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大兒子和兩個孫子的心思柳全貴覺得點到為止就行，讓他們知道家裡人都是關心著他們就可以了，若是太過反而不好，接下來就只能靠他們自己調節想通。

　看了一眼柳青青，柳全貴想著老三今日告訴他青青其實有笑過，只是被他們誤解的事情，自責的心情並不比柳元吉要少。

　而對於青青買地的事情他原本是打算拖著，等到那些果樹苗都死透了，她自然就會歇了心思，但柳全貴一想到青青抱著錢盒子看著他是亮晶晶期待的目光時，感情就壓倒理智，影響只要青青高興，讓她試試又何妨。

　“還有一件事情，”既然心裡已經有決定，柳全貴就不會再猶豫，“你們都知道青青今日上午買了梨樹苗回來的事情，下午她來找我，說是想用她的私房錢買下我們屋後的一片小荒山坡種果樹，那荒山雖然不小但不值什麼錢，青青手中的六兩銀子應該是夠的。”

　聽到柳全貴最後一句話，家裡大部分人都明白他是同意的。

　爺爺，你的理智呢？柳梅花在心裡問道，她不信爺爺不知道那果樹苗壓根就種不活，還特意買地去種，這絕不是她英明睿智的爺爺會做出的決定。

　柳青青一聽她的銀子夠了，眼裡的喜悅並沒有掩飾，眼前彷彿看到一顆顆梨樹碩果纍纍的景象，心裡燃起熊熊的名為奮鬥的火焰，恩，明天先去荒山看看，規劃一下，爭取早日將梨樹苗種下去。

　“爹，我沒意見。”以柳元宵為首的柳家四兄弟都是一個意思，雖然他們同樣不覺得那果樹苗能種活，可爹都說了，那銀子是青青的私房錢。

　再說即便是果樹種不活，買下的荒山還是在的，他們兄弟幾個空閒下來的時候用點心去收拾，總能種些東西，有些收穫的，與家裡的田地肯定是沒法比的，但朝廷有規定，荒山十年內是不用交稅的。

　“既然這樣，明天我就去村長那裡將事情辦了，”柳全貴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既然這銀子是青青自個出的，那麼，契約上就寫青青的名字。”

　柳元宵四兄弟點頭。

　就這麼定下來真的沒問題嗎？柳梅花在心裡嘀咕，她可是看得很清楚，大伯娘眼裡的不甘心很是濃烈，恩？感覺到手背上的濕熱，低頭就看著上面的水漬，疑惑地抬頭，再次頭疼，心裡忍不住哀嚎，娘親，你又哭什麼？這跟我們沒關係，你可千萬不要向著大伯娘發展啊！

　這一晚，柳青青睡著時的表情很是驚悚猙獰，夢裡她坐在一堆香甜可口的雪梨上面，前後左右都被結滿果子的梨樹包圍，只要她一伸手，便能摘到，一口咬上去，又脆又甜。

　等到天大亮醒來時，感覺到嘴角刻意的液體，生怕被人發現，趕緊拿手絹擦掉，確定這丟人的一幕沒人看見，才鎮定地下床。

　等柳青青認真地將她的頭髮在頭頂扎出兩個小包包，用鮮紅的頭繩繫上蝴蝶結後出門，看見地上靠牆放著的果樹苗時，仔細觀察了會，起身，她就是再沒常識，也看得出來這樹苗沒有昨日那麼精神新鮮了，得趕快種下去。

　於是，用過早飯，柳青青毫不留情地拒絕了要跟著她出門的弟弟妹妹，一本正經地說道：“我不是出去玩，是有正事要辦的。”

　這話被她的兩個哥哥聽見，柳青樺忍著笑意問道：“青青，那我陪你去吧，說不定能幫上忙呢。”

　“還有我，反正我在家裡也沒什麼事情。”柳青楊同樣不甘落後，爺爺嚴肅認真的表情換到他寶貝妹妹臉上怎麼看都覺得可愛。

　柳青青認真地打量著兩人，想著他們農忙時有幹活的經驗，點頭。

　柳青槿和柳茉莉兩人眼巴巴地看著四人離開，抽了抽鼻子，即使是姐姐將她的零嘴全都給了他們似乎也治癒不了兩個小不點受傷的小心靈。

　柳青青計畫上午把屋後即將屬於她的地盤一邊查看完一邊規劃好，記憶裡並沒有多大的地方，走過之後才覺得也不小，小荒山並不高，最高處也就十米左右，四周的坡度很緩，前面是她家，後面連著另一個更高更大的山坡。

　將四周都看了一遍，如果沒有漫山枯黃的野草，這地放她還是很滿意的，看來除草的工作量是比較大的，略微思索了一下，心裡就有了決定。

　不過，柳青樺和柳青楊卻不這麼覺得，六兩銀子買這麼一個破地實在是太不值得了，他們似模似樣地看了下土質，和他們家裡田地的實在是差的太遠了，想著青青買回來那要死不活的梨樹苗，再加上這地，能種活才怪。

　“青青，要是果樹有什麼意外，你也不要難過，畢竟這些東西都是要看老天爺幫不幫忙的。”於是，兄弟兩個未免她以後知道結果太傷心，開始打起了預防。

　柳青楊這話說完，柳青樺和柳青青同時點頭。

　而柳青青依舊十分認真地說道：“我知道，不過，若是我不種的話，就算老天爺肯幫忙也沒有法子。”

　得，完全沒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妹妹，你要是想吃果子，以後我努力掙錢，總有一天能買得起的。”柳青樺對著柳青青拍胸脯保證道。

　“我這也是在掙錢。”柳青青認真地回答。

　兩兄弟也不反駁，用力點頭，然後將柳青青狠狠地垮了一頓，等到許多年之後，功成名就的柳青樺三兄弟回想起他們最初拚命的讀書最直接的動力，便是為了能給妹妹買得起水果吃。

　柳全貴的動作還是很快的，等到中午時，已經帶回了衙門蓋印的契約，柳青青接過後，鬆了一口氣，時間緊迫，不能再耽擱了，小心翼翼地將契約放入她空蕩蕩的錢盒子裡。

　用過午飯，柳青青就迫不及待地讓常笑扛上鋤頭，兩個哥哥抱著梨樹苗，她自己則拿著村子裡打鐵的九爺爺專門給她打的小鐮刀，然後用她娘親的青布大手絹把頭包住，精神抖擻的準備出發。

　“青青，你現在就去種果樹？”院子裡一大家子人眼帶笑意地看著她折騰，這新出爐的小農女形象倒是可愛的緊，最後，還是柳元吉攔住了她的去路的。

　柳青青點頭，常笑翻譯，“爹，我看梨樹苗再不種下去，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要死了。”

　柳家人心裡想的都是一句話，總算是看出來這樹苗是要死了的。

　“所以呢？”

　疑惑地看著柳元吉，爹怎麼變笨了，“所以，就要趁它還沒死之前種下去啊！”

　十分有理的回答，只是，柳元吉有些無奈地看著他的寶貝閨女，“若是我沒記錯的話，你那小山坡上還長滿了雜草，青青，是不是該先把除草再種樹。”

　柳青青搖頭，“爹，梨樹苗肯定是等不了了，所以，我打算先把樹苗種下去，然後再慢慢地除草。”

　這話聽著也好有道理，只作為專業種地好些年的柳家五個男人還是第一次聽說，在他們心裡，果樹可是比農作物還要精貴的東西，青青這麼潦草處理真的沒問題嗎？要知道家裡的田地他們可都是當祖宗一樣伺候著的。

　好吧，他們清楚，就算是家裡所有人都去除草，也不可能幾天就完成，而那梨樹苗，在他們眼裡最多再過兩個晚上就會死得透透的。所以，即使是知道青青的方法有問題，他們還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柳梅花看著柳家的五個男人，在心裡翻白眼，你們難道就忘了那樹苗本來就種不活的嗎？果然事情只要關係到青青，他們都不由自主地給予高度關注。

　“那你打算怎麼種？”沉默了一下之後，柳元吉開口問道。

　“挖個坑，將樹放進去，再填上土不就好了嗎？”柳青青十分簡單的回答。

　對上她家閨女爹你怎麼老問笨問題的目光，柳元吉決定不管了，任由她折騰吧，反正他們早就知道結果了，“去吧，小心點，別傷著了啊。”

　“恩，”離開的一行四人，柳青青和常笑神色如常，而抱著果樹苗的兄弟兩個無奈之餘，不得不感嘆一句，不愧是他們的妹妹，做事就是這麼與眾不同。

　種樹是從靠近他們家的地方開始的，“我清理出一團雜草後，常笑挖坑，然後二哥將樹苗放進坑裡扶著，大哥填土。”

　柳青青條理分明地安排四人的工作，“為了節省時間，我清理完雜草就去下一個地方，常笑也是，挖完這個坑，就去挖我整理出來的下一個坑，爭取今天下午就將這些梨樹苗全部種下去。”

　說完之後，柳青青覺得這討人厭的雜草也算不了什麼，用力握了一下拳頭，握緊鐮刀彎腰動作笨拙地開始割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