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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調》第37章
三十六 圍獵(3)

  我低著頭,眼眶燙得發酸。

  他嘆了口氣,在我耳邊溫聲道:“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同樣的話,七年前掀起的是心中隱隱不安,而如今卻有了另一層意思。

  我靠在他懷中,聽著他一字一句的話,不禁想起在相府的情景。當年初入宮庭不知深淺,與他私定下婚約,如今眼見皇權咫尺,凶險難測……我與他,一個是武家郡主,一個是嫡皇孫,在外人眼裡是無上尊貴,可卻連命都不在自己手中,又何談其他。

  兩個人就這樣靜了片刻,我忽地記起永泰的事,低聲道:“張九齡家中可有妻兒?”李成器道:“沒有。”我嗯了一聲,接著道:“永泰已到了出嫁年紀,皇姑祖母怕是要賜婚了,你知道她心有張九齡,我怕她不懂其中分寸,說出不該說的招來大禍。”

  他沉吟片刻,道:“無論張九齡有心或是無心,永泰是注定要嫁給武家的,此事容我先想想。”我見他神色淡淡,想著此事也不急在一時,點點頭,沒再多說。

  李隆基自屏風後走入,見我們猛地停了下來。他垂頭退後了兩步,低聲道:“姑姑來了。”

  我忙站起身,感覺他握了下我的手,卻又立刻鬆開,示意我退到一側。

  帳外已有請安的聲音,我與李隆基走到屏風外時,正有人挑了帳簾,太平明媚的笑顏撞入眼簾。我躬身問安時,李隆基也躬身笑道:“姑姑。”

  太平掃了我兩個一眼,目光略在我身上頓了下,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道:“隆基的偏寵真是厲害,怎不見王氏?”李隆基報以一笑,未答話,我忙賠笑道:“是我執意要來的,永平郡王也算是永安的師父,受此重傷理應來探看。”太平點頭,道:“你若不提我都忘記了。”她說完,繞過屏風,裡處傳來了噓寒問暖的交談。

  我和李隆基對視了一眼,他低聲道:“言不由衷的小縣主,此番可是要謝我了?”我瞪了他一眼,他摸了摸唇角,低低一笑,抬眼看了看門口。

  何福撩起帳簾,元月捧著茶水走了進來,我尷尬地笑笑,匆忙走出了大帳。

  自契丹攻陷翼州,狄仁傑便被陛下再次起用,一年內連升數級,百姓歌功頌德,於各地立碑以記恩惠。

  待到再見時,已是官拜鸞台侍郎,恢復宰相之位。

  “狄公,”我自雁塔而出,正見狄仁傑行來,躬身行禮道,“恭喜狄公再次官拜宰相一職。”狄仁傑點頭,笑道:“一晃多年未見,小縣主也長大了。”

  我看著這已過耳順之年的老者,心生了幾分感慨,道:“我一年年長大,狄公卻精氣仍在。這幾年,朝廷內外都在說著狄公的政績,不管身在高位,還是深入民間,都是百姓的福氣。”

  狄仁傑笑著搖頭,道:“本是來見見故友,遇見縣主也算有緣,宮中楓林正是賞看時,縣主可願陪本相走走?”我見他眼中深意,點頭隨他一路沿著雁塔,向御花園而行。

  此時已是楓葉漸紅時,御花園中移種了大片楓林,紅黃一片,煞是好看。

  狄仁傑邊賞景,邊道:“方才面聖時,陛下提起縣主完婚一事,似是心情極好。”我暗自苦笑,道:“宮中為這場婚事早已籌辦了半月,到時一定是熱鬧非常,皇姑祖母自然歡喜,”我想了想,又接著道,“況且月前契丹退了兵,宮內大辦喜事,也算是應了景。”

  半月前,王寰被斷出了喜脈,皇姑祖母大喜,又埋怨我遲遲不嫁,讓側妃搶了先,因此當眾定下了完婚的日子。因這一喜,皇姑祖母也提起了元月始終無所出,將清河崔氏的一對姐妹賜給了永平郡王,笑稱弟弟搶了先,做哥哥的理當也該早有子嗣才好。

  這一道道旨意,在諸位叔父眼中,是陛下對李家的看重。接連賜婚的旨意,應證了年初圍獵時,陛下所說的讓太子子嗣出宮立府的話,李家舊臣狄仁傑再次入朝為相,也等於打壓了武家勢力。

  狄仁傑含笑不語,沒再繼續這話。

  “本相入京時,聽市井傳唱一首‘綠珠怨’,不知縣主可知此詩?”我想了想,道:“聽宮人私下議論過。”其實,不止是宮人私下議論,連皇姑祖母也曾為此事震怒。

  年前叔父武承嗣搶了個朝臣的舞姬,豈知那人竟是個痴情漢,痴心戀著這舞姬,不肯娶妻納妾,卻礙於叔父的權勢不敢討回,只能私下寫了首‘綠珠怨’給這女子。

  那女子見此詩心聲悲怨,無以為報,只能投井自盡。此事若到此為止,最多是叔父強搶他人心頭所好,烈女忠貞令人唏噓。可這被洛陽城中人嘲諷的卻是叔父,以他的性情又怎會罷休,隨意尋個罪名,將那朝臣害死,連帶九族盡誅。

  若是往年,此事絕傳不進皇姑祖母耳中,必是被人掩蓋下來。可今時今日,皇姑祖母身邊的張氏兄弟卻是太平的人,隨便幾句話,便讓皇姑祖母勃然大怒,當眾斥呵武承嗣,武家諸王無一敢回護。

  我不懂狄仁傑為何提到此事,只靜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他嘆了一聲,沉聲道:“此情雖可嘆,卻徒害了無數人命,再旖旎的詩詞,也不過是催命符罷了。”我聽這話,恍然明白過來,沉默了片刻,才盯著樹上火紅的楓葉,道:“一首‘綠珠怨’可流傳千古,但因此喪命的人,最多不過史書上一句‘族人盡誅’,若是情至如此,不如盡忘的好。”

  狄仁傑笑看我,道:“縣主常年在陛下左右,果真比尋常人看得清楚。”

  我鄭重地行了個禮,道:“皇權咫尺,絕不敢妄動。狄公為朝堂事如此勞心勞力,無需再憂心這種細微小事,”我見他寬慰的笑,苦意漸盛,又補了句,“狄公錯過了一年前的喜事,此次永安的完婚日,可要好好喝幾杯,也算是還上了當年拜相宴的酒。”

  此事說罷,我又陪著他走了會兒,便告退回了宮。

  進了房,李隆基已坐在書桌後,隨意翻著我抄的經卷,他見我回來抬頭笑了笑,又低頭繼續翻著,似是極有興趣。我走到書桌一側,拿過他手中經卷,道:“王氏身懷六甲,你還往我這裡走,她若心中有氣,豈不影響胎兒。”

  李隆基翹起二郎腿,隨意道:“她身懷本王的長子,喜還來不及,又何來的氣?”他見我不說話,又道,“身懷長子又是望族之女,若是太過寵愛,日後再入門的女眷地位何存?”

  我被他接連兩句,弄得啞口無言,只苦笑道:“朝堂權謀,後院女眷,你倒是都心中有數。”他見我語帶怨氣,撐著下巴看了我會兒,道:“聽著你語氣不善,該不是怨我先偏寵她,讓側妃先有了骨肉吧?”

  我沒答話,走到妝台前,自奩盒中拿出個紅錦布包著的物事,放到他面前道:“這是給王寰的。”他打開見紅錦布,見是個金佛,愣了下,道:“這是義淨大師贈你的金佛,你給她做什麼?”我將那布包好,塞到他手裡,道:“送別的顯不出誠意,這個恰到好處。”

  他盯著那東西看了片刻,輕聲道:“王氏入門已有一年,若始終無所出,太原王氏必有微詞。”我點頭,道:“我知道,況且王寰不止是望族女,她的父親手握兵權,必會是你日後的倚仗,”我想了想,又補道,“況且王氏一旦有了長子,你若再娶,太原王氏也絕不會說什麼。”

  此時,宜喜入內探問,李隆基是否要在此用膳,我剛要拒絕,他卻先點頭應了。

  我無奈看他,他佯裝未見,悠哉地喝了口茶,道:“我半個月沒見你了,” 說完,放下茶杯,將金佛回遞給我,道:“聽人說你新添了個妹妹,這算是本王借花獻佛,賞她的。”

  待用過晚膳,他又與我擺了一盤棋,不緊不慢地品茶下棋,直到夜極深了,才被我連輸帶哄的趕走。我正收拾著殘局,就見婉兒衝進來,面色青白著看我,宮婢內侍忙躬身退到一側,大氣都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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