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你可是變態
永徽二十一年。
南吳苗朴族叛亂,朝廷三十萬大軍駐守越州,徘徊不前,與佔據新洲與豐州的反賊呈對峙之勢。
北方,北越新任大王耶律齊帶領二十萬大軍入侵南吳,三日破西北涼城一線,三十萬邊塞守軍或戰死沙場,或被打散,駐守邊塞的將領張榮浩卻已不及收編被打散的士兵,狼狽帶領兩千精兵逃離涼城。
自此北越大軍一路勢如破竹,進逼南吳首都上京。
然當此時,聖上病危,太子代為執掌國事,立刻派勇毅侯父子領十五萬大軍抵禦北越軍隊,即日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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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的風風雨雨,卻似乎沒有影響上京城其中一座小院中的宜然笑語。
“妙啊,妙啊!”
葉昭聽了蘇雲的述說,哈哈大笑著拍手叫好。
一旁的青明頓時愁眉苦臉地看了她一眼。
妙什麼!哪裡妙!要讓郎君知道他們竟把夫人置於如此險境,定是砍了他們的心都有了!
他們自是不敢隱瞞郎君夫人的決定,今日一早便送去了密信,只是這一來二往的,又要避開重重監視,等郎君知道的時候,估計他們都已經逃出上京了。
葉昭略一挑眉,道:“所以,小傢伙這是在前往西北的路上了?可是西北前日不是已被破城,現如今那涼城雖不至於滿是北越守軍,但必定是空城一座了,這一路過去兵荒馬亂的,你還真是放心。”
青明卻是撇了撇嘴,“空城一座才好呢。”
蘇雲看了他一眼,悠悠地喝了一口茶,道:“青明,你是要自己與我說,還是我親自開口問?”
青明一個機靈,頓時笑得諂媚地道:“這些小事自然該由屬下告知夫人,何必勞煩夫人呢!”
想起至今仍對他愛理不理的媳婦兒,青明心裡那叫一個苦。
說什麼她不喜歡年紀比她小的男人,還隱晦地說他們之間性子不合適,她喜歡成熟穩重一些的。
唉!他這個媳婦兒什麼都好,就是看人不怎麼樣。
但看中的媳婦兒不能打不能罵,只能哄著,夫人這邊,也要繼續討好。
他猛地從欄杆上躍了下來,恭恭敬敬地朝坐在廊上的兩個女主子行了個禮,嘻嘻笑著道:“兩位夫人怕是還沒意識到郎君和寧王的名字在西北的影響力罷。”
蘇雲和葉昭對視一眼,心裡已是有些瞭然。
蘇雲摩挲著手中的茶杯,問:“西北有多少我們的人?”
青明搖了搖頭,“不是西北有多少郎君和寧王的人,而是,只要郎君和寧王出現在西北,那西北的人,便都是郎君和寧王的!”
迎向蘇雲微微訝異的神情,青明慢慢道:“西北常駐守軍有三十萬,那些守軍都是從各個地方徵集而來,郎君在西北六年,可以說,現如今的三十萬守軍,都是經郎君的手重新組建的。西北那個地方天高皇帝遠,是個軍事重鎮,本地居民鳳毛麟角,住在那裡的,基本都是駐守的將領或隨軍的家眷,自二十年前前任國公爺戰死西北後,朝廷派過去駐守的……”
青明撇了撇嘴,嘲諷地道:“都是些草包!所幸二十年前那一戰,在前任國公爺和燕王殿下的全力抵禦下,北越也是元氣大傷,在耶律齊重新組建了北越的軍事力量前,他們基本都沒有能力再次進攻南吳。南吳這些年安逸過頭了,否則怎麼會養出了那麼一群草包?在六年前郎君接手了西北涼城前,涼城守軍可是年年都被耶律齊壓著打,簡直窩囊透頂!”
現如今頂替郎君原先那個位置的張榮浩也是個草包,否則郎君一手操練出來的三十萬精兵干將,怎麼會如此輕易便被北越蠻子攻破?
雖說他暫不清楚那邊發生了什麼事,但想想也知道,在這種兵力相當的情況下,南吳竟然被壓著打,定是有問題!
蘇雲細細一想,便放心了。
不過她本來便不怎麼擔心,除了出上京的路稍微艱難一些,她自是相信顧君瑋已是安排好了接下來的一應事宜。
突然,她卻感覺身邊兩人都在看她,不禁抬眸,奇怪地看了他們一眼。
青明有些幽怨,“夫人,你與其擔心小郎君,不如擔心一下你自己!”
雖說有他帶領的玄英樓勢力和劉駿手上的人馬在,但這一路北上,北越的兵馬又一路南下,青明突然覺得壓力山大。
小郎君離開得早,上京的敵人尚不知情,耶律齊的人馬也不會盯著他,青明倒是一點也不擔心。
蘇雲看著他微微一笑,“事到如今,也只能佛來斬佛,魔來斬魔了,把劉駿喚來罷!”
青明不明所以,還是叫來了劉駿。
看著一臉不情不願地走到她面前的高大男子,蘇雲緩緩喝了一口茶,才彷彿不經意地道:“你可是時常對自己和他人都有極高標準的要求?一旦你覺得不完美,便忍不住性情暴虐,產生毀滅一切的衝動,即便你知道這種想法十分不合適,也十分厭惡這樣的自己?這也是顧君瑋把你從戰場上調了出來的原因。”
劉駿和青明聞言,皆是一臉訝異。
蘇雲微微挑眉,“你可想重返戰場?”
這回,不待劉駿說什麼,她便輕笑一聲,“你自然是想的……我能助你重返戰場!但這一路上,你不得擅作主張,一切必須聽我的。”
劉駿臉色陰沉地看著她,半響不語。
蘇雲卻擺了擺手,道:“要你聽我這麼一個有過致命污點的娘子說話,你怕是不甘心罷。無妨,你可以回去思考一下,但時間有限,今晚你必須給我答案,過期——不候!”
劉駿走後,葉昭搖了搖頭,“雲啊,你這樣,我都想把你搶回去了。”
蘇雲看了她一眼,頭疼地揉了揉額角,“顧君瑋身邊的人,除了青萊,都太有個性,不花點心思,心裡指不定半點沒把我這個夫人放在眼裡呢。”
……
深夜,皇宮。
自聖上病重後,宮裡的氛圍便一直像根緊繃的弦,彷彿隨時會崩裂。
連夜伺候聖上的內侍們趁著外出換水之時,忍不住竊竊私語。
“聖上從昨日起,便無法言語了,這情況可跟大半年前完全沒法比,看來這回是真的……”
“噓!不管怎樣,聖上的事都不是你我可以編排的!”
兩人小心翼翼地對看了一眼,趕緊端著新打來的溫水,趕著回去給聖上擦身子。
走到門口時,卻見皇后娘娘在一群侍婢的簇擁下,緩緩而來,看到端著水盆的兩個內侍,嘴角微微一扯。
都是快死的人了,卻是把好好的水都浪費了。
她看了他們一眼,沒說什麼,逕自走了進去。
所有人都知曉皇后娘娘定是有話要與聖上說,都低下頭靜靜地候在了外頭。
王婉蓉慢慢走進了已呈現油盡燈枯之勢的李敬,眼裡閃過一抹嫌惡。
她緩緩在榻邊坐下,輕笑一聲,“當初,父親明知我已心有所屬,還是設局讓我與你相見。那天,他讓我穿上月牙色的長裙,頭上簪一朵牡丹花,我後來才知曉,那是前任皇后娘娘慣常的穿著。”
她兀自說著,沒發現床上閉著眼睛的人,擱在床邊的手指突然動了動!
“後來你不顧先帝反對,強娶我回去,我還以為,你是愛慘了我,愛慘了我,哈哈哈!”王婉蓉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我後來才知道,我第一回與你相遇時,你把我當成了你母親!這個發現噁心了我多少年,你竟然娶一個你母親的替身回來,李敬啊李敬,你可是個變態!”
而且,可憐了她的虞郎……
要與她相守,也只能以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本來大半年前,你就要死,是那李顯和顧君瑋從中搗鬼,你才撿回一條命,呵呵,沒想到吧,那個你從小便不待見的兒子,是唯一還願意出手救你的人!”
王婉蓉看著床上的李敬,笑得癲狂而快意,“不過,很快事情就會回到原來的道路上,你會死,我的逸兒會繼任大統,會威脅到逸兒的一切,我都會為他剷除。既然你和父親一手把我推到了這個位置,我就要拿到該有的一切!”
說完,她站了起來,微微一笑,“也是時候,去瞧瞧那鄭雲歌是何方神聖了。”
也不知道那女人有什麼能耐,竟引得那西寧的皇太子費盡心思得到她。
不過,她會感謝她的,雖說她沒了一個夫君,但她會讓她去到另一個更優秀的男人身邊。
女人麼,最終不就是講求一個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