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在回柳家村的路上，柳青青見自家三姐悶著腦袋只顧著走路，腳步也不像來時那般的輕鬆，猜想她或者是因為剛才自己威脅她的事情而不開心。

　不過，就算是這樣，柳青青並不覺得自己那麼做有錯，所以，也沒想著解釋更別說安慰了，只希望身為她三姐的這位同胞能夠自己想通。

　“青青，”大約走了一半的路程，柳梅花才放慢腳步，和柳青青並排慢悠悠地走著。

　柳青青看向柳梅花，用大眼睛詢問。

　柳梅花咬了咬嘴唇，才開口問道：“你說我買辣椒的事情沒有跟家裡人商量，爺爺會不會怪罪？”

　“不會，”柳青青搖頭，“三姐，你忘了嗎？爺爺說過的，家裡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是不會動用孫女的私房錢，既然是你的私房錢，我想只要不是用來幹壞事，爺爺都不會怪罪的。”

　“我也是這麼想的。”柳梅花忽然笑著說道，“不過，若爺爺生氣的話，青青，到時候你可要幫我說說說好話。”

　“恩，”柳青青點頭。

　進入柳家村之後，明顯就能夠感覺到村子裡熱鬧喜悅的氣氛，柳葉氏小秘密地告訴她，下午的時候全村在祠堂前開了大會，說的就是種植番邦秧苗果樹的事情，回想著路上遇到的一張張開心的面孔，想來他們心裡都是很高興的。

　等到村長帶著人將秧苗拉回來之後，柳青青再一次感受村民的勤勞和樸實，最開始雖然說的是一戶人出一個勞力，從整理將要種植秧苗的荒山開始。

　但第二天的時候，柳青青跟著自家爹和三個叔伯去荒山拔草的時候，早來的人已經挽起袖子開始幹活，柳元吉四兄弟和其他人打了招呼後，挑了一塊沒人的地，同樣開始悶頭幹活。

　在打招呼的時候，她聽到最多的話就是跟她出門時，問她爹一樣的回答。

　當時她是這麼問的，“爹，不是一戶出一個勞力就夠了嗎？”

　她爹笑呵呵地回答道：“這是村子裡的大事，如今又不是農忙，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怎麼能夠不去幫忙。”她的三個叔伯顯然是極其贊同的。

　在選擇荒山的時候，柳全平等人也是用了心的，大小到是沒有多大的要求，但坡度，高度基本上都是以柳青青的果園為參照物。

　村子裡無事的壯丁基本上都出來了，總共就挑選了八個大大小小的荒山，在這些干活能手熱火朝天的勞動之下，原本雜草叢生的荒山很快就露出了黃色的泥巴，光禿禿的看著很是干淨。

　不到一天就搞定了這些荒山，身為村長的柳全平很欣慰，在他眼裡，窮與富都不是最重要的，只要柳家村的人一直這麼團結，那便沒有什麼過不去的。

　曾經在餓死邊緣徘徊過的村民，腦子裡是很少出現偷懶這兩個字的，等到荒山都收拾好了之後，想著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能種一些是一些。

　只是，對於這些種田能手的村民來說，看著放在學堂外空曠地方的陌生秧苗和果苗，一個個都不知道該從哪一個下手。

　“先種蘋果樹苗吧。”柳元宵指著一邊比之前柳青青買的果苗不知道好多少的蘋果樹苗，建議道。

　眾人紛紛點頭，至少這個要熟悉一些，其中有村民問，“這個要怎麼種？”

　柳元宵想著自家侄女種果樹的簡單過程，再面對同村人一副求知的模樣，真是有些不好意思，“挖坑，把樹苗放進去，再填土，真的，青青就是這麼做的，不信你們問青青。”他都沒好意思說，青青是先將樹種下後再拔得草。

　柳青青趕緊點頭，支持自家大伯。

　青青是好孩子，從來都不會撒謊的，於是，眾人一抹臉，開始了他們認為很複雜實際上卻簡單到他們都覺得不可思議的種果樹勞作中。

　而樹與樹的距離，他們早讓人去村子裡唯一的果園丈量了。

　第二天，種好的蘋果樹需要澆水，村民又去詢問柳家人，得知是當天晚上下了雨後，開始問那天晚上的雨下得有多大，他們可以根據情況確認澆水量。

　畢竟已經是兩年前的事情，所以，被詢問的柳家人一個個開始開動腦筋，最後還是柳全貴和柳元吉父子兩人想到的。

　這邊有人在澆水，那邊種果樹自然也是不能停下的，只是面對連品種都不知道果樹苗，他們依舊無從下手，畢竟這些在他們眼裡可是很精貴的東西，若是失敗了，他們除了沒賺到錢心裡難受，浪費了這些果樹苗也會覺得可惜的。

　問過村子裡最有經驗的幾個族老，又詢問了最有學問的柳青才，依舊沒有答案，柳全平一拍桌子，開口說道：“問青青。”

　眾人一聽這話，心想能把蘋果樹當成梨樹，並且還種活了的青青丫頭，在沒有法子的情況下，這不失為一個好方法。

　而已經是果園主人的柳青青，面對眾人期待的目光，那是一點壓力都沒有，沒看見她的蘋果樹長大好好的，壯壯的嗎？

　於是，對於種地，種果樹其實比村民還要白目的柳青青，十分自信地說道：“挖坑，栽樹，填土，”想了想又接著說了兩個字，“澆水。”

　期待的眾人有那麼片刻的傻眼，“就按青青所說的種，我想同樣是果樹，蘋果樹都能種活，這些應該也能的。”柳全平說話中氣十足，實際上他的心裡是一點底都沒有。

　“恩，村長大伯，你說得有道理，我們聽你的。”說完這話，眾人將果樹苗全都挑了出來，用竹筐子一旦旦地挑到荒山那邊去。

　挖坑，栽樹，填土那速度，看得柳青青滿眼的星星，這些大伯叔叔們好厲害啊。

　人多就是力量大，於是，第二天，八個荒山，有五個都種上了果樹，先別管他們能不能成活，可看著一排排整齊地站在那裡的果樹苗，眾人心裡滿足的同時有開始期待它們豐收時的場景，好些人都忍不住笑得裂開了嘴。

　第三天，果樹已經種完了，剩下的就是秧苗，比起果樹，村民們覺得這些瘦瘦弱弱的秧苗恐怕不好種活，族老和柳青才依舊不知道該怎麼種？

　“挖坑，種苗，填土，澆水。”柳青青十分淡定地說道。

　對於這樣的回答，村民們也很淡定，齊齊地看向村長，那目光裡就一個意思，村長，你說吧，我們相信你。

　頓時讓柳全平覺得壓力好大，乾咳了兩聲，“就按青青所說的那樣種吧。”

　眾人點頭，即使是苗子，他們依舊留著果樹一樣的距離，雖然覺得過程太簡單，這些苗子能不能度過這個冬天都很難說，不過，他們還是種得很仔細，就像之前柳青青種果樹苗的那樣，看著明顯就快要死的苗子也不放棄，全部都種了下去。

　於是，這天下午，等到木縣令這邊將種植番邦植物有經驗的幾個人收攏後，帶著給柳梅花的五十盆辣椒，想著左右沒什麼事情，就親自跟過來看看。

　柳家院子裡，將番邦植物都種下去又都澆了水之後，柳家四兄弟鬆了一口氣，以後只需要每日去看看他們的生長情況就行了。

　比起村子裡其他人的擔心，他們倒是很有底氣，畢竟這樣的事情已經經歷過一次了，事實早就說明他們之前的擔心是杞人憂天。

　“縣令大人，這是？”柳全貴看著一盆盆辣椒，有些不明所以地問道。

　“爺爺，這是我問縣令大人買的。”原本柳梅花是想在之前就找個時間說的，可這幾天，家裡人上上下下的心思都放在種果樹上，她一直沒找到機會。

　柳全貴看了一眼柳梅花，沒有多說，又看向柳青青，見她點頭，才開口感激地說道：“小孩子不懂事，實在是麻煩大人了。”

　“哪裡。”木縣令親和的態度讓柳全貴對他的好感度蹭蹭地往上漲，雖然之前他就覺得縣令大人已經夠好的了。

　“不知大人這些東西，多少銀子？”既然是買的，自然是要付銀子的，所以，柳全貴開口問道。

　“這辣椒五兩銀子一盆，這裡一共五十盆，二百五十兩。”已經試探過一次，他們自然不會再試第二次，管家笑眯眯地對著柳梅花說道：“柳姑娘，你要不要點點。”

　聽到這個數，柳全貴心頭一震，不過，面上卻沒什麼變化，倒是柳元和臉色有些發白。

　“不用了，”銀子柳梅花早就準備好了，因為不知道他們會什麼時候來，所以一直帶在身上，從荷包裡掏出三張銀票，遞了過去。

　管家接過，也沒有點，直接收好，“我們家大人挺喜歡這辣椒的味道，上次嘗過之後一直就唸唸不忘，不知柳姑娘能否辛苦一下，需要什麼菜，吩咐下人去買就可以了。”

　他這話一落下，身後便有下人站了出來。

　“不辛苦，這是我應該做的。”柳梅花笑著說道，心裡已經開始盤算菜式。

　“那就麻煩柳姑娘了。”木縣令笑著說完，隨後看向柳全貴等人，“我今日帶來了對種植番邦植物有些經驗的幾個人，他們有的去過番邦，有的詢問過番邦之人那些植物的種植方法，讓他們先給你們說一遍，你們心裡有底後，成功的把握也要大一些。”

　木縣令這一番話讓柳全貴等人都驚呆了。

　“有什麼問題嗎？”木縣令看著有些傻眼的一家子人，笑著問道。

　柳全貴回神，開口說道：“實不相瞞，大人送給我們的那些果苗和秧苗我們今天上午就已經完全種下了。”

　這下輪到木縣令傻眼了，“若我沒記錯的話，仔細算來，這才兩三天的功夫吧，那些苗子可不少的。”

　“嘿嘿，”柳全貴笑著回道：“如今是農閒，村子裡的勞力多得很，所以，完成得也就快一些，再有，我認為那些植物早一天種下去，成活率就要高一些。”

　“你胡說什麼！”木縣令帶來的人中跳出一個來，十分氣憤地說道：“你懂什麼，先不說那些果樹，那果苗中有一類西瓜秧苗，是要等到明年春天天氣回暖之後才能種的，你們現在種下去，它們肯定會被凍死的。”

　柳全貴等人被吼了倒也不生氣，“可是不種下去就那麼放在盆裡天氣冷了，它依舊會被凍死啊。”柳元宵四兄弟點頭。

　“那你們不會準備暖房啊！”來人的情緒十分激動。

　“暖房？”父子五人眼裡都閃著同樣的問號，“那是什麼？”

　來人被他們氣得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深吸一口氣，回頭看著木縣令，“大人，他們真的是成功種出蘋果的人家嗎？”

　怎麼連暖房都不知道。

　“你是在質疑我的話嗎？”木縣令依舊笑得很溫和，可他的話卻讓那頭腦發熱的人冷靜下來，連忙回道：“屬下不敢。”

　“好了，多大點事，你們懂得倒是多，可這些年我吃到過你們種的瓜果嗎？”木縣令笑著說道：“多大點事，既然已經種下了，總不能再拔出來的，我們去看看吧。”

　柳全貴等人自然不會有意見的。

　父子五人外加柳青青和常笑陪同，先是去看就近荒山上的果樹，木縣令看著荒山上的果樹苗，嘴角抽搐，京城裡那些培育番邦植物的地方，他是去過的，複雜得他都有些頭疼。

　可如今一對比，這也太簡單了吧。

　相比起木縣令心頭所想，那些懂種植的人一個個都是一臉的憤憤不平，“你們，你們，你們怎麼能講這麼珍貴的果樹種在荒地之上。”

　“那要種在哪裡？”一行人是越來越多，柳全平一聽對方是懂這一行的，虛心請教。

　“自然要種在土地肥沃的地方，你們這樣對得起大人對你們的信任嗎？”

　面對這樣的指責，跟來的柳家村眾人紛紛面露慚愧之色，不過，柳全平還是硬著頭皮回道：“我們村子裡肥沃的土地都是要種糧食的。”

　“糧食能有這些精貴嗎？”又有人指責道。

　不過，這一次，柳家村人說得就理直氣壯了，“我們都知道這些東西很精貴，不過，再精貴的東西都沒有糧食重要。”

　他們算是看出來了，對方一看就是沒有挨過餓的。

　“你們閉嘴。”木縣令對著那些人說道，“之前青青丫頭的蘋果樹也是這樣種的？”

　“是啊。”柳全貴點頭。

　“那就行了，”木縣令將八個荒山都看了一遍，他雖然不懂這些，但也看出了點門道，估計所有的都是按照柳青青種植蘋果樹的法子來種的。

　看完之後，對著柳全平說道：“你們不要有負擔，盡力就好，別看我身後這些人話說得頭頭是道，他們種這些植物好些年了，還沒青青丫頭厲害，他們到現在一個果子都沒種出來。”

　一聽木縣令這話，柳家村人都面露自豪之色，隨後看著木縣令後面的那些人也沒那麼恭敬了，在他們眼裡對方就只是嘴上會說，手上功夫不行的繡花枕頭。

　柳家院子這一邊，家裡的女人一個個震驚地看著擺放整齊的辣椒，回想著柳梅花面不改色地拿出那麼多的銀子，其他人還好，知道掩飾，而楊氏看著她的目光，大咧咧的像是在看怪物一般。

　“嘖嘖，這梅花平日裡悶不吭聲的，沒想到已經攢了這麼多的銀子。”楊氏笑著說道，“娘，你說她也真夠小氣的，手裡有那麼多的銀子，給家裡買肉的時候還買那麼點。”

　“你閉嘴吧。”柳葉氏呵斥道，雖然心裡也有些複雜，可她還不像楊氏這麼眼皮子淺，“肉多肉少買給你吃了，你現在倒埋怨上了，你到底有沒有心啊。”

　廚房內，柳家二房的三個女人都在忙碌，“娘，你有什麼話就說，你這個樣子，小心切到手。”柳梅花實在受不了她娘是不是投來的目光，很乾脆地問道。

　“梅花，你哪來的那麼多銀子？”

　“掙的。”

　“哦，賣手鏈那麼賺錢，等過年的時候，你去你外婆家，也教教你表姐她們吧，”苗氏說著，面帶憂色，“我們家現在的日子是越過越好了，我看著你掙錢的本事不小，你外婆家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每次想到都覺得揪心。”

　“行了，娘，你也別揪心，也別掉眼淚，”柳梅花有些不耐煩地說道：“過年之後，我給外婆家指一條掙錢的門路就是了。”

　苗氏等的就是這話，母女兩在灶前忙活，誰也沒看見燒火的柳荷花眼裡的擔憂。

　說是晚飯，其實並不晚，天色還亮堂著，木縣令看著桌上好幾個大碗裡紅彤彤的一片，香氣刺激著味蕾，那是食慾大增，“柳老你好福氣。”

　“大人誇獎，小孩子家家自己倒騰的，這些菜若能入大人的眼是再好不過的了。”柳全貴笑著說道，對於柳梅花的廚藝，他也是很滿意的。

　一頓飯吃得很是熱鬧，住客盡歡。

　只是，晚一些的時候，柳全貴看著面前這個有出息的孫女，“你再說一遍。”

　既然事情家裡人已經知道了，柳梅花也就不再隱瞞，比如她在縣城裡有兩個店舖，都在東街，雖然位置不太好，可卻是連在一起的。

　再比如她準備將這些辣椒全部収籽，明年想在家裡的田地裡種植，還有她年後想要開店的打算，都一一地說了出來。

　楊氏驚得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柳元和看著這個女兒，目光有些複雜，照理說女兒頭腦這麼靈活他應該高興的，可對方到底是一個姑娘家，如此這般下去，他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店舖的事情既然是對方私房錢買的，柳全貴自然也不會說什麼，只是，她要開店。

　“梅花，你是姑娘家，翻過年就十歲了，你去開店，有沒有考慮過自己的名聲？”柳全貴皺著眉頭問道。

　“爺爺，這一點我已經考慮過了，”柳梅花笑著說道：“我不會拋頭露面，店裡的事情我都會請人。”

　看著柳梅花這樣，柳全貴就知道對方是個主意大的，勸也勸不住，“對於這事我是不太贊同的，所以，我作為你爺爺，還是想要勸你多主意你的名聲，不過，既然你已經打定主意，只希望你以後不會後悔。”

　“多謝爺爺。”柳梅花點頭，很堅定地說道：“我不會後悔的。”

　“那便好，”對於這一點，柳全貴也不再多說，“至於你說用家裡的田地種辣椒，這事我是不同意的，我最多能讓出院子前面兩塊菜地來。”

　柳梅花從來不懷疑她爺爺的英明，“為什麼？爺爺，我們種植辣椒，雖然賣不了五兩銀子一盆，但價格絕對會比糧食要值錢不知多少倍。”

　說到這裡，柳梅花像是想到什麼，接著說道：“爺爺若是不放心，我們可以先定下契約，田地裡的辣椒我的店裡全都收了。”

　“梅花！”柳元和對著柳梅花吼道，“你說什麼亂七八糟的話。”

　“我，”柳梅花有些不明白他爹為什麼會那麼生氣，明明這是一條很好的致富道路，她也是為了家裡人著想，怎麼一個個都不贊同。

　“三姐，你沒聽明白爺爺的意思，”柳青青開口說道：“就像我們種植番邦植物一樣，再精貴也不可能拿家裡的田地去種，辣椒也是一樣，因為它們並不能填飽肚子，糧食在價格上沒有它們之前，可誰家裡都離不開的啊。”

　“正是這個理，”柳元宵接著說道：“梅花，不管你有沒有忘記之前忍饑挨餓的日子，但你要用家裡種糧食的田地來種辣椒，我也是不同意的。”

　死腦筋，不過，柳梅花還是接著勸道：“大伯，可以用賣辣椒的錢去買糧食的。”

　“若遇上天災呢？”

　“這個，”柳梅花想要說，要發家致富，哪能不承擔風險，這也怕那也怕恐怕就只能當一輩子的農民。

　“好了，梅花，這事你不用再說了，我們不會同意的。”柳全貴一口定音，“還有，你也不要打村子裡田地的主意，柳家村的田地裡，向來只種糧食。”

　散會的時候，柳青青看著她三姐並沒有死心。

　晚上，柳荷花姐妹兩躺在床上，“梅花，就這樣過日子不好嗎？你的嫁妝已經比村子裡其他姑娘要多得太多，為何還要折騰？”

　“姐姐，我有自己的計畫，跟你說也不明白。”柳梅花氣悶地說道，明明是好事情，她也是為了家裡人著想，為什麼所有人都認為她在折騰，爹吼她就算了，兩個哥哥不願意將他們負責的兩畝田地讓出來，如今姐姐又這麼說。

　哼，柳家村不行，外面的田地總可以吧，等我賺了銀子，總有你們後悔的一天。

　這一年冬天，柳家村的人也有要做的事情，那就是像柳青青果園那樣，用稻草將所有的果樹苗和秧苗遮蓋好，又是不是地去灑草灰，看著這天氣一天冷過一天，那些果樹苗和秧苗雖然沒怎麼長，也沒有凍死，村民們跑荒山就更加勤快了。

　當苗氏聽到柳青槐還要讀半年才能去縣學的時候，流著淚看著柳青才，“為什麼？你不是說青槐的功課很好嗎？”

　柳青才解釋了良久，其他人都聽進去了，只有苗氏覺得對方不公平，更看重三房的三個孩子，嚶嚶地在一邊哭泣，不過，家裡人都自動地在她這副模樣的時候將其忽略，於是，她嗚嗚得更加厲害。

　新年很快就來了，此時的柳青青已經能從她受到的壓歲錢看出村民日益便好的生活，去年五兩銀子，今年翻倍，雖然依舊是銅板組成，可還是有十幾兩的。

　許是在縣學讀了一年的緣故，柳青青覺得她的夥伴們一個個都開始有了自個兒獨特的氣質。

　正月底的時候，木縣令從京城回來，在聽說柳家村的那些植物安然度過寒冬後，感嘆道：“果然那不是一般的地方。”

　“恩，”管家點頭，老夫人的情況他也是見過的，說不定再過一年就能下床了。

　“去將少爺叫來。”木縣令想到什麼，笑著說道。

　“是，”管家很是恭敬地退下。

　兩天後，柳青青看著手中精緻的帖子，“大哥，恩公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吧，”柳青樺笑著說道：“恩公說他已經厭煩了一大群人過生辰。”

　“所以，就邀請了我們兄弟四個外加青雲哥哥？”柳青青能夠想到大戶人家的生辰必定不是簡單的賀壽。

　聽到這裡，柳全貴和柳元吉將眉頭皺了起來，青青如今的年齡也能算是大姑娘了，這樣恐怕有些不妥。

　“恩公說，他將青青當成妹妹，還有，這事縣令大人和夫人都是知道的。”柳青楊補充道。

　父子兩人同時鬆了一口氣，“青青，既然是這樣，你跟你大哥去也沒什麼。”

　只是，事情決定下來時候，畢竟那天是木陽的生辰，若是空著手恐怕不太好，總得準備禮物，柳青青和她的小夥伴都有些發愁，恩公貌似什麼都不缺。

　湊在一起想了許久，倒是柳元時給了他們提示，“恩公也知道我們這裡的情況，要不你們幾個去慈雲寺求一個平安符，心誠一些，保佑恩公身體安康。”

　五人點頭，拿了私房錢就去了衛縣東面的慈雲寺，看著莊嚴肅穆的佛像，問著香火的味道，柳青青趕路的疲憊盡消，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

　已經到了這裡，柳青青自然不可能只給恩公求平安符，家裡大大小小的都認認真真地求了個遍，所祈求的都只有一個身體健康。

　柳青樺等人也是認認真真地磕了頭，但對於求平安符這事，他們還是讓給了柳青青，在他們眼裡，青青所求的平安符一定是最有效的。

　“怎麼這麼久？”等在外面的幾人開口問道。

　“大哥，這是你的。”柳青青開始分發她的平安符，雖然符都一樣的，可她沒求一次都是加上了姓名，所以，哪一個符是誰的她可是認真地記著的。

　三個兄弟之後，就是柳青雲，對於他會有這個，柳青雲已經不覺得奇怪了，只是心喜，這樣日積月累的努力成功還是不錯的。

　最後是常笑的，柳青青很認真地將那三角形的平安符放進對方的荷包的。

　回到村子後，自然先是自家人，然後是太爺爺一家子，另外五個族老，還有村長和先生等等，“青青，你的私房錢呢？”

　“都捐了，”柳青青開口說道：“麻煩了佛祖那麼久，我自然也不能藏私的，這樣求來的平安符會更加有效。”

　柳全貴默然，這一次就是楊氏也沒說什麼，畢竟她手裡也拿著平安符。

　縣衙內，“去慈雲寺捐一萬兩銀子。”木縣令想了想，站起身來，“算了，我親自去吧。”

　二月初二這一天是木陽的生辰，這天中午，因為柳青樺他們的關係，並沒有客人上門，全部被挪到了晚上。

　木陽在他自己的小院子裡招呼客人，酒菜是早就準備好的，身為主人的他倒像是個散財童子一般，給柳青樺四人的禮物都是一樣的，一方硯台，一看就不是他們平日裡用的那些可比的。

　“可別推辭，這些都是過年的時候別人送我的，我京城家裡都堆不下了，才想到你們用的那破石頭，讓小廝隨便拿來的，”木陽笑著說道：“回去趕緊將拿窮酸的石頭扔了，用這個吧。”

　幾人顯然已經習慣了木陽這般說話的語氣，道謝之後方才收下。

　給柳青青的就比他們要多得多，一個木箱子，“這裡面也沒什麼，裡面全是京城裡那些姑娘們喜歡的衣服樣式，既然我當你是妹妹，你自然不能給我丟人，沒事的時候就拿出來穿，無論是在村子裡還是縣城，勾壞了也不要緊，送信我再讓人給你送去。”

　“多謝恩公。”柳青青看著土豪一般的模樣，對方臉上寫著我有的是錢的模樣，並沒有拒絕。

　“裡面還有些流行的首飾，你儘管拿出來戴，缺錢用的時候，還可以從頭上或者手上拔下來，到當鋪換了銀子的。”木陽笑眯眯地說道，回想起在京城的日子，他還是覺得這裡好啊，說話做事都不用動腦子，也不擔心稍不留意就被人算計進去了。

　“恩公，在京城不開心嗎？”柳青青有些擔憂地問道。

　柳青樺等人同樣看著木陽，他們也覺得對方的情緒有些不對勁，難道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沒事，”木陽搖頭，伸手拍了一下柳青樺的肩膀，“我跟你們說，人哪，有時候就是想得太多，你們可不要變成那樣，也別怕以後會有人欺負你們，有恩公給你們做靠山呢，怕什麼。”

　果然是有事，柳青樺幾人在心裡如此說道，“那就多謝恩公了。”他們知道，恩公最喜歡他們接受他的好意。

　雖然一開始木陽不覺得他是這些人的恩公，可隨著時間一久，被叫的次數太多，再加上這些人都太實誠，讓他不由自主地就角色帶入了，覺著他即使是恩公，就應該稱職一些。

　“這樣就對了。”木陽笑著說道，身邊的小廝看著卻有些心疼，早知道還不如少爺稱病不會京城呢，他每次想到就覺得糟心。

　“恩公，只是我們的心意，希望你不要嫌棄。”柳青青身邊的常笑翻譯著她的話，而她則是從荷包裡拿出三個平安符，“這是給恩公的，希望恩公身體健康。”

　“恩，”木陽接過，仔細地放進荷包裡，對於這個禮物，他卻不奇怪。

　“這兩個繫著紅繩的是縣令夫人的，藍色的是縣令大人的。”柳青青遞了兩個過去，木陽接過後，遞給了一邊的小廝，“給老爺和夫人送去。”

　“說說吧，你們過年有什麼趣事？”木陽笑著問道。

　農村裡過年一直都是很有趣的，並且每年多多少少都會發生些讓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所以，幾人說起來之後，氣氛倒是好了起來。

　“這是什麼？”看著回來的小廝到處的液體，柳青樺也不覺得丟人，笑著問道。

　“葡萄酒，番邦進貢來的，你們這些小傢伙現在可不能喝白酒，這酒可以少喝一些。”木陽笑著說道，“給你們張張見識，喜歡的話我那裡還有一些，你們走的時候可以帶些回去。”

　知道這幾個小傢伙孝順，木陽才會這麼說的。

　柳青青在一邊看著，恩公明明只有十四歲，算起來比大哥也大不了多點，估計是對方經歷的事情多，反正對方稱起他們小傢伙來，是一點都不讓人覺得違和。

　看著杯子裡的葡萄酒，柳青青心頭一動，“恩公，我曾聽過一句詩，葡萄美酒夜光杯，估計這葡萄酒和夜光杯應該是絕配。”

　木陽挑眉，那動作和木縣令一模一樣，“喲，小丫頭還有了雅興，不錯，值得誇獎，你們都要學著點，既然你們已經走了讀書考功名這條路，以後會遇到許多文人雅士，有的是裝的，有的是真的雅，告訴你們一個秘訣，無論你們懂不懂，都像我這樣。”

　說完，原本笑得很開心的模樣，整個人臉上掛著優雅的笑容。

　“看見沒有，你只要端出這麼一副笑容，人家很難看出你的深度。”

　柳青樺等人受教地點頭，因為剛剛恩公的笑容，他們彷彿看到了縣令大人，總覺得這笑容好看的同時又帶著那麼一點說不出的神秘感。

　柳青青眨眼，高啊，這優雅恰到好處的笑容，比她前世的爸爸都有過之而無不及，“恩公，你看看是不是這樣？”

　一聽這換，眾人驚悚，卻還是沒忍住看過去，果然是慘不忍睹。

　“青青，別嚇到恩公。”柳青樺看著調皮的妹妹，笑著說道。

　木陽早就知道柳青青的毛病，只是對於面癱的認識還不夠深刻，“我今天總算是見識了，不過，你這樣的笑容也可以的，我相信不管對方是真雅還是裝的，都會被嚇暈過去的。”

　“夜光杯是吧，我倒是要看看是不是真的絕配？”木陽說完，小廝立刻領命下去。

　在木陽的院子門口，縣令夫人整個人已經哭成淚人，“相公，我們就不能不讓陽兒參與那些事情嗎？”

　“能啊，”木縣令點頭，“可是，夫人，我也是這麼走過來的，我們包括我大哥都護不了陽兒一輩子，只有他自己經歷了，才明白真正能靠得住的只有他自己。”

　“可是，我心裡難受。”縣令夫人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感情上她受不了。

　“沒事的，趁我們現在還護得住的時候，儘量讓他開心一些，只是，你應當明白，那些事情，不是陽兒不參與就能避得過的，就像我一樣。”木縣令此時也只能寬慰著自家夫人。

　果然是土豪，當一套夜光杯出現在他們面前時，柳青青如此想著。

　等到酒倒上之後，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哈哈，小丫頭，這詩句說得不錯，果然是絕配啊。”木陽笑著端起酒杯，眯起眼睛看著杯子裡葡萄酒，小呡了一口，“看來我是個俗人，不，以前喝葡萄酒的人都糟蹋了這麼好的東西。”

　柳青青只喝了一小杯，就沒有再喝，好在木陽知道幾人的年齡都不大，並不勉強。

　但離開的時候，是硬要送對方一瓶的，明明已經得了這麼多的禮物，柳青樺等人有些不敢手，畢竟在他們眼裡，凡是帶著番邦兩個字的東西都格外的貴，就像一兩銀子一個蘋果那般。

　“那好，這瓶酒可不止一百兩銀子，”木陽看著推辭的柳青樺一聽這話，手都是一抖，笑呵呵地說道：“行了，不就是一瓶酒嗎？等到你們家蘋果熟了的時候，我去摘兩筐，到時候我不給錢就不是了。”

　“恩公想摘多少就多少。”趁柳青樺說話之際，小廝終於將那瓶酒塞到柳青樺懷裡。

　“等等，”木陽眼裡閃過一絲惡趣。

　“恩公還有何吩咐？”柳青雲開口問道。

　“我記得家裡是有幾套夜光杯的，這套你們就拿去吧。”不過，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一行六人腳底抹油地跑了，那模樣讓不知情的人看見一定會喊抓小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