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魔王的怒火

　　華表很崩潰。

　　他沒想到解個咒會帶來如此嚴重的後果。

　　他是破解了一個少見的咒術沒錯， 但房子塌了也是真的，雖然借閱的古籍被好好保護起來，但他買的薯片，他買的家用電器，那可真都是付之東流。

　　最可怕的是他還在被追殺，華表狠狠瞪了一眼身邊的畢方：「你招來的這都是些什麼人啊！」

　　畢方反唇相譏道：「你以為我想招來他們嗎？」

　　華表道：「難道不是你惹上的仇家？」

　　畢方冷笑， 他這人就算有成百上千個缺點也是有一個優點的，就是他做人低調， 畢竟當年做下驚天大案，還成功甩鍋，如果不低調一點早就被扒出來了， 低調的結果就是相較於大部分千萬年老妖， 現在還在追殺他的仇家可以說是非常少了。

　　「當然不是。」畢方道， 「他們是偷獵者。」

　　偷獵者， 三個字一出華表的表情都變了， 他雖然是個屌絲卻也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

　　一般人聽見偷獵者，都以為他們偷獵的是什麼國家珍稀動物，但是對非人類來說，這三字一出就代表著危險。

　　他們是偷獵者的獵物。

　　國家珍稀動物因為數量稀少而被偷獵者偷獵，販賣，以攫取大量金錢，為什麼比他們更加稀少的妖魔異獸就不能賣？人類自古就有許多關於非人類的傳說，這些故事給他們蒙上了神秘面紗，更不要說大部分異獸的人形還都很不錯， 又有特殊能力，在隱秘的交易市場上，他們都是搶手貨。

　　暗網去年數額最大的一筆交易就是被賣到中東的半妖，人類與妖魔的混血。

　　「為什麼他們要找你？」華表道，「偷獵者一般不是更傾向於相貌好的，攻擊力弱的？」

　　「我怎麼知道？」畢方很煩躁，「北方早已被他們鬧得雞犬不寧，過去的三個月中有不少同類失蹤，要不是聽說南方治安好些，你以為我會往南跑？」

　　但結果是，南方治安也不怎麼樣，這些偷獵者還是肆無忌憚。

　　華表心想他也夠倒霉的，難得解個咒，還被捲入了驚天陰謀之中。

　　現在他已經被迫上了賊船，如果畢方被抓到了且不談，自己這個無辜人士被殺人滅口怎麼辦？

　　光是想想惜命的華表就要怕死了。

　　「跟著我跑！」打定主意對畢方道，「我是本地人，這裡的路我熟悉，你不熟悉。」同理，追殺畢方的人應該也不熟悉。

　　畢方的表情變得很微妙：「我知道你是本地人熟悉路況。」他看了眼體力如同屌絲外表一樣廢到不行的華表道，「但現在是我拉著你跑啊！」

　　拉著跑都喘成這樣，還是不是妖怪了？

　　華表：……

　　有點丟人。

　　他大手一揮道：「上小黃車！」

　　雖然不知道華表的意圖，但畢方還是在高速奔跑中掏出了手機：「兩輛？」

　　華表堅定道：「一輛！」

　　畢方心頭浮現不好的預感：「你騎還是我騎？」

　　「當然是你騎。」華表非常理所當然，「我在後面給你指路。」

　　畢方：……

　　這位兄弟你還記得我只是初中生外表了嗎？畢方想，活了多年又有點本事的大妖怪大多都性格古怪，比如說華表，沒臉沒皮成這樣還真是第一次見。

　　但畢方想著，就算自己受到身形限制腿短也不可能比華表騎得更慢了，還是乾脆利落刷開小黃車。

　　剛才被他們撒腿狂奔甩開的大漢終於從小巷中衝了出來：……

　　這是什麼情況。

　　「出發！」華表的一隻手緊緊攬著畢方的腰，車龍頭下方小黃人的一雙眼睛又大又亮，他見身後追來的大漢們統一舉槍，從褲兜裡掏出一疊黃紙。

　　「看我攻擊！」

　　紙張若驚雷，他手腕一抖就猛然向黑衣人竄去，彭的一聲炸開。

　　「臥倒！」黑衣大漢出聲喊道，但他低估了黃紙竄來的速度，空氣中傳來一陣燒焦肉的香味。

　　畢方騎小黃車，車鈴叮玲玲地響，他回頭看死傷一片的黑衣人還挺驚訝：「你竟然還蠻靠譜的？」

　　華表甩他兩白眼：「你見過哪個陣法大師沒有一點保命的手段？」

　　畢方：是是是。

　　見到華表那一手，他現在說什麼都是對的。

　　小黃車一路風馳電掣，被初中生的短腿騎到飛起。

　　還臥倒在地上的偷獵者眼睜睜見他們逃跑。

　　手持手槍的黑衣人瞇起眼睛開賣：「畢方朝三點鐘防線潛逃，有幫手跟著他。」

　　「幫手的身份？」他判斷一下道，「是一棵幾千年的樹，會用咒符。」

　　「會用咒符的千年古樹？」聽手下回復的人陷入思考，他空出來的兩隻手在鍵盤上敲擊，輸入地點以及關鍵詞，就跳出了華表木的基本信息。

　　這人眼前一亮道：「一起帶回來。」

　　黑衣人乾脆利落道：「是。」

　　他結束了短暫的通話，盯著畢方他們離開的方向，念出一段咒，似乎是梵文又或者是其他少數民族語言，總而言之，正常人絕對無法聽懂。

　　肌肉在不斷漲大，原本寬鬆的t恤被鼓脹的肌肉撐得飽飽囊囊，身高竄上兩米，皮膚變成了閃爍著金屬光芒的古銅色，皮膚上有刺青似的詭異痕跡。

　　五官深刻，充滿異族感，一點都不像是亞洲人的長相，也就是在幾秒鐘之間，這些黑衣人竟然變成了同剛才完全沒有共同之處的不同人，然而配上彪悍的氣質，只要是有腦子的人就會知道，這才是他們應該有的原本的模樣。

　　不如說之前平庸的中年人面貌是種偽裝。

　　「追！」言簡意賅，隨後腳一蹬竟然跑出殘影，就算是小轎車跑得都沒有這些人快，更不要說是被騎到飛起的小黃車了。

　　華表還在一個接著一個地打電話，他已經放棄騷擾妲己了，因為那女人根本就是關機狀態！但是窮奇，他的手機是開著的，唯一的問題就是死活打不通。

　　華表是個相當有毅力的人，一次兩次打不通，他就不相信自己撥打個十次二十次也打不通！

　　窮奇的手機還在葉遙手上，他們兩人連同新加入的方雪婷正望著廢墟無語，忽然手機鈴聲打斷了眾人的思緒。

　　葉遙低頭一看，才發現華表的名字後面跟了9通未接電話，先是咋舌就他在窮奇背上的那段時間竟然能連續打這麼多電話，然後又忽然意識到，華表一定知道他的房子是怎麼變成廢墟的便立刻接通了電話。

　　「喂。」葉遙道，「你在哪裡，華表？」

　　聽見不熟悉的人類聲音華表先愣了一下，隨後想起來這不是窮奇飼養的人類嗎？關係竟然親密到可以交換手機了？

　　「窮奇那個龜孫子是不是在你旁邊？」華表扯嗓門道？

　　窮奇耳朵動了動，他好像聽見自己名字了？

　　葉遙道：「是。」

　　「你開公放！」華表扯著嗓子道。

　　葉遙乖乖開了公放。

　　「操你大爺的窮奇！」華表罵道，「老子的房子都塌了。」

　　即使只是和華表隔空對話窮奇還是出離地憤怒了：「華表你再說一遍！」

　　「說你逼逼！」華表本來就不怕窮奇，更不要說現在正在氣頭上，「聽著，老子正在被追殺，現在跑到新街口了，正對面是孫中山像，你如果不想老子死就快點過來。」

　　葉遙聽他一口一個老子有點想笑，這求人的態度實在有點牛逼。

　　窮奇也是這麼想的，他剛想說誰管你就聽見華表道：「我這還有個大拖油瓶，火系的，他招來了一群偷獵者，說是從哈爾濱一路跟他進南京的，你管不管。」

　　這還真不能不管。

　　在聽見偷獵者三個字的時候窮奇眉頭就挑得老高。

　　CSS管妖魔鬼怪作亂，對偷獵者的打擊比較少，倒不是因為那是他們的同胞，只不過人類和人類打游擊比人類和妖怪打游擊厲害多了，在處理偷獵異獸的問題上CSS的人就像是永遠姍姍來遲一步的警察。

　　非人類之間雖然沒有多少同族愛，畢竟他們中同種同類的真的很少，但在發現大量小妖失蹤後，盤踞一方的大妖也忍不住動怒了。

　　他們中依舊存在古老的傳統，大妖怪占山頭，小妖怪通過供奉獲得庇護，眾多自治區就是因此而誕生的。

　　窮奇手下的地盤雖然稱是夫子廟自治區，事實上範圍還挺廣，而畢方也算是攻擊力很強的一方大妖，華表更是一開始就處於他肉體下的千年木頭，在他的地盤上被偷獵者追殺，說出去打的是他窮奇的臉。

　　窮奇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笑容：「敢在本座的地盤上搞事情，膽子真大。」

　　「走吧，小的們。」他手一揮對身後兩人道，「帶你們去見識見識什麼叫做魔王的怒火。」

　　葉遙：…………

　　你就不覺得「魔王的怒火」聽起來很羞恥嗎？

　　方雪婷：等等，我什麼都不知道。

　　華表打通了窮奇的電話，心情相當不錯。

　　雖然他狂吼了窮奇一通，但不得不說上古凶獸的戰鬥力還是很強的，在他的自治區中也有絕對的權威性，上一次見窮奇驅除偷獵者還是80年前，一群渾水摸魚想要偷獵的鬼子，他們非人類礙於天道限制，很少插手人類的事，但對同族出手就有足夠的理由可以好好出一口惡氣，不管從東洋來的是多強大的巫女、陰陽師、沙門，來了多少，全部在南京折戟。

　　鮮紅的血從人類軀體中流淌而出，染紅了大地，遠遠比不過萬人坑中犧牲國人的數量，但將所有東洋術者的屍體倒吊在城樓上也是一道引人注目的風景。

　　沒人知道窮奇的手段起到了多少作用，但他無疑讓那群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日本軍人受到了震撼，不敢再輕舉妄動，從而保留了南京城最後一片淨土。

　　我可沒有插手人類的事，窮奇上了三柱香叩問天道，這是正當防衛。

　　香煙不斷，意味著天道認可了他的行為，而沒有背上就算是山海異獸都無法承受的因果律。

　　華表想，那好像是他記憶中最後一次看見窮奇發怒？

　　「嗯？」畢方忽然感受到了一股令人不安的氣，他回頭，竟然看見了一群赤腳跑得比汽車更快的大漢。

　　「臥槽！」畢方目瞪口呆，他認出了這群人的身份，他們的衣服無疑就是之前追殺自己的偷獵者，但從哈爾濱一路到南京，他們從來沒有說過自己不是人類啊！

　　他原來以為領頭人手上的刀已經是這伙偷獵者的最後底牌了。

　　華表被畢方鬧出來的動靜驚動，也回頭。

　　「臥槽！」他一臉WTF。

　　「蚩尤族做偷獵者，他媽在搞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