箭凝結在他身體周圍，散發著無法被忽視的耀眼光芒，用來進化的祥瑞之氣被開發出了具有攻擊性的一面，元素粒子在空氣中不斷摩擦跳動，好像憑空綻放的靜電火花。

　　氣流被捲起，泛起陣陣漣漪。

　　葉遙一揮手，光箭從四面八方湧來，匯聚向同一方向。

　　那些箭就好像是他身體中的一部分，受到葉遙思維引導，他所見為何就會向那裡而去。

　　箭身從諦聽身邊輕飄飄地劃過，甚至沒有撕裂衣服，但是對突然出現的少女而言，這就是催命符。

　　「！」

　　「砰——」

　　老式槍管中發出劃破寧靜氣氛的一聲銳響，值得慶幸的是，從槍管從崩濺而出的子彈並沒有傷到諦聽，快到肉眼難以捕捉到軌跡的光箭從少女的小臂穿透過去，帶出一連串的血花。

　　她的手被打歪到一旁。

　　子彈堪堪從諦聽的鬢角旁穿過，帶落幾率髮絲。

　　諦聽睜大眼睛，好像終於找回自己的神魂，白澤迅速化為原型，擋在諦聽身前。

　　一直以祥和外表示人的上古異獸終於表現出自己具有攻擊性的一面，傳說中中國大陸第一頭異獸的名聲可不是蓋的，光是想到之前撞擊飛船的氣魄，就能想到他的真實能力有多麼強大。

　　少女蕩著受傷的手向後連續幾個後空翻，葉遙這才發現她空出來的另一隻手上抓著方形的羅盤。 ！

　　恢復神智的諦聽掙扎著叫道：「玄鐵羅盤在她手上！」

　　葉遙已經跑到他身邊道：「我知道。」

　　他一雙招子死死鎖定在少女身上，絲毫不敢放鬆警惕：「聽著，你好好躲在白澤身後，保護好自己。」

　　諦聽羞愧地點點頭。

　　他回過神來已經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命懸一線，也清楚的意識到，如果沒有葉遙與白澤，他已經沒命了。

　　剛才為什麼他不動？

　　為什麼他傻了？

　　因為殺氣，更因為無形的威懾力。

　　在少女嬌小的軀體中蘊含著無限的力量，那些力量來自於遠古，來自於諦聽尚未誕生的時代。

　　如果窮奇動真格或許能給諦聽同少女一樣的威懾力，但是他並沒有動真格，就算是之前的報復，也只是玩笑般的把自己揍一頓吧了。

　　混雜著濃重惡意的殺氣，就算是曾經左右國運的諦聽在短時間內也無法招架。

　　他誕生於後異獸時代，沒有經歷過洪荒的殘忍與血腥，也無法想像上古血脈究竟有多麼強大的威懾力。

　　僅僅是一個眼神就讓他無法動彈。

　　葉遙並不知道諦聽微妙的心理活動，也不知道在短短的幾秒鐘內他究竟想了什麼，他的直覺告訴自己對面嬌俏可人的少女絕非善類，但就算是沒有一重直覺她剛剛做的一系列事也能讓白澤葉遙知道她不是好相處的人。

　　而且，不知是不是葉遙的錯覺，他總是覺得少女的臉有點熟悉。

　　神似他認識的某個人。

　　[小心！〕

　　白澤的聲音在葉遙心底響起。

　　[對面的小丫頭，我看不出她的深淺。〕

　　聽了白澤的話，葉遙向對面看去，少女即使拿到了玄鐵羅盤也沒有立刻離開，應該說沒有輕舉妄動，他和白澤的豪華組合也許震懾到了少女，又或者她還有什麼別的打算，剛才被光箭穿透的胳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正在修復，停止流淌的血液以及不斷縮小的傷口代表著少女身體中潛藏力量的冰山一角。

　　[她是人類嗎？〕

　　這樣的恢復力，就算是第四代也做不到吧？

　　[不，我不知道，她的氣息被高妙的陣法遮掩，我嗅不到她的氣味，無法判斷跟腳。〕

　　這是來自白澤的回答。

　　[而且她傷口恢復的速度也實在是太快了一點，且別說是第四代人類，就算是異獸都做不到。〕

　　這裡又沒有麒麟生生不息的祥瑞之氣，憑借自身的修復能力，誰能同對面的少女一樣？

　　詭異至極。

　　聽了白澤的話，葉遙做了一個決定，他不知道對面的敵人有多強大，卻很清楚他們不能讓少女帶走玄鐵羅盤，以他們所在的位置，少女的背後正好被窮奇堵死，但是現在窮奇沉迷毆打巫女陰陽師不可自拔，無法加入他們的戰爭。

　　在南京出現後又突然消失的少女，還有與她關聯的追逐諦聽的人，以及她忽然出現在台灣這一系列的事，有理由讓葉遙相信她非常人，如果他們想要知道她背後的神秘組織，就必須要抓住當事人。

　　然而現在還有一個小小的問題，窮奇的精神領域並不對葉遙開放，他和山海經似乎也沒有簽訂深厚的契約，葉遙無法像聯繫白澤一樣與窮奇輕而易舉地構築起精神契約，特別是在窮奇並沒有主動聯繫葉遙的前提下——

　　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只有一個辦法。

　　葉遙伸手，懸空一抓，有縈繞在白澤身邊的祥瑞之氣，但只有一小部分，更多的是空氣中活躍的元素粒子，他講這些元素粒子簡單粗暴地捏成一個小球，祥瑞之氣起到了螢光作用，扔到湛藍的空中，即使是在白天能夠看見絢爛的白光。

　　白色的光球被葉遙扔到高空，猛地炸開。

　　「！！！」

　　石原秋莎已經陷入了絕境。

　　出雲拓的天才之名名副其實，是陰陽道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

　　然而就算是再閃亮的星星，都要經驗堆積，以他現在的能力，雖然比同輩人出色，但是對上窮奇，能撐過幾分鐘就不錯了。

　　更不要說他們在遠離本土的地方，曾經經受到嚴苛訓練大力開發第四代能力的石原秋莎還好，出雲拓太過於依賴神明的力量，自身實力並不是十分出色，一開始他們就在被動狀態。

　　在大多數情況下，窮奇還比較喜歡給敵人一個速戰速決的死亡，然而東洋的巫女是特例，就算過去千年，他都無法忘懷武器被封印的恥辱，而且是他心中蕞爾小國的神明，天照的年紀甚至沒有窮奇來得大。

　　如果不是他當年……

　　像逗貓一樣一點一點摧毀陰陽師與巫女的信心，窮奇不得不承認，比起他之前見過的巫女，石原秋莎無論是心性還是能力都非常不錯，即使不是主殺伐，而是主祭祀，在日本神道應該都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死亡的陰影已經降臨，但是她眼中的火焰卻還沒有熄滅。

　　要不他給個痛快？

　　對窮奇來說，這已經算是難得的善心了。

　　然而，他的致命一擊還沒有發出，天邊就有一團白光猛然炸裂。 ！

　　窮奇的動作一慢，這是他和葉遙約定好的求救信號。

　　即使窮奇對葉遙的印象在雷霆之槍過後就大為改觀，但他骨子裡還包含著一點對於人類的不屑，簡單說來，窮奇非常堅定地認為老子天下第一，即使葉遙重塑他三觀多次，但還是沒有他牛逼。

　　看在他們的關係還算不錯的份上，如果葉遙有事了，窮奇允許他向自己求救。

　　可以說是非常有氣度了呢！

　　但窮奇卻從未想到，牛逼如葉遙竟然真的會放信號彈。

　　他看了眼下面還在拚死抵抗的巫女與陰陽師，如果要解決他們，最少還要30秒。

　　但是在混亂的戰局中，30秒中，許多生命都會消逝。

　　窮奇冷哼一聲，在心中說了一句算你們走運。

　　然後就毫不留戀地離開了。

　　雖然不想承認，但窮奇有一條非常明確的標準。

　　就目前而言，葉遙在他心中的地位非常非常高。

　　巫女的性命與他的求救不值得一提。

　　葉遙是最重要的。

　　石原秋莎看見窮奇遠去的背影，坐到地上。

　　「離開台灣。」她對身邊光是支撐身體就要耗盡全力的出雲拓道，「現在，立刻，馬上。」

　　一雙大而明亮的眼中滿是劫後餘生的喜悅。

　　他們活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