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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調》第40章
三十九 新怨(1)

  亭中頓時靜下來,沒人再敢出聲。

  他走到兩人面前,道:“永惠縣主尚還年幼,若是淋雨受寒,本王如何與恆安王交待?武家的縣主,臨淄王的側妃,豈能如市井小兒任你們擺佈,此事若是傳入皇祖母耳中,連本王也保不住你們,何談清河崔氏!” 崔氏姐妹臉色慘白,不敢有分毫辯駁。

  他又低斥了數句,才看了一眼李隆基道:“將永惠抱回去吧。”李隆基頷首,將永惠遞給夏至,示意內侍將傘給他,喚了我一聲。

  我走到他身側,向著李成器行禮道:“郡王,妾身告退了。” 他點頭,道:“抱歉。”我心中一窒,抬頭看他時,兩個人的目光已交錯而過。

  他斂眸盯著崔氏姐妹,我也不敢在久留,忙走出亭子,一腳踏入了雨中。此時,李隆基已在我頭頂撐起一柄青傘,與我走在前邊,幾個內侍都守著夏至隨著,不遠不近的,落了五六步的距離。

  雨紛亂地砸著傘面,又急又猛,我和他卻極安靜。

  待走出很遠,李隆基才低聲道:“抱歉。”我微微笑著,沒看他。他過了會兒,又澀聲道:“我才說要護著你,就害你如此,難道連句抱歉也不願聽嗎?”我停下腳步,瞅了他會兒,才笑問道:“皇祖母賞賜王氏的洱海木雕,你為何要送到我宮裡?”

  身後隨著的內侍也都停下來,靜候著我們。

  李隆基沉默了片刻,道:“此事是我考慮不周。”我搖頭,道:“偏寵我不止是讓王寰忌憚,讓日後入門的姬妾謙讓,最要緊的是讓皇祖母歡心,對嗎?”

  皇祖母最喜賜婚李姓與武姓,就是為了日後能血脈相連,不至一門滅盡,而我雖被削了封號,卻仍是武家的人,李隆基如此偏寵我,自然應了皇祖母的心思。

  更何況,在皇位傳承的最關鍵時候,每一步微妙的勝算,都可能決定最後的大局。

  他凝視著我,沒答話,我接著道:“你的偏寵,皇祖母已看在眼裡了,這幾日多往王氏宮中走走,睡床總比睡塌好。”他忽然拉住我的衣袖,低聲道:“永安,你說的都對,可我絕沒想到會發生今日的事,若是王氏,或是我宮中任何一個女眷,絕不敢如此欺你。”

  我撥開他的手,道:“我沒有氣你。”他靜了下,眸中暖意漸散了去,片刻後才松開手,道:“我知道。”說完再沒出聲。

  來俊臣被鬧市斬首時,聽聞場面極血腥,圍觀百姓撕扯屍身,挖眼剝皮,生啖其肉。

  冬陽邊伺候我坐下,邊繪聲繪色地說著,我正聽得心驚肉跳時,卻見夏至眼浮了層水光,心中一動,給冬陽使了個眼色,道:“去換壺丁香花茶來。”冬陽應了聲,端茶出了房。

  我雖不知夏至入宮前的身世,但見她如此,便也猜到十中有九是和來俊臣有關,不禁暗生感嘆,對夏至輕聲道:“宮中朝中,被來俊臣禍害的人不知有多少,今日既然他遭了報應,你若想哭就痛快地哭吧。”

  果真不出所料,話音還未落下,她就已僵了身子,立刻淚如泉湧般,軟得坐在了地上。我看她如此哭著,想起多年前那天牢一行,正出神時,就見冬陽匆匆走進來,見到夏至嚇了一跳,緩了下才對我道:“郡王來了。”她說完,趕忙上前扶起夏至,替她擦乾淚。

  我站起身,一邊尋思著李隆基是為了何事而來,一邊迎到了屏風處。忽然,一股酒氣撲鼻,一個人影搖晃了兩步,砰地撞在了屏風上,我忙伸手去拉,他身後兩個內侍已經穩穩扶住屏風,驚得對視了一眼。

  “永安,”李隆基眯起眼,定定看著我,道,“我很開心。”

  我知道他指得是來俊臣的死,邊掩住鼻子,邊點頭笑道:“我知道,快先進去吧。”他緊扣著我的腕子,靠在我身上,任由我扶著進了房,我直接將他帶到床上,替他脫靴蓋被,忙完後才吩咐夏至去備熱湯,冬陽則早已端來了熱水。

  我接過溫熱的濕巾,為他擦了臉和手,他始終靠在床邊,似笑非笑地看著我,也不說話,也不閉目休息,看得我有些莫名。

  我將濕巾遞給冬陽,接過夏至手中熱湯,舀了一匙,湊到他嘴邊道:“快喝了,喝完趕緊睡一覺。”他了小半口,重嘆口氣,打趣道:“娶進門大半年,竟到今日才喝了你一口湯。”

  我又舀了一匙,笑道:“你若再口沒遮攔,我就把你送到正妃宮裡了。”他搖頭一笑,沒敢再說什麼,繼續喝了幾口湯,便迷迷糊糊地睡了下去。

  我替他放了床帳,坐在了帷帳外,估摸他這一睡怕要明日了,便吩咐內侍去準備他明日的衣裳,正拿起書準備靜心看時,夏至已疾步走了進來,臉色青白地盯著我。

  我心頭一跳,放了書,示意她近前,低聲道:“又是什麼事?”她掃了眼床帳處,低聲回道:“王妃那處出了事。”

  王寰那處若有差錯,十有八九是腹中孩子的事。我忙道:“說下去。”她緊著聲音,道:“白日王妃和郡王大吵了一架,郡王甩袖而去,王妃一時心火上來摔了東西,也動了胎氣,此時沈太醫已來了,說胎兒定是保不住了,讓郡王趕緊過去看看。”

  我蹙眉看了眼床那處,暗罵他沉不住氣,走過去叫了他數聲,他卻已醉得人事不省,若要他去,怕是不可能了。

  可此事已發生,太原王氏絕不會罷休,必會將此賬盡數算在李隆基頭上,若是傳入皇祖母耳中,也不知會如何懲治……我正想著對策時,外頭已傳來隱隱吵鬧的聲音,竟是冬陽和人爭了起來。

  我心知不能再耽擱,忙對夏至道:“去將冬陽喚進來,緊閉宮門,就說郡王睡下了,”我又尋思了一下,索性放了書卷,起身道:“隨我出去看看。”

  我站起身,理了理衣衫,帶著夏至走出宮,站在石階上,看著石階下的幾個宮婢,她們的眼和臉,都夾雜著畏懼和隱隱的恨意。

  我暗嘆口氣,冷聲道:“郡王已經睡下了,若有事明日再說吧。”西鳳恭敬行了禮,沉聲道:“王妃那處已有小產跡象,若是郡王再不去,怕來不及了。”

  我靜看著她,不發一言,直到將她看得垂了頭,才沉默著轉身而回,令人緊閉了宮門。

  待回了殿,我坐回到臥榻上,拿起方才讀了一半的書,繼續看起來,終究是滿心紛亂,過了好一會兒,也沒讀下十個字。

  夏至滿面疑惑地盯著我,冬陽則已沉不住氣,低聲道:“此事本和夫人無關,可這一露面,再緊閉了宮門,傳出去就真成了夫人的錯處了。”我依舊盯著書卷,隨口道:“你們可以私下遞出話,說我善妒成性,是郡王一時情迷,才誤了今夜事。”

  她兩個驚得對視一眼,不解看我,我輕聲道:“你們兩個都是自幼跟著郡王的,我也不妨明說,若是因我善妒而致此事,最多是被責罰嫉恨,若是郡王因此得罪了太原王氏,絕不是一兩句就能善了的。”

  冬陽欲要再說,已被夏至拉住了袖子。夏至深看著我,行禮道:“奴婢退下了,夫人早些休息。”我點點頭,看著她二人退出去,才緊捏著書卷,頭一陣陣刺痛著。

  女人的嫉恨,本是因著男人的三心二意而起,可最終嫉恨的卻是害自己失寵的女人。我又何嘗不想避開這禍端?可即便是避了,也有牽連,倒不如就勢將錯都引到自己身上,若他醒來能好言好語地哄了,終歸是夫妻名分,天長日久的總有化解時。

  房內外都靜悄悄的,我幾次起身想喚醒李隆基,都是徒勞,直到天濛濛亮了,他才□□了一聲,低聲叫著水。

  我倒了杯涼茶,扶著他坐起來,喂著他喝下,又在床邊靜坐了半個時辰,他才勉強睜了眼,盯著我看了半晌,撐起身靠在床邊,啞聲道:“佔了你一夜的床,你就如此瞪了我一夜?”

  我咬唇看他,過了會兒才道:“王氏的孩子沒了。”他驚看我,道:“什麼時候?”我低聲道:“昨夜。”他悶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痛意,道:“怎麼不叫醒我?”我道:“我叫了數次,你根本都聽不到,”頓了頓,又補充道,“你來我這處時,已經小產了。”

  他靜坐了片刻,起身就走,腳步尚有些虛,卻越走越急,片刻已出了宮門。

  我暗嘆口氣,心中也是隱痛著,手腳早已酸麻,緩了片刻才起身,走到宮門口,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腦中一片空白,直到有人輕咳了聲,才側過頭。

  沈秋背著藥箱,衣衫被晨風輕掀起,瑟瑟而動,他立在幾步外深看著我,細長的眼眸深晦難測。

  我無力地掃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轉身回了宮,他慢步跟在我身後,進了房才輕嘆口氣,道:“王氏怕是再不能生育了。”我倒茶的手一頓,沒有答話,想到那眼眸靈動的女子,亦是心痛。

  他斜靠在案几側,接過我的茶,輕聲道:“你可知,昨夜趕走王寰的侍女,意味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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