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奇跡中的奇跡

　　墨色夜空，紫紅色的電光龜裂如網，無風無雨的世界裏，雷電卻聲嘶力竭的獨自唱著毀滅之歌。遙遠的看不見的海岸，碧綠色的大海揚起波濤，溫柔的吞沒著大陸，海水不斷的蔓延，翻湧而起的大海卷起了遍佈海底的碧綠色淚珠，一顆顆眼淚似失去了重量，盈盈而起，隨波逐流，伴隨著洶湧澎湃的大海遊蕩整個世界。

　　在這個即將崩塌的黑夜裏，《深藍之海》在宇宙之中綻放出了絢麗照亮了整個世界的光芒，碧藍為底，翠綠為葉，七彩為花，這顆由液態水構成的星球在無垠的混沌宇宙中驚豔而生，縹緲如緞的光華縈繞在星球周圍，慢慢暈染著水藍星域。

　　攜帶著碧藍色眼淚的海水不斷吞沒了大陸，所過之處帶來一片碧藍色光芒，整個世界在被逐漸點亮，蜿蜒的海岸線一點點擴張，最終在絕壁周圍彙聚成點，整個世界，絕壁之外，一片碧藍汪洋。

　　世界之巔，眾人站在絕壁之邊，震撼的看著堪堪停駐在絕壁之邊的海水，碧藍海水隨著海水的動盪不斷拍打著暗灰色的崖岸，距離淹沒絕壁之頂只餘下不足一個手掌的高度，海水回蕩，漸濕了了灰暗的絕壁頂，甚至有碧綠色的眼淚湧上了崖岸，在脫離海水之際變成了蔚藍顏色，借著海水的餘力滾落出很遠，沒用多久，絕壁的邊緣已經被一顆顆蔚藍色的眼淚點亮，如同珍奇貝殼，散落海岸之邊。

　　從天空異象到大海吞沒大陸，這個過程用了不足三個小時，如此速度，現今宇宙時代沒有任何一個種族能夠做到，即使生命在怎麼進化，似乎自然總能創造讓他們只能感歎的奇跡。隨著海水而來的，除了多如繁星的眼淚，還有靈汐族空靈充滿安撫力的歌聲，以海水為媒介，這一次，所有生命都聽到了那寧靜心海的歌聲。

　　“我是不是可以去找他們了？”靈央興奮的甩著尾巴，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望著近在咫尺的碧藍海水，眼中是即將見到族人的激動和期望，沒有一絲一毫面對末路的畏懼和恐慌。

　　“那是什麼？是不是有東西出來了？”獸耳男子突然出聲，手指指向腳下碧綠深淵，因為有眼淚遊蕩漂浮其中，海水中的視線極為清晰，明亮卻不會刺目的碧綠色光芒之中，無數細小的黑點自深淵之底快速上浮。

　　靈央的尾巴頓時停住，小人魚翹著自己的尾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深海，希望能看到自己想像了許久的畫面。

　　隨著黑點的迅速上浮，眾人的視線也越來越清晰，並且很快，眾人就意識到了那是什麼，黑色的原點隨著迅速上升，輪廓也逐漸清晰，尖銳的角度，平滑的曲線，金屬的光澤……那是與他們一同墜落到這個世界卻一直毫無蹤影的飛行器，那些曾經消失在深藍之海的各類飛行器自深海之底迅速上浮，即使相隔還遠，那不染纖塵的金屬光澤足以說明，飛行器並未受到損傷，並且被保存的相當完好。

　　事情的發展既讓人意外，卻又讓人有一種果然如此的釋懷，一切都如同舒尋所猜測的那般，在世界即將毀滅之際，世界意識將那些曾經隱藏的飛行器完璧歸趙，讓他們在世界毀滅的最後關頭，可以乘著飛行器離開。

　　邸藍書等人久久沉默，如果這數十年間，他們不將這場意外墜落當做一場禁錮，如果他們放下心防，以真心去感受這個世界的溫柔守護，如果不是一個又一個同伴安眠在這裏，這數十年的時間是否會讓他們放下怨恨和仇視，接納這個世界。

　　世界意識的精神力遠高於生靈，說這數十年裏，世界意識沒有接納他們，他們又何曾想過接納這個世界。如果能夠放下心防，也許在此之前，他們還能為這個世界做些什麼，來挽救如今的局面。如果能夠放下芥蒂，也許世界意識也就不用接納星遊娛樂將這裏設定成遊戲世界，去抓住虛無縹緲的最後一點點希望。

　　看清並未族人，靈央期待的雙眼頓時染上了幾分失望，不過很快又再次瑩潤上了希望。

　　那些曾經消失的飛行器，一架不少的浮出了水面，漂浮在遼闊的碧藍海面之上，嶄新的彷彿沒有經歷數十年的風雨，靜靜的等待著主人的歸來。天空紫紅色的電光竟然慢慢暗淡了下去，眾人抬頭望去，發現並非是因為雷電消失，而是因為，龜裂如網的雷電再次轉變了顏色，那是帶著混沌的黑色閃電！

　　天空越壓越低，周圍重力越來越重，氧氣濃度已經被壓縮到一個可怕的地步，即使進化者也明顯的感覺到了不適。大地在刺耳的雷聲中微微顫抖，卻沒有一絲一毫崩塌的趨勢，穩穩佇立，堅守著世界最後一片土地。

　　“我們能做什麼？”邸藍書望瞭望海面，突然轉向表情凝重的舒尋，也許是軍人敏銳的洞察力，也許是一種直覺，這個白衣縹緲的少年彷彿是他們這一行人中最為沉穩的一個，這樣的沉穩不知是怎樣形成的，但是邸藍書有理由相信，他一定是發現了什麼，這個世界也許還存在轉機。

　　舒尋微微勾了勾唇角。“邸藍書將軍，用飛行器載我們一程吧，深入海底，送靈央去見他的族人。”

　　靈央聽此頓時揚起了小腦袋，眼中明亮的光芒任何人都無法拒絕。

　　邸藍書點了點頭，其餘倖存者見狀互相望瞭望，涼葉也開口詢問。“除了這個，我們真的無能為力了嗎？”

　　舒尋揪了揪自己短短的頭髮。“有沒有運送能源的飛行器？這個世界需要能量，也許是杯水車薪，但是沒准就是那一點點可以換來最終的勝利。走吧，路上說。”

　　本來興奮的小人魚一瞬間彈了起來，蹦到了舒尋的身上，舒尋伸手接住靈央，靈央揪著舒尋寬大的衣袖，聲音帶著幾分不可置信。“我的世界，還有救嗎？你不要騙我……”說道最後的時候，小人魚又開始啪嗒啪嗒的掉眼淚。

　　舒尋拍了拍靈央的小腦袋。“奇跡中的奇跡都是因為這顆奇跡星球創造了奇跡的生靈。”

　　在這一刻，撼天動地的雷聲彷彿已經化成無法抑制的慶祝之音，混沌顏色的電光則成了喜悅的花火，海水中星羅棋佈的眼淚則是一顆顆道喜之禮，周圍的一切一切，在靈央的眼裏都變得無比美好。

　　青草輕輕飛到舒尋面前，遲疑的用自己的草葉尖碰了碰舒尋的臉頰，退開之後再次用草葉碰了碰舒尋的臉頰，幾次三番之後，整片葉子突然都貼在了舒尋的臉上，稚嫩的青草微微顫抖，自草葉尖端滾落一顆顆翠綠色的露珠，青草沒有眼淚，露珠就是他們心血所凝聚，只有在悲傷至極的時候才會溢出，而這一次，翠綠色露珠竟然如同靈央的眼淚一般滾落成珠，一顆顆翠綠色宛如水晶的眼淚帶著光芒滑落而下，舒尋伸手接住，看著掌心這特別的眼淚沒有說話。

　　倖存者紛紛找到了自己的飛行器，舒尋一行人也跟隨邸藍書進了戰艦。上百艘飛行器逐漸亮起了光芒，在主人的駕駛之下迅速駛入大陸之底，碧藍色的海水之中，戰艦劃過一條條長長的痕跡，宛如一顆顆流星劃過。這些飛行器來自不同的種族，不同的勢力，甚至不同的年代，但是卻帶著同一個信念向著同一個目標而去，這樣的場景也是前無古人，卻莫名的讓人熱血沸騰。

　　戰艦之中，舒尋等人聚集在主控室裏，主控室正前方則是與真實場景無異的全息影像，將大海之中的場景完整呈現。隨著不斷的深入，那些最初眾人曾經看到過的生物鏈一層一層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各類遊魚彷彿不知末路，依舊優哉遊哉的遊蕩海底，伴隨著漫天碧藍色的眼淚，整片大海晶瑩夢幻，不似真實。

　　“靈汐族真的在海水之心嗎？如果海水中心已經形成了黑洞，入侵者勢必想要要想盡一切辦法逃離，難道靈汐族要一直固守防線，與入侵者一同被黑洞吞噬？”孟陌域還記得舒尋曾經關於靈汐族位置的推測，此時想起來，也許不止世界意識打算同歸於盡，在這樣的世界意識中孕育而生的生命也擁有著同樣的性格和想法。

　　舒尋卻搖了搖。“大陸之上有蟲族想要幫助後圖，大海之中難道就沒有這樣的存在，這層層的生物鏈就是一道道防線，大海之中所有的生命共同承擔了昆蟲一樣的角色，唯一的不同是，它們不曾被入侵者控制，靈汐為山川百河之靈，海中生物均受其眷顧而成長，感受到靈汐族強烈的情緒波動之後，海洋生物開始瘋狂進化，最終進化到了如今強悍的模樣，而它們的職責，就是代替靈汐圍困入侵者，將入侵者牢牢困在大海之底。至於靈汐，在想通後圖化為大陸的時候我突然明白，靈汐族其實一直在後圖之底，也就是大陸之底。”

　　“這個世界重力極重，原本的大陸早已被大海吞沒，後圖雖有巨大的軀體，雖然可以化成大陸，但是這樣的大陸也無法抵抗越來越強的地心引力，所以需要有人將大陸托起，而靈汐，就是那雙手。所以靈汐族不在海洋之底，而是在大陸之底，職責是背負大陸！靈汐族為什麼流淚，因為他們無時無刻不在目睹後圖族漸漸的死亡。”

　　“除此之外，你們是否還記得《凜冬末路》中的藍眸人，他們睜開眼睛看到的世界與我們看到的世界是不一樣的，藍眸人是《凜冬末路》守衛者的眼睛，而靈汐族的眼淚也擁有同樣的作用，碧藍色的光芒將整個世界照亮，讓入侵者無處可藏，讓守衛家園的抗爭者無時無刻可以清晰的看清這個世界，讓黑色羽翼的蝴蝶無處躲藏。”

　　烈陽頓時警覺。“黑色蝴蝶！清濛畫的那種！一直說這個世界有兩方勢力入侵，我們卻只能發現一種，是因為黑色蝴蝶一直無從下手的原因嗎？碰觸到黑色蝴蝶的人會憑空消失，而至今為止，我們確實沒有發現這個世界的生命有憑空消失的痕跡，我說的對嗎？”

　　灰色聽此頓時豎起了大拇指，表示讚賞。“好好好感……”

　　聽著灰色稱讚，烈陽撓撓頭，耳尖微紅。“我知道，像我這麼出色而耀眼的人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灰色“……”

　　葉翦冷冷的打斷烈陽。“他說的是清濛對黑色蝴蝶的好感。”

　　灰色立刻點點頭，無比清晰的吐出一個字。“對！”

　　烈陽“……”

　　“所以你還是只長須須算了。”葉翦不著痕跡的上前一步，擋在舒尋身邊，將一眾一直聚集在舒尋身上的目光隔絕在外，這才繼續說道。

　　“黑色蝴蝶同為入侵者，但是卻可以獲得原住民清濛的好感，舒尋又在那個漏洞時空裏看到了微市和清濛，說明黑色蝴蝶雖然可以讓人消失，卻不會讓人死亡，甚至可以讓消失的人達成所願，在另一個世界裏安然的活著，這就是清濛好感的來源，但是在這個世界，黑色蝴蝶卻並不受歡迎，也許世界意識允許了黑色蝴蝶的到來，但是世界上的生靈卻不願意拋下世界獨自前往那一片完美之地，所以即使化成了精神體，也自身發著光，照亮周圍的一切，避免被黑色蝴蝶碰觸，世界意識只能將飛行器隱藏，希望有一天，倖存者可以帶著這個世界的生靈離開，能帶多少就儘量帶走多少，但是同樣失敗了，沒有生命會願意離開，於是，有了我們的到來，世界意識在做著最後的掙扎，希望能找到一線生機，結果，舒尋觸發系統漏洞，反而直接連通了兩個時空，這就是最後的希望和退路，只是轉換到另一個時空並非易事，而且還是大規模的集體轉移，甚至包括世界意識的轉移，就更是難上加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