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危險

　　上一刻，封姜與王珈同時陷入危險境，下一刻，周堯覺得認真思考，接受良心拷問的自己簡直是個白痴。

　　封姜就像後背長了眼睛，不用任何人提醒，提前就感知到後面危險，一個退步側首加順便轉身，從從容容避過了危險……嗯，還順手收拾了膽敢衝他下手的小賊。

　　王珈後背沒長眼睛，沒看到管金那雙邪惡的手，但他身體裡的八卦之魂閃閃發光，引著他朝有意思的畫面方向移動……

　　也順理成章的避開了危險。

　　周堯：……

　　他從未把自己當成救世主，這活兒他也來不了，天下並非不是以他中心，只是突發危機在前，他看到了，第一意識肯定是救，而不是不管。

　　好吧，他小看那兩個人了。

　　這邊封姜熱火朝天的幹活，那邊王珈這一動，正好發現了管金意圖。

　　沒暴露時管金尚欲害他，這下暴露了，管金自然破罐子破摔，繼續衝他下殺手。

　　這次一推，可是實打實的！

　　「啊——」

　　王珈喊聲十分淒厲。

　　然而誰都沒注意，王珈會武功。

　　沒有封姜本事那麼高，三腳貓的功夫，殺人拿賊不行，速度快點保個命，卻是可以。

　　只見他極為狼狽的摔了個屁墩，摔進小偷群裡，正對著別人的刀。他竟不怵，就地一躺，再一滾，姿勢不太雅觀，到底順利躲過了危機……

　　之後，王珈開始了一段精彩表演。

　　他自躺下，就沒起來過，腳不時在蹬，有時是踹人，有時是絆人，有時是蹬地襄助己身速度……他在人群裡滾了兩圈，然後順著邊際滾了出來！

　　頭髮亂了，衣服髒了，可他一點傷都沒有，油皮都沒擦破一塊！

　　這熟練的姿勢套路，顯然這種突發情況不只遇到過一回。

　　倒真對的起他『八卦之魂』的稱號。

　　打聽八卦，不就是在熱鬧地方？越是吸引人的八卦，場子人數不就得多？一多不就容易亂，一亂不就容易打群架？

　　這王珈，成長經歷一定很豐富。

　　周堯不忍直視的掩面。

　　王珈卻很生氣，站起來後也顧不上自己，捲起袖子就沖上前按住了管金就揍：「敢算計小爺？打死你！」

　　他力氣不小，還專門衝著人臉打，管金臉上立刻鼻血橫流。

　　見王珈火氣越來越大，沒停手的意思，周堯也不顧旁觀了，趕緊過去抱住他的腰往後拉：「你消消氣，別真把人給打死了！」

　　殺人可是大罪！大皇子四皇子的人就在附近，許很快就能到，被逮住現形，王珈得不了好！

　　再者，這管金十分可疑，肯定知道點別人不知道的東西……

　　小半晌，王珈才被周堯安撫下去，眼神重新回到小偷們身上，看著封姜耍著眼花繚亂的酷炫身法簡直要流口水：「好俊的工夫！」

　　可惜小偷們沒一個省油的燈，無組織無紀律，並不服管，哪怕被揍的半死，也不願意退。

　　周堯一直盯著那個揣有舅舅玉玦的人。

　　他仔仔細細觀察了幾遍，確定此人是小偷無疑。一個小偷，完全不同圈子的人，有舅舅的東西，不是此人見舅舅，順手偷東西，就是在贓物流通的市場，瞧見了這枚玉玦，很喜歡，就置了來。

　　無論是哪一樣，此人身上必有舅舅的線索！

　　管金沒害到王珈，心裡很不高興，好在現在一團亂，沒人注意他……他捂著鼻子退到了後面。

　　他今天來也是想找出圖七的，皇家重寶順利追回，他小命才能保住。可來了這麼多人，到底哪個才是？

　　幹不了壞事，他就努力找人。

　　他盯上了一個藍衣服的，感覺這個賊氣質不一般，與別人不一樣。

　　可他不確定……

　　大盜圖七是獨行俠，每單買賣都是單干，從來沒有夥伴，也許因這些事太危險，也許因沒有信任的人，圖七最拿手的一招，就是背制。若要傷圖七，正面打，也許有贏的機會，想要背後偷襲，卻不可能！不管是誰，多強武功，多少手段，離多麼近，圖七就是有本事化解所有從背後而來的殺機，無一次例外！

　　最好能試探一下。

　　王珈他不敢再惹，就盯上了周堯。

　　尋到合適時機，他悄悄走到周堯背後，猛的一伸手——

　　周堯直直衝前方穿著藍色衣裳的小偷衝去！

　　管金一雙三角眼冰冷的看著周堯往前撲的角度方向，期待著看藍衣裳小偷的表現，只要這小偷展示出漂亮的背制手段，他就是圖七！

　　冷不防被推出去，周堯有點懵，但他立刻反應過來，危險！

　　院中人們正在戰鬥，彼此為敵，他這一沖出去，太突然，還是衝著別人背後，就算他大喊『我沒有惡意』，估計別人也不信。

　　腳停不下來，對面是刀光劍影……

　　許是場面太嘈雜，藍衣人並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還因不敵對手，被別人傷到腹部要害，倒了下去。

　　周堯：……

　　管金：……

　　可藍衣人倒了，他的對手還在。

　　這人看到周堯直直衝過來，收不住腳，眼眉一挑：「哦？又來了個送死的？」

　　當即手腕一挽，染血的劍尖就沖周堯殺了過來。

　　周堯是真收不住，也知這次大概免不了受傷，只咬牙端起手臂，護住要害，腳儘量用力踩地調整方向，希望不要受傷太重……

　　一根刀鞘飛了過來。

　　正好砸到持刀人後腦。

　　持刀人動作一滯，翻了個白眼，軟倒在地。

　　周堯跑著與持刀人擦肩而過，懵懂回頭，才發現，封姜救了他。

　　可封姜很忙，連露白牙挑釁的時間都沒有，一直沉浸於與眾人幹架，彷彿方才一切都是周堯的錯覺。

　　周堯知道，不是錯覺。

　　地上的刀鞘，他認識。

　　僥倖衝過這一輪危機，周堯氣的不行，他好容易活過來，擁有一個全新的人生，竟有人要破壞！

　　他壓不住心裡的火，衝過去對著管金就揮起了拳頭：「讓你坑我！打死你！」

　　照平常，以他的體格，要揍管金不太夠，可今天管金被收拾過了，周堯佔了個便宜，打的特別順……

　　他不僅把管金打的鼻子再出血，還把人眼眶打腫了，並且，沒有停手的意思。

　　王珈趕緊過來，抱著他的腰往後拖：「冷靜！冷靜啊周堯！打死他對你沒好處！」

　　……

　　周堯和王珈都沒想到，管金作死的方式多種多樣，惹了他們兩個還不夠，竟然還不死心的去惹封姜。封姜是什麼人？拳頭力量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要不是周堯和王珈一塊攔著，管金今天是非得死在這裡不可了。

　　最後還是周堯餘光掃到有人偷襲，踹了封姜一腳，方才解了危機。

　　王珈趕緊找來繩子，把管金給綁上……

　　忙完，王珈和周堯背靠背坐下，真是，打架都不會這麼累！

　　終於消停了，他們開始找，這裡面有沒有圖七？有的話，是誰？沒有的話，肯定有圖七派來的小弟，這個人會有什麼特徵？

　　王珈煞有其事點評：「賊的特點麼，無非是眼神活，步子滑……圖七是大盜，就是樣樣頂尖，找最厲害的那個就是了！」

　　「喲這個像！那小溜步，那小身法，絕了！」

　　「不對，這個也像！意識太好了，瞧著好像不出彩，但穩的住啊，你發現了沒堯堯，他身上一點傷都沒受！」

　　他立場十分不堅定，一會兒看這個像，一會兒看那個像，觀察完滿場，覺得誰都有可能是圖七。

　　周堯長眉微凝，只靜靜看著面前一切，沒有說話。

　　小偷們這一架，從院子打到巷子，死了三分之一，大皇子和四皇子的人都沒來。

　　倒是來了看熱鬧的。

　　比如之前錦華庭宴席裡，曾有一面之緣的青年男子，林琛。

　　那日，周堯救了小姑娘李瑤，帶著小姑娘狼狽的找地方躲，遇到一隊年輕人聽到異響搜索，裡面那個說話得人推崇順從的青年，就叫林琛。

　　周堯對這個人印象比較深，事後就稍稍打聽了一下，得知林琛是世家子，出身很好，資質又不錯，聰敏好學，喜歡交朋友，為人處事也很寬仁大方，是個風評極不錯的人。

　　見到眼下場面，林琛眉頭微蹙，似很是苦惱，要想辦法解決。

　　林琛身側不遠，有一位容貌極美，身姿娉婷，穿著打扮無一不精緻的年輕姑娘，姑娘見周堯望過去，還朝他拋了個媚眼。

　　真真切切的媚眼。

　　眼梢微翹，眼波流轉，睫羽迷離，配上火熱紅唇，極為誘人。

　　周堯一愣，自己同她認識？

　　直到有圍觀旁人連聲喊「妙蕊姑娘」，他方才想起，這一位，大概就是醉紅樓頭牌，那個風頭很勁的妙蕊姑娘。

　　妙蕊姑娘對周堯很有好感，一邊聽著四下圍觀人們議論，一邊亭亭走到周堯身邊：「這麼大動靜，抓賊啊？」

　　周堯嘆了口氣：「是。」

　　這麼多人，從小院裡打到巷子外，已然壓不下，與其鬧的人心惶惶，不如就以抓賊名義行事。

　　這裡面的蒙面人，也的確都是賊。

　　王珈見到妙蕊，騰一下躥過來，笑的極為諂媚：「妙蕊姑娘出來逛街啦，有沒有看上的東西，我全包了！就是過幾日是我生辰，妙蕊姑娘能否賞個臉……」

　　妙蕊彷彿沒看到王珈，顧自同周堯說話：「怎麼這麼多賊？你們捅賊窩了？」

　　王珈：……

　　佳人不理睬，也要努力表現，王珈往前一步，湊到跟前，擋住周堯：「我們是在找賊頭子呢！」

　　妙蕊看不到周堯，衝著王珈嫵媚一笑，笑的王珈差點不知道身在何處：「這賊頭子哪那麼好找？真正的大賊，那是一點也不像賊的，就跟正常人一樣，你瞧瞧你們這裡的……」

　　下面的話，誰都沒聽到。

　　王珈是被美人迷了眼，早不知道想哪兒去了，面上一片春色，周堯則是被這話戳到了靈台，陡然清醒。

　　真正的大賊，並不像賊。

　　圖七是巨盜，在江湖上闖下那麼大名聲，怎會是普通角色？這裡，恐怕不會有他本人！

　　許連手下都沒有！

　　林琛這邊，覺得別的方法不管用，直接叫了衙門的人過來。

　　反正都是小偷，都抓住不就行了？

　　直到差官一來，團團圍住，情勢不可轉，場面才安靜下來，所有小偷蹲在地上，垂頭喪氣的排成一排。

　　周堯又看到了小偷人手一份的帖子。

　　上面繪著繁複的花紋，似雲紋，又似水紋，滾著燦燦金邊，泛著騰騰紫氣，看似很尋常，其實並不尋常。

　　它彙集了很多花樣，湊成一幅獨一無二的畫面，繪者匠心獨具，彷彿每一處花紋都有了生命，十分靈動。

　　這樣的花紋……

　　他見過。

　　在哪裡來著？

　　「散了散了啊，都散了！」

　　官差們還將人群驅散開。

　　此時，大皇子和四皇子終於姍姍來遲。

　　兩個人皆穿著富貴，從遠處並肩而來，每個人身後帶著一支跟隨隊伍，龐大，穩練，訓練有素，而且，並不相融。

　　周堯看著看著，突然覺得，這兩位皇子之所以現在同時出現，是因為之前一直互相提防，互相阻止吧……

　　慢慢的，隊伍近了，他看到了大皇子身後的商重已。

　　商重已眉目微垂，唇角微微翹著，視線並沒有左右看，也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可周堯覺得，商重已應該早就看到了他。

　　有什麼不好的事，在等著他！