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洪流將至

　　馬提尼是金色的。

　　冰塊泡在馬提尼中，也被染成金色，微微搖晃酒杯，氣泡從底部升騰而起向上浮動，透過金色的酒液，透過氣泡，窮奇看見了風情萬種的蘇妲己。

　　九尾妖狐的人形太過美艷，不適合出現在大白天，在街上走一圈定然會引起騷動，而她又不喜歡像窮奇一般用小法術削弱自己的存在感，幾乎每日都夜出晝伏，呆在她的西班牙酒吧裡。

　　酒吧一到夜晚就昏暗的燈光是為了讓男女之間擦出火花，荷爾蒙上來誰管你長得怎麼樣，更不要說還有濃重的妝容遮掩一二，看不清長相，但對蘇妲己來說，燈光的作用只是讓她的容貌隱於黑暗之間，不被眾人完全捕捉，她的魅力在明明滅滅的燈光中放大，但是她的臉，卻藏匿於陰影之中。

　　窮奇會抽煙也會喝酒，而他和蘇妲己的聯繫更是讓他成為了這家店的常客。

　　窮奇搖晃酒杯：「你認為，第四代人類的極限是什麼？」

　　「第四代？」蘇妲己用纖細的手指纏繞自己蜷曲的頭髮，這動作讓她更有女性魅力，「你可以去看看道門佛門德高望重的長老，天生慧根，現存最強的第四代應該就是他們。」

　　窮奇道：「你覺得第四代能夠完全操控山海經嗎？」

　　「那要看你說的完全操控是什麼意思。」蘇妲己道，「怎麼，你飼養的人類出問題了？」

　　窮奇道：「他能夠解放所有的異獸，用冥想打開寵物店的房間，不費吹灰之力。」

　　「聽起來不像第四代。」蘇妲己道，「據我所知，在他的年紀將能力開發到極限也不過只能到小女巫的境界，她應該是自然進化中最出色的一批。」

　　「更不要說你飼養的人類還沒有經過嚴苛的鍛煉。」

　　窮奇道：「我知道。」

　　要不然他怎麼會糾結？

　　蘇妲己道：「你有沒有想過他是第三代？」

　　窮奇道：「怎麼可能。」

　　蘇妲己道：「不是完全的第三代，我是說第三代和人類的混血。」

　　「千萬不要小看人類的基因，它們總能擇優錄取。」蘇妲己給自己倒了杯酒，「所以，創造奇跡的往往是混血種。」

　　窮奇道：「我沒有從他身上感覺到第三代的氣息。」

　　蘇妲己道：「是，你最開始還覺得他是第五代。」

　　窮奇臉又有點紅了，他這是憋氣的。

　　蘇妲己看他一眼道：「來說些別的，禍鬥，你準備怎麼處理？」

　　「他鬧得動靜很大，許多同族已經注意到了，禍斗釋放出的災厄之氣的濃度不對勁，已經遠遠超過他那等級凶獸釋放的量。」

　　窮奇道：「他擺了九龍陣。」

　　蘇妲己睜大眼睛：「稀罕事。」

　　窮奇冷漠道：「是啊。」

　　他之前雖然同葉遙解釋了金陵龍脈一說，卻沒有告訴他，就算是再旺妖族氣運的龍脈在科技時代都已經衰竭，現代龍脈影響最大的地方是香港，然後是金龍三足金烏在的北京，南京雖然是個不錯的落腳之所，但在這裡的基本都是邪道。

　　不說別的，身為陣法大師的華表都擺不了九龍陣，他可是被燕昭王墓浸潤多年的陰木，他都不行，禍斗怎麼可以？

　　處處透著詭異。

　　「洪流將至。」

　　窮奇抬頭看美艷的女人。

　　「記住這句話。」蘇妲己道，「小心行事。」

　　葉遙跟著CSS的人先到了新民路，第六個獻祭點。

　　窮奇也不知道跑哪裡去了，只給他留了條短信讓趙晶晶先帶他走，保時捷的跑車速度他已經領教過幾次，在南京城裡還能開出這種簡直要飛起的速度只能說趙晶晶天賦異稟，他下車的第一件事就是扶著電線桿乾嘔。

　　胃裡的酸水在上下翻騰。

　　薩摩耶：「汪——」

　　人前還記得裝一隻普通狗。

　　諾一卓瑪經過幾天的修養基本恢復，走到葉遙身邊道：「沒事吧？」

　　葉遙看全副武裝的小姑娘有點尷尬，看臉不過就14、5歲的光景，卻已經混在編製裡了，連忙擺擺手道：「沒事。」

　　諾一卓瑪很認真地伸出手道：「諾一卓瑪，上次沒有自我介紹。」

　　小姑娘都伸手了他怎麼能無動於衷？再加上窮奇小女巫的蔑稱讓葉遙沒辦法忽視這小丫頭，按照窮奇大佬眼高於頂的性格，能夠被他記住的渺小的人類絕對有自身的獨到之處。

　　更何況……

　　葉遙看看左右，這小姑娘地位不一般，他能感覺到，周圍人對她的敬重。

　　他讀氣氛很有一手。

　　葉遙伸出了手道：「我是葉遙。」

　　諾一卓瑪睜大眼睛，在被葉遙察覺之前立刻恢復原狀：「很高興認識你。」然後又旋風似的跑走了。

　　薩摩耶見周圍沒人，馬後炮道：「你不應該和她握手。」

　　葉遙道：「那小姑娘估計會尷尬死。」

　　「不是幹不尷尬。」薩摩耶吐舌頭，「小女巫可以通過接觸讀人記憶，窮奇沒有和你說？」

　　葉遙驚道：「沒有。」

　　「真的假的？」

　　如果能讀取人記憶，不就是超能力了嗎？

　　薩摩耶道：「當然是真的，要不然小女巫怎麼會是秘密武器。」他老神在在，「諾一卓瑪是念力高手，幾乎你能想像出來的一切超能力她都有，念力無處不在。」

　　「現在因為年紀小，所以能力還沒能完全開發，但已經很棘手了。」

　　葉遙好奇地往諾一卓瑪方向看看，他實在想不到，世界上還有諾一卓瑪這樣的超能力者。

　　原來電影不是騙人的。

　　「怎麼樣？」趙晶晶問道。

　　「他沒有躲避我。」諾一卓瑪道，「我同他握手，他沒有一點防備就同意了。」

　　趙晶晶切一聲：「窮奇肯定什麼都沒有和他說。」

　　「所以你有看見什麼嗎？」

　　諾一卓瑪攤手：「什麼都沒有看見。」

　　她看見趙晶晶驚訝的神色，又重複一遍，「不是經過後天鍛煉樹立起的意識屏障，是真的什麼都沒有看見。」

　　「我的念力無法入侵他的大腦深處，只能停留在表面。」

　　「嘖。」趙晶晶淬了一口，「這就麻煩了。」

　　讓諾一卓瑪出面是不光彩的試探，在作出決定前就清楚葉遙在知道他們的試探後說不定會發火，但南京分部的人有恃無恐，一是他們認為做主的人是窮奇而不是葉遙，依照他們對窮奇的瞭解他並不會為了人類出手，另一點就是他們想要知道窮奇的打算，雖然在開會時窮奇答應配合，但誰都不知道他會怎麼配合，看在葉遙到了現場的份上，他們還以為能從葉遙腦子裡挖出點什麼。

　　結果是，他們撲空了，也想錯了。

　　保持沉默。

　　趙晶晶和諾一卓瑪接到指令。

　　就當什麼都不知道。

　　薩摩耶不滿道：「你就一點反應都沒有？」

　　葉遙正在刷微信，抬頭：「我應該有什麼反應。」

　　薩摩耶張開嘴，露出尖尖的牙齒：「憤怒的咆哮，被欺騙的不滿，還有被讀取記憶的恐懼。」

　　葉遙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臉上寫了「你在想什麼呢小傻逼」。

　　「首先第一點，她只是有讀取記憶的能力，並不代表她就這麼做了。」葉遙將手機插回兜裡，「而且我確實沒有感到憤怒。」

　　真要說的話，他現在的感覺比較接近於「it『s amazing」，這是華生被福爾摩斯演繹後的反應。

　　原來人類也能擁有超能力，也能進化，他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改裝後的引擎發出了野獸般的咆哮，距離還遠就引人側目，葉遙都不得不回頭往聲音來的方向多看一眼，他猜來的是裝改引擎的跑車，比趙晶晶的Panamera還要騷包。

　　薩摩耶道：「窮奇來了。」

　　葉遙看看頭頂上：「在哪？」

　　薩摩耶吐舌頭：「在車裡。」

　　跑車如同脫韁的野馬衝到葉遙面前，在他心臟要跳出來之前猛踩剎車，堪堪停在距離葉遙10厘米的地方。

　　法拉利488。

　　葉遙想自己的心臟真強健，差點被車撞了還能判斷車型，雖然他得到了山海經，本質上還是個身嬌體弱的人類，被飆速賽車撞一下肯定飛。

　　窮奇從車上下來，臉上竟然還架了副gentle monster的墨鏡，大搖大擺像是橫行街頭的惡少，10年前港台言情小說男主配置。

　　叫什麼來著，道明寺？

　　葉遙想，惡俗的設定套在他頭上一點都不違和，相反，可以說是落實了他對窮奇私生活方面的一點揣測。

　　但這人可真騷包啊。。

　　窮奇下車走到葉遙身邊，對薩摩耶道：「看好他。」然後就走過，向被包裹在中間的居民樓走去了。

　　他們較推測的日期早了一天來這裡，按照華表木所說，禍斗會提前一天到他選定的房間中放寫了咒術的紙片，雖然他們已經將範圍縮小到一棟樓，卻不能確定禍斗會進哪一間房。

　　CSS的人不能太大張旗鼓，他們只能在早上佈置好，人員退出去，用儀器監控以免打草驚蛇。

　　計劃中，這群人試圖活捉禍鬥，因為多年以前對方盜竊的國家珍寶鷹之石，他的通緝令可以不是因為殘殺人類而被下的，而是因為盜走寶物。

　　說實話，活捉比殺死艱難多了。

　　夏日晝長夜短，直到晚上七點太陽才落山，葉遙隨眾人退回臨時改造的公房，緊盯屏幕，窮奇還是大爺似的將他腿翹在茶几上，半截身子陷入柔軟的沙發中。

　　小女巫連同幾人站在居民樓附近，他們身上穿了迷彩服，臉上是野戰塗料，趴在矮灌木中誰都看不見。

　　「來了。」

　　在天空中巡邏的微型直升機捕捉到了禍斗的身影，踏烏雲而來，與通體漆黑的狼狗沒兩樣。

　　不，區別還是有的。

　　葉遙看向屏幕，禍斗只有左眼，右眼閉緊，有一道疤。

　　他落在窗台上，身形縮小至普通狼狗的大小，從窗戶留下的縫隙鑽進去。

　　「禍斗已達到預定地點。」

　　張隊道：「行動。」

　　諾一卓瑪道：「接到指令。」

　　她帶著身穿迷彩服的幾人達到指定位置，蹲下身，手摸在半身電子身軀埋下泥土下的儀器上。

　　諾一卓瑪的頭髮飛揚，彷彿被無形的力量托起。

　　這是念力？

　　葉遙睜大了眼睛。

　　下一秒，從儀器的探頭中射出沒有實體的紅色的線，線呈網格狀，將居民樓包裹在其中。

　　「三號結界，啟動。」

　　薩摩耶吐舌頭：「我之前怎麼說？」

　　「千萬不要小看人類與他們的高科技。」

　　將玄學同科學結合在一起，可怕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