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死生一線

　　窮奇百無聊賴地坐在凸起的岩石上。

　　他本來就生得高大， 又長手長腳，人蜷縮在一圈窩在小石頭上，旁人看了， 總覺得有點委屈。

　　窮奇自己倒沒有覺得委屈，五花八門的想法充斥他的大腦， 但那些想法中卻有一個共同的名詞， 葉遙。

　　偶爾有些關於方雪婷的小念頭，但來的遠遠沒有葉遙多。

　　窮奇想， 既然自己沒有遇見方雪婷那一定是葉遙遇見他們店員啊， 他打賭那條路一定有重兵把守， 天知道葉遙會遇見什麼樣的敵人。

　　嘖。

　　他砸吧嘴。

　　就葉遙那個小身板， 帶著白澤也不頂用啊， 還是有自己在比較靠譜一點。

　　他想騷擾一下龍六，看看葉遙那有沒有什麼新的動靜，上一次讓龍六接線葉遙得到的回答是他那兒有信息干擾， 葉遙自己也沒有按下確定完成任務的按鈕， 總而言之， 除了相信他能夠成功， 什麼都做不了。

　　對此，窮奇就一個想法， 虧他還挺相信分部的設備， 怎麼到了關鍵時刻， 就這麼廢？

　　要不還是去看看吧？

　　守著封印的窮奇再度陷入天人交戰。

　　「滋啦——」

　　刺耳的電波驟然響起， 噪音讓窮奇眉頭緊皺， 將通訊手錶扯離自己幾米遠。

　　他是異獸，所以聽力出眾，對普通人來說刺耳的噪音，擱在他耳朵邊上就是精神污染。

　　「有什麼事？」窮奇扯著嗓子喊道。

　　讓窮奇沒想到的是，龍六的聲音異常嚴肅，即使電流的參與讓他的聲音有點失真，卻也能聽出一股「大事不好」的意味。

　　而他開口所說的第一句話，同樣讓人不那麼愉快。

　　「出問題了。」龍六道。

　　窮奇道：「你們的問題，還是我的問題。」

　　「我們的問題。」龍六並沒有試圖推卸責任，面對災害，他與他的盟友需要坦誠相待。

　　「獻祭地點的定位出現了漏洞。」龍六說道，「一開始，我們以為只有17個點需要防範，但現在我們發現，有一個非常明顯的點被忽略了。」

　　「哪一個？」

　　窮奇也不多囉嗦，直接問道。

　　「九州鼎本身。」

　　「如果說女媧願意付出點代價，強行開始獻祭，那麼方雪婷就會作為第一個獻祭點，開始連鎖反應，九州鼎會捕捉它周圍的生命，只要達到了第二祭品的標準，就會直接開始第三獻祭。」

　　「也就是說，它會通過地脈，自行抽取生命力。」

　　第二祭品？

　　窮奇的腦子轉了一下，哪裡還想不到龍六口中的第二祭品是誰。

　　孔宣。

　　那傢伙，不應該好好地呆在母艦上嗎？

　　他簡直要抓狂了。

　　「等等，我馬上去。」窮奇道，「但這裡的封印怎麼辦？」

　　龍六道：「沒關係。」

　　「這個封印，我親自來看。」

　　話音剛落，一條金色的龍猛地從地底鑽了出來，在湛藍的天空遨遊，雲與風，都被他甩在腦後。

　　金龍。

　　這還是在百年之內，龍六第一次化為本體。 。

　　燭九陰看著手機傳信成功的提示，心安理得地將屏幕鎖起來。

　　他覺得自己仁至義盡，竟然願意給CSS的傻瓜們一點提醒。

　　關於女媧激活獻祭陣法的Plan B。

　　如果她願意分割自己的部分神魂，就能強行開始獻祭，而不需要將祭品放置在相對應的三個點。

　　誰叫聖人的靈魂如此有營養？她的那一點點兒靈魂碎片，足夠激活九州鼎。

　　一開始，燭九陰認為女媧不需要如此，然而祖巫與大地溝通的能力讓他清楚，女媧那兒的局勢並不如他之前想像中的一樣好，在這種情況下，她就需要權衡利弊。

　　燭九陰想，自己還挺喜歡人類的，起碼比對女媧的好感度要大，既然這樣，他願意給人類一點兒小幫助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魔都兩千萬人，他這個旁觀者都覺得女媧挺過分的。

　　說到底，燭九陰一點都不想回到大洪水過後，神州大陸上只有極少數生命的大災難年代。

　　有繁榮昌盛的生命，不是挺好的嗎？

　　這樣想著，他將手機插兜裡，眼看著對面還將自己貼在九州鼎上不斷研究的孔宣，毫無誠意地勸說道：「你要不要快點回去，空有半聖之軀沒有力量，在女媧眼裡就是一塊隨時能獻祭的香餑餑，如果我是你，倒寧願跑到人類的領地讓他們護著。」

　　「不行！」

　　孔宣現在一點都不像孔雀，真要說的話，他就像一隻張牙舞爪的螃蟹。

　　他既然都決定下來了，怎麼會退縮？

　　「好吧好吧。」燭九陰也不全說了，不如說他之前的勸說本來就跟玩笑似的。

　　如果他真的想勸孔宣，肯定會把匿名發給上海分部的情報直接告訴孔宣啊，哪會流於表面，輕飄飄地說兩句。

　　顯然，燭九陰並不算什麼好人，他還是挺渴望看孔宣倒霉的。

　　真要說的是，前洪荒時代存活下來的生命，很少是有良心的，他願意給龍六提個醒，已經算是少有的心地善良了。 。

　　第一枚子彈，穿透蘇嘉的肩頭。

　　第二枚子彈，葉遙瞄準她的眉心。

　　他明白成功的幾率不高，聖人在同一招數上栽兩次跟頭的可能性很低，但他得嘗試一下。

　　第一發子彈與第二發子彈之間的時間間隔，只有幾秒。

　　功德金光變得黯淡，而不像剛才，如同高高懸掛在天空中的太陽，肆意散發著光芒。

　　葉遙現在能看見一點兒披蘇嘉殼子的女媧，還有……

　　方雪婷？

　　他試圖主動聯繫無辜的女孩兒，通過兩人之間脆弱的契約構建精神鏈接。

　　希望「聆聽萬物之聲」的異能依舊奏效。

　　葉遙想到。

　　如果方雪婷也迫切地想要聯繫到葉遙，她的異能便能幫助她自己聽見葉遙的心聲。

　　[你聽見了嗎？〕

　　在心中強喊了幾聲之後，葉遙聽見了方雪婷虛弱卻不失堅韌的聲音。

　　[聽見了〕

　　[很好。〕

　　葉遙說道。

　　[你看準時機，如果我下一槍射入少女的眉心，就跑到我這裡。〕

　　[凝神靜氣，別讓她靠近你。〕

　　方雪婷完全不知道現在正在發生什麼，但這並不影響她信任葉遙，事實上，面前的少女給了她很重的違和感，特別是剛才她回頭對自己笑時。

　　她的身體與她的靈魂，並不匹配。

　　讓葉遙沒想到的是，當他第二發子彈差點射進蘇嘉的眉心時，她竟然以一種詭異的姿勢，躲過了這一擊。

　　不，與其說是她躲過了，不如說，她突然間軟綿綿地躺在了地上。

　　女媧的神魂從她的身體中逃了出去。

　　但是，為什麼？

　　葉遙的眉頭糾結在一起，為什麼突然神魂離體？

　　他確定蘇嘉的身體還沒有到承受上限，而女媧的行為則給了葉遙嚴重的不安感。

　　她想做什麼？ 。

　　嗯？

　　蘇茗的動作一頓。

　　時間往前倒退三分鐘，他的突然停頓說不定還能給戰局帶來一點變化，因為蘇敏力大無窮，並且無時無刻都在抗爭。

　　不過現在是三分鐘以後，所以蘇敏已經倒在了地上。

　　她沒有受到不可逆轉的傷害，只是蘇茗比她更強，而且下手沒有分寸。

　　他暴打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就好像在任務中暴打任何無關人士。

　　蘇茗的停頓源於突然產生的精神震盪。

　　他和女媧之間有微弱的精神聯繫。

　　並非他是女媧的親信，恰恰因為他和女媧是合作關係，才會定下契約。

　　所以，當聖人決定分割神魂，提前開啟陣法，他是第一個感覺到的。

　　「嘖。」

　　蘇茗那張頗有貴公子氣的臉上，寫滿了煩躁。

　　他得進行二次衡量。

　　衡量在如此關鍵的時刻，要不要接著幫助並不完整的女媧。

　　說實話，他之前從來沒有想到會出現這結果，即使他知道強行開啟陣法的方案，也從來不認為它真的會被實施。

　　理論上，不會有人把聖人逼到這一步，即使聖人的肉體還被困在九州鼎之中，在外飄蕩的，是她無所依傍的神魂。

　　但他需要的不是這個。

　　蘇茗想。

　　他們是希望聖人再度出現，但必須是完整的。

　　殘損的神魂無法控制強大的肉體，伏地魔將自己的靈魂切片之後他逐漸失去了一開始的理性判斷，誰都無法確定女媧不會那樣。

　　蘇茗陷入思考，最後得出了結論。

　　「便宜你了。」

　　他對蘇敏道：「我要走了，而你可以完成你的任務。」

　　「當然，下一次見面時，我希望你願意使用來自父系的力量，沒有這一半的力量，你什麼都不是。」

　　他離開了。

　　躺在地上的蘇敏動動手指，這已經是她能做出的，幅度最大的動嘴。

　　她勾勾手指，按下按鈕。

　　結界機器人尋找到了靈脈的位置，扎根，展開結界。

　　任務，完成。 。

　　她想做什麼？

　　巨大的恐慌籠罩住葉遙。

　　他按下結界展開的按鈕，但就在同時，方雪婷身下的法陣綻放出了詭異的光。

　　生命力開始流逝，屬於鷹之石的自然之力，從她的身體往外洩漏。 ！

　　小麒麟抬起頭，他聳動鼻子，就好像聞到了什麼讓他歡喜的味道。

　　「ma～」

　　熒綠色的光粒子從他小小的身體中飄出來，湧入方雪婷的身體中。

　　點點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