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柳青青靠著蘇氏看著跪在地上哭得十分壓抑和難過的二伯，心裡同樣不好過，但她贊同爺爺的話，人命有時候真的很脆弱，等到沒了的時候再怎麼傷心後悔也挽回不了。

　“好了！老二，你現在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自己女兒沒管教好，不好好反省，還委屈上了！”柳全貴見他哭得越來越凶，大有沒完沒了的樣子的，臉色很難看，眉頭皺得死緊，“給老子站一邊去，瞪大眼睛好好看著。”

　柳元和哪敢不聽話，趕緊將眼淚憋住，老老實實地站在一邊。

　“三丫頭，你站出來。”柳全貴的聲音依舊嚴厲，帶著讓家裡人不容反駁的權威，眾人的視線移到了柳梅花身上，若是之前的柳梅花，恐怕已經被嚇得哭出來了，如今的她卻是緊咬著下唇頂著眾人的目光穩當地走出來。

　“跪下！”柳全貴面無表情地說道。

　柳梅花規規矩矩地跪在地上，倒不覺得屈辱，爺爺性格沒變，但眼裡對她的期待變成濃濃的責備和失望，作為曾經家裡唯一的驕傲村子裡第一個大學生，這樣的落差讓她心裡覺得有些委屈。

　“知道錯了嗎？”柳全貴接著問道。

　柳梅花點頭，“知道了。”

　“錯哪了？”

　柳梅花深吸一口氣，將被親人質問得要奪眶而出的淚水憋了回去，誰讓她穿到這個身體，她就該承受這一切，“我不該搶妹妹的東西，更不該將妹妹推下河。”既然已成事實，有意或者無意都不那麼重要。

　“爺爺，我真的知道錯了，以後一定會改的。”柳梅花看著柳全貴認真地說道，再怎麼說她一個快三十歲的人也不會去嫉妒一個六歲的殘疾小姑娘。

　柳青青看著跪在地上瘦弱的柳梅花，想到她這次也糟了不少罪，若真改了性子對她也是好大，否則，長大了只會捅出更大的簍子。

　“你知道得還不夠，家和萬事興，你小小年紀就做出這般的事情來，等到長大了是不是要鬧得這個家雞飛狗跳，姐妹失和這樣的名聲傳出去，你還如何嫁人？誰家敢娶你？”柳全貴一本正經的說道。

　李梅花原本很是傷心的，但現在心裡卻只有一個字，囧，她才七歲好不好？爺爺這想得也太遠了。

　“你雖然已經知錯，能改我也很高興，”柳全貴的聲音終於不再那麼嚴厲，“但是，錯了就是錯了，做錯事情就應該受到懲罰，之前村子裡有小娃子犯了錯，打了青青，都在祠堂門前跪了兩個時辰，你身為青青的姐姐，我們非但不能包庇，反而得從嚴處理。”

　這話一落下，二房的人都變了臉色。

　柳梅花卻點頭，這果然是他爺爺處理事情的方式，絕不會因為你服軟或者其他的原因而改變主意，同樣她也意識到柳青青不僅僅是在柳家地位不可撼動，就是在柳家村恐怕也是獨一無二的，“爺爺，我接受懲罰。”

　“小梅。”苗氏哽嚥著聲音叫道。

　“十個時辰，去祠堂門口好好跪著，鑑於你身體的情況，每日一個時辰，好好反省。”柳全貴這話雖然是詢問，可在場的人只要懂事的都明白，這樣的懲罰是他早就決定好的，沒有商量的餘地。

　但就算是明白，卻總有人不死心，話剛剛落下，苗氏整個人就跪在地上，哭著說道：“爹，可不可以讓小梅就在家裡跪著，她一個姑娘家，若去祠堂門口，整個村子的人知道，也都看著，她的名聲全都毀了，以後怎麼還能找個好人家，嗚嗚。”

　說完苗氏一邊磕頭，一邊哭嘴裡還說著求情的話語。

　聽到苗氏的話，柳梅花心往下一沉，看向爺爺的臉，果然黑得厲害，而奶奶看著娘的眼神越發不善。

　柳全貴沉默了一下，他不會說苗氏什麼，只是看著柳元和，“老二，你也是這麼想的，以為我這個做爺爺的是在害三丫頭嗎？”

　柳元和猛地搖頭，“沒有，爹，我絕對沒有這麼意思，你這麼做肯定是為了小梅好。”

　看著柳元和的樣子，就知道他不明白自己這麼做的原因，柳全貴接著說道：“這事是關於青青的，村子裡的人一個個瞪大眼睛等著呢，如若我們對三丫頭一點懲罰都沒有，那麼他們會怎麼想？柳全貴一家子就是狼心狗肺，他們根本就不在意青青，這會導致兩種結果，一種就是村子裡的人也開始怠慢青青，另一種便是他們會看不起我們柳家，這兩種結果我都不想要。”

　說到這裡他嘆了一口氣，“至於你媳婦所說的會毀了三丫頭的名聲，難道你以為這件事情村子裡還有誰不知道嗎？不懲罰三丫頭的名聲就會好嗎？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三丫頭現在完全沒有什麼名聲可言。”

　說完看向柳梅花，“三丫頭，你如今才七歲，去祠堂門口跪足十個時辰後，他們所說的閒話絕對比你跪在家裡要少得多，再有，你自己也說了，你以後一定會改的，村子裡絕大部分都是長了眼睛的，時間一久，名聲也會慢慢變好的。”

　“爺爺，我知道的。”柳梅花清楚，爺爺讓她跪十個時辰並不完全是他說的那樣，裡面肯定有為柳青青出氣的原因，但他的話並沒有錯，與其像娘說的那樣藏著掖著讓人胡亂猜測，這樣攤開來的苦肉計對她扭轉名聲也是有好處的。

　苗氏淚眼朦朧地看著自己的女兒，心疼的一陣陣地抽搐，她簡直不敢想像，女兒被這樣懲罰之後還有什麼臉面活在這個世上，女兒還小不懂，相公難道也不明白嗎？想到這裡，側頭看著柳元和的眼神都帶著幽怨。

　“老三，這事你還有別的想法沒有？”見二房沒人說話，柳全貴問著自己的三兒子。

　柳元豐搖頭，“爹決定就好。”

　“你們呢？”這話問的是老大和老四。

　兩人紛紛搖頭，柳全貴點頭，“既然如此，這事就這麼決定了，老二，養不教父之過，三丫頭罰跪的時候，你也陪跪著吧，這次的事情你們都要記在心裡，以後好好地教導自家的兒女，若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就不是罰跪這麼簡單了。”

　“知道了，爹。”四個兒子齊齊地說道。

　“好了，”柳全貴站起身來，“你們也記著，三丫頭跪滿十個時辰後，這事就算完了，就不要再拿這事說三丫頭，至於以後，三丫頭，全看你的表現。”

　“放心吧，爺爺，我一定不會讓你再失望的。”柳梅花保證地說道，他家爺爺即使變成古代人也是很開明的。

　柳全貴點頭，正想讓眾人散去，柳葉氏卻突然開口說道：“慢著，我就說一句，先不說之前青青為你們做了什麼，有些人恐怕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但青青的性格怎麼樣大家都清楚，你們四個都管好自己的媳婦，讓他們把那些見不得光的小心思都收起來，否則，就回各自娘家好好反省。”

　楊氏的臉一白，她怎麼都覺得婆婆是在說她，跪在地上的苗氏也好不到哪裡去，眼淚滾滾往下落，她並不知道她錯在哪裡，只是傷心婆婆對她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