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最後的訴求
沈慶和是與沈妙音一起來的,見到蘇雲,他立刻迎上去,行了個禮道:
“夫人,打攪了,但此事,我想著還是要問問你的意見為好。
我們的人找到了疑似嫌煩的家,但是——”
沈慶和猶豫了一下,沉著臉道:“嫌犯不見了!”
蘇雲微微蹙眉,卻也不怎麼驚訝,問:“先與我說說嫌犯的情況罷。”
他不見了,才更能說明,他就是兇犯。
從兇犯的作案手法來看,不難發現他是個高智商的罪犯——冷靜地尋找自己的目標,計畫周詳地把人誘拐或者入室偷出來,還曉得利用楚三郎每日裡的火藥試驗掩蓋自己的行蹤,他是具有一定反偵察能力的!
他應是一直有暗中留意府衙的動向,府衙的人開始挨家挨戶地搜尋家裡有人服了兵役,只剩下一個不滿二十一歲的男性的家庭時,他必然想到自己暴露了,而他也不會是那種坐以待斃之人。
知道自己定然逃不掉了,他會做些什麼?
沈慶和一拱手,道:“是,嫌犯是城東一肖姓木匠人家的郎君,今年剛滿十九,母親在他七歲那年突發重病去世,隨後沒過多久,他父親就娶了續絃,那女子是他父親一個遠房表妹,嫁進肖家時才十六歲,到今年應該二十有八,膝下育有一子,今年四歲,他父親一個月前便被徵調到梓州服兵役了,而他繼母,問了旁邊的鄰居才知……”
頓了頓,沈慶和道:“早在大半個月前便不見蹤影了,那肖郎君對外的說法是,他繼母思念父親甚重,偷偷追隨他而去了!”
蘇雲一愣,頓時感覺有哪裡不對勁。
沈妙音沉了一張臉道:“盡胡說八道,且不說那婦人有沒有那樣的膽子奔去那金戈鐵馬之地,更別說那婦人家中還有個剛滿四歲的小兒呢,哪個女人那麼放心把自己這麼小的孩兒丟在家中不管不顧?”
蘇雲一瞬間,想到了不對勁的地方在哪裡,問:“你說,那婦人的孩兒只有四歲?”
沈妙音看著她,扯了扯嘴角,“你也察覺了,你先前推斷,兇犯專找家中的孩子年齡在七到八歲之間的婦女下手,是因為他心裡記恨那人,也有一個在那個年齡區間的孩子,現在,似乎不是如此呢!”
蘇雲看了她一眼,微微揚眉,“這一點確實是我弄錯了,不知道沈大娘子有何高見。”
沈妙音沒想到蘇雲這麼坦然就承認了自己的錯誤,怔了一瞬,探究地看了她一會兒,才沉聲道:“那婦人的孩兒雖然不在那個年齡之間,但是,那個肖郎君失去母親時,便是七歲!”
蘇雲忍不住讚賞地看了沈妙音一眼,這沈大娘子雍州奇女子的美名,當真不是浪得虛名。
她點了點頭,道:“這一點,我確實想錯了,那些死去的娘子對應的不是他的繼母,更可能是——他母親!”
沈妙音迅速接下話頭,“對!那肖郎君的生母那年突然暴斃,我們的人追尋了許久,都不清楚她確切的死因,便是生了重病,也該知道是什麼病才對!而那時候,肖郎君的祖母還在,她接了她娘家一個父母早逝的娘子來住,便是那肖郎君的繼母,很有可能——當初他母親哪裡是突發重病而去,分明是被人陷害而亡!”
蘇雲接著道:“而且他母親的死法就跟那幾個娘子一般,被人脫了衣服沉進水裡,溺死的。
可是,這時候問題來了,她母親為何是如此死法?
難道他母親之死當真只是他繼母一人所為?
而且他母親不太可能是溺死在江中的,人死後屍體**到一定程度會上浮,但凡是認識他們家的人都說,他母親是病死的,若是他母親是被投江了,但凡有些生活常識的人都知曉人死後會浮起,殺他母親的人不應該會冒著隨時會被拆穿的風險撒謊。
那她到底是在哪裡被溺死的?
嫌犯該是知道自己要被抓了,在這最後關頭,他必不會做一些毫無意義的事情。
知道他母親到底是怎麼死的,也許就知道他最後的訴求是什麼,進而找到他所在的位置!”
沈妙音訝異地看著她,一下子語塞。
她到底是怎麼在瞬間又想出那麼多問題的?這腦子……轉得也太快了!
自家的腦子當真比不過她嗎?
原本,在她發現了她的推斷有誤時,一直緊繃的心瞬間鬆了不少,但這會兒……沈妙音握了握拳,心裡彷彿有火在燒,隱隱的灼痛。
她與她比,還是差了一些。
她一向心高氣傲,小時候,她曾為自己的出生感到不公。
出生不是她可以挑的?明明是男人自己三妻四妾,卻為什麼要嫌棄他們這些庶出的子女?
庶出的男子還好,至少算是為家族開枝散葉,女子,就彷彿一個多餘的存在,沒有好處旁的人壓根不會想起她們這些庶女。
在她有了後來的名聲前,阿爹估計連她的名字都記不住。
她為自己籌謀了許久才籌謀到了如今的名聲,卻頻頻在這女子身上碰壁!
她深吸一口氣,感覺自己心底本來便脆弱的驕傲有些搖搖欲墜。
沈慶和沒發現沈妙音的異樣,就著蘇雲的思維往下一想,“脫了衣服沉入水中……”
他猛地一駭,想到了一個可能,道:“莫非,那肖郎君的母親曾與人私通?她是在與人……呃,與人行那苟且之事時被發現,這才被一時怒極的丈夫,殺死的?”
有些事沈妙音作為未出閣的女子,雖然還沒辦法十分自然地與人討論,但她自小看了那麼多刑獄案件方面的書籍,懂得的東西自然比一般的娘子要多。
所以在方才蘇雲提出那些問題後,她自然也想到了這點。
而且,結合他父親後來很可能長期漠視他繼母對他實行虐待來看,情況很可能便是如此,因為他父親對他母親懷恨在心,導致連他兒子也看不順眼了。
沈慶和說完後,繼續冥思苦想,“可是,他母親到底會是在哪裡被溺死的?那肖郎君一家這二十年來都沒有搬家,他們家附近除了流經城東的溫江,再沒有可以溺死人的地方了。”
蘇雲想了想,問:“你說,他們家做的是木匠營生?”
沈慶和點了點頭,“確是如此。”
蘇雲又問:“那他們家可有自己的店面?”
沈慶和又點點頭,“他們在安遠縣的市集有一處自己的店面。”
說完後,忍不住問:“夫人這麼問,可是發現了不妥的地方?”
蘇雲微微蹙眉,道:“我有個猜測,但也不曉得對不對,還是要先去那肖家瞧瞧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