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洛基

　　大事件陳述所耗費的時間比葉遙想像中的要多。

　　他之前參加過的最大規模的會議可能是高中的高考動員大會， 但那是校長呱呱呱地說， 偶爾有教師代表、學生代表、家長代表上台穿插演說，內容都偏向假大空， 偶爾帶點賣安利的成分， 可以讓下面昏昏欲睡的學生起哄鼓掌的。

　　但是魔代會， 真的一點都不一樣，前幾天都用來講解各地發生的大事件， 各式各樣的材料發到他們手中， 圖片、統計、數字、前因後果、橫向對比、縱向對比。

　　葉遙本人是上海大事件的參與者， 但在之前，即使他是解決大事件的關鍵， 對其瞭解程度，也絕對沒有分析組的人來得高。

　　材料讓他能夠以宏觀的角度解讀事件， 不僅僅是女媧，還有上海分部的動態他們怎麼擊退敵人的三架飛船，又有了什麼收穫，在此之前，葉遙都不太瞭解。

　　聖人的光輝籠罩一切， 小人物的行蹤很容易被忽略。

　　鹽王葉遙深深地檢討了一下自己， 因為他覺得自己也是個小人物。

　　窮奇：呵呵。

　　就沒見過你這樣的小人物。

　　「各個國家發生的大事件中並沒有內在聯繫。」

　　台上的人還在滔滔不絕講話，現在每個人座位前都配了一台筆記本電腦， 隨著他的講解， 電腦屏幕上的畫面在不斷變動。

　　「我們捕獲了少量俘虜， 很可惜， 其中沒有核心集團成員。」

　　那些真正知道秘密的人，不是死了，就是逃跑了。

　　敵人他們的同伴同樣強大。

　　「根據俘虜的證詞，我們可以大致推斷出，各國陰謀的締造者並沒有聯繫。」

　　也沒有辦法有聯繫。

　　就像是上海的大事件，幕後推手是種花國本土妖魔及進化者，而英國則是地獄深淵的魔物。

　　兩者有根本性區別，窮奇之前就跟葉遙吐槽過，他們絕對不可能合作，因為在本土的第四代與妖魔眼中，地獄魔物根本就是低級生物，可以用來做口糧的那種。

　　而且他們語言不通啊！

　　魔物都不會說英語，更不要說是中文了。

　　然而，內在聯繫的不存在，不僅沒有讓在場人心情變好，反而讓他們更加煩躁了。

　　「蓋亞……」

　　不知從哪個角落飄來的詞彙，開始出現在各種各樣人或者非人的嘴邊。

　　地球意志是無人能越過的難題。

　　如果星球真的是活物，並且能夠在冥冥之中安排萬物運行的軌跡，那他們這些在地球上生存的生命，是否能夠違抗地球意志本身？

　　靠什麼，阿賴耶識嗎？

　　搞笑。

　　「這大概是我近年來聽過的，最有趣的笑話。」

　　葉遙轉頭，身旁人說的話他竟然能聽得懂？

　　天知道會議的主持者是怎麼安排座位的，又或者是他們本著讓窮奇和他仇家分開坐的心思，種花國代表附近根本就沒有亞洲面孔。

　　他們左邊是北歐人，來自冰島。

　　葉遙之前並不知道他們是冰島，還是蘇敏告訴他牌子上寫的是冰島語他才知道。

　　葉遙對冰島的唯一印象，就是那裡能看見極光。

　　「你能聽懂我的話？」

　　穿黑西裝的男人看向葉遙。

　　他有深刻的五官以及一汪如同盈盈綠潭的眼睛，倒退的髮際線以及文質彬彬的談吐讓葉遙以為他是英國人。

　　他忽然覺得，這人有點眼熟。

　　「你是不是覺得我有點眼熟？」

　　葉遙點點頭，他確定對方說的不是中文，但卻能聽懂他話中的意思。

　　男人聳聳肩。 」我就知道，自從希德勒斯頓演過我之後，很多人都覺得我眼熟。」

　　「我們之間確實有相似之處不是嗎？」

　　窮奇隱含警告的聲音從葉遙身邊響起。

　　「離他遠一點，騙子。」

　　那人又聳聳肩，許多外國人都喜歡做聳肩的動作。

　　「請叫我火神，或者故事之神。」

　　他絮絮叨叨地抱怨：「這是偏見，雖然我喜歡惡作劇，但我身上的職位可不止詭計之神一個。」

　　葉遙眼皮子一跳。

　　一個名字忽然撞入他的大腦。

　　LOKI

　　「別那麼護食，大個子。」

　　洛基忽然切換回了英語。

　　「你聽不懂我在說什麼，但是他聽得懂。」

　　洛基口中的他顯然指葉遙。

　　「神明的語言。」

　　洛基道：「我猜他大概有一個神格？」

　　「不。」

　　窮奇生硬地拒絕。

　　「管好你的銀舌頭。」對外國友人，他非常不友好。

　　「別讓他們說出不該說的話。」

　　洛基沒有理窮奇。

　　他對葉遙眨眨眼睛：「我可以加你的facebook嗎？」

　　他將葉遙身邊咆哮的猛獸直接忽略了。

　　「阿斯加德早就裝上了wifi。」

　　葉遙心說，你們北歐的神真是與時具進。

　　不過話說回來，按照神話洛基不是應該死在諸神黃昏之中了嗎？「洛基。」

　　坐在黑西裝男人身邊，是一個標準的維京人，有壯碩的肌肉以及金燦燦的頭髮，他的腰間別了一把錘子。

　　「幹什麼，侄子。」

　　很好，看樣子漫威不能代表一切，雖然男演員湯姆與詭計之神有異曲同工之妙，但還好他並不是索爾的弟弟。

　　「管好你的銀舌頭。」他說了和窮奇一樣的話。

　　索爾的話比窮奇有效，洛基真的不說話了，但是他那雙小鹿斑比似的綠眼睛還在轉動，當他裝無辜的時候，你很難從洛基身上看見屬於邪神的邪異氣質。

　　他看了葉遙一眼，後者瞬間get到洛基的意思。

　　回頭聊。

　　洛基的視線並沒有躲過窮奇的眼睛，從剛才起，他就盡忠盡職地盯著洛基，守護葉遙的姿態，就像是保護小雞的老母雞。

　　即使能猜得到葉遙出身不凡，並且力量不比自己弱，窮奇依舊沒有減少對他的擔心。

　　他看上去真的不夠強大。

　　窮奇想，他飼養的不知道是不是人類的人類，甚至會感冒。

　　極端天氣會對葉遙的身體造成損傷。 。

　　邪神洛基的搭話做為會議中的插曲，直到會議的最後一天，葉遙的東京之行都沒有起更大的波瀾。

　　當然，在結束會議之前，洛基真的興致勃勃到葉遙這裡，問他要facebook號，而在葉遙說自己沒有fb號時，從善如流地選擇了微信。

　　葉遙：……

　　可以可以，原來微信已經推廣到神界了嗎？

　　然後索爾就把洛基領走了。

　　窮奇沒有問葉遙為什麼聽得懂神語，因為他知道，葉遙自己絕對不可能知道答案。

　　「等回去的時候，查查家譜？」

　　講真，因為洛基玩的這一出，窮奇開始把注意力集中向葉遙的祖宗十八代了。

　　對此，葉遙非常無語。

　　「早就查過了。」

　　而且還不是窮奇查的，是CSS查的。

　　他從小就沒有父母，只有一個親生爺爺，但是他爺爺肯定有問題，葉遙之前的壯舉讓南京分部的人拚命查他爺爺，想要把人找出來，但是集中一個城市的力量，愣是沒有找到人的行蹤，在上海事件過後，他做了不知道多少輪檢查，身體還是沒有表現出一點兒第四代人類的特質，而他的爺爺，現在可不是集中一個城市的力量來找了，是舉國上下一同尋找。

　　目前為止，一點收穫都沒有。

　　人好像就憑空消失了一般。

　　「最遲紀錄是在5月21日。」

　　在確定葉遙的爺爺為失蹤人口之後，龍六找上當事人，一臉嚴肅地對他說道。

　　「之後就沒有人再見過他的行蹤。」

　　5月21日。

　　葉遙拳頭緊握。

　　正是他爺爺將手機以及山海怪物誌寄出的日子。

　　他給了葉遙一份工作，一把開啟異世界的鑰匙，還有一群夥伴，一個容身之處。

　　然後就消失不見了。

　　「冒昧地問一下。」龍六道，「你與你爺爺，關係怎麼樣？」

　　葉遙道：「還算不錯。」

　　「我是爺爺養大的，從小學開始，一路就是寄宿制學校。」他在努力回憶，「在我有限的，關於爺爺的記憶中，他是個慈祥的老人，雖然不常和我提有關父母的話題。」

　　這很正常。

　　龍六想到，考慮到葉遙的父母在他出生之後就出了事故，老一輩如果不是很經常地同他說父母是怎麼樣的人，就是為了避免勾起傷心事而諱莫如深。

　　不知道葉遙的爺爺是不是後者。

　　這個念頭剛闖入龍六的腦海中，就被他否定了。

　　不可能。

　　龍六想到了葉遙父母的模樣，很普通的簡歷，人的存在也有跡可尋，但他就莫名覺得這兩人其實是不存在的。

　　就像玄幻小說中寫得那樣，被創造出來的人，被創造出來的人生。

　　他的推測前衛又大膽，卻沒有辦法驗證。

　　「再搜尋搜尋吧。」

　　龍六最後這麼說道。

　　因為除了更加努力地尋找，他們也什麼都做不到。

　　葉遙點點頭道：「十分感謝。」

　　他看上去雖然平靜，卻比誰都要更加想見到自己的爺爺。

　　葉遙還沒有從回憶中走出來，就感到自己手機一陣震動，打開一看，竟然是許久未動的微信群傳來消息。

　　[一年了，一起吃頓飯啊。〕

　　發信人是吳昊，他從小一起長大還一起從大學畢業的好哥們。

　　[好啊。〕

　　[成。〕

　　大學的兄弟們一個一個冒泡。

　　[行啊。〕

　　葉遙也回話，但之後，他想了想，又跟上一句。

　　[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