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發現了.
墨止向來是躺不住的, 才緩過來了些精神,就又央著小哥哥想要出去透透氣。穆羨魚原本還有些擔心, 見著小傢伙確實憋得無聊,終於還是忍不住心軟, 無奈地揉了揉小傢伙的腦袋, 淺笑著溫聲道:“只出去透透氣, 等身子好了先生再帶你去街上玩,好不好?”
只要能出去就是好的, 小花妖聽話地點點頭應了一聲,靈巧地跳下了床榻, 套上衣服就興奮地跑出了門。穆羨魚也快步跟了出去, 陪著他在院子裡說了一會兒話, 便正遇上赤風帶著一車機巧玩具匆匆趕了回來。
赤風帶人進了院子, 一見穆羨魚正在院中, 忙快步過去俯身道:“大人, 小的已探聽清楚了。說是因為皇上過年春天就要南巡, 要在章家住上幾日, 太子這一回過來是特意為了皇上打前站的——太子和章家大概還不知道您幾位也到了這裡。依著您幾位要查的事情,章家說不準還會對太子爺不利,可要小人去亮一亮招牌?”
“不必了,他們如果當真膽子大到敢這樣明目張膽的對一國太子出手,大抵也就是等著滿門抄斬了。”
穆羨魚不緊不慢地淡聲應了一句,又沉吟了片刻才道:“倒是太子那一邊,你若有辦法搭得上, 便幫我遞個條子過去——不用多說什麼,他認得我的字,見了就會過來找我的。”
“好好,您儘管吩咐,小的馬上就去辦。”
赤風不迭地應了聲,又交代了人將那一車的機巧玩具給停在院子裡,搓著手轉向了墨止,帶了些忐忑地笑道:“我也不知道哪些有趣,索性就全給買回來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小少爺能看得上眼的……”
穆羨魚這才想起自己還給小傢伙背了個鍋,心中不由一緊,正擔心著毫不知情的墨止會不會接不住這場戲,卻見小花妖居然已不知什麼時候湊了過去,扒著車沿摸摸這個看看那個,儼然一派興致十足的模樣。眼中便不由帶了些笑意,搖了搖頭淡聲道:“讓他自己看看吧,你跟我來——我寫張條子給你,你務必親手交到太子手上。”
若說這一行人裡頭,最叫赤風畏懼的其實還不是穆羨魚,而是那位有著神鬼手段的半大少年。正提心吊膽地看著那個小少爺的神色,忽然聽見了穆羨魚的招呼聲,忙不迭應了跟進屋去,心裡卻還是一片忐忑。生怕自己置辦的東西不合小少爺的心意,再用那稀奇古怪的軟繩把自己給五花大綁起來。
穆羨魚尚不知他心中百般思慮,只是抬筆沉吟片刻,便將這一處院子的位置寫了下來。赤風在邊上看了半晌,見他除了寫下一行地址便再未動筆,忍不住好奇道:“大人,就這樣就行了嗎?萬一太子爺看不懂——”
“你只管把條子交給他,他會看得懂的。”
穆羨魚不緊不慢地應了一句,見著手中紙張的墨蹟已幹,便隨手折成條精巧的紙魚擱在了桌上:“對了,你再替我打聽打聽,看這街上有沒有什麼打算出兌的鋪子。我們打算盤下來一間,給墨止開個藥鋪玩玩。”
總歸也已不是頭一次給墨止背鍋,更何況這一次原本就是為了哄小傢伙開心的。穆羨魚坦然地交代了一句,心裡已打定了主意去二哥手裡要些零花錢回來,好歹也要圓了墨止的念想再說。
——畢竟二哥這一次既然是奉旨南下,身上的錢定然該是足夠寬綽的。自己再怎麼也是為了二哥的那個茶餅才會千里迢迢跑到江南,要上些路費盤纏,大抵也不該算是太過離譜才是。
叫他意外的是,赤風的眼中不僅沒有半點為難,反倒忽然迸射出些許極驚喜的亮光來,上前一步殷切道:“小少爺想要開藥鋪,哪裡還要去另盤鋪子——小人手裡就有現成的,我馬上就去交代,大人隨時帶著小少爺過去就是了。掌櫃夥計都有,小少爺要是覺得不合適,咱就關了門重新開張,絕對沒有二話!”
他們南下的這一路,赤風前後都侍奉得極周到盡心,卻從來都沒有像這一次這般激動殷切過。穆羨魚心中不由帶了些疑慮,面上卻仍只是一片淡然,輕笑著搖搖頭道:“墨止年紀小,不過是給他練練手,過一把癮也就算了,何苦要搭上你一個現成的藥鋪進去。我們用你辦事,又不是叫你賣身為奴,你不必太過勉強自身,不然倒是我們蠻不講理了。”
“大人果然出身名門正派,行得正做得端,實在令人欽佩……”
赤風忙俯身恭聲應了一句,面上卻又忽然浮起些局促的訕笑來,搓著手低聲道:“只不過……要是小少爺真有意要開藥鋪,還望大人看在小的一路伺候還算盡心的份上,先考慮考慮小人手上的——厚顏說句有私心的話,小少爺再怎麼也是藥谷高足啊,手裡稍微漏出來幾個方子,都夠我們這些人吃上幾輩子的了,又哪裡來得勉強二字呢?”
穆羨魚幾乎已經忘了自己當初隨口扯出來的藥穀,此時被他一語點破,才忽然意識到了小傢伙口中那些曾替先生抄過的藥方只怕皆非凡物。一時卻也不由啞然失笑,敲了敲額頭無奈道:“我倒是忘了這一層了——既然如此,你便把鋪子的位置留下,我們若是有興致,說不準什麼時候便過去看看……”
“好好——您一定要去看,若是不方便,小的派人來接都無妨!”
赤風興奮得連聲音都隱隱打顫,不等他說完便不迭點著頭應下。在紙上留了藥鋪地址,才終於千恩萬謝地出了院子,吩咐馬車轉道章家,打算這就給那位太子爺送條子去。
小傢伙這一會兒的功夫已然把一車的東西都翻了個遍,興奮地舉著個撥浪鼓跑了回來,踮著腳獻寶似的舉到穆羨魚的面前:“和小哥哥的那個很像!”
“和我的麼?”
穆羨魚的眼中不由帶了些訝異,接過撥浪鼓仔細地打量著。小傢伙的觀察向來細緻入微,總能看到許多尋常人都留意不到的細節,能在他口中說出相似來,只怕幾乎已能算得上是一模一樣的了——可母親自幼生長在京城,除了舅舅後來定居在揚州城清修,外祖家也沒有人再來過南方,又怎麼會留給自己一個出自江南的撥浪鼓呢?
心中驀地生出了些縹緲難覓的預感來,穆羨魚牽著墨止快步回了屋子,翻找出了母親遺物裡的那一個撥浪鼓,兩相比對之下,心中不由更覺愕然不已。
這兩個撥浪鼓除了一新一舊,竟看不出半點的區別來。面上畫著的都是個蛇首龜身的奇特圖案,連鼓面上的私印都同樣是個不起眼的‘玄’字。幼時把玩著尚不覺有什麼奇異玄妙之處,如今看來卻只覺那一幅圖案仿佛極端眼熟,叫人沒來由的認定裡面定然還藏著什麼隱晦的秘密。
“我記得——我小的時候被送到商王府時,最喜歡的就是這個撥浪鼓。父皇說這是母后留給我的,那是幼時父皇同我說過為數不多的幾句話,我到現在都還能依稀記得那時的情形。”
穆羨魚若有所思地晃了晃手中的撥浪鼓,聽著仍不改清脆的鼓聲,眼中便浸潤過些許帶了懷念的淡淡暖色:“後來我被接回宮裡去,走得太過匆忙,原本的東西一樣都沒能帶走。本以為這些東西都毀在了那場大火裡,卻不曾想到舅舅臨走時,竟也將他們一併帶到了江南……”
他再度入宮時也不過七歲,對當初諸多的記憶其實都已極模糊了。只記得那時自己在府裡被人當作災星百般排擠,也幾乎見不到那位名義上養父的面,只是一個人每日在書房裡埋頭讀書,夜夜都要摟著這個撥浪鼓才能入睡。後來被接回宮時,他本想帶著這撥浪鼓一起走,傳旨的太監卻連叫他回屋去取的時間都不曾給。直接將他請上了馬車,便一路回了那一座巍峨的深宮。
若說是當時的年紀太小,尚且來不及尋思明白這其中的蹊蹺,如今再回頭看時,便叫人止不住地覺出了當時情形的怪異來——就算是父皇當真傳旨要將自己接回去,收拾東西的時間也總該是有的,再怎麼都不至於接了旨意就直接把自己架上馬車。這樣的火急火燎,究竟是要急著趕上什麼,還是要避開什麼……
他正兀自沉吟著當時的情形,懷裡研究著撥浪鼓的小傢伙便仿佛發現了什麼端倪,忽然仰了頭正色道:“小哥哥,這個應當是可以驅邪的——我在先生那裡見過這幅畫,它應該是叫做玄武,是可以讓人長命百歲的聖獸。”
“這就是玄武?”
穆羨魚的目光不由微凝,忽然想起了既明曾提起來的白虎星將,只覺整件事仿佛愈發的撲朔迷離。苦思半晌也始終不得其解,終於還是忍不住輕笑著搖了搖頭:“看來——這一車東西不能只叫既明和小青送上去,我們也得回去同舅舅再問問清楚,看看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祿存星是需要小白花作為觸發條件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